声明:本书为八零电子书(txt02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『我死后渣攻们都疯魔了/作者:哟儿』 『状态:已完结』 『内容简介: 萧靖穿书了,成了一系列狗血文中的早死炮灰。幸好,他的任务很简单,不断作死,让人厌弃,为主角攻受铺路就行。剧情中——剑尊师兄:我的徒儿乖巧伶俐,不像你,处处惹人生厌。豪门总裁:作为替身,你的一举一动都得像他。...   』 ------章节内容开始------- 第1章第1章   萧靖死了。   死后,他的神魂没有消散,也没有下地狱,反而陷入了一片白茫茫中。   这里,没有声音,没有万物,亦不能离开,无尽的孤独足以让人发疯。   萧靖坐在一处,神色淡淡,好似一个瓷娃娃,在虚空中静静的沉沦。   时光流转,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。   “检测到灵魂,符合条件,已绑定。”   “正投入世界……”   “投放成功。”   再次睁开眼,萧靖处于一片陌生之地,他穿着赤色长袍,柔顺的长发随意绾起,带着几分潇洒恣意。   原主的执念仍不愿离去,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往事。   “萧靖,你闹够了没,我的徒儿乖巧伶俐,不像你,处处惹人生厌。”   “白儿受伤了,你欺人太甚了。”   “你谎话连篇,死性不改,非要逼死我的徒儿才满意吗?罢了,我不想听你解释。”   一字一句,让他心头作痛,眼前泛起血色,萧靖摸了摸脸颊,才惊觉,他流出了血泪。   “宿主,请保持冷静。”   萧靖抿唇一笑,对现状也不多问,随口道:“我很冷静。”   他乃孤儿,无依无靠,虽不怕死,可倘若能重活一次,也不拒绝。   系统顿了顿,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:“你死后,灵魂被绑定,完成四个书中剧情后,可得重生。”   随即,纷杂的剧情被灌入脑海。   看完后,萧靖饶有兴趣。   这是一篇师徒仙侠文,他是书中爱而不得的炮灰,一路与主角受作对,为剧情添砖加瓦。   书中,萧靖乃剑宗的金丹真人,出自灵光峰门下,乃陆长渊唯一的师弟。   两人青梅竹马,一起长大、一起修炼,又一起外出历练,度过了愉快的年少时期。   渐渐的,萧靖对陆长渊心生爱慕,为了与他朝夕相处,不惜改修剑道。   可惜,萧靖在剑道一途缺乏天分,他牵挂太多,光是执剑,就修行了整整一年。   看着师兄失望的眼神,他心头苦涩。   从那以后,他一心一意沉浸在练剑中。   别人在打坐,他在练剑;别人在睡觉,他还在练剑。久而久之,剑宗多了一个剑痴。   这些年来,萧靖都在追随陆长渊的脚步,殚精竭虑,不敢有丝毫懈怠,终于在三十八岁时,突破了金丹期。   一时间,剑宗沸腾了。   这年纪、这修为,放眼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,有明渊真君之风。   有明渊真君之风……   他……有师兄之风呢。   那一天,陆长渊也颇为开心,特送上一把长剑。萧靖大喜若狂,一再保证,定不让他失望。   可时光一晃,他就让陆长渊失望了。   一天,陆长渊历练归来,身后跟着一个年幼的男孩,他唇红齿白、长相漂亮,颇得众人喜爱。   那一天,萧靖永不会忘却,那是他悲剧的开端。   柳元白乃一村落的小子,在族人被邪修所害后,有幸被陆长渊所救,成了他座下的唯一弟子。   柳元白的天资尚可,火木灵根,深得明渊真君的调/教,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筑基期。   在宗门里,他嘴甜人美,又乐于助人,深得人心,无人不称赞。   渐渐的,陆长渊不再陪同他修炼,笑容也变少了,萧靖惶恐万分。   多少次,他来到陆长渊的门外,却听他悉心问候另一人;多少次,他跑到练剑峰,却见他耐心教导徒弟。   萧靖茫然了,呆呆地躲在一旁,无法再挤出一抹微笑。   他心头酸涩,想融入其中,却让柳元白一次次受伤,看着师兄和同门们指责的眼神,他百口莫辩。   “你们别怪师叔了,是我不好,与师叔无关……”   “师叔没打我、也没训斥我,是……我自己不好。”   “师父,你们在吵架吗?”   “罢了,我没事,我真的没事。”   如此以往,萧靖懂了,他被柳元白陷害了,或许这是情敌之间的感应吧。   在识破柳元白的真面目后,萧靖多次告知师兄,却引来训斥。   面对柳元白一次次的挑衅和同门们的讥讽,他如坠暗夜,四处呼号,却不见一点亮光。   他的话,没人相信。   甚至,有流言传出,青霄真人嫉恨师侄,才屡次出言污蔑,德不配位。   一次,柳元白上门,咧嘴笑得狡黠,说了一通刺人的话,更动手推人。   萧靖蹙眉,反手推了他一下,力道不重,柳元白却受伤倒地,哭泣着,冲出了房门。   又来了,这熟悉的一幕在反复上演。   萧靖被逼入了绝境,站在陆长渊的面前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   “够了,我徒儿的本性,我心知肚明!”   “白儿性子单纯,不像你,心思重又善妒,惹人厌烦。”   “萧靖,你怎么变成了这样?”   呵呵,他怎么变成了这样?他……竟成了万人嫌。   萧靖疯魔了,修为止步不前,行事怪异,在与主角受作对的路上,惨遭打脸,像一个可怜的工具人,只为了推动剧情。   系统一边检测他的精神波动,一边说:“在书中,你前半生吉星高照,后半生命运多舛。”   “你资质不凡,悟性颇高,只要中途不陨落,就能飞升仙界,却困于情情爱爱中。”   “你改修剑道,不分昼夜地练剑,终于有所成,与陆长渊执鸳鸯双剑,使双剑合璧剑法,一路斩妖除魔,名扬四海。”   “你深爱陆长渊,笑他所笑、怒他所怒,忘了心中所好,更不惜在对战魔修中以命相救,被心魔缠身,大道危矣。”   “你年少成名后,气运不佳,屡屡栽在柳元白的阴暗手段下,被师兄冷眼、让师父失望、受天下人嘲笑,万念俱灰。”   “传闻,明渊真君和徒弟两情相悦,有结为道侣之迹,你肝肠尽断,不惜下媚毒,以求转机,却含恨而归。”   萧靖听罢,笑着说:“系统,不用配悲情BGM,很煽情,可我哭不出来。”   系统一顿,默默关了背景音乐,“为了让宿主融入角色,更好的完成任务,这只是一个小手段。”   萧靖拉长声音,恍然道:“没兴趣。”   “宿主,请认真对待任务!”这一次,系统的声音带着三分恼怒,语速加快:“剧情不能崩,否则后患无穷。”   “嗯……”萧靖沉吟片刻,了然道:“原来,你是人工智能,有感情、有自我判断的。”   那就不能当作工具人对待了,系统是他的助力呢。   系统:“……”   这个宿主是怎么回事,三言两语就拿捏了主导地位?   这一刻,系统噤声了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继续道:“作为炮灰,我的任务是推动剧情发展,人死身退吧。”   系统:“是。”   “有意思,那来吧。”   系统沉默了,绑定的宿主太理智、太聪慧,是好是坏?   下一刻,剧情正式开始。   萧靖思绪不清,浑身热浪滚滚,在澎湃的情/潮中起起伏伏。   喘气间,他踉跄走向了里间。   “师兄,师兄救我……”   这时,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:“萧靖,你疯了,竟敢对我下媚毒,还不快放开我!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开新文了,请多多支持! 第2章第2章   萧靖悲凄一笑,踉跄着,走向内室。   多少天了,师兄对他不闻不问,匆匆相逢时,眼神也冷漠如冰。   萧靖心如死灰,被魔修一掌击中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,他不甘心,他要师兄回心转意!   眼前,陆长渊盘腿坐在床上,脸色潮红,衣襟松松垮垮的,却眼神冷漠,“你疯了,竟对我下情毒?”   萧靖红唇似血,如泣如诉道:“师兄,你终于正眼瞧我了。”   不管鄙夷或嫉恨,此时此刻,你的眼中只有我呢。   陆长渊脸色铁青,斥责道:“你行事荒唐,放浪形骸,行不耻之事,言痴言疯语,简直有辱门风!”   陆长渊想不明白,他的师弟怎么变成了这般?  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,也曾一同修炼,陆长渊年长几岁,又是师兄,对萧靖如兄如友,对他抱有厚望。   曾经,他们执双剑,扫荡天下邪魔,也曾对战各门各派,闻名遐迩。   渐渐的,萧靖步入了歧途。   身为师叔,他嫉恨年幼的师侄,屡次言语侮辱,更出手伤人,在长辈的训斥下,仍不知悔改。   他……不配执剑!   陆长渊撇过头,闭上双眸。   萧靖心头酸涩。如今,他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了。   薄如蝉翼的外袍飘落在地,一缕幽香在洞府中缭绕,萧靖衣裳半褪,肌骨如冰玉,美得不可方物。   他轻笑一声,跨坐在男人的腰际,一双玉臂圈住他的脖子,柔嫩的双唇如杏花初开,泛着浅浅的红色,诱人采撷。   “师兄,”萧靖在男人的唇边吹气,呢喃道:“你的胸膛好烫,你……心乱了。”   陆长渊身形一顿,大动肝火道:“你疯了!”   刹那间,萧靖强装笑脸,眼角却泛着迷蒙的水雾,“我早就疯了……”   萧靖目光坚定,仿佛下了决心,胡乱拨开男人的衣襟,生涩吻上他精壮的胸膛,泄愤般啃咬。   温热的唇舌贴在肌肤上,男人的身体蓦然一僵。   “萧靖,你敢辱我,罪该万死!”陆长渊一贯清冷,被他一再冒犯,不禁勃然大怒。   “罪该万死?”萧靖眼神悲凄,深深望着他,悲恸问:“师兄,你曾说,要与我结为道侣,你忘了吗?”   他守着这个飘渺的念想,等了一年又一年,你……食言了吗?   陆长渊如遭雷劈,记忆中,一段尘封的记忆悄然再现。   彼时,他们奉命下山,前往枫林城歼灭魔修,却遇到一群高阶魔修的埋伏。   两人浴血奋战,在两天两夜中,将上百魔修绞杀殆尽,萧靖修为较弱,被一击重创丹田,奄奄一息。   那天,在一处幽静的山洞中,萧靖浑身是血,脸上带笑,虽疼得发抖,仍在安慰他。   “师兄,我没事的,你别担心。”   生平第一次,陆长渊慌了,他将储物袋中的丹药都翻出来,找来找去,都不尽意。   “师弟,你别说话了。”陆长渊心慌意乱,双手微微发抖,改口说:“你还是说说话吧。”   萧靖笑容脆弱,鲜血顺着嘴角流下,“师兄,你怕我死了?不会的……”   他还舍不得死。   可萧靖伤得太重了,不止丹田破裂,还为陆长渊挡了一掌,小命堪忧,意识也渐渐模糊了。   陆长渊悔不当初,沉声道:“师弟,你撑下去,我就满足你的愿望,让你当一次师兄,我都听你的。”   萧靖气息奄奄,虚弱一笑:“听我的?我……心悦师兄,想与你结为道侣……”   陆长渊大为震惊,缓缓点头:“好。”   或许是为了心中的期盼,萧靖愣是撑到了师父寻来,得以保住小命,根基却受损了。   陆长渊看向萧靖,仿佛第一次用心瞧他。   萧靖爱他,比爱自己更爱他。   人尽皆知,青莲真人爱他若狂,几近疯魔。   如果他能安分守己,别妄想太多,以修行为重,对同门友善,不暗害白儿,在宗门里,还有一席之地。   说到底,是他自作自受,怨不得旁人。   陆长渊的眼神渐渐冰冷,明晃晃的厌弃如锋芒,根根刺在萧靖的心头。   萧靖眼含泪水,用冰凉的手盖住他的双眸,红唇微张,想亲吻他的嘴角。   “滚!”陆长渊撇过头,神色厌烦:“你的靠近,让人作呕。”   作呕?   萧靖心头绝望,俯身向前,他却往后仰,两人一追一躲,迟迟不能唇齿相依。   一口瘀血涌上心头,萧靖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,他神情悲凉,胡乱拭去血水,叹息道:“师兄,与我结为道侣,我就放开你。”   陆长渊冷笑一声,“痴心妄想!”   下一刻,陆长渊凝神静气,一举冲破了困灵索的束缚,一掌拍向他的胸膛。   “噗!”   萧靖从半空中摔落在地,口中喷血,疼得紧拽衣襟,脸色煞白,蜷缩在地,一动不动的,如破碎的瓷娃娃。   陆长渊蹙眉,训斥道:“事到如今,你仍在装模作样!”   那一掌,他完全可以躲开,却硬生生受下了,还故作疼痛。   哼,自作自受,陆长渊不会怜惜他半分。   萧靖冷汗涔涔,疼得眼冒金星,气若游丝道:“师兄,我好疼……”   陆长渊一顿,垂下眼眸,不耐烦道:“你对我下情毒,我可以既往不咎,但……结为道侣一事,休要再提!”   “不,”萧靖的额头抵在手肘处,倔强道:“我就提……”   出尔反尔的是他,为何不提,就要提。   话虽如此,可他都胸口怎么又闷又痛,就连泪水,就连泪水都不争气地流下。   萧靖咬紧牙关,不泄出一丝啜泣声,可微微颤抖的肩膀,让他清瘦的躯体愈发可怜了。   陆长渊面露不虞,抬脚踹开他,头也不回道:“死性不改,你无药可救。”   “你去哪?”萧靖踉跄起身,大喊:“你要去找柳元白,是不是?”   陆长渊微微侧头,冷笑问:“与你无关。”   萧靖身形不稳,脑子嗡嗡的,两眼发黑。   背影远去,他又惊又急,捂着疼痛的胸口,紧追不舍。   房门大开,朦胧的月色洒落在大地,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如黑蛇扭动。   门外,七八个弟子一哄而散,他们忸忸怩怩,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洞府中。   一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弟子走出来,他样貌不俗,肤色如雪白,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。   “白儿,你怎么在这?”   柳元白轻咬下唇,恭敬道:“师父,我见你许久不归,前来看看。”   大比后,他们想外出历练,前来请示明渊真君,不料撞破了这丑闻。   柳元白强颜欢笑,浅浅的眼眸泛起泪光,黯然神伤道:“师父,我不该来的,这就离开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陆长渊稍稍整理衣袍,皱眉道:“并非你想的那般。”   门内,萧靖脸色潮红,衣裳不整地追了出来,他脚步虚浮,往前倒下。   陆长渊心思烦乱,往右侧挪了两步,没让他碰着自己。   萧靖本就身负重伤,气急攻心下,嘴角又溢出鲜血,猛地跌倒在地,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。   衣袍滑落,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月色下莹莹生辉,销魂的幽香飘飘荡荡,艳美绝俗。   这时,旁观的弟子们都看直了眼,青莲真人的盛名不虚,他堪称绝色。   可惜啊,心思用错了地,这香味……是合欢宗赫赫有名的情毒吧。   一时间,众人的眼光都变了。   啧,这就是名动一时的青莲真人呢,这下作手段,令人不齿。   暗含讥讽的眼神如有实质,萧靖视而不见,倔强地抬起头,拢了拢衣襟,傲然问:“你们看什么?”   弟子们一惊,纷纷撇过头,暗暗使眼色。   柳元白脸色苍白,行了一礼,颤抖问:“师叔,你……还好吗?”  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,不问他们做了什么,刻意避开师尊,将风头引向萧靖。   “与你无关。”   柳元白小脸煞白,身子摇摇欲坠,难堪道:“我多嘴了。”   这时,一名陪在柳元白的弟子看不惯,急冲冲道:“青莲真人,你太过分了!”   萧靖忍住心头的剧痛,刚烈道:“我的事,轮不到你评判。”   那弟子想争辩,柳元白心急如焚,拦在他身前,祈求道:“别说了,他是我师叔。”   “师叔?他算哪门子的师叔,言行无度,令人不齿!”   萧靖咳出一口血,二话不说,朝他拍了一掌。   凌厉的掌风如雷霆之怒,劲风猎猎。   刹那间,柳元白惊呼一声,飞身一挡,疼得冷汗涔涔。   萧靖笑了,那一掌,他不过用了一成力,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,还不至于痛得满地打滚。   陆长渊见状,反手一拍,重重的威压如刀锋冷冽。   萧靖气血上涌,却倔强地咬紧牙关,双腿打着颤,即便弯了脊柱,痛不欲生,他也不能跪下。   他是青莲真人,剑宗的天之骄子,岂能在人前下跪!   陆长渊冷笑一声,威压更甚。   萧靖嘴角渗血,冷冷看着他,明明已是樯橹之末,仍不愿示弱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迟疑了,那般冷漠又孤傲的眼神,让他心头一紧。   这时,柳元白跪在师尊的跟前,哭求道:“师父,求您收手吧,师叔不敢了。”   闻言,陆长渊眼神一冷,寒声道:“你比不上白儿。”   这一言,将萧靖推入了绝望的深渊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预收文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求收藏!   星际4780年,一款恋爱游戏爆火,无数玩家涌入其中。   林空,一特殊npc,属性奇怪。   【npc:林空】   【智慧值:60】   【美貌值:100】   【幸运值:100】   【魅惑值:100】   【恋爱对象:??】   【备注:你是一名笨蛋美人,恶毒npc,守着一亩三分地,处处与人作对,性情极坏,恋爱难以配对成功。】   因此,林空专注于种田,和邻里争土地、泼脏水,别人却处处纵容,还常常看着他发愣。  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,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,从马上摔下;  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,跪求谈恋爱;  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,一秒破万贴。   后来,他的动图流出,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,为了看他一眼,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。   林空吓坏了,偷偷躲进村长家,在窗下听到:  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;  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;  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。  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,笑得甜甜的:“人人都说喜欢我,这么说,我也能恋爱了?”   “啊!!”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?   选我,选我,一定选我!   一开门,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,林空羞涩一笑。   哎呀,选谁好呢? 第3章第3章   萧靖黑眸如钩,将陆长渊的冷硬心肠都洞穿了。   彼时,他们一同修炼,陆长渊曾言,他的师弟聪慧机敏,无人能比。   这才过了多久,他就沦为了肉中刺?   萧靖红唇似血,顶着威压,倔强地直起腰杆,似笑非笑道:“师兄,你真这般厌弃我?”   苍茫月色下,他身形瘦削,衣衫不整,却美得惊人,带血的嘴角如残月,寒凉又孤傲。   陆长渊蹙眉,不虞道:“大庭广众下,你成何体统?”   锋利的眼神扫过,弟子们纷纷低头,不敢多看一眼。   柳元白咬了咬下唇,见旁人的视线都被他夺走了,心头酸涩,“师父,你饶了师尊吧,他知错了。”   萧靖一听,癫狂大笑:“师侄,你这么善良,那你过来替师叔受苦吧。”   陆长渊疼爱徒儿,岂会让他受苦,“白儿,你别理他。”   柳元白局促不安,看了眼两人,怯懦道:“我……我听师父的。”   “白儿,你善良柔弱,不像你师叔,他……”   忽然,一声厉喝袭来:“我徒儿怎么了?”   陆长渊一惊,气势顿消,恭敬地立在一旁。   刹那间,萧靖单膝跪地,瘀血上涌,又硬生生咽了下去,再次抬眸时,眼眶都红了。   “师父!”萧靖大喊,他再惹人嫌,也是有师父的、被疼爱的人。   含丹真人年约六百岁,白发须眉,却面若少年,觑人时,锋芒毕露。   含丹真人乃三灵根,天姿不显,一番苦修后,在四百岁突破了金丹期,入主灵光峰。   此后,他修行缓慢,又耗费了足足一百年,才堪堪步入金丹中期。   在人才济济的修仙界中,他平平无奇,此生若无大机缘,恐怕止步于金丹期了。   幸好,含丹真人不争不抢,修的是君子剑,自知大道无望,就收了两个徒儿,悉心教诲。   他不收徒则已,一收徒就是天才之流,特别是陆长渊,小小年纪就剑道大成,堪称一辈楷模。   渐渐的,他的徒弟们产生了嫌隙,相看两厌。   含丹真人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   人尽皆知,萧靖爱陆长渊,爱得发狂,爱得能舍弃一切。   却偏偏,陆长渊不爱他。   含丹真人脸色铁青,冷笑道:“明渊真君,您好大的派头,我和劣徒自愧不如。”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行礼致歉:“师父,您折煞我了。”   别说突破了元婴期,即使他成了一方大能,也是含丹真人的徒弟。   不料,含丹真人身形一晃,避开他的行礼,摆手道:“岂敢!我一介金丹期,当不起您的大礼。”   这一刻,陆长渊明悟,因为他惩罚师弟,让师父生气了。   陆长渊神色微赫,惭愧道:“师父,我让您失望了。”   “你没让我失望。”含丹真人冷冰冰的。   众人暗暗咋舌,一向温和有礼的君子剑也动怒了,这该如何是好?   柳元白微微发抖,温和有礼道:“师祖,您消消气,师父一向敬重您,岂……”   含丹真人抬手,打断了他的话。   柳元白小脸煞白,苦涩道:“师祖,是我多嘴了,请您见谅。”   陆长渊叹息一声,皱眉道:“师父,白儿是无辜的,您何必为难他?”   此言一出,明眼人顿时心头一紧,恨不得缩进洞里。   萧靖冷哼一声,反驳道:“陆长渊,师父何时为难你的好徒儿了?”   况且,含丹真人的修为再不济,也是柳元白的师祖,难不成还得哄着他?   陆长渊回过神来,怒气冲冲问:“你喊我什么?”   “陆长渊。”   萧靖的脸上挂着笑容,神色倔强:“陆长渊,怎地?”   荒唐,身为师弟,竟直呼师兄的名讳!   萧靖咳嗽几声,笑容悲凉问:“你的好徒儿叫得,我就叫不得?”   在师徒俩修行时,柳元白撒娇卖痴,不止一次唤他「长渊哥哥」。   陆长渊笑骂,暗暗允许了。   萧靖笑得比哭还难看,追问:“我说的对吗,长渊哥哥?”   顿时,柳元白心乱如麻,双手止不住地颤抖,澄澈的眼眸含着泪水,惹人怜惜。   陆长渊被戳破了丑闻,恼羞成怒,斥责道:“闭嘴。”   “呵,我冤枉你们了?”   “你还说!”陆长渊怒不可揭,一掌将他拍飞了。   萧靖重重地砸在地上,紧捂着胸口,「哇」的吐出一口鲜血,疼得直发抖。   含丹真人惊怒交加,一掌拍下,“孽徒,你欺人太甚了!”   陆长渊不敢躲闪,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掌,顿时气血滚滚,险些咳出一口血。   “不要!”柳元白哭喊着,急得团团转,跪地道:“师祖,您大发慈悲,饶了师父吧。”   含丹真人百感交集,呢喃道:“我饶了他,谁又能饶了我的徒儿。”   陆长渊站得挺拔,寒声道:“师父,师弟对我下药,行事荒唐,我已既往不咎了,您还要如何?”   师父疼爱师弟,就能无视他犯下的过错了?   忽然,萧靖强撑着站起身,却脚步虚浮,又一头栽倒了。   一名弟子于心不忍,扶了他一把,轻声问:“青莲真人,您还好吧?”   萧靖看了他一眼,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,“我没事。”   陆长渊撇过头,气他对门下弟子也故作姿态。   “师父,弟子错了,让您一次次为我忧心。”说着,萧靖哽咽了,朝他深深行了一礼,悲痛道:“我自作自受,该吃苦头,我再不敢了。”   陆长渊闻言,惊诧地转头,像是听到了极端荒谬的言语。   多少年了,萧靖像个跟屁虫,一直黏在他身后,即便受了委屈、吃尽苦头,也默默忍了。   如今,却说不敢了?   这是何意,他悔过自新了?哼,这又是一个谎言吧。   含丹真人叹了口气,心痛问:“你当真看开了?”   “是。”   萧靖又行了一礼,这才看向陆长渊,心如死灰道:“师兄,我不该对你下情毒,我自罚。”   言罢,他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,疼得脸色惨白,不停咳嗽,刺眼的鲜血染红了衣襟。   下一刻,他又拍了一掌,双眸泣血,气息不稳问:“师兄,够了吗?”   陆长渊大为震惊,张了张嘴,说不出一个字。   “好……好……”事到如今,他们两清了。   萧靖气血翻涌,恍惚看了一圈,身形一闪,消失不见了。   “哎呀,师叔跑了。”柳元白捂着小嘴,惊叫一声。   含丹真人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罢了,随你们去吧。”言罢,他遁走了。   门下弟子们面面相觑,也找借口离开了。   苍凉月色下,陆长渊背手而立,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了。   “师父……”柳元白上前一步,小心觑了觑他的神色,忧心道:“是我不好,我不该来的。”   陆长渊久久才回过神来,恍惚道:“与你无关。”   他们积怨久已,孰是孰非,旁人也难以定夺。   柳元白心里难受,却笑着说:“师叔受伤了,您要不要去找找?”   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,摇头道:“他年轻气盛,吃点苦头也好。”   话虽如此,萧靖负伤吐血的一幕频频在脑海中闪现,陆长渊动了动指节,难得迟疑了。   这时,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:“陆小子,你该去瞧瞧。”   “涼老,我没错。”   彼时,陆长渊外出历练时,在一处秘境中,得到了一枚上古储物戒,沉睡着一名陨落的大能。   凉老唯有一魄,沉睡了千万年,难得苏醒,与他颇有眼缘,便教他习剑。   这些年来,他们亦师亦友,陆长渊受人教诲,对他很敬重。   凉老叹了口气,点到即止:“你们是同门师兄弟。”   陆长渊定下心,匆匆说一句:“白儿,你先回去,我去去就回。”言罢,他消失在茫茫月色中。   柳元白脸色苍白,动了动嘴角,久久不语。 第4章第4章   陆长渊往萧靖离开的方向遁去,追了一会儿,也不见人影。   凉老安慰道:“别急,他跑不远。”   “我不急。”   陆长渊一点也不急,下情毒的是萧靖,胡作非为的也是他。   倘若两人不是师兄弟,陆长渊可不会一忍再忍,或许正是他的多次纵容,才让萧靖走上歧途。   记忆中,年幼的萧靖乖巧伶俐,整天黏在他身后,乖乖软软的喊师兄,修炼时受伤了,也不哭。   哪像现在,仗着金丹真人的修为,对门下弟子肆意妄为,连同门师侄都容不下,德不配位。   陆长渊很失望。   “我的徒儿乖巧伶俐,又敬重长辈,他哪里不满意,要一次次与白儿为敌。”   “白儿善良,宁可偷偷躲着哭,也为他掩饰,替他求情。”   “他倒好,肆意横行,令人生厌。”   陆长渊心头不满,他剑道大成,又是剑宗的元婴真君,理应一心问剑,早日修成大道,却被萧靖牵绊着。   想想,师父也来得莫名其妙,谁告知他的,莫不是萧靖吧?   他做错了事,怕被责罚,就搬出师父压人。   “哼,他的心性毫无长进,只知向师傅告状。”   倘若他有良知,就不该去烦扰师父,让他老人家忧心。   “你以为,是萧靖喊含丹真人来的?”   陆长渊哼笑一声,沉声道:“除了他,还会有谁。”   凉老说:“是我给含丹真人传讯的。”   陆长渊瞳孔皱缩,识海像被一把铁锤敲打,胸膛闷闷的,蹙眉问:“什么?”   “萧靖快入魔了,除了含丹真人,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选,能让他保持清醒。”   夜凉如水,月色如冰。   陆长渊恍惚不解,心头一沉,像被一只铁拳硬生生塞进了心里,呼吸难耐,不解其意问:“他……会入魔?”   好端端的,为何要入魔?   他们是正派魁首,自古与邪魔歪道不两立,难不成他为了功力大涨,转修魔门法术?   “荒唐,他太乱来了!”堂堂剑宗的金丹真人,成了魔修,这简直是奇耻大辱!   陆长渊脸色铁青,寒声道:“倘若他入魔了,我定不饶恕!”   “这么说,你要斩他于剑下?”凉老语气淡淡,提醒道:“为了你,他才走火入魔的。”   陆长渊惊诧万分,失声道:“这不可能!”   凉老叹了口气,提起往事。   彼时,他们去围剿魔修,却遭遇埋伏,两人九死一生,浴血奋战。   这时,一名丧心病狂的魔修躲在暗处,趁机用邪道秘法袭击陆长渊,意图毁了他一身修为。   危急时刻,萧靖挺身相救,硬生生受了一击,金丹受损,修为止步不前,被心魔缠身。   陆长渊难以置信,反驳道:“那件事,已经过去许久了。”   凉老点点头,接茬道:“是啊,好几年了,他被折磨好久了。”   “怎么会?”   陆长渊很清楚,他斩杀了不少邪魔歪道,魔修们恨他入骨。   那一击,不是奔着要他命去的,而是要毁了他的道心和剑心,让人在绝望哀嚎中,一步步入魔,成为他最痛恨的那一类修士。   在萧靖刚受伤时,疼得痛不欲生,陆长渊也心急如焚。   后来,他们回到了宗门。   渐渐的,萧靖的伤势也痊愈了,他不再喊疼,也重新修炼。  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,如今,怎地又起了风波?   凉老摇头叹息,遗憾道:“他的伤一直没好,宗门长老看过了,也别无他法,只能拖着了。”   “你如何得知?”   凉老一顿,幽幽说:“此事,宗门上下,人尽皆知。”   青莲真人根基受损,从来就不是秘密。   陆长渊张口结舌,心跳乱了。   “那天,我四处闲逛,刚好来到他洞府外,见他受心魔缠身,痛不欲生。”   “你那师弟,也是狠人呐。”凉老回想往事,连连叹息:“为了你一句话,所有的痛苦,都暗暗忍了。”   刹那间,一道惊雷划破陆长渊的识海,一缕尘封的记忆浮现在脑海。   萧靖受伤后,有一段时日,常常以此为借口,缠着他,将白儿挡在洞府外,妄图霸占他。   然而,陆长渊不胜其扰,冷冷道:“你别喊疼了,我听得心烦。”   “师兄,你不心疼我吗?”   陆长渊不耐烦道:“你闭上嘴,我就心疼你。”   自此,萧靖不再喊疼了。   渐渐的,陆长渊以为,他的伤势早就痊愈了,毕竟宗门里有上好的丹药和不出世的医修。   陆长渊如坠冰窟,浑身冷得发僵,心脏皱缩,呼吸间都在抽痛。   久久,他动了动冰凉的薄唇:“他可以说……”   “说了,又有何用?”凉老毫不客气,一针见血道:“他的话,你信吗?”   陆长渊喉头一紧,固执已见道:“他不缠着我,好好说话,我也不会无视他。”   凉老一顿,叹息道:“你……是纯阳之体啊。”   这世上,除了含丹真人,恐怕就只有凉老心知,萧靖乃纯阴之体,顶级炉鼎体质,阴盛阳衰,本就伤己。   不料,他还被魔修重伤,阴阳失衡,根基受损,难有丹药医治。   在靠近陆长渊时,他的纯阴体质得到调和,虽不能痊愈,可好受些罢了。   然而,他们的恩怨是非,凉老也不愿过多干涉,毕竟他们的星象都被天机蒙蔽了。   这两人,交缠至深,命运多舛啊。   陆长渊脸色阴沉,加快了速度,四处寻找萧靖的踪迹。   “你瞎找也不是法子,”凉老放开神识,提醒问:“他会去哪里?”   “我不知道。”   凉老顿了顿,接着问:“他可有常去的地方?”   陆长渊想了又想,羞愧道:“我没问过他。”   平时,只有萧靖来找他的份,陆长渊一心修行,很少关注他。   如今想来,陆长渊怅然若失,对这师弟,他知之甚少。   “这些年来,我无须找人,一传讯,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。”   说着,陆长渊拿出一张传讯符,说了几句话,却迟迟没得到回应。   陆长渊苦笑一声:“看来,他记恨我了。”   一直以来,萧靖对他千依百顺,唯恐他不开心,岂会发脾气。   不对!   有一次,他没陪萧靖练剑,对方就生气了,还躲了起来。   陆长渊双眸一亮,往一个方向遁去。   越往北,温度越低。   枯枝上挂满了寒冰,白皑皑的雪地一望无际。往里走,冰雪覆盖着大地,寒冷刺骨。   陆长渊披上一袭纯白的狐裘,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寒霜,焦急下,如残影掠过冰面。   「绝灵潭」是剑宗的一处历练之地,占地极广,可灵气稀少,又天寒地冻,修士们难以用灵气御寒。   在苦境中,他们一边锻体,一边磨砺意志,能坚持者,往往有所得。   陆长渊年少成名,于剑道一途极有天分,又有凉老指引,从未到此苦修。   倒是萧靖,剑道一途的天资不足,一生气,就喜欢躲着修炼,还扬言,要让他刮目相看。   绝灵潭太广,他躲在哪里了?   忽然,太阿剑发出刺耳的剑啸,往西南方飞去。   陆长渊追了过去。   他执太阿剑,修《上元剑诀》主攻;萧靖执青莲剑,修《青莲太上秘法》,主防。   太阿剑和青莲剑乃上古对剑,为二人所得后,各自认主。   年少时,陆长渊和萧靖感情甚笃,一心以扫荡天下邪修为己任,执对剑后,又修双剑合击之术,一时间,横扫荒宇。   如今,太阿剑示警,想必是萧靖遇到了危险。   转瞬间,陆长渊深入绝灵潭的腹地。   此处,千年冰冻,万径人踪灭,所见之处,皆是白茫茫的飘雪。   陆长渊体内的灵气渐渐凝滞了,呼吸间,冷冽的寒气钻入经脉,灌入丹田。   深深浅浅的脚步蜿蜒向前,停在了一处山洞前。   大雪纷飞,寒气逼人。   山洞中,一道虚弱的人影倒在地上。   他姿色无双,如雪中精怪,鸦发随风飘飘,肤白胜雪,美得不可方物,却双唇染血,恍若雪中一点红。   忽然,他剧烈咳嗽,殷红的鲜血喷洒在雪地上。   陆长渊愣住了,双腿如冰柱,挪不动脚步。 第5章第5章   恍惚间,一道诡异的魔气从他的丹田处生起,张牙舞爪般,将他严严实实地笼罩。   一瞬间,萧靖被魔气困住,如笼中之鸟,惨叫着、挣扎着,羽翼鲜血淋漓,奄奄一息。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,萧靖双目赤红,青筋暴起,剧痛让他意识不清,扯着衣襟,面目狰狞。   围剿他们的魔修对陆长渊恨之入骨,一心想折磨他,诱他入魔,使的手段也无比阴毒。   萧靖的识海被魔气占据了,神识被撕裂般,疼得他满地打滚。   这一刻,萧靖无法多想,只能用残存的意念去对抗魔气的入侵。   他脸色煞白,紧咬舌尖,以剧痛保持冷静。   渐渐的,魔气愈发浓重,直直灌入他的丹田处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萧靖仰天长叫,蜷缩着身子,双臂紧紧勒着腹部,却无济于事。   疼,太疼了。  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,快撑不住了。   这一幕,来得太快,如地动山摇般,又急又惨烈。   陆长渊深吸一口气,刚想出手,却停下了脚步。   山洞中,那个清瘦又倔强的身影爬起身,他脸色煞白,疼得直发抖,脆弱得不堪一击,却格外狠绝。   刹那间,他扬起一掌,击中丹田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入侵丹田的魔气顿时消散了。   萧靖有一秒的清醒。   可魔气太盛太难缠,势要毁了他的道基,又卷土重来,扎进他的丹田处。   丹田,乃修道者的命脉,一旦被魔气所侵,离堕魔不远矣。   萧靖粗喘着气,冷汗模糊了双眸,一双坚定的眼眸如明珠,明亮又璀璨。   下一刻,他紧咬牙关,又一掌击向丹田,暂且拍散了魔气。   如此三番,他伤势渐重,已无力站起身了,可青莲真人有他的坚持,愣是不愿屈服。  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地,如雪中红梅,让人心惊。   陆长渊大为震惊,脚步如有千斤,每一步,都扯得心脏发紧。   “凉老,他每次发作,都这般痛苦吗?”   “是也。”   虽有预料,可听到了肯定的答复,仍让他心头一沉。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不解道:“他可以说的。”   他是剑宗的金丹真人,再不济,也能耗费天材地宝去疗伤,何以至此?   凉老叹了口气,幽幽道:“他说了,谁信?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如遭雷劈,脸色极为难看。   是了,萧靖说过的,他很疼、很痛苦,祈求帮忙。   那时,他在做什么?   他在练剑峰上,忙着教导徒儿,对萧靖三番四次的到来,唯有不耐烦,呵斥他别再装模作样,令人作呕。   令人作呕,多恶毒的用词。   陆长渊还记得,萧靖听完这句话,第一次流泪了,他悲痛欲绝,在苍茫大地上,撕心裂肺的哭喊。   他的眼神中,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恨意,竟朝柳元白下手了。   “柳元白,你把师兄还给我!”他哭喊着,一剑刺出。   柳元白惊慌失措,紧闭双眸,大喊:“师父,救救我!”   陆长渊出手了,一剑刺出,如风起云深,寒芒毕露。   这一击,只要萧靖收手,就能躲开。   陆长渊信心十足,可当剑刃刺入他的肩膀时,不禁眉头紧蹙。   那时,陆长渊满心不耐,只当他在使苦肉计,呵斥他离开,别再丢人现眼。   萧靖默默流着泪,竟不再纠缠,转身就走了。   从那以后,他很少说话了,整天阴沉着脸,恶狠狠地盯人。   “凉老,我……”   陆长渊心头梗塞,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从何说起。   忽然,魔气大增,如一团漆黑的浓雾,将他困在其中。   萧靖不动了。   山洞中,一片寂静。   陆长渊心感不妙,凌乱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。   “砰——”   一声巨响,魔气顿时烟消云散了。   定睛望去,一个单薄的背影孤零零站着,一动不动,晦暗不明的侧脸笼罩着黑雾。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悄悄捏起法诀,倘若他真的入魔了,也能及时困住人。   冷冰冰的山洞中,一个美绝人寰的男子缓缓转过身,他肤白胜雪,红唇似血,一双桃花眼空洞洞的,失去了昔日的光彩。   他衣襟大开,露出温润如玉的胸膛,一道道狰狞的淤青遍布其身,血珠点点,该有多痛,萧靖低垂着头,双手垂下,慢慢悠悠地走出山洞,如一缕孤魂,四处飘零。   陆长渊脸色难看,轻喊:“师弟。”   无人应答。   “师弟,”陆长渊挡在他身前,沉声道:“跟我回去。”   他乃剑宗的元婴真君,倘若连唯一的师弟都救不了,有何脸面示人?   不料,萧靖像封闭了神识,木木呆呆的,睁着空洞洞的眼眸,往旁边绕去。   大雪纷飞,两人擦肩而过。   陆长渊瞳孔皱缩,浑身一片冰冷,胸膛剧烈起伏,妥协道:“你别再闹脾气了,过往之事,我既往不咎罢。”   这一步,已是极大的退让。   陆长渊负手挺立,神色淡淡的,等他回眸,再宽慰几句,往后,同门之情犹在。   可这一次,显然让他失望了。   转瞬间,萧靖已走远了,陆长渊愕然,一个闪身,捏住了他的手腕。   “萧靖,你别再闹了!”   下一秒,手中之人愣愣的,一言不发,又僵硬地往前走。   陆长渊蓦然用力,将他困在怀里,刚想呵斥,才惊觉,他的眼眸中一片死寂,嘴角仍在渗血。   神识一探,陆长渊倒吸一口凉气。   岂会这样?他的伤势竟如此之重!   原来,魔气险胜,盘踞在他的丹田中,紧紧缠绕着金丹,无时无刻不在侵袭。   另一边,他的识海中漆黑一团,魔音缭绕,句句惑人入魔。   陆长渊神魂离体,扎进他的识海中,一道凌厉的剑气破开黑雾,剑芒闪过,魔气在嘶叫中湮灭。   一代剑尊所向披靡,一劈一挑皆是雷霆之怒。   瞬息之间,魔气潜藏在他的识海深处,剑尊凌空飞起,见到了一抹混混沌沌的神识。   那道神识被九链缠身,微微一动,便勒紧一寸,越挣扎,就越受苦。   萧靖被魔气侵袭,神志不清,唯有坚守道心的信念在支撑着,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,浑身浴血,不死不活。   陆长渊叹息一声,用二指轻点他的眉头,闷声道:“师弟,你无恙了。”   话音刚落,九链节节断裂,萧靖缓缓闭眼,陷入了昏迷中。   陆长渊身形一顿,将他拦腰抱起,灵气狂烈运转,往天际遁去。   仙进峰。   药香飘飘浮浮,行影匆匆的杂役们仍在精心照料灵植。   一道遁光打破了沉寂的深夜。   “谁啊?”   “急匆匆的,吓人一跳。”   “噤声,是明渊真君!”   顿时,四下一片静谧,无人再敢议论。   山顶中,一扇厚重的大门闻声而开,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门內传出:“宁渊小子,你吵醒我了。”   陆长渊走进去,沉声道:“你日睡夜睡,也够了。”   “小屁孩,你上次过来时,还尿裤子呢,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,还尿床吗?”   陆长渊皱眉,不虞道:“这事,你已提起三十八遍了。”   绕过矮几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,他无精打采,眼底泛着淤青,不时打着哈欠,好似许久未眠了。   他乃剑宗的仙医,不知名讳,亦无道号,他的存在就是一个迷。   据说,在上上一任掌门飞升前,他就在仙进奉呆着了,整日里捣鼓着灵植,炼丹的水平非同一般。   门下的弟子们心知他性情古怪,又爱捉弄人,不敢靠近仙进峰,远远见着他都绕路走。   这时,他睁开迷蒙的双眼,仔细瞧了瞧,恍然大悟道:“对了,你初练剑时,还偷偷躲着哭,我说你几句,你也是这般不乐意。”   “听说,你的剑术一般般,被天一门的弟子围攻了?”   陆长渊黑口黑脸,抿唇道:“那时,我……”   “听闻,你师父为你出头了?”仙医混浊的双眸闪过亮光,轻快道:“你就是小屁孩,打输了,还搬救兵呢。”   陆长渊目无表情,在心里暗暗道:那时,我才练气中期,对方是假丹之境。   仙医缓缓叹了口气,苦闷道:“唉,好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。”   陆长渊无言以对。   仙医爱翻旧账,提人丑事,谁愿意跟他说话?   “长渊小子,你抱着谁啊?”仙医仙医伸长脖子,眯着眼睛打量,哗然问:“你跟徒弟搅在一起了?果然啊,空穴不来风。”   “我早就说了,你看着一本正经,实则最为闷骚,师徒暧昧不清……啧啧,真够劲。”   “他是我师弟。”陆长渊打断他的猜测,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下:“他受伤了,请您一瞧。”   仙医捏起花白的胡子,笑骂:“你又不老实,他明明就是半魔之体,还骗我。”   陆长渊盘腿坐下,深深望着萧靖的脸庞,看不清神色:“救他。”   “没救了。”   “我不信。”陆长渊脸色铁青,矢口反驳道:“他被魔气入体,虽难缠,怎会危矣?”   仙医觑了他一眼,不咸不淡道:“你了不起,你来医治。”   陆长渊如鲠在喉,致歉道:“失礼了,我一时慌了神,多有冒犯,还请见谅。”   “可我师弟,我师弟……还很年轻。”   他前途无量,岂会中途夭折?   仙医眯起混浊的双眸,饶有兴致问:“他是你的心上人?”   陆长渊一顿,眼神缓缓瞥向一侧,不虞道:“非也,你为何这么问?”   “我好奇,问问罢了。”   仙医是剑宗中出了名的大嘴巴,上至宗门长老,下至杂役弟子,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私事。   甚至,就连山旮旯的宗门弟子,或不知名的家族秘事,他都一清二楚。   有人说,他有一门秘宝,可随时窥视芸芸众生的言行举止。   有人说,他活得太久了,修为不明、又迟迟不飞升,耳目遍布修仙界,定所图不浅。   陆长渊也摸不清他的底细,可山穷水尽,唯有一试:“仙医,我师弟如何了,还请明言。”   “没救了。”   同样的话,同样的语调,不经意的态度,彻底激怒了他:“为何?”   仙医拉长语调,可惜道:“他中了魔修的秘法,金丹受损,每一条经脉、每一寸识海,都被魔气侵蚀。”   “他在长年累月的折磨下,躯体早已破败不堪,就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,没用了。”   随即,仙医一指点在他的眉头,惊奇道:“嗯……他的神识倒是出奇顽强,明明心魔缠身,还灵台清明。”   “可惜啊,慧极伤人,他思虑太多,被情爱所扰,让心魔有可趁之机,入魔是迟早的。”   陆长渊脸色难看,生气道:“他不思进取,整天想些害人的法子,才会道心不稳!”   仙医捏起一缕胡子,老神在在的:“眼下,有上中下法,可一试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章第6章   陆长渊双眸一亮,追问:“何为下法?”   “他的根基受损,已是强弩之末,倘若换仙骨,再塑仙途,可问鼎大道。”   “不可,”陆长渊摆摆手,拒绝道:“此乃邪修行径,如何使得?”   为了救萧靖,得抽出另一人的仙骨?   仙医睁开混浊的眼眸,笑得满脸皱纹:“这仙骨,可不简单,得体质和骨龄相仿。依我看,你那好徒儿的骨相就挺合适的。”   陆长渊勃然大怒,挥手道:“一派胡言,这万万不可!”   白儿身世凄苦,吃尽了苦头才登上寻仙路,岂可轻易断送仙途。   陆长渊脸色铁青,任凭他口舌生花,都不为所动。   “罢了罢了,”仙医连连叹息,佝偻着身子,又缓缓闭上了眼睛:“还有折中的法子。”   陆长渊不语。   仙医哈哈一笑,往前探出身子,凑在他耳边,神神秘秘道:“这折中的法子嘛……那就是,双修!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耳垂微微红了。   仙医趁热打铁,继续道:“以双修之法,疏导他体内的魔气,一人不行,就一双;一双不行,就来一众,嘿嘿嘿……”   双修罢了,也没必要结契,四处留情多爽快啊。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长袍下,手背上的青筋暴起,内心不似表面那般冷静。   缓缓低头,他的师弟躺在地上,漆黑如墨的鸦发如夜色流淌,眉眼精致,染血的红唇微微勾起,不难想象,当他睁眼时,将是何等的惊艳。   陆长渊心知,他的师弟很美,细细瞧去,才惊觉,他美得如梦似幻,恍若天上人。   抛却偏见,这世上,有谁能抵挡他的美色?   倘若萧靖有意,一个眼神,就能俘获无数男修的欢心吧。   双修,不失为一可行之法。   可……可他的师弟任性妄为,性情傲慢……   “不可,我师弟的年岁尚小,当以修行为重,岂可贪图男欢女爱。”   仙医含笑不语,在心头的小本本上,又记了一笔。   陆长渊深深看着地上的人儿,在他疼痛呢喃时,恍然回过神来,追问:“仙医,你说的上等法子呢?”   “这上等法子……”   仙医拉长语调,卖了个关子,在他冷漠的眼神下,拍掌道:   “人死灯灭,你一剑下去,他没了痛苦,又能转世重修,你也能和心爱之人恩恩爱爱,皆大欢喜也。”   陆长渊惊诧万分,失声问:“你让我杀了他?”   仙医耸耸肩,摊开手道:“杀就杀了,他入魔渐深,暗伤不愈,已是强弩之末。”   “况且,他心魔缠身,不成魔则已,一旦成魔,势必为祸一方,将剑宗置于风口浪尖。”   仙医的脸色陡变,阴沉沉的,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,怂恿道:“剑宗上下,谁不憎厌他,杀了他,又有何妨?”   顷刻间,陆长渊刺出一剑,如惊雷破空,雷电缠绕在剑身,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。   然而,这一剑落空了。   仙医坐如钟,似一道虚影,长剑从他的身体中横穿而过,如劈青烟。   陆长渊瞳孔皱缩,反手又斜劈一剑,剑刃仍穿透了他的身躯。   这人,是幻影?   仙医缓缓站起身,佝偻着身子,笑着说:“长渊小子,你欺负老头子啊?”   陆长渊受挫,不敢大意,手持长剑,静静凝视着眼前之人,波涛海浪尽藏在眼底。   “罢了罢了。”仙医摆摆手,叹息道:“我随口说说的,你急什么?”   “随口一说?”他轻飘飘的一句话,就能要人命。   忽然,一声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僵局。   萧靖捂住胸膛,脸色一片煞白,似陷在噩梦中,眉头紧锁,不停地咳嗽。   “师弟?”陆长渊轻轻唤了一句。   仙医取出心底洁白剔透的丹药,温和道:“这丹药,可温养神识,延缓入魔。”   陆长渊岿然不动。   “小子,我在剑宗时,你还没出世呢,难不成我会害你们?”   仙医吹胡子瞪眼,没好气道:“哪怕是掌门,见了我,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,你摆哪门子的臭脸?”   陆长渊思索片刻,拱手致歉:“多有得罪。”   随即,陆长渊浅浅尝了尝那枚丹药,确认无恙后,才喂他吃下。   丹药入腹,萧靖脸上的黑气消散了许多,紧锁的眉头稍稍化开,神色恬静。   识海中,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:“宿主,你还好吧?”   “好,很好。”   他能怎么着,说起来,这个世界真简单,他已油尽灯枯,就算不作死,也离死不远了。   系统松了口气,叹息道:“宿主,你太惨了。”   那惨样,见者心惊,他能坚持这么久,很难得了。   “宿主,你好好完成任务,有了积分,就能选择性屏蔽疼痛了。”   萧靖苦涩一笑:“放心,我懂的。”   系统很开心,能遇到聪明又上道的宿主,可不容易。   “宿主,你要昏迷到何时?”   “顺水推舟,立刻就清醒。”倘若顺利,他很快就能下线了。   忽然,萧靖的经脉中有了一线生机,如寒冬中的一株小草,在冷风中冒头。   陆长渊惊喜万分,轻唤几声:“师弟!师弟……”   睫毛颤颤,似蝴蝶扑翅,渐渐的,他睁开了迷蒙的双眸,呼吸浅浅。   “师兄……”萧靖凤眸微睁,虚弱道:“仙医说得对,如果……我终将成魔,你还是杀了我吧。”   陆长渊一惊,皱眉道:“别胡说。”   萧靖苦笑连连,恍惚看了他一眼,长叹道:“正道修士谁不痛恨邪魔歪道,我……是剑宗的金丹真人,岂能成魔?”   剑宗乃修仙界的三大宗门之一,以剑修为主,宗门上下正气凛凛,以除魔卫道为己任,声名赫赫。   他一介孤儿,自幼在宗门里长大,受师尊庇护,有同门之谊,乃青莲真人,他……不能入魔。   为了宗门声誉和师尊的脸面,他身死道消,也不能为祸一方。   萧靖越想越急,抓住陆长渊的衣袖,乞求道:“师兄,若我成魔,杀了我!”   言罢,萧靖和系统都屏气凝神,等待他的回复。   陆长渊凝视着对方,在他的期盼下,缓缓点头:“好。”   萧靖粲然一笑,如昙花一现般绚烂,眼眸中的光彩流动闪烁,明艳动人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的心跳乱了一拍。   系统欢呼雀跃:“宿主,你太棒了,早早完成任务,我们就能去度假了。”   萧靖窃喜,示意它静观其变。   另一边,仙医啧啧称奇,惊呼:“了不得,你小子,比这根木头狠多了。”   说着,仙医掏出一瓶丹药,“这是养神丹,你心魔作祟时,可一用。”   萧靖接过,虚弱一笑:“多谢。”   仙医吹吹胡子,夸赞:“不错,你也比这根木头有礼貌。”   陆长渊默然不语。   忽然,萧靖心头一痛,「哇」的吐出一口鲜血。   “师弟!”   陆长渊大惊,运转灵气为他调息,恍然惊觉,他的丹田破损不堪,修为也跌落至金丹初期,且境界不稳。   幸好,他是纯阳体质,灵气极盛,而萧靖是纯阴体质,丹田似一漩涡,吞噬灵气的速度极快。   陆长渊双眸一沉,心有所觉。   然而,萧靖伤的太重了,这些灵气无异于杯水车薪。   渐渐的,他精神萎靡,昏昏欲睡。   “禀仙医,有弟子来讯!”   门外,有杂役来报。   仙医声线沧桑,慢慢悠悠道:“说。”   “灵光峰来讯,弟子柳元白被魔修埋伏,受惊过度,求见明渊真君。”   陆长渊一听,猛地站起身,急问:“白儿受伤了?”   “不知。”   “大胆,哪来的魔修,竟敢到灵光峰作怪!”陆长渊怒不可揭,抬脚就走。   萧靖摔倒在地,痛得闷哼,心脏一阵阵抽痛。   陆长渊顿住,陷于了两难的境地。   白儿被魔修埋伏,可曾受伤,他吓坏了吧?萧靖……仍伤痕累累。   “长渊小子,你这么急,莫非传闻说对了,你对徒弟抱有非分之想?”仙医挤眉弄眼,朝他求证。   陆长渊挥了挥衣袖,沉声静气道:“我们师徒之情,清清白白。”   仙医嬉皮笑脸,追问:“这么说,你要留要走?”   言罢,内室中一片死寂。   萧靖强撑着,睁开疲倦的眼皮,想催他离去。   【ooc警告!请宿主遵循人物设定,勿崩剧情,违反者,将有惩罚!】   随即,一阵轻微的电流席卷全身,如警告般。   系统抖了抖,提醒说:“宿主,原主爱他若狂,哪怕粉身碎骨,也不愿推人出去的。”   萧靖疼得发抖,眼角泛着泪雾,颤抖着抓住他的衣摆,强颜欢笑道:“师兄,不要去……”   门外,杂役仍在垂首等候吩咐:“仙医?”   陆长渊如冷水浇头,悄悄后退一步,安抚道:“师弟,你留下好好养伤,我去一趟。”   萧靖痛心伤臆,哽咽着,放声大喊:“不要去!师兄,求求你,留下来陪陪我,柳元白在使心机,他想把你抢走!”   “闭嘴!”陆长渊一脚踢开他的手背,怒斥:“你嫉恨成性,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白儿,真是死性不改。”   陆长渊一甩衣袖,厌烦地撇过头,冷冷道:“亏我还对你心存怜惜,枉费了。”   被嫉妒蒙蔽的芯子,时时刻刻想着污蔑人、害人,岂能痛改前非?   “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   言罢,他大步流星,转瞬间就不见人影。   萧靖悲恸欲绝,如一潭死水,久久不说话。   “小子,你死心吧,男修罢了,一抓一大把。”仙医看了一出好戏,心满意足了。   萧靖死气沉沉,强撑着站起身,向他告辞了。   仙医朝他挥手,叮嘱道:“趁年轻,你可找人双修,越多越好,既能活命,又能气死那根木头,一举两得,妙哉。”   “多谢提醒。”   萧靖行礼致谢,转身走了。   当他回到洞府时,拿出瓷瓶,瞧也不瞧,就用真火烧毁了。   不料,这一幕全然落在了那人眼中。   “哎呀呀,真不错,戒心够强的。”   “事情变得有趣了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章第7章   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。   萧靖气息奄奄,在洞府中打坐,以温养受损的经脉和丹田。   灵气运转,一圈又一圈,他的伤势有了些许好转。   忽然,空气中泛起轻微的涟漪,非大能无以察觉。   可萧靖是作弊器在身,轻易就逮住了外人的潜入。   “宿主,有人闯入了洞府。”   萧靖缓缓睁眼,寒声问:“谁?”   洞府中,一片寂静。   “敢来,却不敢现身,莫非是蛇鼠?”   白光一闪,一个披黑袍的人影显出身形,他身材颀长,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螺纹面具赫然入目。   萧靖面不改色,暗问:“系统,这人是谁?”   系统吓了一跳,一通查看剧情,心惊道:“穿黑袍,戴白色螺纹面具,是对魔婴的描述。”   魔婴乃上一任魔主所出,生母不详,一出生,就吸干了方圆万万里的灵气。   随后,他魔气大发,肆意屠戮生灵,死在他手上的魔修不计其数,惹得天怒人怨。   魔主震怒,亲自封印了他的丹田,抽出灵根,放逐凡人界。   魔婴不甘心,在沦为废人前,抽出一缕神魂,转生了。   萧靖眉头一蹙,忙问:“这段剧情,为何书中没有?”   系统略尴尬,含糊其辞道:“魔婴闹世,发生在前传中,按理说,与此书干系不大。”   “干系不大?”萧靖满头黑线,直勾勾看着眼前的魔婴,想起他骇人听闻的过往,自觉命不久矣。   系统不推辞,细细扒剧情,不出一秒,给出了答复:“魔婴在三千界中转生,此界有他的一个。”   “谁?”   “仙医。”   萧靖喉头一紧,险些喷出一口血,不死心问:“系统,我有几成把握能胜他?”   系统顿了顿,放低声音,泼了盆冷水:“你……不堪一击。”   得,大丈夫能屈能伸。   黑袍人步履轻盈,声音沙哑道:“见了我,你不惊奇?”   萧靖默然不语,多说多错,不如静静看他表演。   “让我猜猜……”黑袍人绕着他转圈圈,自顾自道:“其一,你有绝招,不怕我;其二,你装得云淡风轻,实则另有打算;其三……”   他拉长语调,卖了个关子,可萧靖不为所动。   黑袍人嘿嘿笑着,也不生气,猛地俯身向前,逼近他的鼻尖,轻声说:“其三,你认识我。”   萧靖依旧沉默,就连心跳都毫无起伏。   黑袍人的大掌按压他的心脏,啧啧称奇道:“在我面前,仍能面不改色的,你是第一人。”   系统好一顿担忧,连连安抚:“宿主,你别被识破,我们离下线还太早了。”   “所以,我猜对了,你当真认识我。”   萧靖呼吸一滞,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。   “耍花样,你还太嫩了。”黑袍人抬手,按压着他的头顶,轻轻一拍,就能送他归西。   “你说说,我是谁?”   刹那间,骇人的威压重重往下压,如泰山压顶般,足以摧毁神魂。   经脉霹雳作响,如困兽之斗。   杀气凛凛,萧靖心知,他真的会杀了自己,脸色煞白道:“你是仙医。”   黑袍人收掌,出乎意料道:“我看走眼了,没料到,真被你识破了。”   他在剑宗潜伏了上千年,历经一代代宗主,见证了一辈辈奇才,对他有所怀疑的,是头一次。   来之前,他对萧靖饶有兴趣,不料,还有意外之喜。   “仙医,你深夜前来,所为何事?”萧靖聪慧,以退为进。   仙医哼着轻快的曲调,古里古怪的笑:“很快,你就知道了。”   一瞬间,仙医扬手一拍,将一道魔气灌入他的识海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萧靖惨叫一声,神魂被扯得生疼。   “宿主,不好了,魔婴想抽出你的神魂!”   萧靖疼得直发抖,咬牙道:“不行,他休想如意。”   系统大惊失色,开启了防护模式,将他的灵魂暂时隐藏在系统空间中。   魔婴「咦」了一声,兴致勃勃道:“嚯,找不到神魂,真有趣,我太稀罕你了。”   “杀了你,未免太无趣。”魔婴找到了乐子,心满意足道:“靖小子,我们下次见。”   言罢,他身形一闪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空荡荡的洞府中,萧靖和系统大眼瞪小眼。   “宿主,你在想什么?”他默不作声,总觉得有点可怕。   萧靖:“你懂的。”   不,它不懂。   一阵沉默后,系统败下阵来,支支吾吾道:“魔婴给你种下魔种,这玩意在剧情之外,勉强能以bug消除。”   系统也是第一次处理这般棘手的问题,心慌得很。   可想想,宿主还不能死,只能铤而走险了。   “宿主,我开启查杀,这具躯体将进入托管模式,你做好准备。”   随即,一道刺耳的「滋滋滋」声响起,这具躯体一动不动,两眼无神,进入了托管模式。   从这一刻起,他将进入npc状态,倘若被激发,将按照人物设定行动。   萧靖躺在系统空间中,放眼望去,一片白茫茫的,连一张凳子都没有。   “系统,你这空间……有点简陋啊。”   系统羞涩不已,掩饰道:“你好好完成任务,我们的空间就能做大做强。”   “做大做强?”萧靖眉眼弯弯,心情愉悦。   另一边,明渊真君摔门而去后,一路朝灵光峰遁去。   冷风簌簌,几滴冰雨拍打在脸上,寒冷刺骨。   他脸色铁青,脑海中不停想着萧靖,气他死性不改,白儿性子单纯,对长辈恭敬有礼,他有何不满?   罢了,想再多也无益。   陆长渊自嘲一笑,一个转身,落在了灵光峰。   转头望去,灵光峰上一片静谧,看不出打斗的痕迹,仆役们见他归来,恭敬行礼,大有岁月静好之意。   忽然,一道纤细的人影冲出来,他穿着单薄的亵衣,长发及腰,紧紧抱住陆长渊,泪眼朦胧道:“师父,你回来了,白儿好怕呀。”   陆长渊一僵,想将他拉开,却被抱得更紧了。   柳元白抽泣着,埋在他的怀里,颤抖说:“师父,不要推开我。”   “白儿,你先松开。”   “不要,我一放开,你又要走了。”柳元白哭喊着,痛彻心扉道:“师父,求求你,不要走。”   顿时,陆长渊僵住了。   这句话,他并不陌生,不久前就听到了。   他赶来前,萧靖也是这般的,哭泣着,求他别走。   陆长渊心神不定,暗暗咬了下舌尖,清醒说:“白儿,我不走,你放心吧。”   这个孩子,是他一手带大的。   陆长渊没忘记,初见时,他稚气未脱,浑身脏兮兮的,脸上挂着泪痕,见到陌生人,也不害怕,反而走过来,哭着问:   “您是仙人吗,求您救救我吧,我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。”   陆长渊于心不忍,将人带回了宗门,见他悟性不差,品行端正,收为亲传弟子,悉心教导。   当师父的,不求弟子做牛做马,明理上进即可。   幸好,柳元白不曾让他失望,除了和萧靖的……   不对,他怎么又想起那人了。   陆长渊微微摇头。   “师父,我害怕。”柳元白见他心不在焉,心头酸涩,怯生生地喊:“我……我好冷啊。”   陆长渊轻轻推开他,一板一眼地教训:“天寒地冻,你只穿这么点,自然是冷的。”   柳元白笑靥如花,真好,师父还是以前的师父,没变呢。   随即,陆长渊大步往前走,柳元白急忙跟上,悄悄捏着他的长袖,小心觑他一眼,见他无动于衷,暗暗窃喜。   陆长渊坐在上首,问:“你在灵光峰被魔修埋伏了?怎么回事?”   柳元白心有余悸,依偎在他脚边,颤抖说:“我在洞府中修炼,听到外面有动静,一开门,他就动手了。”   “他戴着面具,修为在我之上,我一时大意,就……就受伤了。”   说着,柳元白捂着腹部,难耐地小声抽气。   陆长渊拉他起来,皱眉问:“你受伤了?很严重吗?”   “不清楚,”柳元白摇摇头,撩起衣摆,露出洁白平坦的小肚子,含羞带怯道:“师父,你给我瞧瞧吧。”   刹那间,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外,几道青紫的伤痕破坏了美感。   不知是冷是怯,他脸颊通红,身子微微颤抖,澄澈的眼眸中含着盈盈秋水。   陆长渊一顿,撇过头,二话不说就拉下他的衣摆,猛地一拍桌子,训斥道:“胡闹!”   柳元白惶恐不安,泪水盈盈,心慌问:“师父,白儿做错事了吗?”   “你,你……”陆长渊没看他一眼,疾声道:“你先把衣服穿好。”   “是。”   柳元白脸色煞白,手脚发冷,慌乱地套上衣袍,可越心急,就越慢。   渐渐的,眼泪模糊了眼眸,柳元白胡乱抹了抹泪水,死死咬住下唇,不敢哭出声。   啜泣声入耳,陆长渊叹了口气,安慰说:“我没责怪你,只是……不可袒胸露腹。”   柳元白不解,泪眼婆娑问:“以往,您还给我沐浴,我们曾同床同枕呢,为何现在就不行了?”   “那时,你还小。”陆长渊揉了揉眉心,这一天,发生的事太多了,他难得有些疲惫。   看着他茫然失措的眼神,陆长渊叹了口气,罢了,他还小,慢慢教就是了。   随即,陆长渊探了探他的经脉。灵气紊乱,问题也不大,调息片刻即可。   “白儿,你好好休息,我走了。”他来之前,萧靖还重伤未愈,也不知情况如何了。   不料,柳元白从后面抱住他,哽咽道:“师父,我害怕,我不敢一个人睡,求求你了,留下来陪陪我。”   求求你,留下来陪陪我……这句话,也熟悉得很。   柳元白泪流满面,如婴孩般哭闹,“师父,我会乖乖的,你陪陪我,好不好?”   恍惚间,陆长渊响起了往事。   白儿刚到灵光峰时,也整日哭闹,谁安慰也不好使,唯有黏着他才会展颜欢笑。   一转眼,他已长大成人,可性子一点都没变。   陆长渊神态柔和,叹息说:“最后一次了。”   柳元白欢呼雀跃,开心得像个孩子。   见他笑容满面,陆长渊也勾起了一抹微笑,轻声安抚:“快睡吧,我就在这儿打坐。”   柳元白笑着点头,缩在床上,静静凝望他的侧脸,心满意足了。   月色朦胧,佳人酣眠。   陆长渊举头望月,想了又想,低语几句,放飞了一张传讯符。   不多时,传讯符落下,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:“师弟,你别作妖,在那里等我。”   那里?   一瞬间,托管模式被激发,萧靖僵硬起身,往外走去。   npc状态下,无法过多判断,萧靖的一举一动都被设定了,他如傀儡般,走向练剑峰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8章第8章   在书中,萧靖和陆长渊青梅竹马,两人一起长大、一起修炼。   如果说,有一个埋葬着两人美好记忆的地方,必定是练剑峰了。   初初修行,萧靖不爱练剑,可师兄一心沉迷在剑道中。   为了与他朝夕相处,萧靖愣是转修剑道,可他天资不足,为了追上师兄的脚步,唯有加倍努力。   白天时,师兄在练剑,他陪着练剑;晚上时,师兄在打坐,他还在练剑。   在寒冷孤寂的练剑峰上,他日复一日地举剑,双臂都麻木了,仍不知疲惫。   月色亘古不变,人心易变。   此时,天际挂着同一轮明月,旧时人儿依旧在练剑。   萧靖混混沌沌,重复同样的动作。刺、劈、撩、挂……一招一式,都力求完美。   他要勤加苦练,等师兄过来。   月色照进暖和的洞府中,陆长渊坐如松,细长的眼眸一眨不眨,在等待回复。   可……他等了许久,罕见的,没有耐心了。   他给萧靖的传讯,迟迟没有答复,这从未有过。   出了何事,他没看到传讯符,还是无法回讯,或者……生气了,故意不理他?   夜深人静时,人心易多想。   陆长渊又拿出一张传讯符,琢磨几句,久久说不出一个字。   他的师弟,爱胡思乱想,性子又差,倘若生气了,不理人,那也是十足的硬气。   陆长渊不愿去哄人,可想想,假使他又向师父告状,也是一桩麻烦事。   一时间,陆长渊陷入了纠结中。   忽然,陆长渊一顿,自嘲着摇头,对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惊诧。   可笑啊,他堂堂的明渊真君,执剑闯四洲,雷风厉行。眼下,竟为了一个男子,坐在洞府中想东想西。   他爱剑如命,道心坚固,万万不能被人左右道心,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师弟也不可!   陆长渊寒气凛冽,转瞬间,又成了生人勿近的一代剑尊。   罢了,萧靖不回讯,他就亲自过去一趟。难不成,他还会为了一个传讯符而耿耿于怀?   陆长渊蓦然起身,一抬脚,就惊醒了身后人。   “师父,你要去哪里?”   柳元白坐起身,轻盈鲛纱滑落,露出光洁莹润的肩头。   陆长渊微微侧头,安抚道:“你睡吧,我去去就来。”   “师父,”柳元白心慌意乱,赶忙爬下床,险些摔落在地,踩着小巧的脚丫子,眼巴巴问:“您要去找师叔吗?”   陆长渊撇过头,一身雪白的道袍在月色中莹莹生辉,神色淡淡,薄唇轻启:“别多想。”   柳元白双眸含泪,咬着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:“也是,师叔受伤了,他肯定希望您能陪在身边的。”   言罢,他咳嗽几声,清秀的眉头拧成一团。   陆长渊脚步一顿,转身问:“白儿,你还疼吗?”   柳元白摇摇头,笑容浅浅说:“没事,我……还好。”   想了想,陆长渊朝他招手,“我要去仙进峰,瞧……瞧瞧你师叔,你去吗?”   柳元白双眸一亮,重重地点头:“师父,我和您一起去,我保证,绝不会再惹师叔生气的!”   “他那性子……”陆长渊轻笑着摇摇头,叮嘱道:“倘若他欺你,别放在心里。”   “不会的,我早就习惯了。”   柳元白笑靥如花,依偎在他身边,用濡慕的眼神看着他,乖巧极了。   随即,两人朝仙进峰而去。   杂役上前,躬身道:“明渊真君,仙医歇下了,不见客,他有句话留给你。”   “什么话?”   “青莲真人已离去了,请您不必再等了。”   陆长渊蹙眉,不虞问:“他何时离开的?”   杂役恭敬有礼,答:“在您走后,他也离开了。”   柳元白上前,忧心忡忡道:“师叔受伤了,怎么还不爱惜身体,他去哪了?”   杂役摇摇头,“不知。”   柳元白吐了吐舌头,尴尬地看向他,低声问:“师父,怎么办呀?”   陆长渊冷了脸色,语气不善:“他的事,无关紧要。”   哼,一个油尽灯枯的人还能四处乱跑,不是求死,就是肆意妄为,他有何法子?   柳元白羞愧不已,苍白的小脸染着不正常的绯色,呢喃细语:“都怪我,是我坏了师叔的好事,惹他生气了。”   “下情毒,是歹毒之事,算哪门子的好事!”   见师父生气,柳元白不敢多说,惭愧垂头,默默听候训斥。   幸好,陆长渊性子淡漠,不会无端端朝他发火,只是告诫他,莫在旧事重提。   柳元白低声应是。   “师父,我们去找找人吧,我挺担心师叔的,他在门下弟子前丢了脸面,险些沦为笑谈,会不会……”   陆长渊沉吟片刻,同意了。   随后,两人一同离去了,在偌大的剑宗中,四处寻找萧靖的踪迹。   寒风瑟瑟,柳元白冻得脸颊通红,缩在陆长渊的衣袍下,呼出阵阵白气。   飞剑遁去,壮阔的剑宗巍峨耸立,高耸入云的峰头飞速掠过,消失在身后。   渐渐的,柳元白冷得发僵,他觑了几眼身边之人的神色,低声问:“师父,师叔不会出事了吧?”   陆长渊一顿,久久不说话。   凉老看不过眼了,出声问:“你好歹也是他的师兄,连他可能会去哪里,都不知道吗?”   “我不知。”   凉老顿了顿,提醒道:“他……在练剑峰吧。”   陆长渊眉头一蹙,不解其意:“他受了伤,理应好好修养,去练剑峰做甚?”   种种猜想中,陆长渊压根没料到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性。   物是人非,凉老见惯了人情冷暖,在这一刻,仍失望了:“明渊真君,你过分了。”   此言一出,陆长渊脸色铁青,先是师父,再是凉老,皆喊他「明渊真君」。   自修炼,凉老就从旁指点,对他颇多关照,两人亦师亦友,可……何以失望至此?   “你们的恩怨是非,我管不着,也说不清。”凉老顿了顿,像是路见不平般说:“同门一场,你对他太无情了。”   无情?   陆长渊从未听过这般评价,眉头紧锁,难以置信。   不过,凉老也不想跟他翻旧账,疲倦说:“他在练剑峰的,你去吧。”   陆长渊不解,追问:“你如何得知?”   “除了你,有谁不知?”   灵光峰的青莲真人,钟情于明渊真君,为了他,整日沉浸在练剑峰。   起初,不少弟子抱着看好戏的态度,赌他能坚持多久。   可偏偏,萧靖百折不挠,不管受伤或失意,都不曾懈怠一天。   倘若有人找不着青莲真人,去练剑峰,准能看到。   陆长渊喉头一紧,恍惚问:“他这般爱剑?小时候,他天天喊苦喊累的。”   “他不是爱剑,亦不爱练剑。”旁观者清,凉老点破了那一层纱:“因为你不愿见他,为了见你一面,他才出此下策的。”   萧靖是心甘情愿的,只要能远远见他一面,就一面,他也心满意足了。   陆长渊大为震撼。   萧靖爱他,任谁都这般说,可他只觉得厌烦,是一种负担。   爱?什么是爱?   情情爱爱只会妨碍他求道,修行之人,当勤勉克己。   陆长渊严于律己,身为师兄,对萧靖也颇为苛刻,告诫他抛却情爱,在剑道之途才能走得更远,难道错了?   随即,陆长渊身形一侧,往练剑峰而去。   万籁俱寂,苦修之士亦有。   练剑峰北坡,一灵气浓郁、山势陡峭之处,远远能见着一个人影。   陆长渊松了口气,他果真在这里。   白光遁下,两人停在不远处。   柳元白心里颇不是滋味,轻喊:“师叔……”   前方之人没有回应。   他身形单薄,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道袍,漆黑如墨的长发迎风飘扬,系着一根火红色的腰带,衬得人窄腰腿长。   皎洁月色下,他在寒风中挺立,手持青莲剑,一下又一下地正剑势,每一次挥剑,都一丝不苟。   青莲真人有他的傲气,天资不足,就加倍努力;剑招不纯,就挥剑万万次。   他相信,天道酬勤。   这一幕,深深烙印在两人的脑海中。   柳元白微微垂头,心头无端生出一丝慌乱,他缓步上前,行了一礼:“师叔,您还好吗?”   冷风瑟瑟,柳元白等了等,依旧没有得到回应。   那人站在悬崖峭壁前,不知疲倦般,生硬地挥剑,连一个回眸都不吝赐下。   柳元白红了眼眸,怯生生地看向陆长渊,难堪道:“师父,我……师叔是不是生气了?”   陆长渊不露神色,大步向前,冲着他的背影,朗声道:“我们来了。”   “呃……”柳元白一惊,抹了抹泪水,看向师父。   陆长渊僵着脸,言语透着几分怒意:“萧靖,你受了伤,为何还到处跑?”   方才,他们找了许久。他倒好,还装聋作哑。   陆长渊暗暗生气,捏着他的手臂,将人扯过来:“你说话。”   萧靖踉跄几步,却像失了心智,浑浑噩噩的转过身,又僵硬地挥剑。   陆长渊大吃一惊,愣在原地,久久说不出一个字。   他……这是怎么了?   此时,萧靖很不妥。   他两眼无神,似丢了魂魄,见不到也听不着,如一具傀儡,在练剑的执念下,手臂已僵直如木,仍在进行同一个动作。   仔细一瞧,他双目没有眼白,一片漆黑,比鬼怪还可怕,显然是心魔作祟。   青莲真人被心魔缠身。   这种传闻,他听过许多次,也亲眼见过,却不料,竟这般严重。   眼前之人,比傀儡还麻木,他低垂着头,一言不发,手臂抬起、落下,靠执念撑着一口气。   陆长渊心头一沉,像被一块铁铸的石头硬生生地塞在心里,心田不再平静。   柳元白见此情形,心跳得厉害,吓得捂嘴惊呼:“师叔入魔了?”   剑宗的青莲真人入魔了,这将是震惊修仙界的惊天秘闻。   陆长渊横了他一眼,疾言厉色道:“慎言!”   柳元白自知失言,羞愧低下头,凉老抱憾,长吁短叹:“自古多情空余恨,可惜啊。”   以他的美色和修为,喜欢谁不好,偏偏看上了陆长渊。   凉老扼腕叹息,嘀咕着:“这世上,好男儿多的是,何必单恋一枝花,下……”   一缕微妙的忐忑从心底冒出,陆长渊看向萧靖,顿时惊为天人。   他的师弟……恍若月下仙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9章第9章   陆长渊怅然若失,站在一侧,轻喊:“师弟……”   像是玩偶被触发了开关,萧靖浑身一颤,僵硬地转过头,切换到任务模式。   他扬起一抹笑容,一板一眼道:“师兄,你来了。”   陆长渊心头一沉,大手蒙住他的双眸,“不想笑,就不要笑了。”   他的笑,不达眼底,带着几分酸涩,比哭还难看。   放下手,他的笑容依旧在,呆板的、不带任何感情。   萧靖扬起嘴角,笑容愈发灿烂了,“师兄来了,我很开心。”   然而,哪怕是柳元白,也不觉他的笑容很开心。   陆长渊手脚发冷,沉声道:“你跟我回去。”   “不行的,”萧靖出乎意料地摇头,坚定说:“我不走,我要等师兄过来。”   “我来了。”陆长渊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,又说一次:“你受伤了,跟我回去。”   忽然,萧靖僵直了,他一动不动,似是沉思。   在指令中,他要在这里等人,可是否要离开呢?   系统看着这一幕,急坏了:“宿主,这托管模式太差了,人物无法随机应变。”   “我去吧。”   “不行啊,系统仍在查杀魔种,一旦中断,就前功尽弃了。”   萧靖耸耸肩,安抚说:“放心,我的运气一向很好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系统抱着怀疑的态度,静观其变。   很快,在数据分析后,npc萧靖不愿离去,仍说:“我要等师兄过来。”   他两眼呆呆,像一根枯树,直愣愣站着,五官掀不起一丝表情,对外物出奇的冷漠,心心念着等人。   陆长渊五味杂陈,比吃了黄连还苦涩,“师弟,你看看我,我来了。”   不料,萧靖瞧也不瞧他一眼,似是没听到,呆呆地站着。   陆长渊呼吸一滞,走到他跟前,直视他的瞳孔,急呼:“师弟!”   如上了链的玩偶,萧靖颤了颤,视线缓缓聚焦,扬起一抹笑容,惊喜说:“师兄,你来了。”   这句话,他方才已说过了。   陆长渊心头一紧,久久说不出一个字,他的心魔比预料中的还要厉害百倍。   萧靖等了等,不见回应,又扬起一抹笑容,惊喜说:“师兄,你来了。”   陆长渊:“……”   仙医曾言,他已到了强弩之末,如余晖洒落大地,即将走向黑夜,一念成魔。   萧靖歪着头,似是不解,笑着说:“师兄,你来了。”   “我来了。”陆长渊稍稍放松神色,温和一笑:“师弟,我接你回去。”   果不其然,萧靖又不说话了,他低垂着头,披着寒凉的冷雾,在月色下静默。   柳元白心里难受,悄悄握住陆长渊的尾指,红着眼说:“师父,我害怕。”   忽然,萧靖似听到了魔鬼低语,脸色难看极了,僵直地转过头,“柳元白……”   “师叔,你怎么了?”柳元白惶恐不安,悄悄往陆长渊身后躲了躲。   “柳元白……”萧靖拖着沉重的步子,两行血泪模糊了双眼,“你走开,走开!”   他不想见到这个人,为何要过来?   是了,这个人是和师兄一起来的,他抢走了师兄,还跑来耀武扬威了。   萧靖在npc状态下,一度失控了,他猛地抓住柳元白的双臂,喊得撕心累肺:   “你抢走师兄了,还给我,快还给我,你把师兄还给我!”   柳元白吓得连声尖叫,“师父,救命啊,师叔疯了!”   “还给我!你还给我——”   柳元白躲在陆长渊的身后,吓得瑟瑟发抖。   就在萧靖朝他抓来时,陆长渊握住了他的手腕,“师弟,放轻松。”   萧靖顿了顿,迷茫地转头,当他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,又露出了笑容:“师兄,你来了。”   “系统,你这托管,有点不靠谱啊。”   系统不敢应声,吞吞吐吐说:“还在内测,将就一下啦。”   “在内测,你就敢拿出来用了?”不得不说,他看走眼了,这系统挺勇的。   系统有些尴尬,解释说:“这不应应急嘛,谁想到主角攻来找人了。”   要知道,在剧情中,主角攻主动找萧靖的次数屈指可数。   何况,倘若只有主角攻一人,还好说。可偏偏,他把主角受也带来了,可不刺激到他了。   萧靖受了伤,魔气在体内横冲乱撞,每每运转灵气就经脉抽痛。   不多时,他疼得直发抖,脸色惨白,却依旧朝柳元白抓去,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话。   陆长渊怕他伤到自己,钳住他的双手,连声安抚:“师弟,你清醒点,我就在这里,没被人抢走。”   萧靖冷汗涔涔,眼神飘忽不定,看着呆呆傻傻的,慌张低语:“师兄生气了,他不来练剑了,我要等他,等他。”   “都怪柳元白,他把师兄抢走了,我没有师兄了。”   “不行,不行的,我的修为太差了,差差……太差了。”   “我的师兄是剑宗高徒,他是一代剑尊,我要勤加修炼,不能让他丢脸……”   说着,萧靖推开陆长渊,又开始一板一眼地挥剑。   “举剑一万次,再劈剑一万次,别停,不能停。”   陆长渊心情复杂,夺去他的青莲剑,用二指轻点他的眉心,灌入一道清凉的灵气,又逼他吃下一枚清心丹。   渐渐的,萧靖的神色稍稍放缓了。   陆长渊拍了拍他的发顶,安抚说:“师弟,你做得很好。”   “我……很好?”   生平第一次,陆长渊夸赞了他。   “你是灵光峰的二弟子,剑宗的骄子,喜欢你、仰慕你的人如过江之鲫,你……不必妄自菲薄。”   萧靖神情迷茫,澄澈的眼眸如初生小鹿般纯粹,嘴角扬起一抹苦笑:“我不信……”   “师兄的话,你都不听了吗?”   萧靖浑身一僵,浑浑噩噩道:“我听师兄的,可柳……”   “无关旁人,”陆长渊打断他,轻声说:“我们才是师兄弟,仅此而已。”   萧靖展颜一笑,如流星般光彩动人,虽一闪而逝,也足以照亮黑夜。   柳元白站在陆长渊的影子处,心里沉甸甸的,他羡慕又嫉妒,低着头,不敢被师父发现。   他所拥有的一切,这一切,都如此珍贵,岂能放弃……   “师父,夜色深重,我们先回去吧?”   转眼间,柳元白笑容浅浅,轻声细语说:“很晚了,师叔累了吧?”   陆长渊想了想,让他先回去:“白儿,你小心一点,我带你师叔去仙进峰。”   柳元白垂下眼眸,惶恐不安说:“师父,我害怕魔修。”   想起他遇袭一事,陆长渊想了想,“这……”   “师父,我先回去吧。”柳元白慌了,打断他的话,怯生生说:“师叔不愿见我,又何必让他心烦。”   陆长渊闻言,低头瞧了瞧萧靖,见他浑浑噩噩的,也放心不下。   柳元白抹了抹泪水,挤出一抹难堪的微笑,“师父,我先回去了,我不怕的。”   “罢了,你一同前去吧。”   倘若他能闹起来,再解释一二,可眼下,埋伏的魔修尚未抓住,动机也不明,让白儿一人回去,着实不妥当。   柳元白惊喜万分,上前几步,主动扶过萧靖,一再保证:“师父,你放心吧,我保证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!”   话音刚落,系统都差点听吐了,气愤难平说:“谁打他骂他了,哼!”   萧靖在系统空间中,听它一通抱怨,满头黑线说:“系统,我提醒一句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陆长渊要带我去仙进峰,魔婴的地盘。”   系统愣了愣,后知后觉道:“完了完了,才出狼窝,又入虎穴。”   此时,系统不敢大意,暗暗使了点小手段,加速查杀魔种。   眨眼间,系统一本正经道:“宿主,魔种已被除,你快去接管躯体吧。”   喂喂喂……这么快?   后背传来推力,他跌出了系统空间。   进入躯体后,他发出一声闷哼,被魔气折磨得要命,疼到骨子里。   內视一圈,魔气仍在经脉中乱窜,丹田如狂风暴雨般刮过,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仰起脖子,发出粗重的喘息声。   “师弟,你别运气!”陆长渊一惊,急忙为他调息灵气。   就在萧靖痛得怀疑人生时,系统又出了状况。   【ooc警告!检测到主角攻有不合理行为,请注意!】   萧靖挣扎着起来,暗暗咬牙问:“怎么回事?”   系统也慌了,解释说:“经检测,主角攻的行为不合逻辑,剧情出现了偏差!”   这渣攻,看到师弟受折磨,就良心不安了?   “什么偏差?”   “这……”系统支支吾吾,小声说:“你是早死炮灰,没权限查阅。”   萧靖一听,一口血涌上心头。   “宿主,还能挽回!”系统也怕他撅过去了,补充一句:“剧情允许出现少许偏差,及时拨正就行。”   萧靖松了口气,大不了就一鼓作气,尽快完成任务,也不至于翻车了。   忽然,系统又小声嘀咕一句:“我们被警告了两次,下一次,就得遭受惩罚了。”   “你不能一次说清楚?”   “我……这不是怕你无法承受嘛……”   作为专业的系统,它是经过专业化训练的,力求让每一个宿主,都开开心心地完成任务。   “宿主,你……还行吧?”   萧靖笑了笑,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。   “哎呀,宿主,你又吐血了。”系统大惊失色,生怕他玩完了。   话音刚落,系统顿了顿,改口说:“我心疼你,不想看你吐血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得了,都是塑料情谊。   见他挣扎着起身,柳元白搀扶着他的手臂,担忧说:“师叔,你别担心,我们这就陪你去仙进峰。”   萧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,将他推开,“别挨着我,烦人。”   “我……担心……”   “谢谢,但不必了。”萧靖打断他的话,冷硬说:“我不去仙进峰,谁说也不好使。”   开玩笑,魔婴就是仙医,恐怕正在仙进峰等着他羊入虎口呢。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不解问:“你怎么又变成了这样?”   萧靖一顿,目光炯炯,比明月还耀眼,“我一向如此。”   “呵,你故作可怜,不就为了博取怜惜?”陆长渊神色微冷,是真的想不通了:“我呵护你,是出自同门之谊,你别再任性了!”   萧靖推开两人,笑得眼角泛泪:“我故作可怜?”   他坦坦荡荡,无愧于心,即使是面对心魔拷问,都敢怒敢言,何至于装模作样,引人发笑?   “陆长渊,在你眼中,我就这般不堪?”   “师叔,你误会了,师父不是这样的……”   柳元白急着为人开脱,可说到这份上了,萧靖仍旧没有开口斥责他,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。   他凄凄惨惨,像被欺负的小可怜,忍着泪水,不敢再多说一句。   柳元白肤白貌美,性子柔弱,说话时如扶风弱柳,在剑宗讨厌的人很多,喜欢他的人也不少。   在剑宗,他是出了名的善良大度,不与人为恶,就算被人挖苦了,也笑眯眯的,性情温和如流水。   可偏偏,萧靖不吃这一套,对他日渐厌恶。   “师叔,我是不是说错话了?”   柳元白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眸,怯生生的模样让人又怜又爱。   悬崖峭壁前,萧靖背风而立,与两人迎面相对,任凭柳元白哭得楚楚可怜,都正眼不瞧他。   萧靖静静看着陆长渊,眼中平静无波,恍若一潭死水。   在他深沉不见底的凝视中,陆长渊心头一跳,蹙眉问:“萧靖,你是怎么了?”   “呵,你心情好时,唤我师弟;心情不好时,喊我萧靖。”   萧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,指向柳元白,自嘲说:“偏偏,你喊他白儿。”   可见,他不是冷漠无情的,对心尖尖的人,连称呼都与众不同。   陆长渊乃剑宗的元婴真君,太阿剑下,横扫荒宇,他自傲、冷漠,一心追求剑道。   陆长渊对他冷漠,不过同门之情,萧靖却自以为,他能融化这颗孤傲的心。   直到柳元白的出现,改变了所有的看法。   原来,明渊真君也会笑,会耐心地指点徒弟,也会偏心眼。   那个人,终究是特别的。   萧靖想起往事,心头苦闷难当,深吸一口气,苦笑说:“师兄,你对我太苛刻了。”   陆长渊握剑的手猛地一紧,缓缓望他一眼,不予回应。 第10章第10章   夜幕沉沉,寒风瑟瑟。   萧靖的心也沉到了寒潭中,不见天日。   他脸色如寒霜,长发随风飘扬,隐隐约约遮住双眸,染血的红唇紧紧抿起,倔强又孤傲。   悬崖边上,他如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,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。   然而,曾傲视群雄的天之骄子,不屑于在人前示弱,他嘴角微扬,神色桀骜,有放手一搏的勇气。   “萧靖,你过激了。”   陆长渊想不明白,就短短一晚上,他就破罐子破摔,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模样。  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陆长渊不会明白这个道理。   柳元白吓得瑟瑟发抖,悄悄挨着陆长渊的手臂,惶恐问:“师父,你们在吵架吗?”   陆长渊微微一笑,安抚道:“白儿,你别多想。”   萧靖自嘲一笑。啧,郎情妾意,羡煞旁人是也。   这一幕,他见过许多次了,可心还会痛呢。   寒风凛冽,一道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这对师徒的感情真好,好羡慕,好想毁灭吧?”   萧靖一顿,提起了十二分精神。   “宿主,魔婴又来了!”   萧靖微微瞥过眼,不见任何影子,心叹他的本事了得,连陆长渊都不曾察觉分毫。   “柳元白真碍眼,抢走了你的心上人,我帮你把他杀了,怎么样?”   话音未落,一道凌厉的杀气划破黑夜,直逼柳元白的心脏。   顿时,一声刺耳的警告声在脑海中极速响起:   【警告!主角受有生命危险,剧情线危在旦夕,请及时处理,请及时处理!】   “小心!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青莲剑在手中翻飞,一道凌厉的剑芒如若水无形,凌空斩断了杀气。   陆长渊手持太阿剑,一剑斩去,无数道冷冽的剑气如密不通风的大网,将一道虚影困在其中。   下一刻,一名身披黑袍的面具人缓缓走出。   陆长渊凛然,使出一招「烈阳剑法」,剑气幻化成刺眼的火龙,咆哮着,一双利爪直取邪魔的心脏。   “噗呲——”   虚影重重,利爪一击落空,从他的身体中穿过。   火龙震怒,高扬着头颅,烈烈火焰在口中喷涌,炽烈的火光照亮了半边练剑峰。   黑袍人张开双臂,往后一倒,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一缕气息都无处可寻,恍若隐匿在暗夜中的一道影子。   霎时,他又出现在半空中,双手抱胸,轻轻一脚,就踩爆了火龙。   “嗷!”一声凄厉的龙吟响彻云霄。   陆长渊不急不躁,手掐法诀,太阿剑在眼前飞旋。一指,就化作一道残影,斜斜刺向黑袍人的左腹。   黑袍人气定神闲,凌空而立,傲气地双手抱胸,任千万道剑气穿胸而过,都不躲不避。   他的嚣张,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。   这人,很强。   转眼间,黑袍人似是不耐烦了,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,摇头叹气:“明渊真君,剑宗的一代剑尊,就这?”   系统大呼小叫,连连咋舌:“这魔婴真厉害,主角攻都败北了。”   萧靖暗暗点头,离战场又远了一些。   “宿主,主角攻有难,你不去帮忙,躲什么?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语速极快道:“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,我得逃。”   系统顿了顿,含糊不清说:“不行的,这不符合人设,我们会被惩罚。”   “惩罚是小,我先躲过这一劫。”   自小,他的第六感就很准,再不逃,恐有大祸临头。   萧靖踏起迷踪步,身形如一缕青烟,在黑夜中飘渺无形,任是见多识广的魔婴,都不禁暗叹。   然而,事与愿违,他还是迟了一步。   萧靖脚底一沉,好似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踝,上半身往前扑倒,摔个半死。   系统吓了一跳,惊呼:“宿主,魔婴真的追来了,你快跑啊。”   萧靖疼得呲牙勒嘴,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:“谁不想跑,我跑得了吗?”   他刚起逃跑的心思,一只无形的大脚重重踩下,经脉紊乱,五脏六腑都在哀嚎。   “噗!”萧靖喷出一口瘀血。   这一天,他都吐血多少次了,怪不得会内伤严重,能不严重吗?   魔婴渐渐显形,摸了摸他滑腻腻的侧脸,嬉笑问:“小心肝,你跑什么,我又不舍得动你。”   “你放屁……”萧靖白了他一眼,怒气攻心。   “宿主,他在泼你脏水,太过分了!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咬牙说:“我知道,所以,你赶紧给我开个金手指,让我度过此次的难关。”   话音刚落,系统装聋作哑,嘻嘻笑着,好似有毛病。   “放开他!”陆长渊手持长剑,脸色无比难看,他修行多年,第一次栽了跟头。   魔婴发出桀桀怪笑,嚣张问:“就不放,你奈我何?”   陆长渊咬牙,做出了最坏的打算,也要杀了他,以免为祸人间!   萧靖心头一跳,大吼:“陆长渊,你别管我了,快带柳元白离开!”   倘若主角攻受死在这里,他任务失败,也难逃一死了。   不行,主角攻受一定不能死!   “陆长渊,你快走啊!”萧靖急得双目通红,声嘶力竭的大喊。   陆长渊闻言一僵,脑海中犹如五雷轰顶,将他的自以为是轰得粉碎。   柳元白骇然失色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,红着眼说:“师父,我们快走吧,别辜负了师叔的一片心意。”   大不了……大不了,请宗门长老来救人吧。   柳元白急了,又扯了扯他的衣袖,因恐惧,身子一颤一颤的,带着哭腔说:“师父,我好怕呀。”   陆长渊不愿逃跑,低语一句:“白儿,你先离开,我挡住他。”   “不要,我不走……”柳元白泪眼朦胧,一再乞求。   另一边,魔婴啧啧称叹,阴阳怪气说:“哎呀呀,你们师徒情深,羡煞旁人了。”   “可惜啊,你们一个也跑不了……”   言罢,一缕黑烟似流星迅疾,卷走了柳元白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柳元白大叫着,凄厉声响彻云霄,魔婴听得心烦,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,淡淡说:“烦死了。”   柳元白嘴角渗血,眼睛瞪得大大的。   他……被打了?   柳元白一向养尊处优,被同门们簇拥着,何曾受过这般侮辱,顿时愕然了,吓得面如土色。   忽然,魔婴又甩了一巴掌。   柳元白错愕,失声说:“我没大叫了。”   “你这张脸,让我心烦。”魔婴掐着他的脖子,将人提起来,看了几眼,嫌弃说:“啧啧啧,真丑,还脑子蠢。”   转瞬间,局面急转急下。   魔婴脚踩萧靖,手掐柳元白,笑的好不得意:“明渊真君,这两人,你想救哪一个?”   陆长渊薄唇紧抿,紧握长剑的手青筋暴露。显然,他不似表面这般平静。   他恨,倘若能再强大百倍,不至于被胁迫,让至亲之人陷入险境。   “这就是剑尊第一人?徒有虚名啊,亏我还千里迢迢来开眼界,错付了。”   魔婴乘兴而来,岂能败兴而归,饶有兴趣道:“我是好人,最不喜欢让人伤心了。所以,这两人,你救一个,我带走一个,贴心吧?”   柳元白一听,紧紧扒着魔婴的铁掌,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呻/吟声,泪眼朦胧,眼角泛着红晕,楚楚动人之极。   魔婴双眸一亮,叹道:“你丑归丑,做作的样子还挺好玩的,要不然,你就归我了吧。”   柳元白用力摇头,吓得头皮发麻,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,哽咽说: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   这一幕,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,他怒吼一声:“白儿!”   “师父,我害怕……”   萧靖气血翻涌,自知被救无望,艰难挤出一句话:“系统,我想跑。”   他觉得……他能逃脱。   系统急了,连声安抚说:“宿主,你是早死炮灰啊,你的存在,就是被打脸、推动剧情发展,你不能走的。”   “况且,这一幕是书中的转折点,万万不能出岔子。”   随即,系统调出这一幕的剧情。   在书中,萧靖被柳元白一再陷害,在接连刺激下,嫉恨难当,心魔作祟,已到了强弩之末。   一日,一潜入灵光峰的魔修逮住了柳元白,公然发话,要以萧靖为换。   萧靖自是不愿,可架不住门派众人的指责,在指指点点中,咬牙站了出来。   换下柳元白后,萧靖侥幸发觉,这魔修乃筑基后期修为,用了秘宝才隐瞒了实力,当即不客气,一击洞穿了他的丹田。   魔修死不瞑目,在魂魄消散前,将杀身仇人的秘密公之于众。   原来,名动一时的青莲真人竟是炉鼎体质!   金丹期的炉鼎啊……一时间,觊觎青莲真人的正道邪魔前仆后继。   青莲真人陷入了困境中,还险些被元婴真君掳走,心神大乱下,被心魔有机可乘。   后来,他侥幸归来,却见陆长渊和弟子一起练剑,那柔情蜜意的一幕,让他彻底入魔了。   名扬天下的青莲真人入魔了,在修仙界成了笑话,伪君子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头,前来围剿。   最后,青莲真人惨死收场。   萧靖愣愣看着这一幕,心里惊叹,这蝴蝶效应真厉害,筑基后期的魔修换成了魔婴!   在书中,陆长渊选择了柳元白,他不能让心爱的弟子陷入险境,而师弟……他是金丹期,堪堪有自保之力。   眼下,萧靖也心如死灰了。陆长渊不可能为了救他,而放弃柳元白的。   “师父,你救师叔吧,不用管我了……”   柳元白以退为进,哭着放弃求生的机会,他弱柳扶风,因恐惧而面无人色,白皙的双颊上挂着泪珠,惹人怜爱。   萧靖气若游丝,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,心底早就风起云涌了。   “系统,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。”   “我……不是很想听。”   萧靖充耳不闻,自顾自说:“我被魔婴逮住,为了宗门声誉,以命相抗,不敌,身死道消。”   系统愣了愣,接话道:“你死了,任务完成?”   这操作,乍一想不靠谱,细细深究,倒是可行的。   系统打起精神,向上发出请求,竟没有得到ooc警告!   “宿主,你在这等关头死了,是符合剧情的!”   萧靖和系统乐坏了,他为了救主角攻受,而死在魔婴手上,是合乎逻辑的。   “我……”   萧靖急不可耐,刚一开口,却被陆长渊打断了。   “你放了白儿。”   此言一出,萧靖愣住了,一抬头,直直撞入了陆长渊冷漠的眼神中。   陆长渊看了他一眼,不悲不喜,又说:“放了白儿。”   萧靖是金丹期,他聪慧机敏、手段颇多,比白儿更有逃生的可能性。   如果救了萧靖,白儿会死的,他……不能死。   柳元白一听,惊喜地伸出手,抽泣着:“师父,我就知道,就知道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1章第11章   魔婴啧啧称奇,脚下轻轻踏了几下,饶有兴趣问:“青莲真人,你被抛弃了,有何感想?”   萧靖冷着脸,诱人的唇形没有一丝血色,倔强说:“畅快极了。”   “哦?”魔婴桀桀怪笑,心情大好:“你恨他们吗?”   萧靖垂下眼眸,淡淡说:“你杀了我吧。”   快杀了我,这个任务就结束了!快快,他等不及了。   “你想死?”魔婴略微诧异,这小子,不像是会为情所困,就要死要活的。   这时,柳元白咳嗽几声,好似喘不过气,小脸一片煞白。   【警告!主角受的生命值直线下降,有生命危险,剧情将面临崩溃,请注意!】   萧靖一瞧,柳元白已经翻了白眼,进气少出气多了,着急说:“你放开他!”   魔婴掏了掏耳朵,语气浮夸:“你想救他,你们不是情敌吗?”   转头看去,陆长渊也急了,紧紧盯着柳元白,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。   不行,这魔婴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,陆长渊暂不是对手,倘若他舍命救徒儿,就糟了。   “陆长渊,你别乱来!”萧靖双目充血,大吼一声:“你和柳元白先走吧,不用管我。”   陆长渊一僵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   怕他有疑,不愿离去,萧靖抬手捂脸,悲痛欲绝说:“我爱你,不愿你为难,祝你们恩爱一生,你……走吧。”   快走啊,要迟了,这魔婴反悔就糟了。   陆长渊如遭雷劈,心神因他而大乱,喉头一紧,想说些什么,又哑然了。   凉老摇头叹息,惆怅说:“你师弟,是真心爱你的,可惜命不好。”   命,太玄乎,无人能说出一二。   可陆长渊放在心里了,这是他们的命?   魔婴看了一出好戏,还不满足,将柳元白扔出去,一掌打飞后,愧疚说:“哎呀,手滑了。”   柳元白摔落在地,疼得直发抖,嘴里大口大口地吐血。   陆长渊将他抱在怀里,喂下一枚丹药后,心痛道:“白儿,你如何了?”   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柳元白吐着血,气若游丝。   一探经脉,伤势很重,恐伤到根基,不能再拖了。   魔婴笑嘻嘻的,为难问:“明渊真君,你的弟子是不是伤得挺严重的?”   陆长渊冷冷地看他一眼,愤怒在眼底酝酿。   “对了,这就喜欢这样的眼神。”   魔婴开怀大笑,脚下暗暗用力,拍掌说:“恨我吗?可惜啊,你无能无力,就连你师弟都救不了。”   萧靖血气翻涌,差点喷出一口瘀血,暗暗翻了个白眼,你说归说,能不能别再睬我了?   “你走吧……”别再碍眼了,魔婴真要踩死他了。   陆长渊眸色一暗,将柳元白拦腰抱起,发狠说:“你敢伤我师弟,我定不饶你!”言罢,遁走了。   他走得太快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萧靖,徒留两人在寒风中四目相对。   魔婴啧啧称奇,松开脚,蹲下身子问:“乖乖,你师兄真把你丢下了。”   萧靖暗暗松了口气,苦笑说:“是又如何?”   “你就不恨?”魔婴出言引诱,诚挚说:“我帮你杀了他们,如何?”   “不可!”萧靖正气凛然,威胁说:“我师兄乃一代剑尊,你怕他,才要杀了他。否则,假以时日,他定能亲手杀了你!”   “你有意激怒我?”魔婴是何等的人精,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,恍然说:“你不讨好我,反而激怒我,难不成……你真想死?”   萧靖一惊。这魔头,真不愧是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,心智非同寻常。   眼下,他万不能承认的,“哼,我技不如人,要杀要剐都认了,但我师兄会为我报仇的!”   魔婴点点头,了然于胸说:“所以,你是真想死,这可太有趣了。”   萧靖心头一沉,嘴硬说:“能苟活,谁愿一死,可我绝不会向你屈服的。”   “罢了,待我搜魂,将你的魂魄困在玩偶中,再享用你的小秘密。”   系统骇然一惊,大叫一声:“宿主,别大意,他是来真的!”   萧靖心头狂跳,他不是傻子,当然知道是真的。   这魔婴,行事随心所欲,不能以常理夺之啊。   忽然,萧靖双眸一亮,大呼一声:“我师兄回来了!”   魔婴诧异,转头一看,哪有活人的影子,心叹上当了。   果不其然,当他回过头时,萧靖已消失得无影无形。   跑了?多久了,上一个从他手中溜走的人,还是在一千多年前呢。   乖乖,这可太有趣了,他看走眼了。   白光一遁,他朝一个方向追去。   萧靖踏起迷踪步,在密林中穿梭。他一会儿幻化成小树,一会儿幻化成鸟儿,一会儿又遁去了十里八外。   即使他会百般变化,气息隐匿至大成,仍甩不掉身后之人。   系统开启了地图导航,一边为他指路,一边生气道:“那魔婴太可恶了,他在赶鸭子呢!”   可不是在赶鸭子嘛,闲得无聊的猎人,不急于咬断猎物的咽喉,他们恶趣味十足,总要欣赏一番猎物垂死挣扎的惨样。   可偏偏,他就是猎物。   被人当猴耍的滋味太糟了,萧靖暗暗生气,又无可奈何,他不敢停下,生怕被折磨得生不如死。   一旦落入这魔头的手中,死亡就是最好的下场了。   “统儿,你在吗,在吗?”   系统默默装死。   “统儿,我的小心肝。”萧靖捏着嗓子,柔情似水说:“我们恩恩爱爱,如果我死了,你会伤心吧?”   系统抖了抖,恶心道:“你别说了,我懂的。”   一会儿,萧靖幻化成一株不起眼的灵植,静静在微风中摇曳。   系统开启防护罩,将宿主的踪迹隐藏得无懈可击。   很快,一道身影从远处遁来,他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,将身形隐藏在黑色衣袍下,气息诡异,好似阴间的一道幽灵。   近了,更近了。   萧靖屏气凝神,在心底说:“统儿,你是靠谱的,对吧?”   “这个……”系统迟疑了一下,在他的提心吊胆下下,迟疑说:“系统商城出品,必属精品。”   萧靖提了口气,暗暗吐槽:这个渣统,真鸡肋。   想着,魔婴已经近在咫尺,他在附近徘徊,似拿不准方向,沉吟片刻,笑着说:“乖乖,被他跑了,这可太惊喜了。”   原以为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,竟一次次出人意料,还蹦哒了这么久。   看来,剑宗中,好玩的人还真不少啊。   “乖乖,我都不舍得杀你了。”魔婴开心地转起圈圈,像魔怔了,笑得癫狂,语气却格外温柔:“希望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,不然,我会生气的。”   随即,他身形一闪,消失在黑夜中。   在他离开后,萧靖不敢妄动,又等了片刻,不见他杀个回马枪,暗暗松了口气。   “宿主,魔婴走了,我们也快离开吧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淡定说:“不急。”   系统顿了顿,又陪他等了一会儿,依旧不见魔婴回头,催促道:“快走吧,你还怕什么?”   “我怕死,更怕生不如死。”   系统无话可说,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。   一人一统又在寒风中等了许久,直至初升的太阳从山的那边缓缓爬起,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。   清晨,万物复苏。   萧靖极有耐心,像一个千年的王八,一动不动,与旁边的灵植沐浴阳光,那悠然自得的样子,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株植物了。   系统已经认命了,陪他在这里等了又等,游戏都输了几盘。   忽然,一道清冷的身影从远方遁来。   系统大喊大叫:“他来了,魔婴真的埋伏在周围!”   萧靖掏了掏耳朵,缓声说:“你别激动。”   “宿主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“别问,问就是直觉。”   一时间,系统对他大为佩服,只当他是故作低调,不愿出风头。   萧靖笑了,这真是他的直觉。或者,是他太倒霉了,当事情太过顺利时,用觉得不踏实。   这时,魔婴从远处遁来,徘徊几圈,又掐指一算,仍一无所得,笑不出来了。   “乖乖,真被他跑了,罢了罢了……”   跑了,也总有再遇的一天。   况且,他逃走了,也不见得……   作者有话说:   预收文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笨蛋美人+开挂万人迷,一本极致爽文,求收藏!感谢在2022-05-1722:40:04-2022-05-1822:02: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——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2章第12章   剑宗,主峰。   法力高深的魔修夜袭剑宗,打伤柳元白,掳走青莲真人,且力挫明渊真君,这壮举,引起了宗门高层的重视。   宗主坐于上首,他修为高深,虽白发苍苍,可板着脸时,有上位者的霸气。   左右两边是十二主峰的峰主们,他们或长须飘飘,或面如冠玉,或不苟言笑,皆心思各异,暗流在平静的湖面下涌动。   惊雷真君靠在椅背上,表情严肃问:“明渊真君,那魔修是何等来头,你可清楚?”   “不知。”   “为何而来?”   “不知。”   “如今在何处?”   “不知。”   惊雷真君嗤笑一声,毫不客气道:“一问三不知,你真是难得糊涂啊。”   此言一出,有人不满、有人恼怒、也有人偷笑。   更有甚者,附和说:“就是,你的师弟都被人掳走了,你还这般淡然,果然,传言不虚啊。”   陆长渊站在中央,冷冷地看他一眼,不反驳,也不解释,似乎对青莲真人漠不关心。   众人一瞧,也歇了挖苦他的心思。   毕竟是剑修,心思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,讥讽陆长渊,也不过是他风头太盛,有意打压罢了。   柳元白低垂着头,飞快地看了看师父,又低下头,带着几分惶恐,好似吓坏了,心底却掀起了波澜。   他心知,师父远没有明面上这般平静。   当师父抱着他遁走时,薄唇紧抿,久久后,才缓缓说出一句话:“他会死吗?”   柳元白浑身一僵,小脸煞白,扯着僵硬的嘴角,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。   这一次,陆长渊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妥,软香在怀,心绪却难安。   柳元白颤了颤,用手勾住陆长渊的手臂,沙哑道:“师父,你别担心,师叔让我们先走,想必有自保之力吧。”   久久,陆长渊没有回应,他在迟疑、在担忧,直至柳元白又喊了声,才恍惚说:“也对。”   眼下,从心底萌生的不安又在骚动,柳元白悄悄上前一步,眼角泛红说:“师父……”   陆长渊微微侧头,安抚道:“别怕。”问话罢了,他们光明磊落,有何惧?   “哼,大庭广众之下,你们拉拉扯扯的,成何体统!”   山宝真君是出了名的暴脾气,一向不耻矫揉造作的剑修,白了他们一眼,神情不虞。   可柳元白年幼,乃筑基期,也不好以大欺小,故瞥过眼,冷笑道:“含丹真人,你教的好徒弟啊,在这丢人!”   含丹真人坐在阴影处,脸色难看。他本就担心小徒弟,又被元婴真君当众发难,不免难堪。   陆长渊上前一步,冷冷说:“此事,我能一力承担,不必牵扯旁人。”   “你能承担,你如何承担?”山宝真君火爆三丈,大喝:“不敌魔修,让贼人在剑宗的地盘上作威作福,你还逞强?”   陆长渊性情沉静,被人挖苦了,也不急不缓:“我不敌,你也照样不敌。在座之人,有几人能敌?”   这句话,说的狂妄之极,惹得一众峰主们怒目切齿。   陆长渊号称一代剑尊,一人一剑横扫荒宇,这并非浪得虚名。   虽不愿承认,可他们不是陆长渊的对手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   因此,在他栽了跟头后,这群直肠子的剑修们雀跃不已,就算前来看笑话,也乐此不彼。   山宝真君失了面子,勃然大怒,指着他怒斥:“不敬长辈,德行有亏!”   “倘若唤我前来,是为了教训人,那大可不必了,我没空。”陆长渊也不惯着他,当即要走。   惊雷真君怒拍桌子,告状说:“宗主,你看看他,言行无度,该罚!”   这时,又一真君笑了笑,提醒道:“含丹真人教徒无方,也该罚。”   矛头又转向了含丹真人。   含丹真人脸色难看,刚要说话,就听到有人先发言。   陆长渊面色不改:“百丈真君,倘若我有错,当如何?”   “哼,你们师徒苟合,上梁不正下梁歪,有辱门风,理应被逐出剑宗!”   说到这里,百丈真君顿了顿,冷笑说:“然,念你们一心修行,宗门也不是无情无义之地,可逐出灵光峰,另立峰头。”   惊雷真君闻言,抚手称赞:“理应如此。”   灵光峰人丁单薄,偏偏矗立于主灵脉之上,位置优越,灵气浓郁,乃修行宝地。   陆长渊和萧靖崛起后,在历练时,又寻得条小灵脉,一并埋在灵光峰下。   一时间,灵光峰的灵气之浓郁,堪比主峰。   倘若灵光峰广为收徒,恩泽门下弟子,尚不能引人嫉妒。   偏偏,陆长渊的眼光太高,不少人想拜师,都被拒之门外。   这下子,含丹真人也了然于心,抿唇问:“我的弟子要逐出灵光峰?凭什么?”   他自金丹期,就另立峰头,一直在灵光峰上相安无事,他挡了谁的道?   可惜啊,他虽修为不济,为了门下弟子,也决不能退步。   一个金丹真人也这般硬气,百丈真君怒了,“含丹,我们给你脸了?”   含丹真人不惧不忧,咬牙道:“赶我们离开,也得师出有名!”   以陆长渊和徒儿有不正之风为由,妄图赶人离开,简直可笑。   百丈真君气极反笑,凌厉的威压如丛山压顶,直冲含丹真人而去。   陆长渊瞳孔皱缩,一指洞穿了他如有实质的威压,右脚一顿,一道森寒的灵气灌入地底。   百丈真君一惊,脚下的大地上下起伏,似有一条迅猛的毒蛇在脚底游走。   他后撤一步,一道冷冽的灵气如钢针,瞬间贯穿了脚底。   百丈真君闷哼一声,一掌朝陆长渊拍去,却被他轻松化解了。   忽然,他痛得惨叫一声,紧紧掐住大腿,法诀翻飞,在经脉各处轻点,将一道黑色的灵气逼至脚踝。   惊雷真君大怒,一道青紫电雷在指尖萦绕,轻喝一声:“去!”   电雷钻入百丈真君的经脉,带着狂暴之力,将折磨人的灵气绞杀殆尽。   “嗤……”   一道黑烟轻轻柔柔,消散无形。   百丈真君脸色铁青,瞪着怨毒的双眼,拔出了法剑,“陆长渊,你欺人太甚!”   “想打就打。”陆长渊不怕事,师尊都被人欺负了,岂能忍。   两人针锋相对,狂暴的灵气互相碰撞,其他峰主们作壁上观,静待好戏。   “够了。”   宗主铁青着脸,简单一句话,就将二人的风波化解了。   百丈真君心有不甘,在宗主的眼神警告下,不情不愿地坐下,嘴里却不依不挠的:“明渊真君真气派,我自愧不如。”   陆长渊点点头,“理应如此。”   “你!你……”给脸不要脸,势要跟他杠上?   宗主环顾一圈,寒声问:“我叫你们来唱大戏的?”   幸好没有外人在场,不然,这一出笑话就得传得人尽皆知了!   众人见他生气,低头应:“不敢。”   宗主冷笑一声,上位者的气息如寒冰冷冽,细长的眼眸扫过众人时,无人敢触其逆鳞。   “魔修犯我剑宗,意图不明,你们还有心情吵吵闹闹,想必是过得太清闲了,闲得慌。”   这番话,让一众元婴真君都臊得慌。百丈真君更是难堪之极,撇过头,不愿被人看了笑话。   随即,宗主又看向陆长渊,敲打道:“明渊真君,你是剑宗的佼佼者,弟子们都以你为荣,望你行事沉稳,勿沉溺情爱。”   柳元白一听,心慌意乱下,拱手说:“宗主,并……”   “我在说话,要你插嘴?”宗主冷笑连连,斥责道:“你样貌不俗,就是心地不纯,欠妥当。”   柳元白红了眼眸,怯生生地抬眼,见宗主一脸冷漠,师父不为他辩解,心中有万般委屈。   随即,在宗主的示意下,陆长渊将魔修来袭一事细细说来。   宗主沉吟片刻,问:“袭击柳元白和萧靖之人,是否同一人?”   “不知。”   “柳元白,你将此事说个一二。” 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柳元白心里发苦,可在宗主的威压下,不敢造次,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。   “宗主,我吓坏了,没看清魔修的面目……”   宗主听罢,一针见血问:“那魔修戴着面具,你修为低下,岂能看清他的真面目?”   百丈真君哈哈大笑,抚手道:“正是,你这弟子就爱胡言乱语。”   柳元白羞红了脸,低着头,不敢再说话。   这时,陆长渊蹙了蹙眉,解围说:“那人很古怪,我都看不透他的面目。”   宗主沉吟,缓缓道:“倘若青莲真人在场……”   “死了吧,人都被魔修掳走了,活着也是受罪。”百丈真君勾唇叹息。   山宝真君深思一会儿,沉声说:“青莲真人负伤,很难全身而退,可你们却安然无恙回来了,这不免让人多想。”   “正是!”百丈真君连声附和,指责道:“既然那魔修手眼通天,就冲着剑宗而来,你们为何能逃过一劫?”   柳元白慌了,摆手解释:“是魔修放过我们的。”   百丈真君白了他一眼:“所以,为何偏偏就放了你们,掳走了青莲真人?”   “这……”   柳元白哑口无言,不敢说出实情。   瞥眼一瞧,陆长渊神情淡淡,看不出所思所想。   柳元白暗暗咬唇,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他陪在师父身边多年,心知,他愈淡然,心思就愈重。   而这一切,都是因为青莲真人。   倘若……他丢了命,回不来了……   不行,别再想了,这太阴毒了!   柳元白冷汗涔涔,睁着无辜的双眸,将躁动不安的情绪完美隐藏。   忽然,一道传声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。   “禀宗主,青莲真人回来了!”   什么,回来了?   一时间,众人心思各异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3章第13章   萧靖在着众人的目光中,款款走来。   “宿主,情况有点不对吧?”   萧靖面色不显,苦兮兮说:“见机行事。”他就不信,还能遇到比魔婴更疯的人。   宗主坐于上首,缓言问:“青莲真人,你可安好?”   萧靖行了一礼,恭敬道:“幸好,有惊无险。”   “师叔,那魔修法术高强,深不可测,你是如何逃脱的?”柳元白关怀备至。   含丹真人一听,疾言厉色道:“柳元白,你别妄言!”   柳元白眼神迷茫,手足无措道:“我……我怎么了?”   百丈真君笑了笑,了然道:“含丹真人,你急什么,你这徒孙挺乖巧的。”   惊雷真君点点头,顺势问:“青莲真人,你能在那魔头手中安然逃脱,想必有过人的手段吧?”   “你气息平稳,竟未受伤?”百丈真君一针见血,指出他的不妥之处。   这时,柳元白慌乱地摆手,着急道:“不是的,师叔能逃脱是手段了得。”   百丈真君瞥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:“手段?什么手段,勾结魔修的手段?”   柳元白一听,急得都快哭了:“师叔被魔修掳走,一整晚都下落不明,能回来,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”   “是啊,一整晚都下落不明,谁知道发生了什么?”   “说起来,青莲真人美艳动人,谁不心动?”   “魔修也有七情六欲,有私心也在常理之中。”   “说来,青莲真人勾结魔修算什么,那对师徒也品行不端,蛇鼠一窝罢了。”   一群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,说着恶劣的玩笑话,将灵光峰一脉贬得一无是处。   系统听得拳头都硬了,气愤道:“宿主,他们太过分了!”   萧靖点点头:“人言可畏,就算在剑宗,一个名门正派,也难免有小江湖。”   含丹真人气得青筋暴起,眼见就要动怒,却被萧靖抢先说话了。   “柳元白,你说得头头是道,难不成你和魔修有一腿?”   “我……岂会!”柳元白急得两眼通红,眼泪不争气地流下。   含丹真人蹙眉,沉声道:“把眼泪憋回去。”   人人都在看灵光峰的笑话,等着咬一口肥肉,在这等关头,还哭啼啼的,岂不是自打嘴巴。   陆长渊看过去,提醒一句:“别哭。”   平时,白儿也爱哭,陆长渊还觉得他性情单纯,可眼下,不能让人看了笑话。   柳元白扁着嘴,愧疚垂首。   然而,他不丢人现眼了,有人可不乐意就此收手。   百丈真君的门下弟子众多,光是记名弟子都有一百有余,虽有心培养,可资源短缺,早就惦记着灵光峰一脉。   哼,想当初,含丹真人堪堪踏入金丹期,在灵光峰黯然修行,毫不起眼。   偏偏,他收了两个好徒弟,陆长渊更是一飞冲天,堪称当代第一人。   多少人想塞家族子弟进灵光峰,可陆长渊油盐不进,至今只有一个徒儿,还与他瓜葛不清。   可笑,他们也配独享天时地利?   陆长渊不着痕迹地看了萧靖一眼,稍稍松了口气,幸好还活着。   “师弟,你从魔修手中逃脱,吃苦了吧?”   见有人解围,萧靖也不忸怩,顺势说:“魔头一时大意,让我侥幸回来了。”   众人一听,心里暗骂,他的运气真好,这都没死。   可百丈真君不乐意了,追问:“那魔头是什么来头,你可清楚?”   惊雷真君接茬:“听闻,他手段了得,你能侥幸回来,恐怕不简单吧?”   萧靖不怒不惧,冷冷问:“两位真君是何意?”   “何意?”百丈真君勃然大怒,威胁一句:“你与那魔头有何关系,还不细细交代!”   “我清清白白,无需交代。”   可笑,他碰到魔婴时,也吓坏了,不被搜魂抽骨,已是万幸,能有何交情?   百丈真君有心踩灵光峰一头,可不会善罢甘休,冷笑问:“你当然不认了,是与不是,搜魂便知。”   又是搜魂,正当他是软柿子呢?   萧靖神色严峻,看向上首,倔强道:“无凭无据,凭什么搜魂,请宗主明鉴。”   “既然你无愧于心,还怕什么?”   萧靖抿唇一笑,悠然自得说:“听闻,百丈真君与合欢宗一女修有染,这是否属实,搜魂便知。”   “你放屁!”   “百丈真君,您急什么?”萧靖粲然一笑,安抚道:“既然无愧于心,怕什么?”   言罢,在场之人捂嘴偷笑。   呵,他泼的脏水,到头来,泼到了自己的头上。   百丈真君怒不可揭,黝黑的面孔愈发狰狞了,大吼:“伶牙俐齿,不知所谓!”   萧靖神色冷漠,静静看他发疯。   不料,站在一旁的柳元白吓坏了,颤抖着身子,带着哭腔说:“师叔,您别再犟了,小心真被搜魂。”   萧靖气急,这白莲花,够狠的,怪不得原主斗不过他。   含丹真人冷哼一声,严厉道:“你不说话,没人当你是哑巴。”   “我……我说实话罢了……”   柳元白委屈极了,师祖一向不喜欢他,就偏心师叔。   见他要哭不哭的,萧靖心头一梗,瞪了他陆长渊一眼:“明渊真君,看看你教的好徒儿。”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满脑子都是他凤眸流转、似笑似笑的眉眼,平静的心底掀起了微微涟漪。   “百丈真君,无凭无据之言,且慎重。”陆长渊撇过头,按下心底的悸动,沉着道。   百丈真君瞧了瞧他,又看向萧靖柳元白,心中了然,呛了一句:“剑尊非常人也,左拥右抱之美,让人艳羡。”   “才不是!”柳元白应了一句,心里难受极了,师父是他的,可不是师叔的。   “长辈说话,有你插嘴的份?”百丈真君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他,“说来,你长得比青莲真人差远了。”   柳元白紧咬下唇,疼痛让他保持清醒。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拱手说:“宗主,倘若无事,我先告辞了。”   “去哪?莫不是心虚了?”   “百丈真君,你再三逼迫我,可有证据?”   “这么着,若你无辜,这颗北海冥珠就是你的了。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哗然不已,这牛脾气动真格了。   北海冥珠,乃北海七阶妖兽的妖丹,陨落后,在深不可测的冥海沉寂百年,妖气尽消后,有凝神静气之效。   “宿主,这颗北海冥珠是剧情之物,一定要拿下。”   “放心。”   系统恍惚不解,这胸有成竹的模样,难不成真有底牌?   萧靖拱手一笑,展颜道:“多谢真君美意,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  这一刻,百丈真君微微蹙眉,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。   他看向一人,那人眨了眨眼,这才稍稍心安。   随即,萧靖拿出一颗留影珠,交与宗主。   下一刻,一段影像公之于众。   系统喜不自胜,追问:“宿主,你怎么想到要留影的?”   “我与柳元白相处的每分每秒,都偷偷用了留影珠。”   柳元白乃白莲花,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,将人推到风口浪尖。   想当初,原主就吃尽了苦头。   萧靖小心谨慎,不惹事,也不怕事,备了许多留影珠,每次跟他相处,就用一颗,以防被泼脏水。   这不,派上用场了。   系统狂喜,不吝溢美之词,花样赞美,将他吹上了天。   百丈真君脸色铁青,咬牙道:“你的隐匿手段,闻所未闻啊。”   萧靖淡然一笑,点头说:“区区小技,不足挂齿。”   哼,这手段,连他都看不出门道,倘若是区区小技,太过自谦了,显得他很可笑。   宗主沉吟片刻,脸色极其难看,“这魔头手段了得,在魔族,恐怕也难有敌手,理应有所耳闻,却行踪诡秘,不知名讳。”   这般人物,潜伏在修仙界,夜袭剑宗,究竟所求为何?   环顾一圈,宗主寒声问:“这魔头的底细,可有人清楚?”   众人摇头,叹不知。   宗主冷脸,这场风波是冲着剑宗来的?   忽然,一直作壁上观的山宝真君抚掌,笑吟吟说:“魔头来历不明,须仔细调查,不妨先处理另一事吧。”   百丈真君十分恼怒,失了北海冥珠事小,丢了面子事大。   “哼,拿着!”   一颗通体洁白,冒着森森寒气的珠子迎面飞来,萧靖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锋芒,将之收入囊中。   “好手段!”山宝真君称叹,暗叹他们都低估了这小辈。   萧靖笑得如沐春风,“多谢真君相赠。”   陆长渊见状,不禁莞尔,他怎地不知,这小子还有这般气人的功夫。   “一颗珠子,给你又如何?”   百丈真君气不平,瞪向柳元白,眼神之犀利,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。   柳元白神情茫然,宛若雪莲花般纯真的小脸一片惨白,楚楚可怜之极。   系统看不清形势,不解问:“他们怎么了?”   萧靖冷笑一声,嘲讽道:“百丈真君一口咬定我勾结魔修,想必是有人暗中告密吧。”   “不是吧,柳元白告密?”系统大惊,难以置信道:“太傻了吧,不像他一贯的作风。”   心急易乱,萧靖开窍后,没有以往好对付了,他一时大意,出昏招罢了。   百丈真君失了面子,憋着气,有意道:“瞧瞧,青莲真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怪不得手段下作,对师兄下情毒。”   笑了笑,他看向右侧,勾唇道:“明渊真君,你说是吧?”   陆长渊一顿,缓缓抬头,深不见底的眸色微微泛起波澜,一丝冷冽的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。   百丈真君心头猛跳,吓得直起腰杆,戒备他的一举一动。   幸好,陆长渊又缓缓垂眸,仿佛转瞬即逝的杀意是一种错觉。   短短的眨眼间,却好似过了千百年,百丈真君在酷刑下受尽百般折磨。   这一刻,他终于醒悟,剑宗第一人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。   水满则溢,他太可怕了。为正,则正气凛然,杀尽世间邪魔;他为恶,则为祸一方,乃此界之魔头。   百丈真君暗想,一旦他入魔……   不,他不能入魔,否则修仙界危矣!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4章第14章   一时间,百丈真君不敢硬抗,端起茶杯,浅浅喝了一口冷茶。   然而,他想翻篇,有人却偏要与之作对。   柳元白生怕师父的名声有损,慌乱解释:“各位长老,这是一场误会,且听我细说一二。”   惊雷真君瞥了他一眼,暗骂蠢货,却抱着看好戏的态度,顺势推了一把:“你说。”   “师叔……”柳元白悄悄瞥了萧靖一眼,为难说:“他爱之深,一时做了错事,想必有所悔改了。”   “悔改?我看未必吧。”惊雷真君笑了笑,恶狠狠道:“狗改不了吃屎,他能下情毒一次,自然有第二次!”   萧靖嗤笑,好奇问:“狗真的改不了吃屎吗,莫非您试过?”   “你混账!”惊雷真君大怒,指着他怒斥:“你敢骂我吃屎?”   萧靖摇头,言辞恳恳道:“非也,我好奇罢了,譬如您好奇我和师兄的事,这与你何关?”   好歹是一介真君,打听晚辈的感情瓜葛,这像话吗?   惊雷真君气得脸红脖子粗,势要宗主处置他。   在这场闹剧下,看好戏的人也不少,譬如百丈真君就在暗笑。   萧靖一向温润如玉,难得出言伤人,令陆长渊都为之侧目。他……与以往大不同了。   “宿主,你当众让他难堪,不怕报复吗?”   “报复?”萧靖心如明镜,叹气说:“我下情毒一事,不管认错与否,都不能善了的,何必还受气。”   灵光峰风头太盛,想踩一脚的人多如牛毛,他们稍稍出一点差错,都会被人放大。   这不,他下情毒,虽未酿成苦果,可毕竟违反了门规,就算当众提起,嘲讽他,也没人喝止。   这不,宗主沉吟片刻,问:“青莲真人,你下情毒一事,可有辩驳之言?”   “未有,我甘愿受罚。”   萧靖认错太快,太诚恳,让一众意图搅混水的长老们都沉默了。   宗主细细瞧他,见并无怨恨之色,暗暗点头,倘若他能改过自新,前途可期。   “你违反门规,当罚。”宗主环顾一圈,在众人的注目下,沉声道:“其一,向明渊真君道歉;其二,受打神鞭一百下,以正门规。种种,你可愿意?”   “可,感念宗主大恩。”   打神鞭一百下,非常人难以难受,真君们默默点头。   阳光微斜,微风和煦。   萧靖悠悠转身,精致如雕琢的眉眼在阳光下光彩照人,瘦削的身形如玉树临风,一颦一笑皆是风情。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宛若仙人的美色就在咫尺间。   “师兄,我请受我一拜。”   萧靖朝他行了一大礼,言辞恳恳道:“以往,我对你多有不敬,请念在同门一场,最后一次原谅我吧。”   随即,萧靖惨然一笑,举掌起誓:“天道为证,从今往后,我都不会再纠缠明渊真君,不敢再爱,亦不会多想,如有违背,当修行止步,魂飞魄散。”   言罢,萧靖又缓缓走向含丹真人,只一眼,泪流满面,行跪拜礼道:“师父,我错了。”   含丹真人心头一酸,跟着红了眼眶。   这一幕,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,不管是看戏与否,都为之动容。   萧靖以头抢地,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地,他痛苦、悔恨又无助,哭着说:“师父,我错了。”   “我不该忤逆你,执意要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;我不该一次次让你失望、让你伤心;我不该忘记初心,沉溺情爱。”   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”   “倘若可以重来,我不爱了,我就陪在您的身边,一心一意修行,力求飞升,除尽天下邪魔。”   “这一次,我真的悔悟了,我不敢了。”   “师父,我又让您失望了……”   一声声的自白如泣如诉,带着无尽悔恨和痛苦,让在场之人都为之沉默。   青莲真人深爱着明渊真君,这是人尽皆知之事。   包括陆长渊,所有人都以为,他的爱能持续到天荒地老,一直到他死前的那一刻,都不会变的。   然而,就在这一刻,以天道为证,萧靖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去宣告,他不爱陆长渊了。   含丹真人红了眼眶,将他扶起身,叹气道:“你醒悟就可,往后,当勤勉修行。”   萧靖称是,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到那人的身上。   一时间,一双双眼睛看向陆长渊。   柳元白脸色煞白,手心冒着冷汗,心跳不正常地加剧。他在等,等一个回应。   不止他,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回应。   出乎意料,陆长渊神色淡淡,不见一分震惊或懊悔。   他眉目如画,如高山之巅的雪莲,气质冷清,不以物喜、不以己悲。   或许,他压根不懂情爱,才会对一个冠绝天下的美男子冷心无情。   凉老幽幽叹气,低声道:“明渊小子,事已至此,就不必再多想了。”   “我并未多想。”   “是否多想,你心里清楚。”言尽如此,凉老也不愿过多责怪,只当两人有缘无分罢。   陆长渊喉头一紧,倔强道:“我是剑宗第一人,以除魔卫道为己任,肩负宗门上下的期盼,岂会被情爱所扰。”   凉老不语,惹得他皱眉。   “怎么,你不信我?”   凉老点点头:“我信你,你对青莲真人无情无爱,往后,亦是师兄弟处之。”   言罢,陆长渊沉默不语了。   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纷乱,好似有一块大石头,重重砸在心尖,泛起阵阵波澜,难以平静。   转眼间,萧靖看过来,惨然一笑,恭敬道:“师兄。”   这一声,失去了往日的情深款款,冷漠得让人可怕。  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,微微点头:“师弟。”   宗主微微一笑,抚慰道:“往后余生,你们当以同门之情相处,互敬互爱,为宗门争光。”   两人称是。   随即,一名执法堂的弟子迎上前,在宗主的示意下,温声道:“青莲真人,请罢。”   萧靖看了眼他手中的长鞭,甘愿受罚。   打神鞭是剑宗惩戒弟子的手段之一,每一鞭都打在受罚者的神魂上。   修士们的神魂极其脆弱,壮大神魂又难之又难,不说一百鞭,就是一鞭,就能让受罚者哀嚎连连。   两旁,坐着一众宗门长老们;陆长渊和柳元白站得稍后。   萧靖俯首,跪在蒲团上,接受惩戒。   “啪——”   一鞭子抽下,萧靖惨叫一声,趴在地上,痛得冷汗涔涔,身子止不住地发抖。   痛,太痛了!   他能清楚感受到,后背已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裳。   可身体的疼痛是一时的,神魂的痛楚却让人受尽折磨。   萧靖紧咬牙关,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痛楚,久久回不过神,只能大口大口地抽气,以缓解疼痛。   下一刻,又一鞭落下了。   萧靖闷哼一声,不像方才那般惨叫,可青筋暴起的手背和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下唇,却异常惨烈。   系统默默抽泣,哭着问:“宿主,你痛不痛?”   “废话……”   艹,能不痛吗,让你来试试!   系统咬着手帕,忸忸怩怩问:“我给你开启防疼痛模式?”   萧靖愣了愣,悲愤得以手捶地:“你有这种金手指,为什么不早点开?”   他都快疼死了,开开开啊!   “哎呀,你的积分为零,没购买权限,我不能给你开启防疼痛模式的。”   系统为难了,可宿主疼得快死了,只能铤而走险:“我偷偷开的,你可别告状,我会被惩罚的。”   萧靖连忙点头:“快快快。”   下一刻,剧痛全消。   萧靖松了口气,夸奖一句:“统儿,你真好。”   系统撇嘴,这会儿,又喊「统儿」了,真世故。   “哎呀,”系统惊呼一声,提醒道:“你还在受刑呢,要是不痛不痒,岂不是穿帮了?”   “要不然,我给你开启一半的防疼痛模式?”   萧靖一听,义正言辞地拒绝:“不必了,我是专业的选手,演技一流的,能过关!”   呵,这打神鞭真不是开玩笑的,灵魂撕裂般的折磨,哪怕疼痛少了一半,也足以让人发疯了。   寒风拂过,撩起地上之人的发丝。   自惨叫一声后,萧靖就沉沉地趴在地上,将头埋在双臂间,任由鞭打,都不吭一声。   他昏死过去了?   不,从他紧握的双拳和不时的痛吟声,还是可以判断,他在忍耐。   一下又一下,执法堂的弟子未曾留手,心里却暗暗佩服,能在打神鞭下坚持这么久,还一声不吭的,他是第一人。   很快,萧靖的后背都被打烂了,血肉模糊,白色的道袍被撕裂,染着鲜血,混着烂肉。   殷红的鲜血在身下流淌,萧靖仍一动不动,唯有被抽打时,后背一阵阵紧绷。显然,他还清醒着,还承受着折磨。   当第五十六鞭落下时,萧靖浑身一颤,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。   含丹真人悲痛欲绝,哽咽道:“宗主,我教徒无方,令他犯下过错,我甘愿替徒儿受罚。”   萧靖大惊,抬起惨白的小脸,悲恸交加:“师父,我犯错,我一力承担!”   含丹真人缓缓摇头。   “师父,我不痛的,我真的不痛了。”   此生,能有一个爱他、护他的师父,还有何惧?   萧靖感激涕零,强撑着身子,爬向含丹真人,将侧脸放在他的膝盖上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   “师父,我不痛了。”萧靖苦涩一笑,鲜血顺着嘴角溢出:“您别再操心操力了,我……不值得。含丹真人哽咽着,将他搂在怀里,痛声说:“你年幼时,我就将抱回宗门,一手抚育。如今,你犯了过错,为师难辞其咎!”   两个弟子的恩怨情仇,他看在眼里,却心存妄想,盼他们能放下偏执,愉悦相处。   倘若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师父,能从旁引导,这对师兄弟也不至于反目成仇。   他……不是一个好师父。   “宗主,我的徒儿重伤未愈,再受打神鞭一百下,小命堪忧矣。”   含丹真人舍下面子,含泪道:“鄙人不才,但求为徒弟受过。往后,定劳心劳力以回报宗门。”   言罢,他无声落泪了。   萧靖大为感动,泪水模糊了双眸,心痛得难以呼吸。   这对师徒俩抱头痛哭的一幕,让人为之动容,即使是百丈真君,都不忍地撇过头,不曾出言奚落。   山宝真君叹了口气,帮忙求情:“宗主,我看青莲真人也知错了,就改罚别的罢。”   宗主点点头,看向陆长渊:“此事,你意下如何?”   此事,受害者是明渊真君,理应询问他的意见。   柳元白喉头一紧,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:“师父……”   陆长渊拱手,沉声道:“就此作罢吧。”   “可。”   执法堂弟子得令,暗暗松了口气。这次的惩戒,真真为难啊。   含丹真人告谢,在宗主的默许下,带萧靖离去。   经过陆长渊时,他抬脚跟上,却被冷声劝停了。   “明渊真君,请留步。”含丹真人目不斜视,带着伤患,快步离去了。   陆长渊垂下眼眸,心里隐隐有些难受,却不知为何。   柳元白皱眉,传声说:“师父,您也是一片好意,师祖太偏心了。”   这不是第一次了,师叔有哪一点比得上师父,却深得师祖的偏爱。   “慎言!”   柳元白一惊,愧疚地低头,不敢再语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前方高能:明天请假一天,后天更4000+,谢谢! 第15章第15章   经此一遭,灵光峰沉寂了许多,见不着青莲真人跟着明渊真君四处跑的景象,也听不见两人的吵闹声。   岁月安好下,一阵看不见的暗潮在涌动,杂役们胆战心惊,愈发谨慎了。   萧靖以养伤为由,整日整夜在洞府中呆着,日子过得潇洒极了。   系统闲得无聊,木木呆呆说:“宿主,你还在修炼啊?”   这都多少天了,他如着魔般,彻夜未眠地修行,但凡多说一句,都嫌浪费时间。   “宿主,我好无聊啊……”求求了,搭理一下它吧。   萧靖双眸紧闭,柔声说:“别吵,我快突破了。”   上辈子,他活在现代社会,别说灵气,灵根都是闻所未闻的。   如今,他有幸能修行,一上心,就彻底沉溺其中了。   大能有通天的手段,他乃金丹期,自然不弱,御剑飞行更是小事一桩。   修炼这么有趣,还谈哪门子的情?什么主角攻受,哪来早死炮灰,都一边去,谁也别耽误他修行。   不料,他在洞府中沉迷修行,外界却早已翻了天。   青莲真人被惩戒一事,经有心人的宣扬,在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,多少人雀跃不已,暗地里议论纷纷。   “嚯,青莲真人以天道起证,发誓不再爱明渊真君了。”   “听闻,他受鞭刑,重伤未愈时,又添心伤,独自在洞府中舔舐伤口,谁上门也不见呢。”   “可怜啊,他一腔热血,终究是错付了。”   “明渊真君终于摆脱了负累,高兴坏了吧,连练剑都比往日勤快了。”   “太狠了,好歹同门一场。”   “说起来,青莲真人长得真俊,我远远见过一眼,那身段、那眉眼,绝了!”   “别胡说……”   别说是外界,就是剑宗也议论非非。   有的人替青莲真人不值,有的人幸灾乐祸,有的人浑水摸鱼……   青莲洞府外,两名杂役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扫,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。   “这都大半个月了,青莲真人还未出门。”   “唉,真人……伤得挺严重的吧?回来时,我远远见了一眼,他浑身是伤,都血肉模糊了。”   “身体的伤还好说,神魂受损就糟了,得养多久啊。”   “听闻,真人受伤后,修为一跌再跌,都跌落至筑基期了。”   “不是吧?真人那般自傲,倘若跌落至筑基期,一定比死了还难受。”   “现在的青莲真人,跟死了有何区别?不,跟明渊真君一刀两断后,他生不如死吧……”   “明渊真君太过了,我们真人丰神俊朗,修为不低,又品行端正,爱慕者多的是了。”   “断了也好,这天下,优秀的男修多得去了,总有真人喜欢的。”   忽然,两人浑身一僵,紧缩着脖子,不敢多议论一句,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,颤颤兢兢道:“见过真君!”   明渊真君目不斜视,冷声问:“青莲真人出关了吗?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小声说:“没有。”   想了想,又补充一句:“真人受了伤,可能得再养养,真君有何吩咐?”   陆长渊不发一言,转身就走,可握剑的手却僵硬了几分。   不在,依旧不在。   这都多少天了,他还在闭关,难道伤得很重吗,连见他一面都费劲?   陆长渊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,从未想过,想见他一面,都不容易。   杂役们面面相觑,言语恭敬:“真君,需要传讯吗?”   “不必了。”陆长渊摇头,也不是紧要事。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,背影潇潇,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,令人敬仰。   洞府中,系统适时开口:“他走了。”   萧靖松了口气:“走了就好,他去哪了?”   开启定位后,系统咦了一声:“他在练剑峰,练剑时,似乎不太顺利。”   不太顺利?他,陆长渊?   确实,陆长渊在练剑时,陷入了瓶颈中。   寒风瑟瑟,一道修长的人影迎风而立,一把长剑在手中翻飞,冷冽的剑气冰封万里。   刹那间,一道白光闪过,一道凌厉的剑气拦腰劈断了一座巍峨大山。   地动山摇后,灰尘滚滚,一阵灰蒙蒙的黄沙笼罩在半空。   凉老啧啧称奇,抚掌言欢:“哎呀呀,那座山头是惊雷真君的地盘,你果然怀恨在心呢。”   陆长渊默然不语。   “你的剑术又有长进,能吊打惊雷真君了,要是不爽,去单挑吧?”   “不好不好,你声名赫赫,岂能儿戏。”   “罢了,那座山头也是惊雷真君的,一并劈了吧。”   陆长渊眉头微蹙,眼神中带着不解:“凉老,你很古怪,不似平常。”   凉老顿了一会儿,语气幽幽:“哪里怪了?”   哪里?这还用问吗?   “平日里,你不会东拉西扯,说些不着调的话。”陆长渊点点头,感慨一下:“你的心乱了。”   “不,是你的心乱了。”   陆长渊:“……”   他在说什么,怎么听不懂了?   凉老神情严肃,又说:“你的心乱了。”   “呵,可笑,我的心岂会乱?”   自修炼,就谨守本心,不假于外物,外界的纷纷扰扰,都不曾让他心乱。   凉老叹了口气,一针见血道:“我一向多话,你哪次练剑时,我不是喋喋不休的。可现在,你的心绪纷乱了。”   心不安,才会被外物所扰;心不宁,才会剑术凌乱,错断大山。   其实,凉老耍了点小心眼,他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,试探他的心神,被戳破后,顺理成章点出他的问题。   陆长渊薄唇紧抿,不承认:“胡扯,我心如止水。”   凉老笑了笑,也不跟他辩驳,猛地惊呼一声:“青莲真人来了!”   陆长渊一喜,蓦然转身,眼前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,不禁失望了。   “嘿嘿,看错了,原来是你的好徒儿呀。”   柳元白从远处走来,见师父由惊喜转为失望,神色渐渐暗淡,不禁有几分难受,却装作无事,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。   “师父。”柳元白笑容欢喜,眼神中泛着心上人的倒影,嗓音又娇又甜:“师父在上,我找您许久了。”   “何事?”   “师父,我的剑术略微生疏了,您有空指点一二吗?”   柳元白捧着法剑,两眼亮晶晶的,那翘首以盼的小模样,让人又爱又怜。   陆长渊微微一笑,摸了摸他的发顶,“你贪玩,又怕吃苦,再懈怠下去,可怎么办?”   “不怕,我有师父呀。”   柳元白亲昵地挽着他的手,雪白的小脸轻轻贴近,感受着滚烫的热度,心跳如擂鼓。   忽然,一道瘦削的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中。   萧靖见着这一幕,一手捂脸,转身就走,心里对系统又气又急。   “系统,他们在你侬我侬,你喊我来碍眼?”   “我……我哪知道……”   系统也颇为委屈,谁想到他们如此大胆,光天化日之下,搂搂抱抱的。   “罢了罢了,快走吧。”   萧靖不敢多留,他一个小炮灰,别碍着主角攻受谈情说爱。   忽然,一道甜甜的喊声从身后响起:“师叔,你也来了。”   萧靖暗暗叹气,转过半边身子,微微点头:“我……这就走。”   “别呀,我和师父……我们没什么的。”   柳元白慌乱解释,雪白的小脸染着绯色,又羞又怯,上下理了理衣裳,不似紧张,更似心虚。   此地无银三百两,不外如是。   哼,这手段更绝了,怪不得将原主拿捏得死死的。   萧靖没心思和他搞花样,飞快道:“抱歉,打扰你们了,我这就走。”   言罢,他捂眼就走,险些被右脚绊倒左脚,像落荒而逃,尤有几分苦涩。   “师弟,请留步。”   陆长渊开口后,柳元白和萧靖都顿住了,两人看向他,神色各异。   “师弟,好久不见。”说完这句话,陆长渊一时语塞了,鬼使神差问了句:“你的伤可还好?”   萧靖一惊,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,轻声说:“还好。”   言罢,一片静默。   他们的关系看似缓和了,却比以往更陌生、更窒息。   萧靖心头一梗,低着头,用脚尖踢了踢小石块,一鼓作气道:“师兄,我有事找你。”   来都来了,就一并解决,免得浪费时间吧。   陆长渊抬眸,深深地望他一眼。心里暗叹,他瘦了,也更虚弱了。   他的师弟一向爱美,出门在外,必打扮得整整齐齐。   眼下,他随意挽起的长发松松垮垮,有几缕垂在脸侧,乌黑的发丝随风摇摇,衬得脸庞惨无血色。   白色的道袍也穿反了,他神色张皇,好似在暗暗焦急,这一幕看似可笑,却令人担忧。   他的状态不容乐观。   萧靖在他的注视下,略微有点别扭,就几天没打理头发,又不会穿繁琐的衣袍罢了,不至于看猴吧。   清了清喉咙,萧靖装作不以为意,赶紧道明来意:“师兄,我重伤未愈,根基受损,剑术恐难以长进了。”   柳元白一听,刚想说话,又被他抢先了一步。   “我怕是不能再和你双剑合璧了。”萧靖站得远远的,神情落寞:“幸好,你们师徒心意相通,磨合一段时日,想必能大有所成。”   剧情中,萧靖在受伤后,又频频招人厌烦,陆长渊不愿与他双剑合璧。   这一噩耗无异于晴天霹雳,让原主都心慌意乱了。   他吵过、闹过,都无济于事,眼睁睁看着柳元白夺走了他的一切。   一次次,他躲在阴影中,一眨不眨地看他们师徒使双剑、通心意,心凉如水。   如今,在系统的提示下,他走在剧情的主线上,不再与陆长渊练双剑合击之术。   柳元白惊喜万分,他多年的愿景,就要实现了?   心头狂喜,仿佛飞上云端,可柳元白有耐心,在事情尘埃落定前,他甘于蛰伏。   “师叔,你别这么说。”柳元白红了眼眸,一顿安慰:“你好好养伤,痊愈后,还可习剑的。”   萧靖笑了笑,摆手说:“不行了,我与师兄颇多嫌隙,剑意不通,练也是枉然,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。”   陆长渊眉头紧皱,心头微微泛起了涟漪:“自贬之话,不必再提。”   颇多嫌隙?   在他心里,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已到了这般境地?   柳元白笑容一僵,看了看师父漠然的神色,心里五味杂陈。   师父……不愿意和他双剑合璧吗?   “师叔,我的修为太低,与师父使双剑,不过拖后腿罢了。”   说完,他落寞又难堪。倘若他的修为比师叔还高,就好了……   萧靖一听,义正言辞道:“此言差矣!”   开玩笑,这是主线剧情,岂能出差错。他不练,也得练,否则剧情难以维系。   柳元白苦涩一笑,只当他在安慰自己。   萧靖急了,走到他身前,好言相劝:“心意相通者,使这套剑术,有百倍威力,乃邪魔歪道的克星,不可妄自菲薄。”   彼时,陆长渊还是金丹期,萧靖不过筑基期,两人凭借这套上古流传的双剑合璧之术,与元婴期都有一战之力。   双剑合击,斩杀无数邪魔,两人一战成名。   可惜啊,两人心意不通,堪堪使出了剑法的三成威力。   书中,主角攻受使双剑后,横扫一方,让无数邪魔闻风丧胆。   萧靖暗暗叹气,这是主角的金手指,在一个炮灰手中,能有多大的威力?   如今,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   柳元白高兴坏了,水汪汪的双眸看向师父。   陆长渊心思一沉,心绪纷乱得很。   这一幕,不在他的设想中,事情超出了掌控,令人不虞。   如果他能乖乖的,不再惹人厌烦、不与白儿针锋相对,他们还能回到从前。   “师弟,你若能改过自新,不必放下剑法。”陆长渊薄唇微扬,期待他惊喜的目光,“我们还能一同练剑。”   还能一同练剑?   萧靖大吃一惊,他的出人意料,令人措手不及了。   “怎么,你不乐意?”   系统发出警报声,急呼:“不能答应啊,宿主,你快快想个法子。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心里颇不是滋味。   得不到的,永远在骚动。   人都有劣根性,哪怕是明渊真君也不例外。   当萧靖一心围着他转着,觉得厌烦;死心了,不讨好了,又心里不是滋味。   啧,男人啊。   萧靖垂下眼眸,在系统的催促下,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,惊喜道:“师兄,你心里有我的,对不对?”   不待回应,萧靖眉飞色舞,苍白的小脸染着绯色,醉人之极。   “师兄,我就知道,你舍不得我,你心里有我的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不解地看他一眼,失望极了:“你……死性不改。”   原以为,他吃了教训后,能有所长进……   灿烂的笑容僵住了,萧靖心头酸涩,颇不是滋味,声音有几分沙哑:“是我多想了。”   陆长渊撇过头,不愿多看他一眼。   柳元白暗暗松了口气,悄悄握住他的大掌,楚楚动人道:“师父……”   看了眼他们紧握的手,萧靖羞愤难当,恨不得钻进洞里,心里却暗暗高兴。   系统拍掌叫好,吹了一通彩虹屁:“宿主,你太棒了,我以你为荣。”   看样子,他们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预收文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求收藏哇!   星际4780年,一款恋爱游戏爆火,无数玩家涌入其中。   林空,一特殊npc,属性奇怪。   【npc:林空】   【智慧值:60】   【美貌值:100】   【幸运值:100】   【魅惑值:100】   【恋爱对象:??】   【备注:你是一名笨蛋美人,恶毒npc,守着一亩三分地,处处与人作对,性情极坏,恋爱难以配对成功。】   因此,林空专注于种田,和邻里争土地、泼脏水,别人却处处纵容,还常常看着他发愣。  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,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,从马上摔下;  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,跪求谈恋爱;  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,一秒破万贴。   后来,他的动图流出,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,为了看他一眼,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。   林空吓坏了,偷偷躲进村长家,在窗下听到:  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;  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;  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。  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,笑得甜甜的:“人人都说喜欢我,这么说,我也能恋爱了?”   “啊!!”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?   选我,选我,一定选我!   一开门,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,林空羞涩一笑。   哎呀,选谁好呢? 第16章第16章   寒风瑟瑟,落叶纷飞,练剑峰上一片苍凉。   陆长渊还是同意了,与白儿使双剑,也未尝不可。   萧靖忍下心头的狂喜,悉心将剑法一一传授,怕他听不懂,时不时还演练一二。   幸好,柳元白是天道宠儿,在修炼一途颇有天分,这双剑合璧剑法本就为他们量身打造的,修炼时,一日千里。   “你的手臂再抬高点,一剑刺出,如锋芒万丈。”   “运转法诀,与手中之剑融为一体。”   “剑道大成之时,手中无剑,也似万剑在手。”   柳元白神色坚定,在他的指点下,飞快掌握了这一门剑法。   出乎意料,他竟没有受到任何刁难或嘲讽,好似千万年来,长辈悉心指点晚辈般,是带着善意的,令人感激又不安。   即使见惯了美色,柳元白也不禁承认,认真专注的青莲真人美得不可方物。   衣诀翻飞,隐约能嗅到阵阵幽香,撩人心扉,心头仿佛在骚动。   柳元白心头一沉,再靠近了几分,那撩人的芬香钻入鼻尖,令人心神荡漾。   从不知,青莲真人的体香这般诱人,他……是故意的?   不知不觉间,柳元白心绪不稳,分神间,不小心划破了萧靖的衣襟。   顿时,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,明晃晃的,诱人深探。   萧靖停下,生气了,“练剑时,你还走神?”   柳元白一惊,愧疚地垂头:“师叔,我错了。”   “你要学,就好好学,我还急着离开的。”   一番运气后,他气息不稳,经脉又隐隐作痛了。   时间宝贵,他只想回到洞府中,打坐修行。   柳元白红了眼眸,贝齿轻咬下唇,楚楚可怜的小模样,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。   萧靖顿了顿,不禁承认,主角受的魅力非同一般,连他都晃了眼。   “罢了,你勤加修行,不可懈怠,日后定能与师兄携手前行,名扬一方。”   他的语气太沉重,如一把重锤,砸在两人的胸口,陆长渊瞳孔皱缩,看向他时,多了几分打量。   恍惚间,萧靖取出了青莲剑。   “这把剑,与师兄的太阿剑是一对雌雄双剑,伴我多年……”   剧情中,这把剑也落入了柳元白的手中。   这一刻,他纵然不舍,也难以违抗剧情。   青莲剑,伴他多年,与他心意相通,要舍弃,谈何容易。   “这把剑……”   萧靖神情落寞,嘴角泛起苦笑,将法剑递出,却迟迟说不出那一句话。   寒风凛冽,吹动他乌黑如墨的发丝,一双美得惊人的眸子在熠熠生辉,高挺的鼻梁下,朱唇轻启。   忽然,一道细微的感应从心底油然而生,带着依依不舍的眷恋,向他哀求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与那道浅浅的呼声心心相映。   是剑灵,青莲剑的剑灵苏醒了,不愿离他而去。   心头苦涩,萧靖张了张唇,在心底轻言:“我不是一个好主人。”   在主角手中,你能大放光彩,名震修仙界。   偏偏是这时,剑灵苏醒了,怎么办,他也很不舍呢。   萧靖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,将青莲剑递出,“这把剑,就送给你罢。”   刹那间,剑身不停地颤动。   萧靖难受极了,又将青莲剑收回来。   在天道的意志下,一道不可违抗的法力压在肩头,迫使他递出了青莲剑。   经脉疼痛万分,手臂沉得快抬不起来了,萧靖暗暗咬牙,在抵抗不可违的力量。   他的手臂递出,又收回,几次三番下,好似对青莲剑恋恋不舍,不愿交出,又不得不舍弃。   剑灵发出刺耳的哀嚎,不愿示弱,定要与主人同存亡。   萧靖脸色煞白,好似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,那悲痛欲绝,又咬牙坚持的模样,让陆长渊都为之侧目。   天道被激怒,青莲剑上生出了一道裂缝,似在惩罚他们的不知好歹。   剑灵哀嚎,连声音都惨淡了几分。   系统心痛坏了,提议道:“宿主,你别再硬刚了,这把剑,就给了他吧。”   萧靖不为所动。   系统又说:“再硬抗,青莲剑就毁了。”   一时间,萧靖泄气了。   他心如死灰,眼角泛着泪光,坦然将法剑递出,笑着说:“这把剑,送给你了,望你能好生待之。”   阳光下,他笑靥如花,可任谁都看得出,他的笑容下,藏着不舍与悲恸。   柳元白指尖冰冷,不知该接受与否。   这样的青莲真人,与以往大不一样了,他心慌得很,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萦绕。   无奈,柳元白看向主心骨:“师父……”   此刻,陆长渊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,眼中唯有萧靖。   太阿剑和青莲剑同出一体,剑灵心意相通,能彼此感应。这一刻,亦如是。   陆长渊能感知,青莲剑的不舍,和……萧靖的痛苦。   他笑得一脸平静,可心,在哭。   这个念头,让陆长渊心头一沉,如心中塞了一把沉甸甸的铁锤,磨人又难受。   见两人直勾勾看着自己,萧靖惨然一笑,叹息道:“我就要死了,再不舍,也要放弃了。”   死?   纵然陆长渊厌弃他,也从未想过,他会死。   人死道消,倘若他死了,这世上没有萧靖了……   不,陆长渊不敢设想,也不会让这个可怕的猜想成为现实!   “你好好养伤,会好的。”   萧靖呼吸浅浅,轻叹一句:“我会死,可我不怕死,这世上,还有什么可留恋的?”   陆长渊蓦然一僵,当他受了情伤,起了轻生之意。   “师弟,为了师父,你得活着。”   想了想,竟没有留住他的借口。   萧靖浑浑噩噩,轻问一句:“哪怕我生不如死,你也要我活着吗?”   “岂会生不如死,你根基受损,可年纪轻轻,还能痊愈的。”   萧靖摇头,自嘲一笑:“根基受损怕什么,可……师兄厌弃我了,才让我生不如死。”   陆长渊一僵,神魂如遭雷劈,震惊之余,多了几分心乱。   哀莫大于心死,想通后的萧靖如浴血凤凰,决绝又倔强,只为奋力一搏,散尽最后的光芒。   不该这样的,陆长渊虽厌弃他,可见他悲恸心伤,又暗暗难受。   恍惚间,陆长渊想起了修炼前的往事。   同村之人都惨死于魔修之手,他的家人们亦死不瞑目,那血流成河的惨状,至今仍不能忘怀。   修炼后,他受人敬仰,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了,却到头来,护不了唯一的师弟?   这一刻,陆长渊眉头紧皱,对他的言论产生了怀疑。   这人……是起了轻生之意,还是又一个阴招?   萧靖的黑历史太多,无怪陆长渊都多想了。   前尘往事,在眼前一一浮现,萧靖见他默然不语,心叹不妙,果断将青莲剑塞到柳元白的手中。   柳元白暗喜,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,惊喜问:“师叔,我在做梦吗?”   恭喜你,猜错了。   这世上,哪有那么多的白日梦,不过是有人在默默付出罢了。   萧靖目光萧瑟,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摇晃,在两人的注视下,告辞道:   “师兄,我不打扰了,祝一切顺利,望你们大放光彩,为宗门争光、不负众望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陆长渊想抬脚跟上,又生生停下了。这一切,都在预料之中,还说什么呢?   练剑峰上,一片寂然。   柳元白捧着青莲剑,连连爱抚,澄澈的眼眸泛着喜悦的浪花,一颦一笑都动人不已。   美色当前,陆长渊却没有欣赏的意图。在他心中,唯有剑术,从前如此,现在如此,将来亦如此。   他的信念不会因任何人而转移,从他踏入修仙界,一道道声音就在耳边说,他是千年不遇的天才,有望飞升仙界。   作为剑道至尊,他早已冷心无情。   萧靖的所思所想,如过眼如烟,注定不能在他的神魂中留下细微的痕迹。   出于同门之情,大可为他寻来天材地宝,但也仅限如此了。   一时间,陆长渊就在心头上竖起了道道高墙,牢不可破,挡住了外物,也困住了自己。   “师父,我们一起练剑吧?”   柳元白压下心头的不安,甜甜笑着,为他带来温暖的阳光。   陆长渊应允。   他的徒儿,乖巧又伶俐,稍稍调拨就能掌握剑法中的诀窍,颇得他心。   于是,两人手持双剑,在练剑峰上你来我往。   衣袂翻飞,两人样貌一绝,气质独特,好似仙人下凡,举手投足间尽显默契。   这一幕,尽然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。   萧靖离开后,又心绪不宁,他生怕柳元白尚未掌握诀窍,他日,又前来讨教,故并未走远。   隐匿气息,萧靖躲在远处的大石后,悄悄露出一张俏脸,心神随着两人而动。   柳元白剑术漂亮,他暗暗欣喜;两人磨合不来,又提心吊胆。   在一方小小的阴影处,他屏住呼吸,眼神时而欣喜,时而落寞,好似疯魔般,不似以往的张扬。   系统啧啧称叹,赞叹一句:“宿主,你太上道了,觉悟又高,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的。”   萧靖叹息,只愿早日功成身退,再也见不到主角攻受。   为了那一天,他忍耐许多。   另一边,凉老心头怜惜,提了一句:“明渊小子,你师弟在偷看你们呢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神识一扫,果然在隐秘处发觉了萧靖。   他在干什么?   阴影中,他黯然垂首,眼角泛着红晕,正默默拭泪。   一时间,他心头一跳,目光如芒,将他黯然垂泪的一幕尽收眼底。   他哭了。   陆长渊非但不厌烦,还心沉甸甸的,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困扰着。   此时,系统急声提醒:“宿主,主角攻发现你了。”   萧靖一惊,他刚刚被风迷了眼,才一揉眼,就被逮住了小辫子?   乖乖,见男主直勾勾盯着他,眼神深邃如沧海,他哪还有旁观的心思,连忙逃走了。   不料,他落荒而逃的一幕太过狼狈,让陆长渊误解了。   他……很痛苦吗?   柳元白停下,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并未发觉不妥,不解问:“师父,怎么了?”   陆长渊微微摇头。   柳元白茫然,心里愈发慌乱了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推推我的预收文:《我有精神胜利法》,求收藏!   曲三:“我觉得,我穿越的世界有点坑。”   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。   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龙傲天,有死而重生的反派,有带空间的穿越女,有逆袭女配……   而我,不是主角,没有金手指,不配当反派,路人甲都算不上。   书中,是这么描述我的:主角大杀四方,围观之人愕然失色!   我……是围观之人……中的一个。   幸好,我绑定了一个系统,就是口号有点奇怪——   我有精神胜利法,在我的精神世界里,没有人能将我打败!   旁人眼中——   我是个极倒霉的修二代,被屡屡退婚。   我笑了:“修仙界里,还有人比我更懂退婚吗?”   就此,精神上胜利了。   在我被龙傲天碾压时,心里想:“他是第三十八个打我的人,不值一提……”   于是,我俨如得胜地回去了。   每一次的胜利,都能获取一个奖励。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「极品洗经髓丹」!】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上古神剑!】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「欧皇buff」!】   就这样,我在修仙界一路躺赢,真爽! 第17章第17章   了绝一桩心事后,萧靖静心修行,平日里都窝在洞府中,谁来也不见。   几次,含丹真人让他去仙进峰求医,都被推辞了。   剑宗的仙医是万年魔头,这个秘密只有他心知,也不敢多言,生怕被盯上,引来灾祸。   并且,萧靖总觉得不踏实,既不能拉无辜之人下水,又也不能放任魔婴。   为了送魔婴归天,萧靖想了许多法子,可行与否,仍是个谜。   系统看着一大堆符咒,不解问:“宿主,这些东西真能解决魔婴?”   “试试吧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   感情你一点胜算都没有,就硬刚魔婴呢?   看出了它的忧心,萧靖笑得如沐春风,淡然说:“我识破了魔婴的身份,为了宗门安危,与魔婴为敌,不敌,惨死收场,合理吧?”   系统将这番设定模拟一次,竟意外得到了正面反馈。   【剧情合理性:95%,若宿主重创魔婴,积分翻倍!】   得到主系统的回馈后,系统一阵静默。积分翻倍?这真是抠门的主系统,不会被夺舍了吧?   萧靖见它茫然不解,轻言解释一二。   在书中,魔婴的存在就像一个bug,已威胁到剧情开展,能消除,何乐而不为?   何况,主系统收到警报后,还恨不得萧靖立刻以身献祭,送魔婴下地狱呢。   系统佩服不已,支招道:“你可以找明渊真君帮忙啊。”   他的修为高深、剑术了得,若能相助,或许还有一战之力。   萧靖摇摇头,叹气道:“陆长渊虽是剑尊,比起魔婴,还太弱了。”   如果说,陆长渊是明日下的光芒,魔婴则是暗夜中的魔头,他实力不明、目的不清,又狡诈善变,难有敌手。   况且,他在剑宗潜伏多年,是修仙界中的老怪物,有不少暗藏的势力,始终是个谜。   萧靖有自知之明,魔婴还留他一命,不过是看他有趣,当乐子耍一耍罢了。   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,主人是不屑于下狠手的。   除非,宠物露出獠牙,让主人不悦了。   在这之前,萧靖还不愿白白送死,早作准备才是上上策。   就在他清点符咒之时,杂役来了:“真人,含丹真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   萧靖将符咒放入系统空间,粗粗整理一下后,终于踏出了洞府。   见他出来,杂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。   幸好,真人的气色好了许多,不再怏怏不乐,也有了笑容呢。   一时没忍住,杂役露出了一抹微笑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   杂役一惊,猛地低下头,惭愧道:“弟子知错了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缓声问:“不必惊慌,我只是问一下,你笑什么?”   好奇之心,人皆有之罢了,不说也行的。   杂役微微红了脸颊,摸了摸后脑勺,恭敬道:“真人,您的气色好了许多,我心里开心。”   萧靖一顿,仔细瞧了他一眼。平平无奇的样貌,修为也差,扔在修仙界中也毫不起眼,可他的眼神太真挚,令人心生好感。   能被门下弟子惦记着,亦是一桩乐事。   萧靖莞尔一笑,递给他一堆丹药和一把用不上的法剑,鼓励一句:“好好修炼,你大有可为。”   杂役木木呆呆的,双手捧着瓷瓶,露出逗人的傻笑。   真人笑得真美,还鼓励他了,嘿嘿嘿……   这时,从远处跑来另一个杂役,羡慕不已:“是青莲真人赐下的丹药呢,你……送我一瓶吧?”   “你想得美,一边去!”   “别啊,我买,我用双倍价钱买一瓶,可以吧?”   “不卖,我要好好留着,时不时看一眼,就满足了。”   这些丹药,沾有青莲真人的灵息呢。   萧靖走远后,隐约听到了他们的争吵,欣喜说:“我的丹药这么受欢迎?哪天我落魄了,去兜售丹药罢。”   系统暗暗吐槽:“你……开心就好。”   很快,萧靖来到了含丹真人的洞府外。   一名样貌秀气的记名弟子欣喜而来,迎他往里进。   “真人,你可算出关了。”   萧靖笑了,“怎么你们都这么说?”   修士者,闭关修行,再正常不过了,怎么到了他这里,就大不同了。   这记名弟子叹息一下,愁眉苦脸道:“真人,您重伤未愈,又逢变故,我们……”   忽然,他意识到不妥,不敢再言,小心瞥了萧靖一眼,暗自懊恼,怎么就管不住嘴呢。   “嗯?怎么不说了?”   “真人,我嘴巴太松,该罚,您别放在心上。”说着,他愧疚极了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安抚道:“无碍。”   这时,他环顾一圈,低声道:“真人,好叫您得知,明渊真君和他的徒弟剑术有所成,已突破第四层了。”   萧靖脚步一顿,短短时日,就突破了双剑合璧的第四层,真不愧是主角攻受。   想当初,他和陆长渊练剑时,耗费六年,才突破了第二层。   “好。”   萧靖淡淡应了一句,径直走入了内室。   身后,那记名弟子懊恼极了,要是能重来,他一定能哄得青莲真人开开心心的。   “师父,您可还好?”   萧靖停下,看着眼前的含丹真人,躬身行礼。   含丹真人面若千年,却满头白发,性子不急不躁,说话时也温柔可亲:“你这傻小子,可算出来见人了?”   萧靖愣笑认错,乖巧地盘坐在他身前,说了一通讨喜话,逗得他眉开眼笑。   “你经此一遭,倒是变了许多。”含丹真人颔首,又细细叮嘱一番。   随后,含丹真人神秘一笑:“今唤你前来,是有故人求见。”   故人?   拍拍掌,一名风流倜傥的年轻修士从身后走来。   他身材高挑,穿一袭黑色绣金长袍,有双眉清目秀的凤眸,双唇带勾,不笑胜似笑,真是人面桃花。   “天一门宋听枫,见过师弟。”   勾唇一笑间,仿佛千朵万朵桃花开,他气质独特,样貌俊美,瞧人时一眨不眨的,清澈眼眸中唯有你。   萧靖的心乱了一拍,肤白胜雪的脸庞染着薄薄的绯色,如冰天雪地的一抹红莲,动人心弦。   宋听枫上前一步,浅笑似水:“师弟,有礼了。”   萧靖朱唇微扬,拱手说:“见过宋师兄。”   “这太见外了,如不嫌弃,唤我一声听枫师兄,如何?” 八!零!电!子!书 !w!w!w!!t!x!t!8! 0!.!c!c   这下子,萧靖脸红耳赤,总觉得被他调戏了。   抬眸望去,正好撞入了他波光荡漾的眸子中。   那风光霁月的男子,笑得如向阳花开,炽热的眼神真诚不虚伪,有融化冰雪的气度。   萧靖心跳如擂鼓,弯弯的双眸泛着似羞似涩的水雾,垂首时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。   “听枫师兄,有礼了。”   言罢,两人相顾无言,一道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息在无声缭绕。   含丹真人含笑点头。   两人一左一右,呆呆地坐在蒲团上。一时间,谁也没有说话。   萧靖心头难耐,舔了舔干渴的朱唇,在心里说:“系统,你看看,他还有没有在瞧我。”   系统顿了顿,无奈道:“宿主,你有神识……”   眼睛不敢瞧,神识一探就知,何必心惊胆颤的。   萧靖轻轻咳了咳,神识大开,往一旁窥去。   不料,宋听枫也恰好放开了神识,向他看来。   两人的神识在空中交汇,心神触电般又麻又痒。   “他想看我……”   “他想瞧我……”   刹那间,两人又默契地收回神识,一左一右撇过头,羞怯极了。   萧靖在心里嚎啕大叫,羞愤喊:“系统,都怪你的馊主意!”   系统满头黑线,不解问:“你羞什么,你喜欢他?”   萧靖双颊绯红,支支吾吾道:“宋听枫英俊潇洒,我多看几眼罢了。”   这年头,谁不爱看又美又撩的美男子?   “他和陆长渊,孰美?”   “宋听枫。”   系统听罢,不发一言。算了,它和宿主的审美有所出入。   萧靖坐立难安,脚后跟稍稍发麻,悄悄挪了挪。   这时,宋听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精致古朴的蒲团,笑着说:“师弟,请笑纳。”   这蒲团,绣着繁琐的花纹,细细一瞧,竟是一朵朵青色莲花。   “这……”   宋听枫笑得如沐春风,解释道:“初次相见,也不知师弟喜欢什么,略微备下的见面礼。”   萧靖接过蒲团。   顿时,一阵清凉的灵气自指尖涌入经脉,躁动的心思顿时平复了。   这青莲蒲团,有凝神静气之效。   这……是略微备下的见面礼?   见他不言语,宋听枫愧疚问:“师弟,这蒲团不合心意吗?”   “我这里还有许多小玩意,你尽可挑选一二。”   说着,他取下储物戒指。   萧靖吓了一跳,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,推辞道:“不必,我很喜欢。”   宋听枫指尖微动,酥酥麻麻的悸动在心底盘绕,微微侧头,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映入眼帘,顿时心乱如麻。   清了清喉咙,宋听枫心跳如擂鼓,正襟危坐道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  萧靖笑了笑,将青莲蒲团收好。   柔荑撤去,冰冷的空气撩过手背。   宋听枫看了看手背,暗暗叹气:“手啊手,你的运气真好,能得他相碰。”   含丹真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,适时开口:“靖儿,你们小时候见过一面的,可还记得?”   萧靖狐疑,细细瞧了眼,默默摇头。   “你们的父辈乃熟识,出生前,为你们定下了娃娃亲。”   萧靖瞠目结舌,如坠云里雾里,指尖一片冰冷。   他……定了娃娃亲?   系统也大吃一惊,从书中的字里缝隙中,抠出一句陈年往事。   原来,在两人未出世前,父辈曾约定,若是同性就当亲友,若是异性就结为姻缘。   后来,宋母诞下一男娃;萧母产子前,遇一江湖郎中,断定她怀的是女娃。   两家开怀,订下娃娃亲。   几个月后,萧母诞下一子,恰逢魔修作乱,夫妻俩惨死,萧靖被含丹真人收养。   自出生起,两人就不曾见过面,更不知这一桩往事。   萧靖万万没想到,这些陈年往事都能被挖出来,诧异问:“这事,你从何得知?”   宋听枫取出一条月老红绳,惆怅道:“我入天一门后,勤勉修行,可迟迟不能突破元婴期,宗门长老为我卜卦,算出我欠了一桩姻缘债。”   多番打听下,他的命定之人竟是剑宗的青莲真人!   天一门善卜,讲求顺天而为。   他来求见前,听过萧靖的,本惴惴不安。   可一眼,就让他红鸾星动,命盘随之变动,竟模糊不清了。   萧靖恍恍惚惚,这事,太突然了!   “师弟,你可是不信?”   萧靖默默点头。   宋听枫灿然一笑,二指扯出一根红绳,眸色如月华倾泻:“不如,一试便知?”   他的姻缘,是不是眼前之人?他也很期待呢。   “试一试……”   指尖轻弹,红绳一分为二,一道缠绕在宋听枫的尾指,一道缠绕在萧靖的尾指。  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,想除下,却无可奈何。   系统松了口气,惊呼:“宿主,你们真的命犯姻缘!”   “别说了,我想冷静一下。”   “哎呀,他长得帅、修为高,品行又端正,我都心动了。”   这么一说,那也是。   可……他是早死炮灰……   “系统,你查查剧情,看宋听枫活了多久。”   很快,系统不说话了,在催促下,恍惚道:“他也是早死炮灰,露个面,就死于妖兽之口。”   嚯,两人还是难兄难弟呢。   一时间,萧靖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。   宋听枫轻轻握住他的小尾指,柔声问:“师弟,我对你一见钟情,可以试着处一处吗?”   世人称赞:有美人兮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。   宋听枫却觉得不妥,乃心怀佳人,念之盼之,一时不见,思之若狂。   萧靖面红耳赤,他……被撩了? 第18章第18章   洞府中,三人相顾无言。   宋听枫心头小鹿乱撞,想靠近一点,又怕被拒绝;一双明眸不时瞥向萧靖,当他动了动,又做贼心虚般转过头。   细细一瞧,他嘴角始终挂着弯钩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   这一刻,宋听枫心跳如擂鼓,目光所至,一派盎然之景,就连随风摆动的帘子都可爱极了。   他的命定之人,漂亮又漂亮……   宋听枫喉头一紧,悄悄往旁边看去,却撞入了一双澄澈明眸中。   不好,他看过来了!   摸了摸鼻子,宋听枫缓缓看向另一侧,似在打量洞府的摆设,可眼神却飘忽不定。   系统满头黑线,吐槽说:“宿主,他偷看你十八次了,痴汉无疑。”   萧靖眉头一挑,悄悄靠了过去。   一阵清甜的芬香钻入鼻尖,宋听枫暗暗紧张,喉结停止了翻滚,心底却隐秘地盼望,他再靠近些就好了。   “听枫师兄,我可以再靠近些吗?”   宋听枫浑身一僵,幸运来得如此之快,他毫无准备。   “咳……请自便。”   不行,心跳得太快了,会被听到吧?   宋听枫悄悄深吸一口气,见萧靖坐在了五指开外,一时心急,竟提着蒲团,往一旁挪去。   眼下,两人手臂挨着手臂,挨得挤尽。   系统气坏了,大叫:“这愣小子,占你便宜哇!”   萧靖默默低头,滚烫的触感在手臂上作怪。   宋听枫羞愧,可佳人在侧,正直勾勾看着他,唯有厚着脸皮,装作不知。   “听枫师兄,你的手臂好烫啊。”萧靖莞尔一笑,不解问:“你很紧张吗?”   宋听枫义正言辞,坚决否认:“师弟,你紧张,就别说我紧张,我有许多师姐妹,不怯与人亲近。”   这样啊……   萧靖垂下眼眸,沮丧又难受:“你的师姐妹,与你很亲近吧。”   宋听枫一听,顿时急了,摆手道:“非也,我们交情尚浅,自修炼,从未说过三句话!”   想了想,他又补充一句:“她们想跟我说话,我都不理人,师兄弟也不瞧一眼!”   萧靖乐坏了,亮晶晶的眸子好似藏着星辰大海,“这么说,你走路都低头?”   “必须的!”宋听枫信誓旦旦,一再保证:“我豪横,不乐意看人。”   萧靖叹了口气,语气轻轻柔柔:“这样啊,可方才……你频频偷看我呢,为何?”   宋听枫一听,心潮澎湃,一阵阵热浪涌上脑海,涨红的脸皮一触即破,“我……我我……我……我我我……”   “我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我我我……我我……我……”   宋听枫嘴皮颤动,久久说不出第二个字,羞愧难当,恨不得钻入地里。   在佳人的顾盼生辉下,宋听枫心慌意乱,一闭眼,放纵道:“师弟,我不该偷看你。”   “你的确不该偷看我。”有谁愿意被偷看,萧靖叹了口气,笑着凑近了些:“你睁开眼。”   一睁眼,一张美绝人寰的俊脸就在咫尺之间。   宋听枫呼吸一滞,心忘记了跳动,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从指尖升起,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弧度。   “师弟,你想干什么?”   萧靖在心里笑开了花,又靠近了些,深深望着他的双眼,浅吟:“我想……”   宋听枫提着一口气。   “宿主,你在撩,他就得撅过去了。”   萧靖噗嗤一笑,嗓音又甜又撩:“我想……想……让你正眼看我啦。”   言罢,宋听枫松了口气,结结巴巴说:“啊……哈哈……正眼啊……”   “不然呢,你以为我想说什么?”   宋听枫目光如炬,竖起三指道:“我什么都没想,我就想看着你。”   话音未落,两人都尴尬了。   萧靖干咳一声,嘟囔一句:“别胡说。”   “师弟,这是我的肺腑之言。”宋听枫怕他不信,急坏了:“你……你信我吧。”   “我不信。”   宋听枫:“……”   这下子,他真想哭了。   见宋听枫满头大汗,话都说不清了,萧靖嘻嘻一笑,缓言道:“我说笑的。”   “哈……说笑好啊,我最喜欢说笑了,哈哈……”   遇到有趣的人,让笼罩在心头的乌云都散去了不少,萧靖灿然笑笑:“呆子。”   宋听枫嘿嘿直笑,在他的默许下,频频看过去。   一次,又一次。   任是淡然,萧靖也羞红了脸,从朱唇中挤出一句:“别看了。”   师父盯着很久了,那似笑非笑的神情,让他都起鸡皮疙瘩了。   宋听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顿时凛然,羞愧道:“真人,让您见笑了。”   含丹真人与宋听枫的师尊是旧识,将他视作晚辈,越看越满意。   点点头,含丹真人也不再留人:“靖儿,听枫初到剑宗,你带他四处走走吧。”   萧靖起身应是,宋听枫急忙跟上。   走出洞府后,萧靖百无聊赖,到处闲逛。   “师弟,我们去哪?”   “你想去哪?”   “你想去哪,我就想去哪;你不想去哪,那我也不想去哪。”   萧靖噗嗤一笑,你搁这说绕口令呢。   剑宗占地广阔,景色繁多,越靠近主宗,灵气愈浓郁。   两人御剑而行,四处逛逛,虽初次相见,可相处融洽,似好友相伴。   “师弟,那是一片桃林,可去否?”   低头一瞧,娇嫩的桃花漫天飞舞,如林中仙子,嘻笑打闹间,飞入桃林皆不见。   “去吧。”   白光一遁,两人往桃林深处而去。   落地后,两人并肩而行。   桃花烂漫,行人慢慢;淡淡的清雅迎面拂来,佳人浅笑嫣然。   宋听枫双手并拢,为他挡住纷纷扬扬的桃花瓣,轻声说:“师弟,那里有一方石桌,我们歇息片刻?”   萧靖呼吸沉沉,重伤未愈的经脉又在隐隐作痛了,能歇息,再好不过。   走近后,宋听枫拿出一方帕子,将桌凳的桃花瓣都扫落在地,又铺上一张垫子。   “天气寒冷,坐在垫子上,能暖和不少。”   系统啧啧称叹,惊奇道:“他还挺细心的。”   确实,宋听枫看似风流倜傥,乃翩翩公子哥,却心细如尘,不经意的照顾最温暖。   石桌上,放着一把平平无奇的法剑。   宋听枫看了几眼,小心说:“师弟,你有本命法宝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青莲剑伴他多年,未曾练就本命法剑,后赠予柳元白。   说起来,他连一样趁手的法剑都没有。   宋听枫松了口气,喃喃自语:“那就好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他有一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   “你别误会,我没有幸灾乐祸。”宋听枫连连摆手,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古朴的灵剑:“此乃仙界遗宝,南斗剑。”   萧靖以天道起誓,与明渊真君恩断义绝,还将青莲剑割爱相赠,早就传遍了修仙界。   这把南斗剑乃早年历练所得,号称一剑绝四洲。   然而,仙界遗宝可遇不可求,就算收入囊中,也不见得能认主。   宋听枫羞愧一笑,“这把剑有脾气,我甚至不能拔出。”   萧靖一听,好奇心起,轻轻拿起南斗剑:“还有这等事,我来试试。”   锵——   利剑历经千万年后,再次出世!   一道刺眼的火红色光芒划破九霄,将湛蓝的天空劈成两半,滚滚火焰化成一只火凤。   凤于九天,夺尽天地造化,一方的灵气都被搅动,化作一道巨大的灵气漩涡,盘旋在剑宗上方。   忽然,火凤长长嗷叫,神态高傲又恣意,直直往下冲,遁入南斗剑中。   异宝出世,无数修士闻风而动。   “走!”萧靖手持南斗剑,拖着宋听枫躲进桃林深处,披风一盖,将二人的气息隐藏得无影无形。   随后,一道道白光从各处遁来,不曾发觉异常,又离去了。   期间,有筑基期弟子、金丹真人,甚至连元婴真君的神识都一扫而过。   仙界遗宝,少之又少,得之我幸,失之我恨,谁也不愿错过。   宋听枫自知闯祸,神情落寞,时不时瞥向萧靖,生怕他生气。   两人不语,宋听枫难受极了,随口一说:“师弟,你这披风是法宝吧,隐匿性真强。”   话音未落,他就得后悔了。   在修仙界,打听别人的底细是大忌,他岂能出言不逊呢。   幸好,萧靖不曾介意,语气骄傲道:“故人相赠,必属精品!”   系统一听,顿时不乐意了:“喂喂,这件打折商品,我是暂时借给你的。”   有一就有二,它才不轻易送礼。   萧靖掏了掏耳朵,递出南斗剑:“这般至宝,你快快收好。”   难不成天一门财大气粗,门下弟子随手就能拿出一剑仙界遗宝?   宋听枫悄悄靠近了些,闻着淡淡的幽香,又羞又怯,一双珍贵的玉手就在咫尺间,他却碰也不敢碰。   有贼心没贼胆,不外如是。   清了清喉咙,宋听枫推了推南斗剑,“师弟,若不嫌弃,这把剑就赠予你了。”   啊……碰到手了!   柔柔的、温热的,像飘荡在空中的云朵,可望不可及,轻轻一触,就心满意足。   宋听枫暗暗偷笑,表情有几分不自然:“师弟,小小见面礼,请收下吧。”   小小见面礼?这……小吗?   宋听枫又推了推南斗剑,严肃道:“你与仙剑有缘,就收下吧!”   一来二往,他又偷偷摸了几下。   手啊手,你何德何能,能让他亲近?   “师弟,南斗剑与你有缘,别人也用不了。”   说着,他握住剑柄,仍是无法拔出。   “你看吧,剑灵认定你了。”   萧靖不信,接过南斗剑,轻轻就抽出剑刃。   这剑,赖上他了?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9章第19章   两人挨得极近,呼吸间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庞。   宋听枫心慌意乱,多看几眼,都觉得呼吸困难。   不行,不能再想了!   “师弟,你别再说了,就收下吧。”   言罢,他急急将南斗剑塞进了萧靖的怀里。   萧靖险些摔倒,下意识接过剑,扯了扯,幽幽道:“师兄,你送还是不送?”   宋听枫垂眸,立刻松手,大声说:“冤枉,我没想握你的手!”   “嘘,你小声点。”   萧靖一把捂住他的嘴,做贼心虚般往外瞧了瞧。   还好,没被发现。   系统没眼看了,气急道:“你慌什么,又不是偷/情。”   “我没慌,行事谨慎点,有错吗?”   系统无言以对,算了,不管他了。   宋听枫呆呆愣愣,嘴角溢出一抹笑容,“师弟,初次见面,你也送我些用不着的小玩意吧。”   “理应如此,你想要什么?”   看他的样子,也不缺资源,要是太珍贵,也拿不出手吧。   宋听枫摆摆手,羞怯一笑:“都行,我不挑剔。”   这么好说话?   萧靖狐疑看他一眼,在储物袋中挑挑拣拣,取出三四样法宝。   “太好了,我很喜欢。”宋听枫一把接过,接着说:“还有吗?”   萧靖一顿,取出两样珍稀法宝,却被拒绝了。   “你想要什么,挑吧。”说着,萧靖将储物袋递给他。   “这……不好吧?”   话音未落,宋听枫嘻嘻笑着,接过储物袋,眉飞色舞地挑挑拣拣,拿出一大堆萧靖曾用过的小玩意。   “就这些?”   这些东西,连他都看不上眼,要来有何用?   宋听枫怕他反悔,急忙收进了储物戒指中,严肃道:“我的,你别动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总觉得遇到了一个痴/汉。   忽然,白光闪过,两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。   “师父,那异宝就在附近吗?”   这声音很熟悉,萧靖凑头一瞧,见陆长渊携着柳元白走来,暗叹倒霉。   “火凤出世,是何等异宝?”   “是一把名剑。”至于是什么名剑,陆长渊也说不准。   柳元白捧心,心头愈发焦急,好似有一道声音在说,那把剑是他的!   那是他的剑,他的机缘。   这种感觉太奇妙,哪怕是师父,他也不敢透露。   幸好,在撒娇卖痴下,师父愿意陪他走一趟。不然,以他的修为,恐怕会错过机缘。   名剑,他已有一把,可仍旧不满足。   青莲剑在手,却如鲠在喉,别人用过的剑,总觉得膈应。   何况,青莲剑有剑灵,却迟迟不肯与他沟通,看不起人吗?   五指收拢,柳元白面色不显,心里却暗暗发狠,一旦他得到了另一把名剑,就将青莲剑融了。   剑脏了,毁了也好,省得碍眼,让他心烦。   “白儿,你在想什么,还不跟上?”   柳元白甜甜笑着,亲昵地伴在一侧,孺慕说:“师父,你真好。”   宋听枫恶寒,有样学样:“师父,你真好。”   萧靖挑眉,似听到了天荒夜谭,诧异问:“你不喜欢他?”   主角受的魅力在剧情中所向披靡,不管老女老少都对他抱有异样的好感。   似乎,主角受的万人迷光环对他没起作用?   宋听枫听得想吐,嫌恶道:“他灵府有黑气萦绕,小鬼横行,心眼不正,有害人之心。”   萧靖叹为观止,天一门观气真有一套,连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柳元白都看穿了。   “师弟,你别怕,他抢走了你的青莲剑,我就给你找好上一百倍的仙剑。”   “不,我怕……”   宋听枫一顿,侧过头,堪堪从他的鼻尖上擦过,险些亲密接触。   萧靖紧紧挨着他,咬牙切齿道:“这件隐匿法宝有时限,他们再不走,我们就暴露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宋听枫大惊失色,还有时限?   是极,这件披风确实在慢慢变小。  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在心里咬牙说:“系统,你别耍我。”   那两人就在外面呢,要是暴露,又有麻烦了。   系统无辜极了,小声辩解:“打折商品嘛,便宜没好货,都这样的了。”   更何况,都免费借给他使用了,就别要求太多了。   萧靖气得想吐血,可披风渐渐缩小,那两人还在啰哩啰嗦,好似有说不完的话。   说可以,能不能去远一些啊?   “听枫师兄,我们再靠近些。”   宋听枫窃喜,暗暗偷笑说:“好,这样够近吗?”   “也不用小鸟依人。”萧靖一手扶额,连连叹气:“罢了,你抱着我吧。”   “抱着你?这不好吧!”他真不是在做梦吗?   披风越来越小,眼见就不能遮挡住两人了,萧靖催促一声:“快点!”   就等这句话了。   宋听枫压下嘴角的笑容,轻轻将他拥在怀里。   外面,两人寻找一番后,一无所获。   “师父,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?”   “可以。”   萧靖高兴坏了,双掌并拢,期盼他们赶紧离去。   “走吧走吧,快走吧……”   “宿主,有一个坏消息。”   “别说,我不听!”   系统顿了顿,淡淡说:“披风失效了,你自求多福。”   话音未落,隐匿披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同一时刻,萧靖和宋听枫心有灵犀般运转功法,隐匿气息。   可,太迟了。   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,也难以逃过陆长渊的法眼,只一瞬息,两人就暴露了踪迹。   “什么人?”   陆长渊目光微冷,捏起一瓣桃花,射入桃林深处。   “小心!”两人齐齐往后仰,避开了攻击。   刹那间,萧靖的侧脸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,渗出丝丝血液。   系统警铃大作,惊呼:“宿主,他们来了!”   “别喊,我看到了。”   对方的瞳孔中,映出两名样貌绝美的男子,他们抱在一起,衣裳稍稍凌乱,脸色有几分苍白,好似做了亏心事。   陆长渊脸色一沉,平静的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,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。   呵,他看到了什么?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. t x t 8 0. c c   柳元白惊呼一声,紧紧捂着小嘴:“师叔,你……你怎么……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认命般站起身,却靠得极近,萧靖的肩膀靠在宋听枫的肩头上,有几分暧昧。   万里无云,风光旖旎。   两人默契不语,将沉默进行到底。   柳元白左看看右瞧瞧,一个不安的猜测涌上心头:“师叔,你们也是为异宝而来吗?”   或许,异宝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?   猜测一出,他心头狂跳,一道隐秘的声音在脑海中狂叫:异宝是我的!我的!   莹润的指甲掐了掐手心,稍稍静下心来,柳元白笑着问:“有异宝出世,倘若被师叔寻得,定是一桩美事。”   萧靖叹了口气:“不可能吧?”   宋听枫:“依我看,要是被师弟得了异宝,就太开心了。”   闻言,萧靖悄悄碰了碰他的指尖,让他少说话,别多说多错。   宋听枫了然,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,示意他放宽心。   两人的互动尽然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。   陆长渊的心里颇不是滋味,冷声问:“你是何人,谁是你师弟?”   萧靖轻轻一笑,解围说:“听枫师兄前来拜访师父,恰巧与我有旧识。”   当然了,是他们出世前的孽缘。   陆长渊脸色一沉,一道黑气在识海深处悄然而生。   听枫师兄?这称呼真亲密,连他都不曾听过呢。   冷眼扫过,如寒霜般冷冽的威压似有似无,宋听枫凛然,目不斜视,任由他打量,怒气却席卷而来。   这人,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渊真君吧,果然好样貌,修为深不可测。   传闻中,剑宗的青莲真人爱慕同门师兄,却爱而不得,惨遭羞辱,沦为一大笑谈。   这事,有谁不知?   宋听枫恨只恨,没有早日认识萧靖,不曾在他年少时,就先得夺下芳心,让他苦了多年。   幸好,一切还来得及。   宋听枫一拂衣袖,露出一张风流倜傥的俊脸,浅笑间,好似千朵万朵桃花开,在桃林中,胜似花中仙人。   他的气质如流水般闲适,举手投足间,如翩翩贵公子,高雅又傲气。   此时,他如一只高傲的花孔雀,肆意绽放自己的魅力,眼波流转间,隐隐的狂妄。   情敌见面,分外眼红。   “吾乃天一门宋听枫,见过明渊真君,真是百闻不如一见。”   见了,才发觉,扬名天下的明渊真君也不过如此。   宋听枫出自天一门,师承宗门长老,天赋极高,自幼受宠,修行途中顺风顺水,一旦突破了元婴期,大道在望。   他背负着宗门上下的期望,在人才辈出的修仙界,也声名赫赫,比之陆长渊,虽逊色三分,仍不掩光芒。   陆长渊寒着脸,微微点头:“听闻,你在金丹期多年了,还没有突破吗?”   宋听枫一顿,收起了笑容。   谁不知,他少年英才,在金丹巅峰多年,迟迟不能突破,以此为乐的修士不少,可他不愿被陆长渊小瞧了。   宋听枫面如寒霜,淡淡说:“不急,我比明渊真君还年幼几岁,前途大好。”   顿了顿,他看向萧靖,浅浅一笑:“往后,有师弟陪伴,我定能一举突破瓶颈,不负众望。”   收了他的礼,该捧场的,萧靖也不吝啬,拍了拍他的肩膀,勉励一句:“听枫师兄,你一定行的,我相信你!”   宋听枫勾起唇角,故意摸上被他触碰的肩头,缓言说:“师弟,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   从里往后,有我保护你。   陆长渊呼吸沉沉,朝萧靖招了招手:“师弟,你过来。”   他不喜欢这小子!不,他无端讨厌这个人!   萧靖得到了南斗剑,这天大的机缘,砸得他飘飘然,心虚不谈,哪里敢靠近主角攻受。   “师兄,有何事?”   “你过来。”   萧靖苦笑一声,为难说:“我的脚蹲麻了,很痛,不想走动了。”   修士的脚还会蹲麻了?   看过去,萧靖低着头,瞧也不瞧他一眼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百感交集,他也有被忽视的一天?   “师兄,你们不是要寻异宝吗?”言下之意,就是想告辞了。   宋听枫暗暗窃喜,朝他使了个眼色。   萧靖眨眨眼,两人默契行礼:“我们先行告退了。”   言罢,他们肩挨着肩,悄悄后退几步,再退。   柳元白心慌意乱,总觉得让他们离开了,就会失去什么。   “师叔,请留步。”   哼,傻子才留步。   萧靖不愿吃亏,宁可深入龙潭虎穴,都不想打理他。   然而,柳元白却不依不挠,急声问:“师叔这般着急,莫不是得到了异宝?”   宋听枫脸色一沉,冷哼一声:“你说什么?”   在修仙界,瞎打听,是会出事的。   柳元白小脸苍白,在寒风中微微发抖,含泪说:“不敢。”   “你不敢?”宋听枫嗤笑一声,将他的小心思公之于众:“如果异宝在我们手上,你待如何?”   柳元白张口结舌。   一道隐秘的声音在心底呐喊:异宝是我的,还给我,你们还给我!   不知为何,柳元白深信不疑,那就是他的机缘。   萧靖的眼底一片冰凉,幽幽问:“师兄,你的乖徒儿没事吧?”   陆长渊顿了顿,沉声道:“白儿,别闹了,你想要的至宝,我都能为你寻来。”   “师父,你好疼我呀。”美人如画,红艳艳的小脸染着羞涩的粉嫩,比桃花娇艳。   听罢,陆长渊下意识看向萧靖,却从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嫉妒。   细细一瞧,他的眼底泛着戏谑,无声间,竟在看他们师父的笑话。   他……变得如此之快?   说什么一往情深,道什么天长地久,抵不过流言蜚语的刺探,就不再爱了。   呵,他的爱不过如此!   以往的情话,都是哄人的谎言,一旦有年轻的修士求爱,他就移情别恋了。   冷眸如针芒,刺向两人的尾指,两条红绳碍眼之极。   月老红绳?命定中的爱侣?   陆长渊面色如土,心潮在嫉恨中波涛翻滚,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一一拍碎,揉成一团,甩在夹缝中。   这一刻,他万万想不通,怎么有人会如此善变,莫非是因为白儿在身边,故意闹脾气的?   想着,他勾起一抹笑容,温情说:“师弟,你伤势大好,不妨一起练剑?”   柳元白一听,心揪到了嗓子眼。   幸好,萧靖有心避开他,岂会同意,当即连连咳嗽,捂着胸口说:“听枫师兄,我犯病了,好难受啊。”   宋听枫了然,心疼扶着他,担忧说:“世人皆知,你重伤未愈,理应好好养伤的,还到处乱跑!”   世人皆知,就他不知?   一句话,就让陆长渊的脸色不妙。   杀人诛心,宋听枫也颇为老辣,简单一句话就讽刺了情敌,出了一口恶气,畅快!   萧靖捂嘴咳嗽,虚弱道:“我错了,我这就回去躺着。”   “明渊真君,我们告辞了。”   看着两人远去,陆长渊不言不语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。   柳元白站在他的阴影中,羡慕说:“他们的感情真好。”   “好?哪里好?”   生平第一次,陆长渊呛了他一句,继续发问:“两个初次见面的人,感情能有多好?”   柳元白脸色煞白,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,咬着冰冷的下唇说:“白儿失言了。”   “知错就改,还不晚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?”   陆长渊的身姿如松柏挺拔,说话时不慌不忙:“你在主宗说的胡话,我不愿再计较,可没有下次了。”   刹那间,柳元白去遭雷劈,脸色差得骇人。   长老们审问青莲真人时,他偷偷向百丈真君告密,让萧靖受尽诘问,可没瞒过陆长渊的法眼。   过往之事,他不愿再提,也不想让白儿难堪,可萧靖和宋听枫携手离去的一幕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,他烦躁不已。   “师父……”   美人儿楚楚可怜,眼角泛着红晕,勾人极了。这世间,最难消受美人恩。   陆长渊叹了口气,安慰说:“往后,你改了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20章第20章   当天,在含丹真人的挽留下,宋听枫如愿留在了灵光峰,就歇在心上人的洞府旁。   躺在床上,看着繁星满天,宋听枫心潮澎湃,久久睡不着觉。   他睁大眼睛,竖起耳朵倾听,明明什么也听不到,却笑容满面,犹如一个呆子。   寒风吹来,宋听枫轻轻吸了一口,呢喃说:“啊……是师弟吹过的晚风……”   师弟在干什么,他睡着了吗,梦中会有他的身影吗?   倘若师弟入梦了,他还醒着,岂不是错过了?   倘若师弟还醒着,他却睡着了,就浪费许多思念的时光了。   这种求而不得,就辗转反侧的相思,就是世人所歌颂称赞的爱吗?   师弟啊师弟,你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。   今夜,你可愿入我梦中?   此时此刻,他在愁思,萧靖也在愁眉苦脸的。   没错,他睡着了,还进入了某人的梦乡中。   脚下是一片腥臭的血海,广袤不知所踪。放眼望去,不见活物的气息,仿佛一片惨绝人寰的死地。   他心知,他在做梦。   可这个梦,也太奇怪了,想挣脱,却无计可施。   “系统,我们在哪里?”   “呃……”   “行了,别装死了,陪我说说话也行。”   这里太诡异了,血海缓缓流动,鼻尖尽是恶臭的血腥味,胃里翻江倒海,脑袋发胀。   系统顷刻上线,声音欢快:“刚才掉线了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别笑了,我瘆得慌。”萧靖搓了搓手臂,无奈道:“我睡迷糊了?这是哪里?”   系统静默片刻,淡淡说:“不清楚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也没打算指望它,沉沉叹气:“系统,商量一下,你把背景音乐关了吧。”   在诡异之地放说唱,这不合适吧?   假如系统疯了,更可怕……   “滋滋滋……”嘈杂的电流声扰人清净。   下一刻,一首欢快的摇滚乐震耳欲聋,系统边摇大喊:“宿主,举起你的手,跟我一起high!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这坑爹玩意,在逗他玩?   系统自觉无趣,支支吾吾说:“我……我害怕嘛……”   它宁愿回炉重造,都不愿在此地久待,长久的死寂能逼疯一个人。   耳根清净后,萧靖沉下心来,认真问:“这是地狱吧?”   “非也,据大数据推测,这是一名大能的识海。”   “识海?还是死海?”   谁人的识海是一片汪洋血海的,莫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?   就在两人都摸不着头脑时,脚下的血海泛起了滚滚气泡,恶心的腥臭味让人难以忍受。   “不行了,再这样下去,我就得淹死了。”   系统也慌了,催促道:“那你还等什么,快跑啊!”   跑,他也想跑!   可这片血海一望无际,往哪里跑?   “那里有一座小岛,你快去!”   萧靖狐疑,哪来的岛?   转头一瞧,见右前方真凭空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小岛,方寸不大,堪堪能站立。   萧靖不待多想,在诡异的血海中跋涉,三两下就登上了小岛。   然而,就在他喘息之际,血海逐渐模糊,如退潮般往后退去,留下一片荒芜。   萧靖蓦然起身,心惊肉跳时,连身上的道袍也在消散。   白光一闪,血海和小岛消失不见。   他的道袍变成了一件惹眼的红衣,松松垮垮,露出大半白皙又圆润的肩膀,两条玉腿横陈,比细腻的白雪更晃眼。   寒风瑟瑟,温度陡然下降,萧靖冷得颤栗,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霜,不禁蜷缩着双腿,往热源中贴近。   热气腾腾,让他舒服地眯起双眸:“好热啊……”   一双大掌轻轻抚上他的后背,低沉有力道:“舒服吧。”   刹那间,萧靖的后背紧绷,在惊吓中,汗毛根根直竖,心跳快得离谱。   萧靖用力一推,没推开,反而被钳住双手,反剪于身后。   “啊……”   在看清那人的脸后,他顾不得疼痛,惊叫一声,脑海中诞生出一种荒谬感。   “师兄,怎么是你?” 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   一时间,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脑海中。   “系统,该不会……”   “你猜对了,这里真是明渊真君的梦境。”系统意识到不妥,立刻开启了查杀系统。   一秒后,反馈传来。   【ooc警告!剧情出现未知错误,无法判定主角攻的行为,请宿主注意!】   主角的行为异常,将对剧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,他们必须搞清楚陆长渊的异状,并想办法解决。   不然,就遭了……   系统越想越怕,失声道:“主角攻出问题了!”   “很显然,陆长渊病得不轻!”   如若不然,他也不会将萧靖禁锢在怀里,肆意地上下其手。   大掌在白皙的肌肤上游移,恋恋不舍般,从这处到那处,用力地留下红印。   萧靖吃痛,握住他作乱的大手,闷哼一声:“师兄,你别乱摸。”   陆长渊长发飘飘,眼眸深邃不见底,嘴角挂着邪气凛然的笑容,霸道又狷狂。   “师弟,你不开心吗?”陆长渊笑容邪魅,用修长的指节抚摸着他的朱唇。   开玩笑,他只觉得心慌意乱,哪来的开心?   挣扎间,松松垮垮的衣裳顺着肩头滑落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,两朵红梅若隐若现。   雪中藏花,美得惊心动魄。   陆长渊瞳孔一暗,用力一扯,将美人儿拥在怀里,肆意亲吻,两只手指揉着花苞,艳丽极了。   热浪滚滚,化作一条巨蟒潜伏在身下。   萧靖瞪大双眸,想挣脱,却无能为力,任由男人在身上作乱。   情急之下,他贝齿用力,咬破了男人的舌尖。   陆长渊吃痛,松开了他红艳艳的小嘴,一丝血液渗出,衬得他愈发邪魅娟狂了。   “流血了……”   陆长渊舔了舔血液,唇边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,叹息说:“师弟,你在逼我。”   丝丝血液让他愈发燥热,明明穿着得体的道袍,眉眼间却狂性十足,如蓄势待发的猛兽,只为咬断猎物的脖子。   萧靖大惊失色,暗呼:“系统,陆长渊是不是入魔了?”   “恐怕不是,”系统语速极快,提醒说:“别忘了,这里是陆长渊的梦境。”   梦境再癫狂,毕竟是假的。   何况,萧靖困于其中,或许是受到陆长渊强烈的感召,不得不进入了他的梦境中。   梦中的男人,不似平常,仿佛是心底的恶念成精了,在主人放松警惕时,狂妄作乱。   “梦?那个男人在做一个香艳的梦!”   他是陆长渊,冷心无情的剑尊,心里除了剑道,还埋藏着叛逆的一面?   何况,就算他蠢蠢欲动,也该召柳元白入梦,何以是他?   啊!   想到这里,萧靖计上心头,在男人俯身向前时,撑住他精壮的胸膛,大喊一句:“柳元白……”   果不其然,男人顿时停住了,他眉头微蹙,狂躁的眼神稍稍平复。   下一秒,他又陷入了急躁的冲动中。   “师兄,你清醒点!”   萧靖大吼一句,成功将他喝止后,飞快道:“你和柳元白两情相悦,将相伴一生,别因一时冲动,而悔恨终身啊!”   “两情相悦?”陆长渊披着长发,眼神晦暗不明,语气低沉沉的:“师弟,你爱我若狂,舍得将我推开?”   “那都是往事了,”萧靖垂下眼眸,情绪低落:“我不自量力,妄图得到师兄的真心,我错了。”   不料,陆长渊点点头,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,“不怕,还来得及。”   疾风掠过,他将萧靖压在了身下。   男人太重了,压根推不动。   萧靖心惊肉跳,他手脚无力,仿佛体内的灵气都消失殆尽了,沦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,任人鱼肉。   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喷洒在脸上,衣襟大开,雪白的肌肤隐约散发着幽香,隐隐挑逗着男人的本能。   他的姿势很危险,得尽快化解危机。   既然怀柔不行,就来硬的!   萧靖猛然抬头,重重撞了下他的额头,顾不得头晕眼花,大声嘲讽:   “陆长渊,你一向高高在上,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,还瞧不上我,看看现在,你在搞什么?”   “你强迫于我,就是在自打嘴巴,你不是人,不配当一代剑尊!”   “我要揭发你的恶行,让修仙界的修士都知道,你表里不一,是一个伪君子。”   “陆长渊,你是伪君子!”   言罢,他气得脸红耳赤,大口大口喘气,随着胸膛的起伏,红梅在白雪上若隐若现。   男人被一通讥讽,竟没有动怒,眼中饱含趣味:“说完了?”   不妙啊。   遇上一个软硬不吃的疯子,他倒霉透了。   陆长渊用指尖撩拨他的发丝,嘴角含着一抹残忍的笑意,“你惹我生气了,该罚。”   说着,他的大掌一路往下,在一寸修长的脖颈上游移,指尖明明没有用力,却骇人之极。   只需轻轻一捏……   萧靖呼吸放缓,在陆长渊清醒前,不敢出一丁点差错,而引起剧情崩溃。   系统急得团团转,瞎说一通:“宿主,你衣服都脱了,还等什么,引诱他啊!让他对你欲罢不能,神魂颠倒,神经崩溃,神神叨叨,神……”   艹,这坑玩意,就不是正经的系统。   陆长渊的指尖缓缓用力,按压着跳动的动脉,感受着这具年轻有活力的躯体。   下一刻,萧靖粲然一笑,如昙花一现,美得惊心动魄,一颦一笑都在惑人。   “明渊哥哥……”   甜甜的嗓音有融化骨头的魅力,让男人为之一僵。   萧靖环住他精壮的脖子,笑容甜美,仿佛得到了全天下,眼神中含着万千星辰,熠熠生辉。   他美得惊人,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精心雕琢,是天神的心爱之物,捧在手心里,也怕化了。   萧靖轻轻攀上他的后背,一边上下摩挲,一边叹息:“师兄,你这般待我,让我很欢喜。”   美人儿吐气如兰,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,让男人蓦然紧绷,陌生的悸动在体内横冲直撞。   他想撕碎眼前之人,呑之入腹,让他不能再撩拨第二人。   “师兄,我真的好喜欢你啊,哪怕只有一夜……”   难言的窃喜在心底作乱,陆长渊展颜一笑,惊前所未有的满足。   “师弟,你乖乖的,我留你一命。”   萧靖紧紧搂着男人的后背,脖颈高高扬起,朱唇微扬,轻轻的,贴上他的薄唇。   一瞬间,陆长渊呆若木鸡,震惊又隐隐的狂喜。   两人唇齿相依时,萧靖轻轻吹气,刹那间,将北海冥珠渡入其体内。   北海冥珠是七阶妖兽的妖丹,在冰冷的冥海中沉寂了千百年,有凝神静气之效,乃神识至宝。   呑入北海冥珠后,陆长渊蓦然一僵,眼神在清醒和沉沦中挣扎,神色渐渐狰狞。   就在这时,萧靖一掌拍下,将他体内的浊气打散了一秒。   顿时,一道漆黑的洞口在不远处显现。   梦境被撕开一个口子后,萧靖将男人推开,扯着散落的衣袍,跌跌撞撞往洞口奔去。   幸好,他顺利跳入洞口,逃脱了陆长渊的梦境。   他跑得太匆忙,并未见到,身后的男人短暂恢复了清醒,瞳孔中映着一抹艳色。 第21章第21章   逃回洞府后,萧靖蓦然从床上坐起身,摸着砰砰直跳的心脏,久久不能平静。   那个梦境太可怕了,他险些就困于其中。   不过,有了北海冥珠,陆长渊迟早会清醒,但愿醒来后,他全然忘却了。   左思右想,他仍是惴惴不安,抓了抓头发,走出了洞府。   一路上,他都心不在焉,漫无目的般,不知去向何处。   寒风瑟瑟,几点冰冷的雨滴在空中飘飘洒洒。   脸上,凉凉的。   萧靖摸了摸脸颊,定眼一瞧,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练剑峰。   所见之处,一片静谧,天地都陷入了沉睡中。   萧靖打了个寒颤,转身就往回走,却迎面碰上了一个高大的男子。   “师……师兄?”   他这么快就苏醒了!   萧靖呆住不动,悄悄瞥一眼,见他双眸一片寒意,比以往更深沉了,不禁有几分难安。   难不成……他来算账了?   萧靖不愿承认,那一掌,多少带有泄愤的意味。   早知会留下把柄,他就留手了。   “师兄,天色渐深,你还不歇息吗?”   陆长渊神色淡淡,言语冰凉:“我做了一个梦,睡不着。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脸上却挂着好奇的笑容:“什么梦?”   哼,只要他够稳,连自己都能欺骗,就无畏翻车。   陆长渊沉默片刻,低声问:“我的梦,你不知道?”   萧靖微微蹙眉,哑然问:“我应该知道吗?”   言罢,男人不言不语,静静地打量他,似有存疑。   “师兄,你做噩梦了吗?”   “不,是一个美梦。”  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清晰可闻,有撩拨心扉的魅力。   萧靖咋舌,愈发好奇了:“什么美梦?”   “我梦到你了。”   陆长渊出言惊人,让萧靖笑容一僵,苦涩的涟漪在心头泛起,神色落寞。   “梦中,我又惹师兄生气了吗?”   陆长渊缓缓摇头,有几分失望:“你很好。”   他很好,好得挑不出一点毛病。   就连离开前的顽劣一笑,都让他怦然心动。   他的心冷漠了太久,落下一颗小石子,都足以搅动心扉。   如果……那真是一场梦境……   想着,他的心渐渐冰冷,失望又隐隐难受。   萧靖若无其事,坦然说:“师兄,我先回去了,你也早点歇息吧。”   陆长渊点点头,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想开口,又不知说些什么。   从何时起,他们的关系变得这般冷淡,除了问候几句,竟无话可谈。   走远了,萧靖松了一口气,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。   系统叹为观止,佩服道:“宿主,你的演技真不错,要不是一路看着,我都以为你没有入梦。”   “入梦?”挠了挠额头,萧靖不解问:“入什么梦,我入谁的梦了?”   系统沉默了。   连自己都能欺骗的人,够狠,能成大事!   萧靖御风而行,嘀嘀咕咕:“夜深人静,正是好眠时。”   幸好,了却一桩麻烦事后,他睡得颇为香甜,无梦。   经此一事,萧靖愈发沉寂了,整日里躲在洞府中,要么修行,要么和宋听枫论道。   两人愈发和睦。   每天只管修炼,不用当打工人,也不必为了生活奔波,出门在外,还能被门下弟子敬仰,这小日子就像在做梦。   苦恼的是,时间过得太快了。   他勤加修行,堪堪稳定了修为,仍旧疾难愈。   一日,宋听枫上门拜访:“师弟,我们前去历练吧。”   萧靖惊觉,红梅秘境到开启的时候了。   原来,南斗剑乃仙界遗宝,从上届坠落,又沉寂千百年,难免有折损,就连剑灵都陷入了久久的沉睡中。   为了让南斗剑重回巅峰,需要一块顶级金晶。   萧靖想着,就这样也行。   然而,宋听枫却不乐意了,青莲剑被夺,他作为旁观者都咽不下这口气。   若南斗剑能修补,萧靖就能将其炼成本命法宝,更有一战之力。   抵不过他软磨硬泡,萧靖答应了。   说起来,他从未出门历练,还挺期待的。   当两人离开宗门时,天清气朗,万里无云。   飞剑之下,是一望无垠的辽阔大地,山河无恙,郁郁葱葱。   “师弟,你冷不冷?”   萧靖莞尔一笑,逗趣说:“我们修士也会冷?”   宋听枫笑得如沐春风,温柔道:“我怕你冷。”   他穿得太少了,尽管法袍有遮风挡雨之效,仍心心念念,唯有有一丝不周到。   萧靖负手而立,豪气倍增:“我们好男儿,志在四方,怕什么苦,愁什么难?”   话音未落,宋听枫把手都拍烂了:“好!说得太好!”   “别,别这样。”他还要脸的。   宋听枫趁机靠近,变着花样说哄人的话,还乐此不疲。   忽然,一道遁光恰好从东南方而来。   两人一瞧,默契地调转方向,却迟了一步。   “师叔,请等等——”   对视一眼,两人果断装作没听到,御剑飞行的速度更快了。   白光一闪,两道人影挡住了去路。   陆长渊踩着太阿剑,身前站着柳元白,一个俊朗如明月不可攀,一个娇美如清泉荡漾,般配极了。   在看到萧靖的那一刻,陆长渊欲言又止,悄悄往后退了半步,拉开了少许距离。   柳元白左看看右瞧瞧,笑容甜美说:“师叔,真巧啊,你们也前往西江城吗?”   两人齐齐摇头。   “不是?”柳元白有几分不信,羞怯问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   “这边。”   “那边。”   显然,两人默契不足,竟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。   顿了顿,两人哈哈一笑,神情淡然。   “那边。”   “这边。”   又是南辕北辙的指向。   柳元白:“……”他的笑容僵硬,总觉得对方在耍他。   宋听枫忍住笑意,以手捂嘴,朝他使眼色:“师弟,我们去哪?”   萧靖默默无言,指向西北方。   “啊,对了!”宋听枫以手捶掌,焕然大悟说:是了是了,我忘记了,嘿嘿嘿……”   一不小心,溢出一声轻笑。   萧靖诧异看他一眼,暗暗掐着大腿,忍笑问:“听枫师兄,你笑什么?”   宋听枫轻咳一声,一本正经道:“抱歉,我想到一些开心的事,没忍住。”   见他又想笑,萧靖悄悄掐了他一下,右眉轻挑。   宋听枫了然,轻挑剑眉。   两人的小动作极其隐晦,柳元白未曾发觉,却全然落入了陆长渊的眼中。   他心头一沉,无来由的怒火让人焦躁。   柳元白的心思弯弯绕绕,试探说:“你们的感情真好啊。”   两人点点头,眼神中一片慎重,拍着胸口放言:“我们是好兄弟!”   “我们是至交好友!”   萧靖满不在意,解释说:“我们相见恨晚,亦师亦友,是一辈子的知己。”   宋听枫:“正是!”   萧靖:“嗯。”  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还是别问了吧,他快无话可说了。   一片静默,四人相顾无言,就连陆长渊都有几分不自在。   柳元白咬了咬下唇,眼角湿润,声音又娇又怯:“师叔,你闭关多日,怎么出门了?”   在赠送青莲剑后,萧靖像变了个人,不仅没再露面,还和天一门的修士来往密切,让剑宗上下都难以置信。   青莲真人为情所伤,真死心了?   不管别人信不信,柳元白是不信的。   作为局中人,他始终惶恐不安,好似偷走了别人的心爱之物,随时都要归还。   这么久,他都不出关,偏偏在他们师徒外出历练,就恰巧碰上了,这是巧合?   柳元白红了眼眶,神情落寞:“好巧呢。”   见他想多了,萧靖暗呼不妙,转头问:“听枫师兄,我们为什么在今天出门?”   萧靖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,眼神示意:快别装死了,你解释解释。   宋听枫凛然,一本正经地胡说:“我算了一卦,今天宜出行。”   “算卦好哇,我最喜欢算卦了。”   萧靖挤出一抹假笑,真诚问:“师侄,你对这个解释还满意吗?”   当然,如果不满意,他还可以再胡诌,借口罢了,他多的是。   柳元白脸色苍白,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身子摇摇晃晃的,似要晕过去。   两人如临大敌,齐齐往后退,犹如在躲避洪水猛兽。   萧靖更是举起双手,以证清白:“我是无辜的,我可没碰你一根头发丝,大家都看到的。”   宋听枫也举起双手,助攻说:“我也是无辜的。”   此时,柳元白羞愤欲死,晃了几下,愣是没倒下。   他有预感,倘若真晕倒了,这两人会跑得比谁都快。   欺人太甚了,难道他是瘟神吗,至于要躲着吗?   柳元白泫然欲泣,哽咽问:“师叔,我……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   萧靖无语望天,感慨一句:“啊,天气真好!”   这么美的天气,实在不应该被浪费。   柳元白又羞又窘,脸红得滴血,微微侧头,颤抖问:“师父……”   陆长渊神色淡淡,眼神中一片沉寂,看不出半点情绪,“白儿,该走了。”   “这……”   这一次,他的示弱没有奏效,排山倒海的恐慌如潮水般将他吞没了。   柳元白很聪明,不再多说半句,悄悄握住陆长渊的衣角,甜甜说:“师父,我们出发吧。”   背影远去。   萧靖心绪不宁,叹气说:“师兄,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你占一卦?”   “可以。”   九枚古朴铜钱抛向天空,落下时,自成卦象。   宋听枫:“完了,下下卦,孽缘不休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改动几枚铜钱,欣喜说:“你看,上上卦,出行大吉。”   “我相信,人定胜天,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!”   宋听枫:“……”   他苦学多年的占卜术,就这般轻易被破了? 第22章第22章   九越洲,上棠城。   其实,萧靖在出行前,接到了一个宗门任务,让他前往上棠城,查清凡人女子频频失踪之谜。   落脚后,一座繁华小城映入眼帘。   此处,修士与凡人共处,虽灵气贫瘠,民风淳朴,修士也少有高高在上之态。   近几个月来,却频频有女子失踪,犯人不明、动机不显,闹得人心惶惶。   渐渐的,就连修仙家族中的女子也遭殃了。   这下子,修士们再也按捺不住,他们东奔西走,却连犯人的影子都摸不着。   迫不得已,他们向依靠的剑宗寻求帮助。   走在大街时,人们行色匆匆,时不时听到有人在讨论哪家的姑娘又被掳走了。   宋听枫眉头微蹙,叮嘱道:“掳走女子,想必是邪修所为,敌在明我在暗,定要加倍小心。”   “是,师兄。”   天色渐暗,一阵阴风在小巷中肆虐,吹得落叶纷飞。   两人不急不躁,在上棠城落脚。   夜黑风高,万籁俱寂。   皎洁的月光洒在人间,两道长长的影子扭来扭去。   转角,一只精致的绣花鞋踏出半步,风吹起一角柔柔的衣摆,引人遐想。   “听枫师兄,我不出去。”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。   “师弟,你别再忸忸怩怩了,快点吧。”   “你行,你上。”   那人不说话了,小巷中重归平静。   月牙儿捂住眼睛,悄悄躲入了云层中。   霎时,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走出阴影中。   她秀丽无边,一双明媚的眼眸含着盈盈秋水,一头柔柔的秀发如泼墨山水画,觑人时含羞带怯,真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。   萧靖扯了扯衣摆,撇嘴抱怨:“见鬼了,我为何要男扮女装。”   宋听枫鞍前马后,讨好说:“我的师弟风月无边,男装潇洒,女装娇美,定能引出那贼子。”   萧靖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也来?”   “别别,我不敢抢师弟的风头。”说着,他单膝下蹲,一本正经道:“仙子,得见您一面,我三生有幸。”   萧靖噗嗤一笑,心情豁然开朗:“行了,快走吧。”   跟他在一起,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用发愁,有一名英俊又体贴的男子陪伴,生活是彩色的。   “咦,我们逛一圈了,那贼子的眼不瞎,都该看到我们了,怎么还不现身?”   萧靖纳闷,一路上,倒是和几名修士擦肩而过,但他们除了惊艳,没有一分恶意。   “听枫师兄,你先躲起来吧,我自会小心的。”  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,贼子不敢冒头,也在情理之中。   宋听枫张口,想拒绝,却沉声应允:“行,你小心些。”   话虽如此,宋听枫可不敢离开,一路躲在暗处跟随,仍心头不安。   “兀那贼子,快快束手就擒!”身后,一人大喝一声,打破了夜晚的静谧。   萧靖心头一紧,装作听不见,悄悄神识外放。   角落处,一个瘦猴子猛地跳出来,抛出一个金刚圈,妄图捆住宋听枫,却被轻易化解了。   “好啊,有几下子。”   瘦猴子修士一招落空,又取出一把三叉戟,大喊大叫着,冲向敌人。   萧靖眉头一跳,大喝:“住手。”   瘦猴儿见对方来了帮手,吓得跳起:“何方妖孽?”   顿时,一名恍若仙子的美人儿御风而来,她衣诀飘飘,眉目清冷。   瘦猴儿目瞪口呆,心砰砰直跳,说话都不利索了:“你你你……你……你是何方精怪,为何要帮他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无奈道:“我再不现身,你就得躺在地上了。”   一个区区练气三层的小修士,堪堪步入修仙界的法门,就敢对一名金丹真人动手,真是人不知则无畏。   宋听枫叹了口气,颇为委屈:“我躲起来了,是他跳出来捣乱的。”   萧靖:“你喊什么?”   瘦猴子眼珠子一转,嘿嘿直笑:“我在巡逻,见这位大仙一路跟着仙子,还以为他是掳走女子的贼人,想拿下他呢。”   萧靖和宋听枫对视一眼,无声笑了。   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,尚且不能自保,还妄图拿下贼人,真是艺不高人胆大。   瘦猴子年岁不大,却心思聪慧,在知悉闹了乌龙后,也不逃跑,赔笑说着恭维话。   “大仙乃天人之姿,修为深不可测,飞升在望,堪称修仙界的一代楷模,小的敬仰万分。”   他深深行了一个大礼,随即,又转向萧靖,恭敬道:   “仙子花容月貌,乃九天玄女转世,只一眼,就夺尽明月之辉,理应受尽万千宠爱。”   “小的有幸见仙子一面,死而无憾矣。”   萧靖莞尔一笑,被他逗乐了,这般人才,不去当销售,真是浪费了人才。   瘦猴儿将三叉戟藏在身后,点头哈腰:“小的瞎了眼,差点冲撞了两人仙人,还望海涵。”   “行了行了,”宋听枫懒得跟他计较,挥手说:“你修为低下,快快回去,别白白丢了小命。”   瘦猴儿贼眉鼠眼,压低声音说:“大仙,小的有一事相告。”   哦?   神神秘秘的,所为何事?   作者有话说:   一路走来,很感谢你们的喜欢与支持,下一章入v,希望每个喜欢这篇文的小读者,都能继续支持,将有爆更奉上哦——   剧情刺激,不容错过!   ——   推一推接档文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求收藏!   星际4780年,一款恋爱游戏爆火,无数玩家涌入其中。   林空,一特殊npc,属性奇怪。   【npc:林空】   【智慧值:60】   【美貌值:100】   【幸运值:100】   【魅惑值:100】   【恋爱对象:??】   【备注:你是一名笨蛋美人,恶毒npc,守着一亩三分地,处处与人作对,性情极坏,恋爱难以配对成功。】   因此,林空专注于种田,和邻里争土地、泼脏水,别人却处处纵容,还常常看着他发愣。  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,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,从马上摔下;  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,跪求谈恋爱;  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,一秒破万贴。   后来,他的动图流出,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,为了看他一眼,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。   林空吓坏了,偷偷躲进村长家,在窗下听到:  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;  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;  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。  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,笑得甜甜的:“人人都说喜欢我,这么说,我也能恋爱了?”   “啊!!”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?   选我,选我,一定选我!   一开门,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,林空羞涩一笑。   哎呀,选谁好呢? 第23章第23章   宋听枫:“说。”   瘦猴儿话说如此这般。   原来,他祖上是一修仙大家族,落魄后,底蕴消耗无几,却遗留一下一只极其鸡肋的灵兽:寻灵鼠。   寻灵鼠以灵气为食,嗅觉敏锐,能短距离内辩物寻人,却灵阶太低,时灵时不灵,想变卖,都没人买。   这般鸡肋的灵兽,没人屑于去偷,瘦猴儿一贯对其散养。   一日,寻灵鼠在外觅食时,恰好碰到一女子被贼人掳走,挣扎时,手帕掉落。   瘦猴儿摇头晃脑,震惊道:“寻灵鼠在得到手帕后,竟寻得了贼人的所在!”   两人静默不语。   瘦猴儿扛不住压力,心慌问: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   这一番言论,不知忽悠了多少人,怎么他们就不信了?   萧靖神色淡淡,转身说:“师兄,我们走吧。”   宋听枫点头应允。   此时,瘦猴儿急了,他大胆地拦在两人身前,一再保证:“两位仙人,我句句属实啊!”   萧靖勾起嘴角,笑容又假又敷衍,摊手说:“你说没说谎,与我们何关?”   这小修士,年纪不大,心眼还挺多的。   倘若那寻灵鼠有用,那贼人早就落网了吧,不至于连影子都摸不着。   这瘦猴儿句句高捧,将他们哄得心花怒放后,意欲何为?   瘦猴儿瞳孔一颤,点头哈腰认错:“仙子,小的错了,您别怪罪。”   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   瘦猴儿人言微轻,无法掌控话语权,便见好就收,将所知一一道来。   原来,他的寻灵鼠等级太低,每次都将修士们带到不同的地方,别说是贼子,一个鬼影都见不着。   渐渐的,没人再相信他。   瘦猴儿家道中落后,修行愈发困难,便时常在街上溜达,逮到外面来的修士卖乖,以讨好处。   萧靖和宋听枫耳语几句,决定试一试。   “这瓶凝气丹,赏你了。”宋听枫出手大方,笑得高深莫测:“倘若,你骗了我们……”   “啊?啊啊……”   瘦猴儿捧着丹药,说话都不利落了:“凝……凝凝气丹?”   他咽了咽口水,心在狂跳。   对于一个无门无派的落魄修士,他资源奇缺,买丹药时,只能入手最低级的丹药,品质一般,不时还得一颗颗买。   这瓶凝气丹足以让他突破练气四层了,瘦猴儿满脸堆笑:“大仙,小的岂敢搞鬼。”   要是讨好了这两位主儿,少不了他的好处。   天色渐深,两人决定在街上继续晃晃。   瘦猴儿行了大礼,高呼:“恭送大仙和仙子!”   走远后,萧靖莞尔问:“大仙,我们要去哪里?”   宋听枫没忍住,笑得如沐春风,“全凭仙子吩咐。”   仙子?鬼的仙子嘞。   萧靖一顿,瞥了他一眼,不再搭理人。   次日,瘦猴儿早早在城外等着了。   在看到萧靖一身男装时,恍若不知,弓着身子问候。   他容颜焕发,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,说话时仍妙语连珠,可言辞有力,如脱胎换骨般。   在他的带领下,三人朝城外的西北方疾驰而去。   寒风冷冽,气温骤然降低。   脚下,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森林,一条蜿蜒盘旋的大河如巨蟒盘旋,终年不散的阴气在层层缭绕,好似有大恐怖蛰伏其间。   据瘦猴儿所言,此乃赤河谷,灵兽多如牛毛,曾是修士们的历练之地。   几十年前,地动山摇,赤河谷地陷,诡异的阴气喷涌而出,终年不散。   自此,灵兽死绝、灵植不生,曾经的历练之地变成了一片绝地。   瘦猴儿瑟瑟发抖,哭丧着脸说:“两位大仙,小的修为太低,就不……”   宋听枫看过去,让他噤若寒蝉。   “怕什么,我们在,你不会死的。”   防人之心不可无,哪怕对方是练气期,都不可掉以轻心。   就算放他离开,也不是这一刻。   忽然,寻灵鼠躁动,往赤河谷深处飞奔而去。   “追!”   两道白光一闪,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穿梭。   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,将天空严严实实遮挡,落叶堆了一层又一层。   所到之处,不见活物,幽静得瘆人。   萧靖瞳孔一眯,谨慎道:“听枫师兄,我们在打转。”   宋听枫停下,环顾一圈,沉声道:“看不出阵法。”   “不,这不妥。”   萧靖抬头看天,朝他使了个眼色。   下一刻,两人遁入云层中,低头环顾,惊诧万分。   一个以大地为星盘,以山河为棋的巨大阵盘赫然入目,将赤河谷囊括其中。   这般胆大妄为的阵法师,世所罕见,稍有差错便会被天道所诛,永世不得轮回。   看来,那人所图匪浅。   这一次,两人将瘦猴儿放下后,决定独闯阵法。   宋听枫取出一枚古朴厚重的阵盘,又激飞数十枚黑铜钱,法诀一掐,默念口诀,二指勾划出一道灵气,射于阵盘之上。   地动山摇,赤河轰隆做响,掀起滔天大浪,呼啸着,将两岸的树木尽皆摧毁。   两人腾空而起,在涛涛的水面上游刃有余。   几秒后,赤河谷重归平静,留下满地狼藉。   一次试探下,宋听枫信心倍增,又抛下几枚黑铜钱,大喝:“咄!”   顿时,数十枚黑铜钱光芒万丈,在半空中连成一个巨大的法阵。   “砰——”   一枚黑铜钱蓦然炸开,如点燃了导火索,一枚枚黑铜钱以某种轨迹炸开,如一把大刀,将大地划开了一道道口子。   大地摇晃,阴气滚滚。  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从地底下传来,如地狱大开,魔鬼重现人间。   片刻后,黑烟散去。   郁郁葱葱的古木飞快往后消失,一片红梅若隐若现,仿佛披着一层轻纱。   萧靖心头一沉,暗暗问:“系统,这是何处?”   等了一会儿,没人回应。   “系统?”   “啊……你被打入冷宫的系统已上线,有何贵干?”   萧靖哑然失笑,不解问:“你被谁打入冷宫了?”   系统冷笑一声,傲气问:“我说谁,你心里没点数吗?”   不待回答,系统自顾自道:“也是,只听新人笑,哪闻旧人哭?”   “也对,我不是人,不会占卜,更不会破阵,你忘了我是应该的。”   “这年头啊,哪来的情深,露水情缘罢了……”   萧靖失笑了,无奈道:“你吃醋了?”   “谁吃醋了?”系统矢口否认,阴阳怪气说:“笑话,我带过的宿主多如牛毛,你算什么。”   萧靖叹了口气,哄道:“系统弟弟,我的脑海里装着你,心里念着你,你是独一无二的。”   不料,系统勃然大怒:“我是女的!”   萧靖:“你们,还有性别?”   系统是没有性别的,可它就想当妹子,不行吗?   “哼,懒得理你!”   “统妹,你乖乖的,这是哪里呀?”   系统一听,顿时心花怒放了,语气轻快道:“红梅秘境,你们不是想来这里吗?”   萧靖惊诧莫名,红梅秘境为何会在赤河谷?   “空间折叠。”更多的,系统也无从得知了。   萧靖百思不得其解,向宋听枫一一道出猜测。   “红梅秘境?”   宋听枫也颇为惊诧,红梅秘境离此处相隔十万八千里,那人以空间折叠之力,打通了一条隐秘的通道?   他的阵法,已到了恐怖之境!   “这般说来,他有何目的?”萧靖目光沉沉,低声说:“偏偏,就是红梅秘境。”   这一切,过于巧合了,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在暗中布局。   这一局,先是以女子频频失踪,力图引两人过来,再以空间术法,将他们扔入红梅秘境中,而布局者正潜在暗处窥探。   萧靖面色微冷,提议道:“听枫师兄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   宋听枫不多问,“好。”   然而,两人在赤河谷中走了许久,仍旧在打转。   看着远处的一丛丛红梅,宋听枫心头一紧:“又回来了。”   这一路上,他不曾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。   萧靖不急不躁,取出两个蒲团,懒洋洋打了个哈欠:“累了,我们先歇息片刻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这一歇息,可不止片刻。   斗转星移,小半个月过去了。   两人仍不慌不忙,要么打坐修行,要么一起练剑,倒也不厌烦。   宋听枫立在树下,看着心上人在月下剑舞,衣诀翻飞间,眉目精致如画,美得动人。   能与师弟一起朝夕相处,快活似神仙,倘若不能离开,也未尝不可……   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,萧靖停下脚步,朝他招招手。   宋听枫笑容明媚,飞奔而去,开怀问:“师弟,你累不累?”   “不累,倒……”   “大仙,两位大仙——”一道兴奋的喊声由远及近。   侧头一瞧,一个瘦弱的身影挥舞着双手,兴高采烈地跑来。   瘦猴儿气喘吁吁,担忧说:“呼呼……两位大仙,我可算找到你们了。”   宋听枫明眸闪烁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哎哟,两位大仙久不归来,我都急死了!”   瘦猴儿捶胸顿足,急得满头大汗:“我记挂二位,前来查看一二,若能为大仙跑跑腿,也是美事。”   “行了,你有心了。”说着,宋听枫又随手扔给他一瓶凝气丹。   瘦猴儿高兴坏了,一边将丹药揣在怀里,一边羞愧说:“这……我怎么好意思呢……”   不好意思,还藏得那般妥当?   瘦猴儿觍着脸,说了一堆恭维话,唏嘘道:“半个月前,赤河谷地动,传闻有异宝出世,就连大宗门都惊动了。”   说着,他闭口不谈,等二人接话。无奈,谁也没心思配合他。   瘦猴儿自觉无趣,压低声音道:“在赤河的下游,出现了一处新的秘境。”   一时间,不少修士闻风而动,楠枫往赤河谷赶来,意图分一杯羹。   此处乃赤河上游,为阴气笼罩,入者迷其踪,故见不到第二人。   宋听枫唇角微挑,问他意下如何。   萧靖缓缓摇头。   不知为何,他始终惴惴不安,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喊:别去!别去!!   宋听枫叹了口气,轻笑说:“一个小秘境罢了,不去就不去吧。”   忽然,瘦猴儿看到了不远处的红梅林,惊叫一声:“哎呀,这是什么?”   话音未落,他兴奋地跑过去。   宋听枫眉头一蹙,大喊:“别乱动!”   太迟了!   瘦猴儿疑惑转头,一只手已经穿透了壁垒。   异象陡生,一道刺眼的白光化成一个小漩涡,将三人吸了进去。   萧靖受了伤,本就神魂不稳,被拉扯时,痛得脸色惨白。   刹那间,黑暗遁走,阳光重现于世。   萧靖落地后,丹田抽痛,灵气愈发晦涩,险些吐了。   “哎呀,痛死我了。”   瘦猴儿掉下来后,摔了个屁股蹲,疼得龇牙咧嘴。   他摸着尾椎骨,心有余悸问:“大仙,这是哪里?”   萧靖脸黑如炭,环顾一圈,却不见宋听枫的踪迹,想必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,顿时火冒三丈。  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,好似要吃人,瘦猴儿骇然一惊,愣愣地倒退几步:“大……大仙……”   萧靖步步紧逼,声如寒霜:“你,该死!”   瘦猴儿僵住了,拖着麻木的双腿往后退,哭着喊:“大仙,小的错了,求您饶命啊!”   萧靖勾唇一笑,一道魔气从眼中一闪而过,冷漠道:“太迟了。”   没用的废物,就该死!   二指捏着一张低阶符,萧靖冷冷一笑:“去死吧。”   符篆如风驰电掣,破除法器的抵挡,轻而易举就搅碎了他的丹田。   “啊——”痛呼又短又急。   一道瘦弱的身形瞪大双眸,重重倒在地上,死不瞑目。   萧靖缓步向前,一脚踩在他的头上,淡淡说:“啧,不堪一击。”   此时,一道不可见的魔气从他的丹田中溢出,消失在天地中。   红梅树下,月色朦胧。   系统屏气凝神,紧张问:“成功了吗?”   萧靖浅浅一笑,如昙花一现,美得不似俗物:“成功了,七星诛神符已刻在他的神魂中。”   “宿主,你太棒了!”系统激动连连,语调上扬:“你怎么知道他是魔婴的?”   “猜的。”   系统:“我信了你的邪。”   “刚才,魔婴哭泣求饶的一幕,真爽!”系统欢呼,偷偷将他的黑历史录下了。   倘若魔婴得知,他痛哭流涕的丑态被人看在眼里,会有何反应?   怪只怪,他的演技太好了,送上门的乐子。   萧靖神色淡淡:“伪装得太完美,就是马脚。”   瘦猴儿出现的时机太巧,又若有似无将他们引到了红梅秘境的另一个入口,好似在催促他们进去。   萧靖存疑,故意不进去,魔婴等不及了。倘若他迟迟不现身,还真奈何不了。   “当然了,多亏了长达大半个月的主系统分析,确认了魔婴的身份。”   系统一阵静默,解释说:“魔婴藏得太深了,这个bug,经过层层的数据分析才抓出来的。”   在红梅秘境现身后,萧靖心觉不妙,一边让系统向上反馈,一边暗中准备。   系统商城中,有一套极其鸡肋的符篆:七星诛神符。 八`零` 电` 子` 书 w w w . t x t 8 0. c c   因限制太多,鲜少购买,这套符篆的价格一降再降,被萧靖淘到了。   首先,七星诛神符有七张,对应敌人的七个,与一般符篆无异,就连魔婴都看不穿。   一旦七星诛神符杀死一名,就能在他的识海深处埋下一粒种子。   埋下七粒种子后,一经激发,就会组成一个威力强大的符咒,一旦爆破,就连神人都难以幸免。   “宿主,你想伏杀魔婴一事,一旦泄露,将生不如死。”   萧靖的眼底闪过一道魔气,气息诡异极了:“我入魔了,杀几个人算什么。”   他被心魔所侵,在入魔的边缘挣扎,恰恰成了一把保护伞。   “你才杀死魔婴的一个,倘若他不再前来,你待如何?”   魔婴在三千大世界有无数化身,他的化身独立于修仙界,乃合理的存在,因此难以被系统检测出bug,可实力受限。   倘若他不再化身前来,乃元婴期,不可力敌,计划就落空了。   萧靖轻轻一笑,淡定说:“他会来的。”   魔婴有心玩弄他,岂会善罢甘休。   况且,一个个被毁,却不明所以,只会让他更加狂躁、不甘。   “倘若我能成功,世间将再无魔婴……”   魔婴就像一个毒瘤,若能为铲除,将还一方安宁。   握着剩下的六枚符篆,萧靖沉静如水。   他,要击杀魔婴!   随即,萧靖独身在红梅秘境中闯荡。   或许,他被传送的位置太偏,久久见不到旁人。   旭日东升,将暖暖的朝阳洒落人间。   一路上,萧靖一边猎杀妖兽,一边采摘灵植,与别的历练者无异。   此时,他正在修整,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。   神识一探,一名衣衫褴褛的筑基期修士跌跌撞撞地跑来,他神情惶恐,时不时向后看,好似被一路追击。   “呼呼……呼……呼呼呼……”   他气喘如牛,在重伤下,渐渐体力不支了。   系统看得无语,幽幽说:“又是魔婴的……”这人头,送上门来了。   忽然,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萧靖,眼眸一亮,飞奔而来。   系统呸了声,挖苦说:“他狼狈的样子真丑……”   萧靖压下笑容,面色微冷,不虞问:“你是何人?”   那人一个踉跄,摔在萧靖的脚下,喘气说:“见过真人,我名魏尔,乃凌霄派弟子,在历练时,被杀人夺宝,一路逃难于此。”   萧靖眉头微挑,饶有趣味:“哦?你为何被追杀,怕不是得罪了人?”   魏尔一惊,凛然道:“岂会,我堂堂正正,对得起天地。”   此时,两名光鲜亮丽的修士从远处追来。   系统喜不自胜,提醒说:“又来了两个人头。”   他们乃筑基后期,气息平稳,像猎人戏耍猎物般,不急于杀死,在于玩弄。   魏尔吓得不轻,俯首高呼:“真人,求您救我一命啊!”   “你的狗命,我不感兴趣。”   魏尔一顿,红了眼眸:“真人,您乃剑宗高徒,与我有云泥之差,倘若能救我一条狗命,必将厚报!”   谈话间,那二人已逼近。   他们在看到萧靖后,谨慎地对望一眼,停在远处,行礼道:“见过真人。”   一人上前两步,恭敬道:“真人,此人与我们有仇,还望海涵。”   魏尔一听,大吼:“你放屁,明明是你们心存歪念,想杀人夺宝!”   “哼,你在我们破阵之时,偷偷潜入,偷取罕见灵植,该当何罪?”   萧靖一听,来了兴趣:“是哪门子的罕见灵植,说来我听听。”   此言一出,三人闭口不言了。   “怎么,你们看不起我?”他明明在笑,却让人毛骨悚然。   那名修士急忙告饶,拱手说:“不敢!好叫真人得知,这贼子偷走了一株罕见的回情草。用之,可让对方爱上自己,无可自拔。”   萧靖瞳孔一颤,勾唇问:“哦?还有这等妙用?”   原来,魔婴所图在此。   想必是萧靖受了情伤,不再对陆长渊神魂颠倒,让他觉得无趣,少了乐子。   或许是出于别的动机,魔婴意图勾起萧靖的执念,让他再次对陆长渊下手。   作案工具都送上门来了,不要,就太不给他面子吧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拉长语调:“回情草啊……”   魏尔耳聪目明,不待多想,立刻奉上一个玉盒,讨好说:“小小灵植,还请真人笑纳。”   “嗯?我是剑宗高徒,岂能收礼?”   魏尔点头称是,满脸堆笑:“在下仰慕真人,送上小小的心意,不足挂齿。此事,吾定守口如瓶,不会告知第三人!”   萧靖展颜一笑,接过玉盒。   魏尔松了口气,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心头大定。只要能活命,奉上一株灵植算什么?   在萧靖的默许下,他转身就逃。   然而,他刚逃出一小段距离,一条火龙将他呑没了。   魏尔惨叫连连,震惊地侧过头,见那男人的瞳孔一片漆黑,比魔鬼还可怕!   “只有死人,才会永远地保守秘密……”   言罢,魏尔在不甘中化成了一堆焦炭。   那两名修士见状,惊骇万分,转身就逃。   他们御剑的速度很快,却比不上金丹真人的追击速度。   刹那间,两道符篆被激发,化成两道狂暴的火龙,瞬间将二人呑没了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惨叫声不绝于耳,可萧靖没有一丝怜悯,摇头道:“怪只怪,你们气运太差……”   叹息中,两堆焦炭从空中掉落。   系统哗然不止,拍手称赞:“宿主,你太棒了,一下子就种下了三枚七星诛神符!”   自此,他已经在魔婴的识海中,种下了四枚种子。   还差三枚,只要再杀他三次,就能一举灭杀魔婴。   萧靖曾联系宋听枫,没回应,便便在红梅秘境中历练,偶有所得。   两天匆匆而过。   他在秘境中探索,终于见到了第二人。   远处,一伙修士在合击一妖兽。   那妖兽伤痕累累,暴狂下,往一处逃窜,恰巧被萧靖一剑所杀。   不多时,三名女修翩然而至,她们姿色出众,举止得体。   三人行礼:“见过真人。”   萧靖点头,笑着说:“这是你们的猎物,物归原主。”   几人暗暗一喜,对他颇有好感。   浅交谈得知,三人乃一修仙家族的子弟,名柳烟紫、柳烟红和柳烟青,对应各自不同的衣裳颜色。   柳烟红年岁较小,性子天真烂漫,她好奇地打量几眼,雀跃说:“你就是青莲真人啊,我听说过你!”   柳烟紫大惊失色,怒斥:“烟红,别胡说!”   被当众责备,柳烟红脸色不虞,撇嘴嘀咕:“哼,不说就不说……”   柳烟红欠身行礼,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,“真人,我妹妹不懂事,多有冲撞,还请见谅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安慰道:“无妨,我这般出名,实属意外之外呢。”   言罢,三名女修都捂嘴轻笑。   青莲真人比传闻中要和蔼可亲呢,也……俊俏过人,她们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,心砰砰直跳。   柳烟红过分娇俏,好奇问:“真人,您要去哪里?”   “我和同伴分开了,在秘境中到处闯闯。”   “既然如此,你跟我们一道吧,刚好红梅仙府要重现人世了。”   萧靖挑挑眉,感兴趣问:“红梅仙府?”   柳烟青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衣袖,微不可见地摇摇头。   她们不过筑基期,岂能和一名陌生的金丹真人同行,难保不会被杀人夺宝。   柳烟红吐了吐舌头,不满道:“你别拉我,青莲真人是好人。”   萧靖莞尔一笑,既不觉得尴尬,也不嫌被冒犯,询问道:“红梅仙府是什么?”   柳烟红疑惑:“您不知道?”   红梅仙府现世,不是秘闻,许多修士就是为此前来。   传闻,仙府中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,若有幸被认主,将前途无量。   交谈间,西北风轰然传来一声巨响,地动山摇后,一座巍峨的仙府从地底下涌现,直插云霄,隐约有仙乐缭绕。 ⑧ ○ 電 孑 書 w W W . T X t 8 ○. C c   柳烟红大喜过望,翘首道:“仙府现世了,我们一同前往吧。”   萧靖欣然应允: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   萧靖御剑而行,三姐妹踩着颜色各异的云朵法器,飘飘欲仙,惹得过路人频频回眸。   顷刻间,四人已接近了红梅仙府。   仙府的大门磅礴大气,由玄晶打造,刻着古朴法阵,只一眼,就头晕目眩,非器灵,无以开启。   仙府门外,围了上千修士,或御器飞行,或占地而息。远处,仍有络绎不绝的修士赶来。   靠仙府最近的,是各门各派的元婴长老,带领门下弟子,在仙府开启的那一刻,就能率先进入,抢占先机。   转头四顾,剑宗弟子赫然入目,他们气宇轩昂、锐不可当,带队的竟是陆长渊。   他怎么来了?   陆长渊神识敏锐,侧头看来,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修士,未发觉不妥。   这一刻,他隐约有些失望,预想中的人,竟不在其中,是没来,还是躲着他?   柳元白容颜似水,穿一袭白衣,朱唇微扬,在一众俊男美女中,美得如雨后初晴。   他顺着陆长渊的视线望去,轻声喊:“师父,可有不妥?”   陆长渊摇头不语。   柳烟红神情憧憬,少女怀春般,羡慕说:“明渊真君和徒儿的感情真好。”   “自然。”他们乃书中的主角攻受,命定之爱,感情岂能不深?   柳烟红自知失言,尴尬地缩了缩肩膀,悄悄躲在姐姐的身后。   柳烟紫叹了口气,赔罪说:“真人……”   “无碍,这是人所共知的事,她何错之有?”   主角攻受的感情深厚,他还乐得其所呢。   柳烟青乃二姐,性子和睦,浅笑间,轻易就解围了:“红梅仙府初现世,不知将引起何等的腥风血雨。”   萧靖心下好奇,在剧情中的字里行间,找到了一处描述。   柳红梅乃千年前的女修,资质一般,早年历练时,意外闯入一处遗迹,得一仙界遗宝。   从此,她异军突起,修为高歌猛涨,小小年纪就突破了化身期,傲视群雄。   柳红梅所向披靡,却栽在了「情」字一道。   红梅仙子的道侣乃正道魁首,意气风华,有号令群雄之力,时人谁不艳羡?   可情深易逝,他的道侣在权势中迷失自我,又移情别恋,爱上了红梅仙子的一名弟子。   红梅仙子不甘心,欲解契,杀上门时,惨遭暗手,垂死之际,躲进了遗宝中。   世事弄人,她伤势太重,在临死之际,与红梅秘境陷入了沉睡中。   几年前,星象大变。   天一门算出,将有秘境现世,自知无法独吞,难断因果,故广而告之。   “说来,红梅秘境的现世,比预估中早了一年。”   系统沉吟片刻,猜测道:“世事难料,天机难测,占卜也不能尽善尽美。”   剧情中,是柳元白夺得了红梅秘境的钥匙,占尽了天材地宝。   萧靖感慨,主角就是主角,这气运非常人可比。   忽然,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,修士们纷纷一跃而起,御器而立。   在一声惊叫中,一道刺眼的红光从门缝中闪现。   “轰隆隆——”   仙府开启,震惊世人。   刹那间,一道道白光遁入仙府中,正是大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们。   低阶修士或无门无派的散修们紧随其后。   柳家三姐妹不甘示弱,飞入仙府中,萧靖紧追不舍。   仙府中,有无数传送法阵,进入后,不见旁人的踪迹。   忽然,一条红绸从黑暗中射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卷走了柳家三姐妹。   萧靖抽剑一劈,砍断红绸后,又挥出三条藤蔓,将三人往后扯。   “啊!救命……”   刹那间,无数根红绸从黑暗中涌现,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,催人作呕。   萧靖屏气凝神,抽出南斗剑,一剑破空,凌厉的剑芒之下,埋藏着冷冽的剑气,遇神杀神。   顷刻间,一根根红绸化成了碎片,从空中掉落。   萧靖轻呼一口气,一转身,灵气就失去了控制,从半空中掉落。   不好!红绸中浸泡着禁灵散,专克高阶修士。   幸好,千百年已过,仙府中的丹药都渐渐失去了药性。   萧靖运转灵气,脚下却无端生出一股惊人的吸力,将他吸入了地洞中。   萧靖奋力挣扎,但吸力越来越强,将他拉入了一处典雅的洞府中。   所见之处,恍若千年前,一桌一椅皆光彩依旧,岁月无痕。   左前方,是一张雅致的小榻,红色的绣金纱帘飘飘摇摇,隐约可见,一名肤白胜雪的女修沉睡其中。   只一背影,就有撩拨人心的魅力,这仙子该何等的风姿卓绝?   萧靖的双眸一片清明,激发了一张火神符:“去!”   一条灼热的火龙腾空而起,张着尖牙利齿,袭向榻上的身影。   火龙钻入纱帘,如水滴落入了大海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符咒不行,就上法器。   萧靖手执日月双轮,幻化出一副太极八卦图,阴阳倒转,时空扭曲。   在极强的吸力下,小榻渐渐扭曲,就在破碎之际,一道倩影缓缓起身,一掌击碎了太极八卦图。   她艳若桃李,鸦发如墨,眉下是碧眼盈波的双眸,穿着一袭绣金小衣,不着鞋袜,露出肤白胜雪的一截肌肤,恍若玄女下凡尘。   “公子,你为何出手伤人?”   美人儿柔声细语,愁眉不展时,惹人心痛。   萧靖装傻,一脸无辜问:“啊?你说什么?”   她脸色一僵,浅笑说:“公子,我不美吗?”   “美!”   “呵,呵呵……”仙子捂嘴轻笑,打趣说:“骗人,你见了我,明明都不心动。”   “我喜欢男人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萧靖义正言辞,毫不掩饰道:“我喜欢男人!我爱我师兄!”   仙子微微蹙眉,在她的认知中,鲜少有男男相恋这一说法,“这有违天理。”   “我知道,”萧靖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无尽的伤感:“我爱错人,已经跟他一刀两断了。”   这番惊人之言,不在仙子的预料之中。   她神情淡然,似回想起往事,耻笑道:“呵,爱情?这世道,唯有情爱最害人!”   萧靖深以为然,无比敬佩:“姐姐,你所言有理。”   仙子浅笑嫣然,一双凤眸泛着盈盈秋水:“你倒是机灵,可惜啊……”   “可惜?”   “小子,你坏了我的好事!”仙子横眉怒目,与方才判若两人:“你救了那三个女子,就以命抵命吧。”   “你想夺舍?”   作为灵体,除了转世重修,唯有夺舍。   仙子哈哈一笑,神情傲慢:“临死前,你都猜不透我的身份吧?”   萧靖摊开手,颇为无奈:“你不是红梅仙子。”   她脸色一沉,“继续说。”   “你抢走了红梅仙子的道侣,害人性命,在她陨落前,潜入仙府中,意图窃取遗宝,反被困了千年之久。”   “一朝老死,你为了重见天日,元婴暂躲在宝物中,不仅开启了红梅秘境,引修士入内,还妄图夺舍。”   “你连我的样貌都没见着,就以色引诱,品行不端,岂能是受人敬仰的红梅仙子?”   听到这里,对方勃然大怒,大吼:“闭嘴!她算哪门子的仙子,就会装模作样,令人作呕!”   萧靖勾唇一笑,淡淡说:“至死,她都无愧于心。而你呢,碧波真君?”   她正是红梅仙子的反叛弟子,被化神期大能诅咒后,困在秘境中千百年,老死收场。   碧波真君被人扒了个底朝天,火冒三丈:“你再敢胡说八道,我让你生不如死!”   “今日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”萧靖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:“有我一口气在,你的斗转星移大阵就不会成功。”   至此,碧波真君慌神了:“怎么可能,你究竟是何人?”   斗转星移大阵是她的底牌,就连红梅仙子都被瞒在鼓里,他如何得知?   萧靖浅浅一笑,高深莫测道:“你的所作所为,都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,终将被天道所弃。”   言罢,一道紫霄惊雷从九天劈下,带着毁天灭地的威慑,将仙府撕开了一个大洞。   那是天道的警告,让天地万物为之胆寒。   碧波真君骇然失色,在死亡的边缘,不甘又惶恐,做最后的一搏!   “臭小子,你坏我好事,我要你小命!”   碧波真君的灵体向前一跃,化成一道青色闪光,灌入了萧靖的识海中。   千百年后,一个元婴大能的灵体依旧强悍,如一座大山,直冲萧靖的灵府而去。   “虽然是个男子,差强人意,可你这具躯体,就归我了!”   碧波真君狞笑着,一口呑没了他小小的元婴。   顿时,碧波真君的身形大涨,修为节节攀升,冲击巅峰期。   “嗯?这是什么?”   一声惊叫下,她的灵体被一道黑气萦绕。   碧波真君见多识广,转眼就冷静下来了:“区区魔气,也敢耀武扬威,找死!”   上古大能有滔天之力,法诀翻飞间,将这道魔气逼至印堂穴。   碧波真君鸦发飘飘,明媚的俏脸上,挂着久违的畅快。   很快,她就能重回人世,再攀巅峰。   出去后,她要将红梅秘境收归已有,再挖出红梅小贱人的尸骨,日夜鞭笞。   师父啊师父,你实力出众又如何,还不是死于非命?   从今往后,是我碧波的时代!   碧波仙子张开双臂,癫狂大笑。忽然,她的笑容止住了。   “什么?不是魔气?”碧波真君哗然失色,二指按压印堂穴,惊诧道:“是魔种!”   自古以来,正邪不两立,正魔此消彼长。   魔修虽肆意妄为,仍能制衡,可魔种却是世间至邪,沾上者无一入魔,沦为丧失人性的狂魔。   传闻,千年前有一魔婴现世,无恶不作,以玩弄世人为乐,掀起腥风血雨,惹得天怒人怨。   各方大能忍无可忍,围剿一月有余,以十方诛邪大阵,合力将他镇压。   魔婴贼心不死,被镇压前,向人世抛出魔种,寄生在修士的识海中,诱人入魔,窃取灵力,以求冲破封印。   更可怕的是,魔种不死不灭,元婴大能都有难以将其摧毁,一旦沾上,就不死不休。   碧波仙子吞下萧靖的神魂后,连同魔种都转移了。   魔种被禁锢许久,一朝放出,威力大增,以滚滚魔气侵袭碧波真君的灵体。   “哼,不知死活!”   碧波真君到底是元婴大能,与魔修不两立,岂能容它放肆!   “旁人不能奈何你,但我行!”   碧波真君心头大定,五指催生出时空之力,一掌劈向眉心,势与魔婴同归于尽。   魔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瞬间引爆,消失在天地中。   “小贱人,我除了魔种,谁说我不如你……”   渐渐的,碧波真君的元神化为烟灰。   随之,萧靖被一道金光护体,从乱局中一跃而出。   “害人终害己,你也到此为止了。”   萧靖叹息,再度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,就连魔婴种下的魔种都除掉了。   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。   遗憾的是,除掉魔种,也无济于事,魔婴早已现世!   萧靖立在幽静的洞府中,神识内视,未发觉不妥。   “离心咒?”   难不成,是一种诅咒?   思索未果,萧靖不再多想,将洞府中的天材地宝一扫而空。   怪不得,修士都爱外出历练,一旦遇到大机缘,储物袋都鼓了。   萧靖心满意足,笑容如暖阳灿烂,一扫多日的阴霾。   “宿主,有一事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   系统万分焦急,语速极快道:“方才,陆长渊遭人暗害,身中情人血,情欲交织下,已神识不清了,他……急需发泄。”   萧靖心感不妙,眯着眼睛问:“然后呢?”   “剧情中,是柳元白及时出现,为陆长渊解毒了。经此一事,两人坦诚相待,感情一日千里。”   “此事,是书中感情线的一大节点,万万不能出差错。可不知怎么的,柳元白和他分开了!”   “再拖下去,陆长渊将焚身,走火入魔。”   萧靖大惊失色,转身就走:“不怕,我现在就去抓柳元白献身。”   系统慌慌张张,大喊:“来不及了!”   萧靖脚步一顿,试探问:“所以?”   “你赶去献身,为陆长渊解情毒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“你蒙着脸,献身时,得以柳元白之名,万万不可偏移了剧情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仿佛听到了天荒夜谭。   系统急死了,催促道:“没事了,你快去啊!”   恰巧,主系统响起了ooc警报,形势一触即发。   萧靖别无他法,朝陆长渊所在之地赶去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小剧场:   系统:让我们荡起双桨,小船儿推开波浪——   萧靖:我害怕……   系统:不怕,你大胆的去搞颜色吧!   萧靖:不好吧?   系统:营养液+1,一句话,你搞不搞?   萧靖:搞! 第24章第24章   萧靖将洞府中的天材地宝一扫而空,刚一起身,脚下地动山摇,阵阵轰鸣声从地底下响起。   大地仿佛被一只强悍的大手撕扯,山河断裂,日月都黯淡无光。   萧靖大惊失色,忙问:“怎么回事,仙府要倒塌了?”   系统大急:“仙府认主了,柳元白是大赢家!”   怪不得他没在陆长渊身边,原来在收服仙府的器灵。   横梁倒下,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紧迫的闷声,将人心都揪成一团了。   萧靖左闪右避,转了一圈,找不着出口了。   偌大的洞府中,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四面都是铜墙铁壁,不知有何等宝物铸成,一剑劈下,徒留一道剑痕。   千钧一发之际,他成了困兽之斗。   “宿主,有句……”   “快说!”这都什么时候,还吞吞吐吐的。   系统顿了顿,语气难测道:“仙府认主后,你的行踪尽在柳元白的掌控中,他想要你死,有的是花样。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咬牙说:“够狠,我佩服!”   在秘境中历练,死一个修士算什么,谁能怀疑到他的头上?   将仙府收归已有后,柳元白趁机置他于死地,这时机、这魄力,非常人所有。   呵,被天道选中的宠儿,不是徒有其表的。   “既然如此,你让柳元白去救陆长渊,我自身难保,就不去凑热闹了。”   “恐怕不行……”   又怎么了?能不能一口气说完!   系统在他发脾气前,赶忙解释:“柳元白的修为太低,被仙府认主后,神魂受到冲击,陷入了昏迷中。”   萧靖无语凝噎。   所以,他在昏迷前,都不忘陷他于死地?   轰隆隆——   一声巨响后,大地重归平静,仙府安分立在万山之巅,只待主人苏醒。   洞府中,灵气全无,成了一方绝地,青天被阻绝在黑暗之外,伸手不见五指。   一阵阴风从地底下涌现,所到之处,将万物冻成寒霜。   刹那间,洞府中成了一个大冰窟,萧靖一边运转灵气御寒,一边寻找出口。   漆黑中,一方炉鼎从高处摔下,如有万斤,重重压在萧靖的双腿上。   萧靖暗暗咬牙,这黑气太过诡异,使人神魂受损,动作麻木。   用力推了推,炉鼎纹丝不动。   再一运气,经脉隐隐作痛,灵气化成针芒,在身体各处游走。   不行,他的内伤太过严重,倘若勉强运气,恐伤根基。   这一刻,萧靖在心底将那对狗师徒骂了又骂,在困境中,生气大喊:“陆长渊,救命啊,你徒儿要害人了——”   此时,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洞中。   陆长渊浑身滚烫,意识在欲海中挣扎,每一秒都是折磨。   多年前,他外出历练时,遇一合欢宗女修示好,拒绝后,对方怀恨在心,竟一直惦记着。   秘境中,陆长渊对敌高阶妖兽时,一时不察,被对方下黑手,中了上古情毒。   那合欢宗女修的手段下作,不知从何处寻来这猛药,连一名元婴真君都无从抵挡,亏她藏着不舍得用,只为报复陆长渊。   此时,陆长渊双眸紧闭,以强悍的神识对抗情潮汹涌,却如逆水行舟,滔天大浪屡屡将他吞没了。   这情毒古怪无比,越反抗,攻势越凶,一波更甚一波的情潮在识海中回荡。   忽然,一道呐喊从天外传来:陆长渊,救命啊——   是萧靖!他在呼救!   陆长渊蓦然睁眼,双眸一片赤红,冷漠又阴邪,不似平常。   他神情一恍,在担忧中,竟神魂离体,朝千里之外遁去。   怎么回事?萧靖一向倔强,哪怕受伤,即使被围攻,也不曾呼救。   他……有性命之忧?   陆长渊的状况很差,意识稍有不慎,就会万劫不复,沦为被欲望支配的魔鬼。   此时,他的神识全凭本能行事,绕过重重阻碍,向那人奔去。   这种感觉很奇妙,他受够了青睐,一直被追捧。如今,却像遭了报应,将一个曾讨厌过的人放在心上,心心念着,思之入骨。   阴风抚过,吹起一道神魂的道袍。   陆长渊双目无神,浑浑沌沌间,飘荡在洞府中的上方,静静凝视那张俊脸。   萧靖心有所感,微微侧头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   幻觉?   萧靖用力眨眼,不着痕迹往左边一瞥,见黑压压的洞府中,一道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,顿时如惊弓之鸟。   气急下,一口鲜血卡在喉咙,呛得他连连咳嗽。   陆长渊神色阴冷,神识不受控制,愈发混沌。   眉目间,一道诡异的黑气一闪而过。   陆长渊不疾不徐,如君临天下,在一方小小的洞府中,他气势如虹,一掌掀飞炉鼎,声线暗沉:“师弟?”   萧靖双目紧闭,装作昏迷过去了。   “宿主,你慌什么?”   陆长渊中了情毒,远在千里之外,却神魂离体,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,他能不慌吗?   倘若陆长渊出了差错,走火入魔,或遭人暗算,算谁的?   更何况,他的眼神太诡异了,波澜不惊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深渊之下,妄图窥视之人,都将遭到天谴。   萧靖的第六感很强,他得装睡。   四肢垂在两侧,慵懒的,一吸一呼都带着兰花幽香,引人深探。   男人猛地俯身,与他近在咫尺之间,轻轻碰了碰他秀气的鼻尖,轻嗅幽香。   萧靖喉头一紧,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,顿时又放松下来。   不行,陆长渊太诡异了,他不能掉以轻心,总觉得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。   被砸伤的双脚疼痛难忍,萧靖悄悄动了动,却被一只大手握住。   顿时,他不敢再动弹,却纵容了男人的举动。   陆长渊双眸似血,一道若有似无的魔纹印在眉头。   男人嘴角微扬,一边轻抚他修长细腻的指节,一边感慨:“师弟受伤了,真可怜。”   是太痛,晕过去了吗?   这么痛,他会哭吧?如果哭了,定然比平时更美,如梨花带雨,让人恶念横生。   倘若能把玩这双珍贵的双手,在他哭泣时,给以拥抱,在他求饶时,更加深入,听他婉转动听的叫喊声,定是一桩美事。   想着,大掌一边轻轻摩挲,一边往上游移,在肌肤上逡巡,如主人巡视领地,霸道又暧昧。   渐渐的,大掌不满于此,时而轻、时而重地揉捏,在雪白的肌肤下,留下一个个红印子。   萧靖在装睡时,恨得直咬牙,他怎么不知,陆长渊还有这等癖好。   难不成,陆长渊中情毒太深,已病入膏肓,将他当成了柳元白?   若不然……   不,萧靖百思不得其解,这不是陆长渊的作风。   男人有多厌恶他,人尽皆知,又岂会对他上下其手,还恋恋不舍的样子。   不能坐以待毙了!   萧靖心头一动,眉头紧锁,止不住地咳嗽,鲜红的血液溢出嘴角,神情痛苦。   不料,男人非但不心疼,嘴角却溢出无声的笑容,用粗糙的指尖摩挲他的朱唇。   柔柔的、温热的红唇在指尖下颤抖,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,在男人的玩弄下,涩涩微张,露出柔软的小舌。   粗壮的手指不满于此,直直探入,一边搅动柔柔的小舌,一边呢喃:“好软。”   这么香艳的小舌头,若能尝一下……   萧靖心惊肉跳,呼吸渐渐粗重,又惊又急下,用力咬了一下,却磕得牙齿疼。   顿时,粗糙的手指一顿,难以言喻的暧昧在洞府中蔓延。   太诡异了,陆长渊被夺舍了?   想着,一缕隐晦的神识往外一探,在触碰男人识海的一瞬间,被汹涌澎湃的魔气搅碎了。   嚯,怪不得主系统会响起警报,正道之光的主角攻离入魔只差一脚,识海中一片血色,阴邪又狂暴,有毁天灭地的倾向。   这情毒够狠,连陆长渊都招架不住,若再不发泄,不用入魔,都爆体而亡了。   不料,男人被识破心底的隐秘后,愈发张狂了。   呵呵,被发现了呢。   他一直忍耐着,想与师弟好好相处,夺取真心后,再将人拥在怀里,肆意玩弄。   他有耐性,如一只蛰伏的野兽,紧盯着猎物的脖颈,只待致命的一击。   可惜啊,被他发现了。   陆长渊邪魅一笑,大掌轻抚他精致的手腕,霸道地往衣袖中探入。   温热的、滑腻的肌肤尽在掌控之中,任他所为。   这时,男人额头的魔纹渐渐加深,仿佛刻在灵魂中,无法磨灭。   得到他!   得到他,让他彻底属于自己!   反正他昏迷了,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,艳若桃李、美得不可方物,一看就在引诱人。   他想勾引谁?   呵,不听话的骏马才需要鞭子的,只有将他彻底征服了,让人从身体到神魂都刻上自己的烙印,才会学乖。   这般雪白的脖子,若能染上血色,定然更诱人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气息陡变,如一条盘踞深渊的巨蟒,吐着猩红蛇信子,阴冷又邪恶。   萧靖呼吸一滞,煞白的俊脸渗出了薄薄冷汗。   不妙啊!   灵光一闪,萧靖不安地转动脖子,疼得发出难耐的哼声,装作昏迷不醒,轻声呢喃:“师兄……救救我……”   话音未落,陆长渊浑身一僵,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,却被黑气反扑,神识陷入了挣扎之中。   “师兄……”   师弟!   这一刻,陆长渊蓦然清醒。   他愣愣地看了看双手,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,心神有一丝荡漾。   倘若能将人拥在怀里……   忽然,陆长渊被自己隐秘的心思骇到了。   他究竟在想什么?   明明说好了,不会再有瓜葛,斩断以往的牵绊,维持明面上的师兄弟关系就可。   这一切,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吗?   心里的不甘心,又从而而来?   陆长渊心头一沉,深深忘了萧靖一眼,双眸晦暗不明。   一会儿,他上前一小步,指尖微动,在百般纠结中,缓缓抬起了左手,轻轻的,碰了碰萧靖的侧脸。   刹那间,指尖触电般酥酥麻麻,他蓦然收手,心跳加剧。   明渊真君,不可一世的剑尊,心乱了。   他心绪大乱,被黑气有机可乘,深埋的心魔瞬间复苏,张牙舞爪般,将他薄弱的意志吞没了。   偏偏,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被情潮攻陷,已是悬崖勒马,神识有所感念,飞速退回。   在消失前,陆长渊与心魔对抗,在清醒的一瞬间,一掌将洞府劈开了一道缺口。   “师弟——”   呐喊声从远方传来,消失在天地中。   下一刻,萧靖猛地起身,抹了一把冷汗。   系统心有余悸,不安道:“吓死了,还好他的神识离开了。”  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无力吐槽:“系统,再有下一次,我就得申请工伤认定了。”   好险,他差点就被吃干抹净了。   离开洞府后,萧靖重见天日,灵气运转自如,腿伤也不足挂齿。   在系统的催促下,他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。   同一时间,幽暗的山洞中。   陆长渊蓦然睁眼,情绪剧烈波动,胸膛又沉又闷,在情潮的强烈攻势下,狠狠咬了下舌尖。   意识瞬间清醒,他一挥衣袖,猛地起身,双眸穿透黑夜的层层阻碍,朝一个方向赶去。   他的师弟,受了伤,被困在洞府中,生死不明,凄惨地向他求救。   萧靖,在求救……   他伤势如何,很痛吗,会……就此死去吗?   不!不可能!   陆长渊不敢再想,速度猛地加快,如一道闪电,划破沉沉黑夜,有一往无前的气势。   他的胸口阵阵抽痛,神识在情毒的反扑下,混混沌沌。   然而,他不敢,也不能倒下。   为了……为了同门之谊,为了让师父放心,他得将萧靖带回宗门。   这一切,只是出于同门之情。   陆长渊一遍遍说服自己,披着凉薄的月色,气息渐渐冰冷,额头上的魔纹愈发清晰。   他们曾一同修炼,情同手足;又渐行渐远,心生嫌隙。   此刻,他们天各一方,心悬南北,却双向奔赴。   萧靖:完了完了,主角攻要入魔了,稍迟一步,将后患无穷。   陆长渊:坚持住,要坚持住,他立刻赶来!   偌大的秘境中,在无人问津的一方大地中,两道白光一闪而逝,渐渐靠近。   寒风刺骨,寒霜打湿发梢。   萧靖心急火燎,生怕迟了一步。   忽然,他灵犀一动,目光越过山峦叠嶂,震惊道:“陆长渊来了!”   系统狐疑,难以置信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   “一种感觉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大风吹来的第六感?   萧靖很难说清楚,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,但他很清楚,陆长渊正在赶来。   猛地俯冲,他如一道惊雷,在黑夜中疾驰,大风掠过衣襟,猎猎作响。   不多时,两道白光在空中遥遥相望。   系统哗然失色,惊奇道:“真的是主角攻!”   显然,对方也发现了他的踪迹。   陆长渊松了口气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   他发丝稍稍凌乱,眉眼处挂着几分疲倦,紧抿的薄唇却微微扬起,深邃的星眸在熠熠生辉。   “师弟。”   见他安然无恙,陆长渊放下了心中大石,苦苦压抑的却找到了突破口,强势反扑。   狂浪生,交织。   陆长渊闷哼一声,一浪更比一浪猛的情潮席卷而来,他浑身滚烫,下腹坚硬如铁。   此时,心魔也悄然而生,在他的识海中作乱。   一道蛊惑人心的沙哑声音在脑海中响起:   得到他!撕碎他!   明明相隔千里,他却急着赶来,一副明媚动人的模样,明晃晃在勾引人,你还等什么?   别怕,他爱你若狂,被你强悍贯入后,只会欣喜万分。   想想,他曾在众人前立下誓言,今生今世与你井水不犯河水,你甘心吗?   明明是他先招惹你的,想爱就爱,想不爱就撤离,转身投入到他人的怀抱中,太可恶了。   得到他,将他彻底征服后,他此生就再也离不开你了。   陆长渊的心魔如一团迷雾,看不清底细,邪恶又阴冷,字字句句都在蛊惑人心。   陆长渊浑身一僵,双眸晦暗不明,识海中渐渐染成了一片血色。   将人彻底征服……   征服一个人的躯体很容易,得到一颗真心却不容易。   陆长渊笑容邪魅,漆黑如墨的双眸隐藏着黑夜中,如邪恶的猛兽,悄然亮出了獠牙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声音虚弱,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。   萧靖心头一紧,靠近后,忙问:“师兄,你怎么样了?”   “我……不太好呢……”   萧靖微微一怔,很难想象,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般示弱的言语,简直像换了个人。   嗯?换了个人?   想起陆长渊被心魔所侵,识海中一片混乱,萧靖心感不妙,猛地往后退。   下一刻,他的手腕被牢牢钳制了。   “师弟,你想去哪?”   陆长渊缓缓抬头,露出一双赤红之瞳,诡异的魔纹毫不掩饰,深深刻在他的额头上。   萧靖惊骇万分,浑身冒着凉气。   陆长渊明明在笑,却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。   他神色狰狞,只一眼,就让人惊恐万分,如被钢针钉死在柱子上,毫无反抗之力。   “师弟,你在发抖,你很冷吗?”萧靖如临大敌,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,缓缓说:师兄,我是有点冷,你先放开,我披件衣袍。”   陆长渊舔了舔唇角,竖起食指:“嘘!别吵,我头疼,想……”   萧靖皱眉:“想?”   “想咬断你的脖子。”   唯有吮吸温热的血液,才能让他狂躁的心情平复呢。   萧靖脸色一僵,猛地抽出手腕,刚一转身,就被一道疾风卷走了。   天旋地转,他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。   男人的双臂强悍如铁,搂着他,遁入了一处山洞中。   陆长渊二话不说,一剑斩杀盘踞其中的黑熊后,嫌弃地将尸首一脚踹出洞外。   “这下子,就没人打扰我们了。”   此间,唯有他和师弟独处一室,有大好的时光。   萧靖大惊失色,双手被高举头顶,男人强悍的身躯重重压下,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,肌肤相贴处,又麻又滚烫。   系统急得团团转,大喊:“完了完了,主角攻入魔了!宿主,你快想想办法啊。”   主系统的警报声就没停过,在这样下去,剧情都要崩到天边了。   萧靖又急又气,咬牙切齿道:“你要么给我开空手指,要么闭嘴!”   系统怂了,哈哈一笑,掩饰说:“不急的,你慢慢来,我相信你哦。”   呵,你个小辣鸡,你玩不起,危急关头,连一个金手指都不肯开。   在萧靖分神之际,陆长渊眉头微蹙,轻呵: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“想你。”   男人一顿,像听到了天荒夜谭。   萧靖浅然一笑,又羞又怯:“师兄,我在想你。”   “想我?”显然,男人不是傻子,对他的胡话抱以怀疑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主动搂着男人的脖子,靠在他坚硬如铁的肩膀上。   在男人愣神之际,萧靖凑近他的耳边,轻声呢喃:“师兄,你终于放下了柳元白,眼中唯有我。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像中了定心咒,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,他乖巧甜美,一颦一笑皆是孺慕。   有戏!   萧靖暗暗窃喜,惆怅道:“以前,你的眼中唯有柳元白,你爱他、怜惜他,舍不得他受委屈。”   “自然,柳元白也爱你入骨,将你视若神明。”   “你们情投意合,是天道选中的眷侣,除了彼此,岂能亲近旁人?”   言语间,屡屡提到柳元白,这个刻在他生命中的名字。   笼罩在陆长渊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,又不甘心般再度聚拢。   显然,对陆长渊来说,柳元白有特殊意义,尽管被心魔所侵,哪怕被情毒攻陷,都能轻易唤醒他的理智。   剧情中,两人对感情极为认真,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。   而他,区区一个小炮灰,除了惹人生厌,岂能妄想?   共情之快,让萧靖都心疼难耐,言语中,带着几分自嘲和落寞。   “为了他,你不再疼我,对我冷眼相待,恨不得我消失在人海茫茫中。”   “师兄,你清醒点,你想要的人是柳元白!”   听罢,陆长渊拧眉低吟,神色陷入了挣扎中。   他低垂着头,露出坚毅的侧脸,棱骨分明,如冰山冷硬。   这般冷漠无情的男子,能一剑送敌人下地狱,也不会轻易为情所动。   柳元白,终究是特别的。   萧靖笑容苦涩,眼角泛着泪光:“师兄,你爱柳元白。”   所以,你千万别行差踏错,该解情毒的,找柳元白,别找上他啊!   “不是的……”   一声呢喃打断了萧靖的浮想。   “什么?”   陆长渊大汗淋漓,身躯滚烫无比,极度渴望摩挲,在迟迟不能发泄的折磨中,被萧靖轻轻一碰,都难以忍耐。   他身体紧绷,一边忍耐骇人的情潮,一边低喘:“我不喜欢白儿,我对他……唯有师徒情谊。”   言罢,他蓦然抬头,双眸比明星璀璨,好似说出了深埋心底的秘密,轻快极了。   他的脸上,挂着前所未有的笑容,如艳阳暖和。   萧靖欲言又止,认知被剧烈冲撞,粉碎成一艘破烂的小船,在白茫茫的识海中飘飘荡荡。   他说了什么?   陆长渊不爱柳元白,他们之间是师徒之情?   呵,他定然是幻听了。   剧情不可能出错的,倘若出错了,那……   “系统,倘若陆长渊不爱柳元白,将会如何?”   “会有大麻烦,”系统前所未有的冷静,一字一句道:“倘若感情线崩了,剧情将走向未知,轻则任务失败,重则天道崩溃,此书灰飞烟灭。”   这本书是感情流,以主角攻受的感情为主线,倘若主线发生重大偏差,无法修复,将大祸临头。   萧靖心凉如水,想了想,试探道:“师兄,你是不是糊涂了?”   明渊真君对徒儿情有独钟,这是人尽皆知的事,好端端的,怎么就有了变数?   陆长渊将他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中,虽饱受折磨,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。   “师弟,我很冷静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坚定说:“不,你糊涂了。”   陆长渊蹙眉,刚一张口,手心却传来刺痛。   低头一瞧,原来是萧靖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划了一道,不见血,唯有陌生的悸动。   “怎么?”   萧靖努努嘴,眼神冷漠,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:“师兄,如果你真的清醒,为何要牵着我的手?”   陆长渊不解,两人的掌心相贴处,一片冰冷。   “白儿乖巧伶俐,不像你,处处惹人生厌。”   “别白费心思了,今生今世,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亦不会爱你。”   陆长渊身形一顿,脸色极度难看,后背渗出了涔涔冷汗。   萧靖凄凉一笑,言语如刀,伤人肺腑:“师兄,这就是你曾说过的话啊,这才多久,就忘记了?”   陆长渊欲言又止,想解释,却说不出半个字。  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。   曾经,他的言语有多锋利;如今,就有多悔恨。   在萧靖彻底死心后,他就成了孤家寡人,那个曾日日夜夜陪伴在身边的人影,不复存在。   多少个深夜,陆长渊独处一室,不曾修炼,亦无心睡眠,独坐洞府中,眼神空洞,唯有微弱的期盼在支撑他度过一秒又一秒。   每一秒,都是一种折磨。   他神识外放,在偌大的剑宗徘徊,听着门下弟子的议论,心乱如麻。   “哎,你听说了吗,青莲真人的伤势又严重了。”   “昨夜,那一位又吐血了,吓坏了杂役们。”   “青莲真人可怜啊,爱错人,错付终身。”   “说起来,真人的为人也挺不错的,善待同门,又品行端正,样貌也……”   “说起来,真人长得比柳元白美多了,那谁谁,还有那谁,哪个不偷偷爱慕他?”   “这有什么,我就爱慕青莲真人。”   “我也是……”   那一天,他听到了许多肺腑之言。   原来,剑宗上下有那么多爱慕萧靖的人,只为一个笑容,就能为他上天入地。   原来,萧靖并不是非他不可。   那晚,陆长渊心绪纷乱。冰冷的洞府中,连摇曳的烛火都议论纷纷。   一度蒙尘的至宝,被他视若敝履,舍弃后,才后悔莫及。   心魔,就此应运而生。   陆长渊乃千年一遇的奇才,修炼时,一路顺风顺水,就连突破元婴都顺顺利利,飞升仙界指日可待。   一代剑尊,有浩然正气,心魔不敢来犯,邪魔避其锋芒。   偏偏,在萧靖心如死灰后,蛰伏的心魔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。   明渊真君,被心魔所侵,难以战胜。   这一秘闻,被他深埋心底。倘若被世人得知,将引起轩然大波。   剑尊的心魔非比寻常,杀了又生,越杀越邪恶,多次对战下,他渐渐落于下风。   秘境中,陆长渊又被心魔反噬,神魂不稳,着了那合欢宗女修的道。   屋漏偏逢连夜雨,最近,他的气运不佳。   陆长渊翻身起来,静静地靠坐一旁,嘴角泛出一起笑容,如三月阳光明媚。   萧靖暗道不妙,慌乱起身,就往外赶:“师兄,我身体不适,暂且离去!”   不待他回话,就消失在黑暗中。   跑了好远,萧靖心惊肉跳,吞下一枚易容丹,照了照镜子,疑惑问:“系统,你确定不会被认出吧?”   镜子里,赫然映着柳元白的脸,眼神灵动,形似而神不似。   系统不以为然,一再保证:“商城出品,必属精品,你就放心去吧。”   再磨蹭,主角攻都要焚身了。   萧靖撇撇嘴,暗暗吐槽:说的好听,反正献身的又不是你。   很快,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来到了山洞外。   “谁?”   “师父,是我。”   陆长渊眯了眯眼,难以置信:“白儿,怎么是你?”   「柳元白」双颊绯红,款款而来,轻声细语问:“师父,看到我,你不开心吗?”   “你快走吧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是风太大,他听错了,还是幻听了?   陆长渊眉目冷峻,苦苦压抑内心的骚动,沉声道:“白儿,我没事,你先离开。”   「柳元白」不信,缓缓摇摇头,露出一张笑靥如花的俏脸,轻轻依偎在他的肩上,“师父,我……行的。”   言罢,男人身形一僵,久久说不出话。   闻着浅浅的松香味,「柳元白」又羞又怯,悄悄牵上他的尾指,轻声说:“师父,我爱慕你。”   主角攻受迟迟未表露心迹,他趁机推一把,就当是日行一善了。   下一刻,系统惊喜万分,嚷嚷道:“主线剧情推进了!宿主,你太棒了!”   主角的感情线一度停滞,在萧靖代为表白后,迅猛推进了。   然而,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感慨如一道惊雷,响彻在陆长渊的脑海中。   师徒情谊,如烟如雾,像一层轻纱笼罩在心头,被戳破后,他非但不开怀,却多了几分忧虑。   猛然间,系统大为震惊,惊呼:“不好了,感情线又往下掉了!”   看着好感度跌破80%,仍在下滑,系统急得快哭了。   萧靖懵了,他是无辜的。   显然,问题出在陆长渊的身上。   “师父,你怎么了?”有话好好说,别轻易掉好感度啊。   陆长渊脸色苍白,将他稍稍推离,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:“白儿,我们师徒一场,我对你,并无他想。”   “并无他想?你……”   “我将你视若晚辈,悉心教导,尽了为师的本分,不存在男女之情。”   「柳元白」如遭雷劈,瘦削的身形晃了晃,诧异问:“怎么可能?”   到了这等关头,他才改变心意?主角攻就这么绝情,说不爱就不爱了?   “师父,我做错了什么,你跟我说说吧,别吓我。”   他的小心肝啊,不经吓。   陆长渊缓缓摇头,轻叹:“你很好。”   他很好,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,爱慕之人也颇多,却不包括自己。   「柳元白」险些吐血,脸色煞白如纸,大喊:“不爱我,那你喜欢谁?”   陆长渊一顿,一张艳丽的笑脸浮现在脑海。   他紧闭双眸,不言不语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。   “你快走吧,别呆在这里了。”   陆长渊唯恐萧靖回来后,看到白儿也在,心生不悦。   萧靖欲言又止,愣愣地往后退,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。   “宿主,你跑什么啊?”   系统急都急死了,主系统不停在发出警报,数据一片飘红。   萧靖喉头发紧,忧心说:“陆长渊走火入魔,没救了,我们跑路吧?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实在不行,就趁早分行李吧。   忽然,「柳元白」摇身一变,又恢复成萧靖的样貌。   一道白光在黑暗中疾驰,风声萧萧,吹起宽大的衣摆。   “宿主,你不是要去跑路吗?”   这方向,不对吧?   萧靖满头黑线,随口说:“那番话,你也信,我都不信。”   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系统一阵无语,看他怎么发挥。   很快,萧靖又回到了山洞中。   阴冷的山洞中,一片寂静。   陆长渊气质冷漠,将身影都藏在黑暗中,死死咬紧牙关,隐约传出难耐的喘气声。   听到脚步声,他蓦然抬头,神色晦暗不明,露出一双赤红的双眸,好似一只躲在暗处的野兽。   情毒深入骨髓,他的经脉一片滚烫,狂躁的热气直直贯入下腹,挑战男人本能的冲动。   “师兄?”   山洞中,无人应答。   “师兄,你还好吧?”   此时,一声沙哑的声音从里传出:“师弟,你别过来。”   萧靖心道不妙,急得满头大汗:“师兄,你中了情毒,不能再等了!”   男人顿了顿,语气压抑:“我自有分寸,你先走吧。”   空气中,隐约传来一阵阵甜腻的幽香,将男人撩拨得愈发燥热。   陆长渊心知,那是萧靖的体香,清幽又独特。   “快走!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气急问:“师兄,你为何要拒绝柳元白?”   陆长渊一怔,反问:“你如何得知?”   “啊……我在路上看到他了。”萧靖清了清喉咙,不解问:“柳元白爱你,愿为你解情毒,你何必拒绝?”   萧靖捶手叹息,语速极快道:“或者,你有何顾虑?”   “没有顾虑。”陆长渊态度冷硬,坚持道:“此事,你不必再说。”   言罢,他闷声一声,嘴角溢出一丝血液。   萧靖上前,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,忧心忡忡:“不行,情毒深入肺腑,你不能硬抗了。”   呼吸间,一道幽香喷洒在鼻尖。  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,凉凉的手掌覆盖在额头,陆长渊的心乱了一拍。   他呼吸沉重,因忍耐,脖颈上的青筋暴起,浑身如大石般紧绷。   距离太近了,两人气息交缠,鼻尖抵着鼻尖,说话时,隐约能唇齿相碰。   陆长渊眼神深邃如墨,呼吸渐渐变粗,看着他紧张的小脸,隐晦的喜悦在心底悄然而生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声音低沉又沙哑,在静谧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暧昧。   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   不行,心跳声太大了。这距离,会被男人发觉的。   萧靖指尖微动,稍稍往后仰,却被男人欺身而上,将他抵在冰凉的洞壁上。   太近了!   萧靖瞳孔一颤,以手抵在胸前,阻止男人更强悍的靠近。   不料,陆长渊在情毒的折磨下,渐渐变成疯狂。   他曲起膝盖,将眼前之人钉死,不让他乱动。   “陆长渊,你疯了?”   萧靖心急如焚,用力挣扎,却被男人钳住双手,高举头顶。   冰冷的山洞中,令人悸动的暧昧油然而生。   两人呼吸交缠,明暗交杂的双眸中,倒影着彼此的身影。   偏偏,强悍的男人不满于此,轻笑着,将头埋在他的颈间,呢喃说:“师弟,师弟……”   在心魔的蛊惑下,情毒如狂浪的潮水将他吞没了。   陆长渊神识涣散,做出了出格之举。   他不愿如此,可身体好似不受控制般,愈压抑,愈沉沦。   这具躯体是如此美妙,连体香都异于常人,一颦一笑都魅惑众生,有谁能抵挡他的魅力?   陆长渊紧咬舌尖,死死克制欲望。   偏偏,心魔气焰嚣张,又在耳边低语:“你的师弟美绝人寰,倘若他的美能在你身下绽放,也是一种荣光。”   陆长渊如履薄冰,呼吸愈发粗重,在崩溃的边缘挣扎。   他紧闭双眸,不愿吓到萧靖,忍了又忍,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:“师弟,你快逃!”   快走!他快疯魔了。   男人的气息如滔天洪水,狂暴又肆虐,让人胆颤心惊。   萧靖骇然失色,不敢停留:“师兄,我先走了。”   然而,他一起身,就被男人拖进怀里。   刹那间,落下了疯狂的吻,让人难以自持。 第25章第25章   发狂的陆长渊如深渊恶鬼,将猎物制服后,让他由里到外都打上自己的烙印。   萧靖心惊胆颤,被男人强悍的气息逼迫下,不由得心惊胆颤。   不行,太可怕了!   再这般下去,不堪设想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主动抱住男人的头颅,声声入耳:“师兄,师兄……”   陆长渊一顿,像迷失幻境中的行者,找到了出口,眼神透着几分喜悦。   就是这时!   趁他愣神之际,萧靖猛地将男人推开,换成一缕青烟,消失在洞府外。   萧靖心有余悸,时不时回头看,生怕被追上来。   幸好,多虑了。   系统不明所以,大声嚷嚷着:“喂喂,你去哪里啊?”   不会忘了吧,他是来为主角攻解情毒的,人都跑了,怎么解?   萧靖心惊肉跳,急声说:“我自有分寸。”   随即,他又幻化成柳元白的模样,穿着清凉,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。   趁陆长渊意乱情迷时,当然要以楠枫柳元白的面目示人了。   系统松了口气,佩服不已:“宿主,还是你想的周到。”   很快,一道魅惑人心的倩影赶到了山洞中。   微风拂过,白衣飘飘,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,美得晃眼。   “师父……”   浅笑间,嗓音也柔美似水,如三月柳絮纷飞,搅动平静的湖水。   不料,陆长渊瞥了他一眼,怒喝:“你穿的什么衣服,成何体统!”   「柳元白」一惊,拉紧衣襟,转身就遁入了黑暗中。   不多时,他再度现身,穿着一袭艳丽红衣,美得不可方物。   “师父,你看……”   “出去!”  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,按住心头的怒火,又换了一袭正正经经的青色道袍。   他就不信了,就没有一款能让男人心乱。   几次三番下,陆长渊渐渐不耐烦了,大掌一挥,直接将人逼退。   萧靖气极反笑,又冲了进去,急声怒问:“陆长渊,你干什么?”   “嗯?”陆长渊浑浑沌沌,眼前一片血色,粗喘着气:“师弟,是你?”   萧靖一惊,矢口否认:“师父,我是白儿呀,你认错人了。”   陆长渊眯了眯眼,可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子,瞧不真切了。   “师父,让白儿帮你吧。”   说着,「柳元白」缓缓走近,柔荑轻抚他的胸膛,一路往下。   愈往下,愈火热,快要将他的双手烫坏了。   “嗯……师弟,你放手!”   “师父,我是白儿,你张开眼睛,好好看清楚。”   白儿?   陆长渊气喘如牛,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,却不难闻。   情毒攻陷了身心,让他沉浮于欲海中,每一寸肌肤都在呐喊,渴望触碰,气息极其狂躁。   陆长渊浑浑噩噩,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,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近在咫尺。   一会儿,是白儿的样貌;一会儿,又幻化成萧靖的模样。   好似一个人有两张面孔,模模糊糊的,他渐渐看不清楚了。   刹那间,重重虚影化成一张艳丽的俊脸。   “师弟。”   眼前之人,是萧靖。   陆长渊嘴角微扬,将他细细的腰带抓在手里。   在理智弦于一线时,心魔又爬上后背,声声蛊惑:“占有他,你就能永远得到他。”   占有他!得到他!一定得到他!   陆长渊狠狠咬牙,发狠道:“闭嘴!”   这该死的心魔,他定要一剑斩杀。   “你怕什么,这里又没有旁人,就算强了他,有谁得知?”   “萧靖修为不低,样貌绝美,爱慕者如过江之鲫,你再不下手,就错过了!”   “想想宋听枫,那个伪君子,他朝萧靖下手了,你再磨蹭,将后悔莫及。”   “去吧,撕碎他的衣裳,贯穿他、占有他,让他里里外外都独属于你。”   魔音绕耳,陆长渊捂住双耳,蓦然发出一声咆哮:“闭嘴!你闭嘴!”   刹那间,一道冲天魔气猛地爆发,将方圆几里卷入了迷雾中。   陆长渊站起身,缓缓走出,露出一张骇人的面孔。   他衣裳猎猎,宽大的衣袍中有魔气涌动,俊美的面孔上青筋暴起,双目赤红,一道诡异的魔纹刻在眉头。   萧靖大惊失色,无声呐喊:糟了!男主入魔了!   魔气太盛,将他逼得倒退连连。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.t_x_t _8_0. c_o_m   男人邪魅一笑,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,声音暗哑:“师弟,你想去哪?”   “陆长渊,你冷静点!”   冷静?   呵,他忍了又忍,只想把人吞之入腹,何来的冷静?   陆长渊入魔后,修为暴涨,一路突破了元婴中期,气质如锋芒,笑容邪魅。   风声掠过,萧靖惊叫一声,被男人压在了身下。   他双目赤红,举止霸道。   萧靖吓得不轻,想呼救,又无人能救他,急得快哭了。   痛!   被咬过的地方又麻又痛,仿佛触电般,战栗不止。   萧靖眼角泛着泪光,仰躺在披风上,衣襟大开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,在惊惧中,瑟瑟发抖,无助又可怜。   惊急之下,萧靖狠狠撞了下他的眉心。   刹那间,他的神魂进入到男人的识海中。   举目之下,是汪洋无际的血海,邪恶如冥府,骇人心魄。   狂风肆虐,在他的识海中尽情摧残。   陆长渊从血海中缓缓现身,浑身浴血,好似从刀山火海中爬出,双目赤红,露出慑人的笑容。   身形一闪,他将萧靖搂在怀里,张狂道:“师弟,你逃不了了。”   确实,在陆长渊的识海中,他无处可逃。   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肌肤,陆长渊如荣登宝座的帝王,轻笑着,将他拦腰抱起。   “喂喂,你别乱来!”   萧靖一掌劈下,却被轻易化解。   男人被激怒,决定要给他点教训。   白光一闪,识海中的场景突然变换。   灵光峰,陆长渊的洞府中。   这里,是他们生长的地方,埋藏了太多或喜或悲的记忆。   在这里,他要两人更亲密的接触。   “师弟,你别再生气了……”   只要他不再生气,愿意向以往那般对他,哪怕是死,也甘之如饴。   死也愿意?   呵,他乃一代剑尊,一向高傲,竟会生出这般癫狂的想法?   从萧靖离开后,他就变了,变得不似平常,连小小的心魔都奈何不了。   偏偏,让他辗转反侧之人,就在眼前,如一朵莲花,任人采摘。   陆长渊魔气涌动,覆在他的身上。   太强悍了,也……太狂暴了。   夜,还很漫长。   两人共赴巫山,浮浮沉沉。   许久,一缕阳光洒落大地。   万物复苏,一片欣欣向荣。   陆长渊搂着怀中之人,嘴角微扬,睡得香甜。   情毒被解,理智回归后,心魔避其锋芒,不敢再作妖。   鸟儿在山洞外啼叫,吱吱喳喳,吵醒睡梦中的人儿。   怀里之人颤了颤,顶着凌乱的鸦发,想抽身,却被男人搂紧了。   “师弟,你……醒了?”   陆长渊微微睁眼,瞥见他雪白的肌肤,心头一跳,猛地闭上眼。   闭上眼,心却酥酥麻麻。   虚弱的人儿嘤咛一声,带着哭腔说:“师父,你是不是认错了?”   听着熟悉的嗓音,陆长渊身形大震,脸色极度难看,蓦然将怀中之人拉开,失声道:“白儿,怎么是你?”   「柳元白」如弱柳扶风,含着盈盈泪水,可怜兮兮说:“不是我,还能是谁?”   “你……”   怎么会?昨晚,他认错人了?   「柳元白」轻咬下唇,眼角泛着红晕,又羞又怯:“师父,我……我心悦于你。”   这一次,萧靖心头大定。   好歹春风一度了,感情线能一飞冲天吧?   不料,陆长渊双眸含恨,悲愤欲绝道:“白儿,我欺负了你,万死难辞其咎!”   “师父,你……你说什么呢?”   「柳元白」挂着讨好的笑容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带,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:“师父,你可心悦于我?”   陆长渊缓缓摇头,沉痛道:“我对你,唯有师徒之情。”   趁意乱情迷时,他竟欺负了白儿,一死仍不足以谢罪。   「柳元白」身形一晃,难以置信问:“你不爱我,为何与我神交?”   昨夜,两人神魂交融,在中摇摆。   这才多久,他就翻脸不认人了?   乖乖,这主角攻让他大开眼界啊。   陆长渊叹了口气,捏了捏刺痛的眉心,脱口而出:“我以为……”   “以为什么?”   陆长渊无法说出口。   昨夜,与他神交之人不是萧靖?这真是莫大的误会!   「柳元白」凄惨一笑,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捂脸痛哭:“师父,我不会让你为难的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逃。   一道倩影在林中飞奔,时不时回头望一眼,啜泣声随风飘逝,闻者心疼。   一会儿,萧靖停下脚步,见身后无一人,难以置信:“他没有追出来?”   系统气愤不已,唾骂道:“主角攻太过分了,你好歹为他解了情毒呢。”   “不妙啊……”   难不成,陆长渊对柳元白毫无爱恋之情?   “系统,主角攻受的好感度如何了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辣鸡系统,要你有何用?   “你别在心里骂我,”系统幽幽出声,无奈道:“自昨夜,好感度出现不明错误,一片乱码。”   这个bug,已经上报,只能等回馈了。   萧靖擦了擦汗水,有气无力说:“罢了,累死了。”   这一天天的,忙得像条狗,他只想躺平。   不料,他刚歇息片刻,系统就大喊大叫的。   “别闹,你慢慢说……”   “宿主,柳元白过来了!不,不是,也不是柳元白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幽幽说:“说清楚,谁来了?”   言罢,一道白衣若仙的倩影翩然而至。   他面若桃李,澄澈的眼眸含着一汪秋水,朱唇不点自红,翩若惊鸿。   “柳元白?”   不,是幻化成柳元白的魔婴。   在斩杀魔婴的四个后,他就消停了一段时日,这才多久,又作怪了。   萧靖勾唇一笑,朝他勾勾手指,嚣张问:“柳元白,你跟踪我?”   魔婴一顿,扭着纤细腰肢,诚惶诚恐说:“师叔,我万万不敢啊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艹,一想到是魔婴在忸忸怩怩,装作弱柳扶风的模样,就恶心想吐。   “师叔,我的心惶惶不安,是不是师父出事了?”   显然,魔婴的消息迟了一拍,未在昨晚寻到陆长渊。   魔婴一向以玩弄世人为乐,将一代剑尊拉下神坛,踩碎他引以为傲的自持,定是一件趣事。   哪怕魔婴,都认定这对师徒的关系非比寻常。   偏偏,陆长渊伪善,戴着克己守礼的假面,哄骗世人。   魔婴不屑,意图在他中情毒时,破他清规戒律,将他的骄傲踩在脚底。   然而,他万万想不到,会迟了一步。   说到底,要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,将他缠了半宿,也不至于被拖慢步伐。   哼,那个疯子,虽不知底细,修为却高深莫测,还将他打伤了肩膀,乃一大劲敌。   魔婴怀恨在心,脸色有几分难看。   “师叔,你怎么了?”   在四个被斩杀后,魔婴心生不虞,对他也多了一分怀疑。   萧靖粲然一笑,耸耸肩膀:“师弟,你真不愧是陆长渊的好徒儿,这都猜到了。”   “可惜啊……”   “可惜?”   萧靖眉眼带笑,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:“柳元白,这一次,是你输了。”   魔婴脸色一僵,皱眉问:“何意?”   “昨夜,你的好师父中情毒,意乱情迷之际,被我趁虚而入了。”   魔婴瞳孔一震,语气阴邪:“当真?”   “真的。”   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,魔婴轻启朱唇,语气不善:“你故意的?”   萧靖哈哈大笑,神色张狂又自傲:“柳元白,处处压我一头,这一次,是我赢了!”   “师兄对我如痴如醉,要与我解契呢,没想到吧?”   “你就不怕我告状?”   对这个问题,萧靖并未正面回答,挑眉问:“这里,除了你我,可还有别人?”   魔婴默然不语,静待他的表演。   在魔婴眼中,他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,轻轻一捏就能揉碎,何必在意。   萧靖缓步上前,一步步逼近他。   很快,两人对立相望。   往事历历在目,萧靖神色狰狞,满腔恨意喷薄而出,他二话不说,单手掐住对方的脖颈,将人高高提起。   魔婴气急,想反击,却发现灵气一泄而空了。   “玉清破厄散,无色无味,能轻易化解低阶修士的灵气,用来对付你,也算大材小用了。”   魔婴恨得咬牙,这具的修为太低了,一不小心就着了道。   他的多不胜数,即使元婴大能都难以看穿,却有一个弱点:的修为与化身之人同等。   柳元白不过筑基期,这具的修为被限制,轻易着了道。   “柳元白,我恨你入骨,你却偏偏送上门来!”   言罢,他杀气毕露,二指捏符,一击洞穿了他的丹田。   魔婴口吐鲜血,双目瞪得大大的,似是不解,又似震惊,在剧痛中仰面倒下。   第五具,成功斩杀。   七星诛神符还有两张,再杀他两次,就能灭了这魔头。   系统提心吊胆,在萧靖手起刀落后,哗然大叫:“宿主,你刚才吓到我了。我还以为,你真的想杀了柳元白!”   萧靖擦了擦冷汗,神情冷峻:“不真情实感,岂能骗过魔婴。”   倘若被察觉不妥,他唯有一死。   三天后。   仙府发出阵阵轰鸣声,在阳光的照射下,化成一道道虚影。   忽然,一个个修士被仙府抛出。   不多时,乌泱泱的修士在仙府外逗留,他们道路以目,在暗中揣测。   萧靖心知,是柳元白将仙府彻底收归己有了。   主角受的气运太强,不是他能比拟的,唯有避其锋芒。   奈何,他有心退避,有人却不愿放过他。   在一处灵植园中,两道遁光将至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立刻抽身而逃,却迟了一步,被挡住去路。   “师叔,我们真有缘,又见面了。”   柳元白穿着一袭白色道袍,腰间系一根紫色绣金腰带,衬得弱柳扶风,柔柔弱弱的眉眼,多了些春风得意。   在拿下仙府后,他占据无数天材地宝,修为一路高歌,卡在筑基期巅峰,离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遥。   年纪轻轻,就有如此修为,他可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。   柳元白笑靥如花,恭敬道:“师叔,有礼了。”   萧靖戴一张狐狸面具,语气冷淡:“你认错人了。”   “师叔,你别误会,我并无恶意。”   萧靖不以为意,坚持道:“我不认识你。”   柳元白脸色一僵,笑容尴尬又羞怯。   忽然,他身边的一名年轻修士上前一步,怒斥:“你少装模作样了!”   萧靖冷冷看他一眼,颇为无奈。   又是魔婴,他的化身真多,像赶着送人头。   这一次,他装作什么人?   “你那是什么眼神?”   萧靖笑了笑,嘲讽说:“看一条丧门狗的眼神。”   那人一顿,脸色微微一沉,冷哼一声:“你可知,我是谁?”   “我管你是谁,反正你不是东西。”   话中的讥讽,不知有意或无意,让柳元白变了脸色。   他惶恐一笑,告罪说:“师叔,这位散修是我的朋友,匡衡。”   匡衡冷笑一声,双手抱胸,高傲地瞥他一眼。   说起来,匡衡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,年仅百岁,就突破了金丹期。   在上一次的妖兽潮中,他以一把羽扇斩杀上万妖兽,名动一时。   想不到,就连散修中,也有魔婴的化身。   或许,修仙界都成了一个筛子,被他的势力渗透了。   匡衡等了一会儿,不得任何回应,生气道:“喂,你听到没有?”   他是匡衡,新崛起的天才之流,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!   萧靖一言难尽,装傻说:“啊?你说什么?”   匡衡羞愤难当,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。   系统没眼看了,忍不住吐槽:“我一想到这煞笔是魔婴的,就想笑。”   “这你就不懂了,变态之人,花样特别多。”   其中,魔婴又是变态中的佼佼者,他玩出花,都不足为奇。   系统无语望天,幽幽问:“这一次,他又想搞什么?”   “干柳元白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   这家伙,现在的车速这么快的吗?   萧靖一脸平静,木木呆呆的,好似不太聪明的样子:“你们该干什么,就快干吧,我先告辞了。”   匡衡神情幽幽,总觉得他话中有话,却挑不出毛病。   见他要走,柳元白张开双手,着急慌忙说:“师叔,我认出你了,你别不承认。”   不料,萧靖没再否认,坦然承认:“恭喜你,猜对了。”   柳元白张口结舌,神情有一瞬的狠毒。   一段时日不见,他愈发难缠了,连样貌都美得不可方物。   柳元白不愿承认,在他的光芒万丈下,他的柔弱之美,如白莲花般寡淡。   这样的美人儿,连他都羡慕嫉妒,何况是男人?   偏偏,他喜欢师父……   嗯?师父失踪了几天,难不成……是被他抢走了?   柳元白越想越心惊,正想询问,却听匡衡咳嗽一声,接话道:“青莲真人,你不必逞口舌之快,我们有要事相告。”   “说。”   匡衡一顿,脸色一僵:“与宋听枫有关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听闻,你们情深义重,比道侣更似道侣,在秘境中走失这几日,急坏了吧?”   “嗯。”   匡衡脸气急败坏,一口气卡在喉咙深处,忍了又忍,咬牙说:“你不想听吧?”   “想。”   匡衡气极反笑,双手握拳,凭空挥了几下,怒喊:“萧靖,我要你命!”   不行了,他不能再忍耐了,定要出一口恶气!   匡衡咆哮着,正欲动手,却被柳元白阻止了:“匡师兄,你冷静些,我师兄一向如此,不必介怀。”   “不行,我气愤难当!”   萧靖朝他勾勾手指,气焰嚣张:“你来啊,小辣鸡。”   “你!”   喉咙发出一声声低吼,匡衡两眼充血,青筋暴起,定要他好看。   “匡师兄,你别生气了。”柳元白吓得快哭了,紧紧搂住他的后腰,祈求说:“求求你,别和我师叔一般计较吧。”   匡衡深吸几口气,拍了拍柳元白的后背,安抚说:“柳师弟,我吓到你了。”   “匡师兄,你还好吧?”   “没事,我不愿让你担心。”   “谢谢你……”   柳元在剑宗长大,虽样貌俊美,爱慕者颇多,可剑修大多是直性子,没太多花花肠子。   匡衡不同,他风度翩翩,以火热的甜言蜜语,短短两天,将柳元白哄得心花怒放。   如果说,陆长渊是高山之莲,匡衡则是满腔热情的红玫瑰,惹眼又刺手。   柳元白心跳如擂鼓,这般猛烈的悸动,他许久未曾经历了。   上一次,还是初见师父那天呢。   澄澈明眸中,含着又羞又怯小情绪,柳元白忸忸怩怩,以袖遮面。   匡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,轻声说:“柳师弟,你怎么了?”   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   “柳师弟,你是上仙转世吧,很美。”   萧靖搓了搓手臂,恶心想吐。   “艹,魔婴够贱的,精神分裂都没他演技出色。”   系统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可惜,如果他被激怒,对你出手,就有斩杀他的理由了。”   萧靖一惊,语气夸张:“统儿,你开窍了。”   “哼哼,这世上,唯有魔婴最煞笔。”   “那倒是。”   趁两人你侬我侬之时,萧靖绕路跑了。   系统不解,追问:“你跑什么?”   他们说的要事,它很好奇呢。   “哼,好奇心害死猫。”萧靖冷笑一声,对柳元白不存在一丁点信任。   他走后,两人瞬间回过神来,想追,却被远远甩在了身后。   萧靖御剑而行,往东北方疾驰,沿途让系统查找宋听枫的所在。   找了许久,系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:“找到了,宋听枫就在下方的寒潭下!”   系统的定位功能受限,距离目标人物一千米时,才能有所响应。   若不是柳元白往这方向而来,天大地大,他也无处可寻。   白光一闪,萧靖遁入了寒潭下。   避水珠灵光盈盈,将冰冷的潭水隔绝于外。   深不见底的潭水中,不见活物,静谧得可怕。   忽然,一群样貌丑陋的鱼群从右前方游来,慢悠悠的,消失在黑暗中。   心头一动,萧靖一路寻去,绕过凌乱的枯树枝后,一个窄小的山洞豁然开朗。   山洞中,隔绝潭水。  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,不知是死是活。   萧靖大吃一惊,飞快赶去,一踏入山洞,大喊:“宋听枫!”   没错,被困在此处的人正是宋听枫。   他听到呼声,久久不动,在萧靖又喊了一声后,才微睁双眸,气息虚弱。   “师弟,你……你别过来……”   他太急切,呼吸不畅快,呛得连连咳嗽。   情况未明,萧靖不敢乱动,俯下身下,神色焦急:“听枫师兄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是谁把他困在此处的,有何目的?   宋听枫气若悬丝,几日不见,竟满头白发,皱纹横生,一双手干枯如树皮,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家。   萧靖抓住他的手腕,一探经脉,骇然失色。   宋听枫的仙骨被抽,修为尽毁,多年的修炼付之一炬,朝不保夕。   怎么会?这般残酷的手段,莫不是邪修所为?   “师弟,你快逃,别……别管我了……”   萧靖气急败坏,怒吼:“我自有分寸!”   开玩笑,人命关天,岂能丢下他不管。   随即,萧靖想扯开他身上的绳索,却遭到了剧烈挣扎。   “别动,你别乱动!”   宋听枫急得满头大汗,从喉咙深处发出嚯嚯声,虽老态龙钟,仍费力扭动,不让他接近。   萧靖举起双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:“你看,我不碰你。”   “听枫师兄,你别急,我不动你,不动你……”   慢慢的,宋听枫渐渐平息,却像耗尽了最后一口力气,苍老的面容贴在地上,声音沙哑:   “有人抽了我的仙骨,还想陷害于你……”   说着,宋听枫剧烈喘息,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,神色痛苦:“那人说,解开绳索,你就会陷入绝境。”   “不解开,你会死。”   闻言,宋听枫闭上双眸,狡辩说:“怎么会,你想多了。”   他的师弟,一向聪慧,瞒过他,并非易事,可宋听枫仍执着说谎,不愿让心上人赴险。   只要有一线可能,他就赢了。   显然,萧靖不是傻子,他恨得咬牙切齿:“那人,是谁?”   宋听枫失望极了,缓缓说:“不知。”   “宿主,你的脸色很可怕,你……猜到凶手了吗?”   “是柳元白。”   书中,柳元白在红梅秘境中收获颇丰,不仅将仙府收归己有,还夺取了一众修士们的芳心。   然而,仙府毕竟是仙界遗宝,虽沉寂了千万年,仍不容小觑。   仙府中的器灵在日复一日的沉睡中,染上了一丝魔气,在认主时,意图反噬,夺取柳元白的躯体。   柳元白不过筑基期,轻易被魔气污染了仙骨,根基被毁。   可主角光环不容小觑,仙骨被毁,只是他的又一个机缘。   书中,柳元白命不该绝,在生死关头觉醒了汲灵之体,乃世所罕见的纯阴体质,有颠倒众生的魅力。   在逃亡时,他遇到了一名男配,恰巧是他的爱慕者。   这男配修为高深,行事偏激,为了心上人,掳走一人,夺其仙骨,助柳元白重塑大道。   自此,柳元白的灵根变异,乃天灵根,有沟通天地大道之能,修为猛涨,号称天才之流的第一人。   那倒霉蛋,赫然宋听枫了。   怪不得,他在书中不着笔墨,原来是一个不足为奇的小炮灰,还死得凄惨。   书中,对这部分的剧情一笔带过,想必是太过阴狠,有损主角受的光环。   想起刚才那一幕,萧靖似有所感。   蝴蝶效应太强,被横插一脚后,那夺仙骨的男配直接变成了魔婴。   这一刻,萧靖恨意大增,他誓要手刃魔婴,以报此仇。   眼下,宋听枫坚持不久了,必须要救人。   隔断绳索,一道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,照亮了半边天,连烈日都黯然失色。   刹那间,地动山摇,无数道红光自寒潭中涌起。   仙府的气息暴露在青天白日下。   一时间,无数修士闻风而动:仙府在此!   夺走仙府的人暴露了,这是绝妙的时机!   同一时间,在秘境各地,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,往寒潭中疾驰而来。   萧靖大惊,背起宋听枫,转身就逃。   御南斗剑,猎猎风声在耳边作响,无数修为高深的敌人在一路追击,明明是最危急的关头,萧靖却异常冷静。   旭日高升,万里晴空。   一碧如洗的苍茫天空,在大能的逼近下,沉沉往下压。   方圆万里,无风。   在秘境中历练的修士们,不论修为高低,尽皆出动,将广袤的天空堵个严严实实。   风雨欲来,一大片乌云从天际飘来,雷电交加,雷声震耳欲聋。   萧靖披上隐匿法宝,往西北方遁去。 ⑧`○` 電` 耔` 書 ω ω w . Τ`` X``Τ ` 捌`零` . C`c   这件隐匿披风乃天阶法宝,就算大能都难以察觉,却只能维持一息。   只一息,倘若不能脱身,将是一场恶战。   在生死关头,萧靖的潜力被大大激发,丹田如漩涡般,将周遭的灵气席卷而空。   修为节节攀升,竟轻易突破了金丹中期。   天助我也!   萧靖御剑而行,化成一道遁光,背着宋听枫,万里逃生。   忽然,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,萧靖暗骂晦气,绕路而行。   不料,那人不愿放过他。   “师叔,太好了,你在这里!”   柳元白御着仙界遗宝,一路相随,时不时高呼:“师叔,你跑什么,有人在追你吗?”   萧靖火冒三丈,狠狠地瞪他一眼。   呵,真不愧是天之骄子,连他的隐匿法宝都看透了。   柳元白占了宋听枫的仙骨,害得他命悬一线,还敢送上门来,欺人太甚!   萧靖脸色一沉,在他大声嚷嚷时,一个闪身,猛地出现在他的身后,扬起一条红绸,捆住腰身。   用力一扯,柳元白在惊吓中,猛地往后飞去。   忽然,一把飞廉小刀划破半空,割断了红绸。   柳元白失去平衡,从半空中摔落。   “柳师弟,小心!”   匡衡御器而立,将他拦腰抱起,失声问:“你还好吧?”   柳元白小脸煞白,流下一行清泪,凄凄惨惨:“师叔,你为何伤我?”   “呵呵。”萧靖冷笑不语,看了看匡衡,怒斥:“都让开!”   闻言,柳元白心神哀凄,迎风落泪,弱柳扶风的腰肢好似不堪重负,险些摔倒。   “师叔,对不起,我……我让你心烦了。”   说着,他掩面而泣。   萧靖懒得跟他废话,有魔婴在场,想必也不能夺回仙骨,只能先隐藏。   然而,见心上人悲伤,匡衡勃然大怒:“青莲真人,你慌不择路地逃跑,莫不是做了亏心事?”   柳元白抹了抹泪水,朝他微微摇头。   匡衡视若不见,嘴角含着一抹狠毒的笑容,了然说:“哦——难不成仙府是被你夺去了?”   “别……别这样……”   匡衡拍了拍他的手背,安抚道:“柳师弟,你太善良了,他不值得你包庇。”   柳元白张了张口,不说半个字。   “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   萧靖仰天大笑,对他的伪善叹为观止。   柳元白脸色一僵,好似被人看透了底细,有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。   “匡师兄,让他走吧……”   “不行!他想走,也得问赶来的修士们愿不愿意!”   一息转瞬即逝,萧靖的身影暴露在青天之下。   一瞬间,仙府的气息溢出一缕,修士们闻风而动,往这处赶来。   很快,一圈又一圈的修士将几人围住了。   他们目光沉沉,裸的视线扫过三人,最终停在萧靖的身上。   至于宋听枫,一个日薄西山的老者,修为全无,岂能夺去仙府。   萧靖面色微冷,宽大的衣袍随风飘摇,“匡衡,你好算计啊!”   先是夺去宋听枫的仙骨,又将人引入寒潭,逼他做出两难的选择。   不救人,宋听枫会死;解开绳索,暗藏其中的仙府气息就会泄露。   显然,萧靖不可能不救人的。   夺去仙府的这口大锅,就能如愿扣在他的头上,柳元白就高枕无忧了。   乌泱泱的修士们神色各异,或手持武器,或作壁上观,纷纷神识传音。   此时,有一人按捺不住,出声问:“青莲真人,你身上为何会有仙府的气息?”   此言一出,四周一片静默,一双双炽热的眼睛看向同一个地方。   随即,又一修士质问:“青莲真人,仙府认你为主了?”   “仙府是秘境中的至宝,人皆有份。”   “倘若仙府已认主,我们也不为难你,可其中的天材地宝,理应见者有份!”   “青莲真人,听闻你作风败坏、不知廉耻,仙府岂会认你为主,该不会是使了阴邪手段吧?”   一声声质问如潮水般涌来,将推到了风口浪尖。   萧靖顶着天大的压力,冷冷说:“以命起誓,不是我。”   “哼,你说不是,就不是了?”   “青莲真人,贪心之人往往没有好下场的。”   “交出仙府,饶你一命!”   “青莲真人,别做无谓的抵抗了,想想你的师门,你也不想惹祸上身吧。”   系统怒火攻心,跳脚狂骂:“这群人太过分了,三言两语,就让你含屈!”   此时,柳元白吓得瑟瑟发抖,仍张开双手,挡在萧靖的面前,鼓起勇气道:   “你们别为难人了,就算我师叔夺取了仙府,那也是他的机缘,岂能抢夺?”   匡衡摇头叹息,心疼说:“柳师弟,你太善良了,才会被他一再为难。”   柳元白红了眼眶,轻轻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,笑容苦涩:“你别说了,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,与人无关。”   一时间,众人纷纷猜测,想必是柳元白识破萧靖夺取仙府后,险遭灭口。   好狠的心肠,连同门子弟都忍心加害!   “哈哈哈……”   萧靖气极反笑,惨烈的笑声响彻云霄。   那笑声,带有愤恨和破釜沉舟的决心,让柳元白心乱了一拍。   “柳元白,是谁夺取了仙府,你心里没点数吗?”   “什……什么?”柳元白心乱如麻,不敢正眼瞧他,心里缺掀起了滔天骇浪。   他知道了,他果然知道!   萧靖冷冷一笑,打起了哑迷:“把仙骨还给我,你就能安心如意。”   仙骨……   他连仙骨一事也知道!   柳元白唇舌发干,瞪着茫然的双眸,不解其意:“师叔,你在说什么?”   “给你三秒,若答应,我就咽下这口气。”   咽下这口气,意味着甘心为他背锅。   柳元白心思一动,却默然不语,不愿舍弃这具仙骨。   沦为废人,让他生不如死。   他要当人上人,岂能再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。   要怪,就怪宋听枫的仙骨太契合,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。   刹那间,柳元白有了觉悟。   他够装,也够狠。   柳元白垂首,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,纤细又柔弱。   他食指微动,一道仙府气息悄悄溢出,赫然出自萧靖二人。   随即,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,好似仙府初初认主,未被彻底收服。   “宿主,那个挨千刀的白莲花,他偷偷动了手脚!”   “你快解释啊,要不然,这口黑锅就坐实了。”   萧靖面如寒霜,在心里问:“怎么解释,谁信?”   他在秘境中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,只要柳元白愿意,多的是方法陷害他。   环顾一圈,众人的眼神都变了。   仙府的气息并非作假,青莲真人是大赢家。   呵呵,仙府呢,谁不想要?   “青莲真人,我们不愿为难你,交出仙府吧。”   萧靖微微侧头,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:“听枫师兄,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。”   不料,背上之人不能说话,唯有发出「嚯嚯」声。   萧靖淡然一笑:“我不怕。”   大不了,就一死。   可,他就算是死,也要拉魔婴和柳元白垫背!   忽然,宋听枫呼吸沉重,气若游丝说:“仙府,认我为主了……我,我被反噬,才修为全无……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议论纷纷。   说起来,倒是这倒霉鬼更有可能性。   萧靖刚想反驳,肩上却传来湿意。   这是……   萧靖大惊失色,一看,见宋听枫满面泪水,无力咬着他的肩膀,微微摇头。   不要,不要说。   他大限将至,倘若能为萧靖解困,也算死得其所。   两人心意相通,萧靖愣了愣,鼻子一酸,笑着落泪:“听枫师兄,你哭,我也想哭了。”   明明,他不想哭的。   系统无声叹息,问:“宿主,你待如何?”   萧靖将宋听枫牢牢绑紧,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,轻声问:   “听枫师兄,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了,你怕不怕?”   宋听枫摇摇头。   “好……”萧靖目光如炬,手持南斗剑,轻声说:“今日,我们要么一起活,要么一起死。”   他,要杀出重围。 第26章第26章   心随风动。   阳光没入云层的那一刻,萧靖极速往后退。   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,奋起直追。   一时间,刀光剑影化成一张张虚网,凌厉的杀气划破空气,将偌大的天地困在一隅。   萧靖目光冷漠,手持南斗剑,将仙界遗宝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。   长剑一挥,剑气化成一道火凤,一声啸唳后,漫天火海将周遭的法宝焚烧殆尽。   凤啸九天,有破除世间邪妄的勇气。   低阶修士不敢靠近,又不死心,远远跟着,被那道火凤的虚影惊得胆颤心惊。   乌泱泱的人群,皆面目狰狞,张着獠牙利齿,或明斗,或使阴招,抛出一个个法器,围剿一人。   在轮番上阵后,青莲真人浑身浴血,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,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右脸,深可见骨。   在绝境中,他非但不胆寒,还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,那气度,恍若高傲的贵公子,平添几分艳色。   就算是敌人,他们也不得不承认,青莲真人美绝人寰。   可惜,这般世所罕见的美人儿,终究一死。   如果,他愿意奉上仙府,再委身于人……   围困的修士中,心生贪念后,气势弱了几分,眼底深藏的欲望,如一只臭水沟的老鼠,让人作呕。   萧靖冷笑一声,法诀翻飞,剑影一分为五,立于苍天,剑气灼热,组成五行神阵图。   五行神阵图乃天一门的天阶秘术,修炼者不少,却无一人成功。   渐渐的,这门秘术尘封于世。   如今,五行神阵图跨越千百年的岁月长河,以莫大的威能昭告世人。   五道剑影如牢不可破的阵图,将妄图闯入的敌人无情斩杀。   萧靖在阵图之中,五指翻飞,一边大把吃丹药,补充灵气;一边在围剿中,寻求一条生路。   他的修为终究太低,难以支撑太久,倘若被元婴大能围攻,胜算几近于无。   幸好,他的修为毕竟是金丹期,元婴大能们不愿以大欺小,仍在云层中观战。   剑修有一剑破万法的气魄,在同阶修士中所向披靡,甚至能越阶杀敌。   往日里,青莲真人屈于剑宗,在明渊真君后屁颠屁颠的,名声不佳。   今日一战,他的法术精湛,气度如旭日耀眼,比之陆长渊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  围剿的修士们对视一眼,立于各方,组成八卦阵,运转天地灵气,无数法器在空中缭绕,一声大喝下,同时刺向一人。   萧靖面色不改,五道剑影化成一把利剑,剑招反朴归真,一劈、一砍、一刺皆平平无奇,却扭曲了空间,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异次时空。   刹那间,黑压压的异次时空现于人世,其间的诡异气息令人胆寒。   黑暗扭转,如一道漩涡,将万物吞噬。   法器离手后,修士们震惊不已,刚想再度出手,却被异次时空中的大恐怖盯上,浑身动弹不得,往黑洞中飞去。   不妙!   落入黑洞中,他们必死无疑!   一时间,修士们各显神通,纷纷逃离黑洞的吸力之外。   经脉刺痛,识海在崩溃的边缘呐喊,可萧靖背水一战,唯有一往无前。   渐渐的,黑洞的范围在缩小。   修士们远远见了,喜上心头。   哼,在黑洞消失的那一刻,就是他的死期。   萧靖不恋战,在逼退众人后,抽身撤退。   忽然,危机感袭来,他心头一跳,往右侧一闪,险险避开了一击。   匡衡现身,遗憾不已:“哎呀呀,被你躲开了。”   这家伙,手段诡异,在悄无声息中就近身了,不愧是魔婴的,不容小觑。   忽然,又一个虚影从一旁闪现,他速度极快,被发现后,不躲不闪,直接朝萧靖撞来。   萧靖化成一道残影,猛地出现在其身后,一剑斩杀。   黑影被杀后,一分为二,速度愈发迅猛,一心要近身,意图自爆。   随后,影子又被斩杀。   可匡衡的法术太诡异,这黑影竟杀不死,数量狂涨,速度如闪电。   渐渐的,萧靖被一群怪物包围。   爆炸声此起彼伏,虽是影子,可威力堪比金丹真人。   偏偏,匡衡心思太狠,专挑宋听枫下手,逼得萧靖一边应战,一边护人。   心绪不稳下,他几次被影子近身,在频频自爆中,伤痕累累。   见萧靖落于下风,修士们如狼似虎,露出锋利的獠牙,将他步步逼入绝境。   很快,里一圈外一圈的修士们占据了上风。   萧靖浴血奋战,一双赤红的双眸藏着恨意,杀戮在脑海中叫嚣。   杀了他们!必须杀了他们!   杀!杀杀杀!!   刹那间,一道骇人的魔气席卷灵府,萧靖的识海中一片血红,理智和杀戮互相攻击,灵气一片紊乱。   黑与白的争斗,在识海中上演。   萧靖头痛欲裂,丹田在呐喊,他蓦然仰头,发出一声长叫:“啊啊啊——”   魔婴够狠,在他身上还藏着魔气,平时不显,非要在众目睽睽下让他入魔。   剑宗的青莲真人入魔了,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?   古老的魔气太骇人,一现世,就将方圆百里的灵气一洗而空,就连修士们体内的灵气都不受控制,慢慢往外流失。   不好!   修士们大惊失色,急忙稳住身形,不让魔气沾身。   “青莲真人入魔了,杀了他!”   “魔头必须死!”   “杀了他,不能让他为祸人间。”   “一起上,别让他存活于世!”   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,却骇于他惊人的杀气,不敢上前。   萧靖痛苦万分,一条条青筋暴起,紊乱的灵气快要冲破经脉,让他爆体而亡了。   呵,他就算死,也不会让魔婴如意。   萧靖冷冷看了魔婴一眼,深深一吸,将方圆万里的灵气席卷而空。   很快,他突破了金丹后期,修为仍在节节攀升,轻易突破了元婴期。   雷声下,一个身染魔气的元婴眉头紧皱,静静坐于丹田之上。   萧靖呼吸沉沉,忍着几近爆体的痛楚,将体内的魔气往丹田中逼去。   漫天魔气涌入他的体内,压缩在小小的元婴中。   刚结成的元婴蓦然睁眼,被魔气里外渗透了。 ㈧_ ○_電_芓_書_W_ w_ ω_.Τ_Χ_t_捌_0. c_c   萧靖微微一笑,如昙花一现。   他手持仙剑,呼吸急促,染血的面容高傲又冷清,有残败的美。   缓缓环顾一圈,众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。   一时间,无人再动手,亦不敢与其对视。   萧靖微微侧头,见宋听枫气息犹在,心头大定。   他五指收拢,发出沙哑的痛嚎声,硬生生将元婴拉出了体外。   染着魔气的元婴静静坐在手掌上,不吵不闹,好似接受了命运的玩弄。   萧靖的脸色一片煞白,冷汗打湿了发梢,因剧痛,不得不佝偻着背,明明身陷囹圄,却笑容浅浅。   在场之人,皆屏气凝息。不忍心者,微微偏头,不愿再看一眼。   微风拂过,清清凉凉。   萧靖不疾不徐,瞬间捏碎了元婴。   砰!   元婴发出一声惨叫,蓦然炸开,溢出无数魔气,消失在艳阳下。   萧靖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血液,疼得直发抖,却强撑着,不愿低头。   他刚结成元婴,又亲手捏碎,丹田和神魂受到重创,修为猛掉,堪堪稳在金丹初期。   灵气在经脉中乱窜,他脚步踉跄,险些从空中摔落。   明明是最虚弱的一刻,却无一人动手。   在场的修士们神色震惊,久久说不出半个字。   佩服之意,在心头涌动。   入魔后,他有逃脱的可能性,却硬生生将魔气逼出体内,不惜自损根基。   扪心自问,自己是否能做到?   姗姗来迟的雷劫,尚未劈下一道惊雷,就悄然湮灭了。   漫天乌云从天边涌来,沉沉往下压,仿佛天空之城崩塌,大地几近喘不过气。   耀眼的紫雷如游龙,在乌云中来回穿梭,无上威压在其间酝酿。   忽然,一道惊雷劈下,雷声震天,将苍茫大地撕开了一条口子。   这一刻,修士们骇然一惊:天道发怒了!   天道至高无上,掌控每一个生灵的命运,自始自终都存在于人们的敬仰中。   不料,天道竟降下示警,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人胆寒。   天道为何发怒,他们做错了?   乌云中,无数紫雷在游动,视万物为蝼蚁,稍有不顺,就会毁灭一方大地。   刹那间,修士们人人自危,就连元婴大能都不敢有所动静。   修为越高深,能隐约沟通天地,他们乃一方大能,心知碰上死劫,一步错则万劫不复。   形势斗转直下,萧靖有片刻的喘息。   然而,他面色不显,心跳却难以平复。   就在刚刚,天道警示,不满他与主角受作对,抢夺机缘。   主角受是天道宠儿,而他,算什么?   呵,这狗屁的天道,偏心到了嗓子眼!   事已至此,他抽身离去。   围攻的修士们面面相觑,不敢第一个出手。   匡衡立在万山之巅,冷笑一声,暗骂这群窝囊废,胆小怕事,不堪大用!   随即,他化成一道残影,一路紧逼。   萧靖微微瞥眼,暗暗讥讽:来得正好!   刹那间,匡衡逼近身后,手持一把三叉戟,朝他的后心猛扎。   这一击,足以将他废掉。   萧靖猛地转身,不但不躲避,反而迎了上去。   “嗤——”   利刃刺穿右胸膛,鲜血淋漓。   匡衡瞳孔放大,想抽出三叉戟,却被他用力握住。   危机感在叫嚣。   匡衡蓦然松手,刚一撤退,却被萧靖欺身而上。   他抽出三叉戟,用力一刺,险险被匡衡接住。   “就这?”   匡衡笑了笑,薄唇微动,剧痛却从丹田中传来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再也说不出半个字。   他愣愣低头,见丹田被一张符篆洞穿了,没有生还的可能性。   符篆,又是被符篆所杀……   匡衡在不甘中闭上双眸,躯体从半空中掉落。   此时,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惊叫中赶来,将匡衡接住,哭得伤心欲绝。   “匡师兄,你别死!求求你,不要死!”   美人落泪,闻者伤心。   柳元白悲痛欲绝,撕心裂肺地大喊:“师叔,你为何滥杀无辜?”   萧靖气笑了:“我滥杀无辜?柳元白,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   就算有主角光环,也别当他是软柿子,想捏就捏。   萧靖没有忘记,他的仙骨还是宋听枫的。   柳元白掩面痛哭,声声指责:“匡师兄不曾下杀手,你却要他性命,难不成要与一众散修为敌?”   “师叔,你收手吧,不要再误入歧途了。”   短短几句话,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,柳元白的手段见长呢。   围攻的修士中,不乏有散修盟的人。   他们心头一动,贪欲蒙蔽了双眼。   天上掉下的由头,若不接住,岂不是暴殄天物。   这时,一名样貌丑陋的散修上前一步,怒斥:“青莲真人,你杀我同门,就是与我等为敌!”   “我们本不愿陷入纷争中,不料你出手狠辣,将散修盟的面子踩在脚底。事已至此,是不得不出手了。”   “青莲真人,若你奉上仙府,我们还能留你一命。”   萧靖哈哈大笑,神色高傲又倔强:“尽管动手,我还怕你们?”   虚伪的人啊,站在道德制高点,以莫须有的罪名,妄想让他屈服,可笑至极。   几名散修对视一眼,一起动手。   富贵险中求,倘若他们成功,将前途无量。   萧靖再次绑紧了红绸,让宋听枫靠在他的肩上,神色无畏。   剑啸震天,南斗剑发出火红色的剑气,有千万年前,在仙界所向披靡的风采。   刹那间,四人逼近,手持各异法器,杀气凛凛。   来得正好!   法随心动,萧靖一剑刺出,再度破开虚空,吞噬万物的黑洞显现,顷刻间吞没了一名散修。   身形一晃,他蓦然出现在另一散修的身后,一剑洞穿了他的丹田。   短短呼吸间,就有两名散修身亡,这手段,着实骇人。   忽然,一名散修惊惧交加,想逃跑,却被一道剑气斩落了头颅。   最后一人暗暗咬牙,祭出八棱困阵将萧靖困住,拉动悍天弓,射出惊天一箭。   哼,雕虫小技!   萧靖无所畏惧,他的招式太慢、太弱了,无异于班门弄斧。   咻地,一道丽影飞身扑来,挡在萧靖的面前,被箭羽射穿了仙骨。   柳元白吐出一口鲜血,疼得直发抖,小脸苍白如纸,却笑容浅浅,虚弱问:“师叔,你没事吧?”   忽然,他气息微弱,疼得直掉泪,凄凄惨惨说:“我的仙骨……”   萧靖瞳孔一沉,非但不感激,反而气愤交加。   好,不愧是主角受,对自己够狠,够决绝。   萧靖暗暗咬牙,趁柳元白受伤之际,披上隐匿法宝,一路逃亡。   很快,他来到了桃林中,身影如水滴落入大海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他和宋听枫从赤河谷而来,又从赤河谷逃走,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   上棠城,繁华如梦。   一处热热闹闹的酒楼中,修士们三三两两,正谈天说地,激动得脸红耳赤。   一处靠窗的角落中,一老一少靠肩而坐。   老的修为全无,少的筑基期,他们样貌相似,感情甚笃,在旁人看来,就是一对平平无奇的爷孙。   “可惜了,我没有进入红梅秘境。否则,那仙府必然择我为主。”   “笑话,你算老几,也配得到仙府?”   “仙府的主人是剑宗的青莲真人,乃内门弟子,前途不可限量。我们啊,想想就得了。”   “啧,听说他作风不端、不思进取,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,迟早要被逐出宗门。”   “听闻,上千修士围攻他一人,却被他逃了。”   “不愧是剑修,同阶之下无敌手,往往能越阶杀敌。”   “那一天,青莲真人的五行神阵图真绝了,以一门剑阵挡住万千来敌。”   “剑宗出尽风头了吧。”   “说来,剑宗上一次这么神气,还是明渊真君一剑成名时。”   “明渊真君和青莲真人的双剑合璧才是一绝,将邪魔杀得闻风丧胆!”   “呵呵,双剑合璧?青莲剑都易主了。”   酒楼中,性子直率的修士们越说越兴起,仿佛置身其中,说得有鼻有眼的。   提起青莲剑,不少人连连叹息。   “青莲剑易主后,沉寂了。”   “虽说是明渊真君和徒儿,可柳元白的修为不足,对剑道理解尚浅,难以发挥青莲剑的三分威能。”   “三分威能?呵呵,现如今,他怕是练剑都提不起了。”   “嘘!你不要命了?”   “哼,我还怕一个废人?”   “柳元白废了?他不是剑宗的后起之秀吗,谁敢动他?”   “听闻,青莲真人废了他的仙骨。”   “青莲真人爱慕明渊真君,处处与柳元白作对,这不,一剑就废了一个人。”   “真废了?”   “废了!剑宗的仙医亲自为他医治的,直叹可惜呢,除非……”   “除非什么?”   “仙医有言,若青莲真人能舍己救人,将仙骨赠予柳元白,就能救他一命。”   “嘶!舍仙骨,那青莲真人会如何?”   “还能如何,轻则沦为废人,重则殒命。”   闻言,众人倒吸一口凉气。   万万没想到,青莲真人的仙骨与柳元白相合,真是天意弄人了。   类似的对话在各处上演。   最近,修仙界都沸腾了,人们议论纷纷,猜测青莲真人能否保住仙府,柳元白将何处何从。   若明渊真君相求,青莲真人是否会心软?   萧靖听到这个猜测后,内心掀不起半分波澜。   舍仙骨,救柳元白?他在想屁吃!   何况,人人都当他是白莲花,性子纯善又柔弱,可萧靖不以为然。   这过于巧合了。   柳元白抢走了宋听枫的仙骨,被萧靖得知后,又被毁掉仙骨,性命垂危。   柳元白不是良善之辈,为了得到目的,区区苦肉计算什么?   事到如今,主系统仍不曾发出警告。显然,一切都在合理的剧情之中。   “宿主,你有何打算?”   这几天,系统沉默了,它帮不上忙,只会惹人烦心,不如少说话。   萧靖想了想,淡淡说:“用续命丹稳住听枫师兄的性命,我要找到柳元白,夺回仙骨。”   幸好,他不缺续命丹,宋听枫虽虚弱,暂且能稳住性命。   门外,黑压压的乌云遮住半边天空,大雨将至。   寒风凛冽,空气潮湿。   萧靖为宋听枫盖上披风,嘘寒问暖几句,见他无大碍,稍稍松了口气,可心底仍不安。  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像乌云在心间笼罩,沉重的,让人呼吸一滞。   不妙,这是不妙的预感。   萧靖当机立断,背起宋听枫,使出迷踪步,眨眼间就消失在酒楼中。   乌云罩顶,雷声轰隆。   明明是白天,光线却越来越暗,空气沉闷,仿佛停止流动,天地沦为一处囚笼,被一只大手随意把玩着。   萧靖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在竹林中急驰而过,翠绿的竹叶如刀剑锋利。   忽然,他身形一顿,视线微微往后瞥,蓦然抽出南斗剑,拦腰劈断了无数绿竹。   顷刻间,八道身影从竹林中闪现。   他们戴着各异面具,将身份掩藏,手持法器,默契地展开攻击。   显然,他们有备而来。   或攻或守,或诱敌或制衡,八人都十分默契,大开大合的杀招下,轻易就斩杀一名金丹真人。   显然,死在他们手中的敌人多得是。这一次,八人不敢有片刻大意。   他能在成百上千的强敌前全身而退的,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。   低估敌人,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,为了仙府,他们不惜冒险。   双方不发一言,每一招都是杀招,刀光剑影间,杀气腾腾。   萧靖戴着一顶白色帷帽,将冰冷如水的双眸藏在纱帘后,勾唇浅笑间,剑招愈发凌厉,每一式都干净利落。   剑气化成狂傲的火凤,威压自九天而来,将世间万物肆意焚烧。   剧烈的高温下,空气愈发稀薄,连空间都扭曲了几分。   一剑,八道火凤从天外而来,无边杀意在熊熊烈火燃烧,瞬间穿透了敌人的身躯。   八人瞪大双眸,皆一动不动。   萧靖冷漠收剑,继续赶路。   身后,一道道残破的躯体相继倒地,死不瞑目,徒留大火烧山。   此后,萧靖遇到了一波又一波敌人。   他们埋伏在路途中,一路伏击,或光明正大,或手段卑劣,打斗时毫不留手,不止要夺走仙府,更要他身陨道消。   这世上,唯有死人,才能永久地保守秘密。   不管他风评如何,好歹是剑宗的内门弟子,又有明渊真君做靠山,总归不能放虎归山的。   要怪,就怪他气运太好。   何况,机缘嘛,能者居之。   足足三天,萧靖浴血奋战,死在他剑下的敌人一波又一波,南斗剑如血。   渐渐的,他伤痕累累,一身道袍染成了血色,明明体力不支,却意志顽强。   倔强,仿佛刻在骨子里,让他学不会屈服。   那双爱笑的眼睛,变得冷漠如寒冰,如开在寒冬的梅花,不染尘世纷扰。   一日,风和日丽。   萧靖背着宋听枫,来到了定波城。   传闻,有一隐世医修幽居此处,他来碰碰运气。   定波城,人来人往,城中种满了桃花,桃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,洒落肩头。  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,凡人和修士共处一城,言行有度。   这是一个安宁的小城,萧靖走在其中,烦躁的心渐渐平复,露出一抹浅笑。   忽然,一个年幼的小修士跑过来,险些撞到了宋听枫。   萧靖眉头微蹙,猛地转身,轻问:“听枫师兄,撞到你了吗?”   宋听枫气息微弱,扯着松松垮垮的脸皮,虚弱一笑:“没事,你别怪他。”   那小修士聪明伶俐,连连告罪:“哎哟,小的该死,差点冲撞了仙人。”   一路上,他们遇到了太多追杀,不得不慎防。   萧靖打量他几眼,未察觉不妥,展颜问:“你有何事?”   “小的常二,自幼在定波城长大,清楚城中的每一条小径,连谁家的母鸡生了几个鸡蛋,都一清二楚。”   “我这人嘛,修为不行,身高也不显,可我热心肠啊,谁有吩咐,尽管来找我!”   萧靖被他逗得莞尔一笑,原来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小子,修为低,个子的确不显,这张嘴却是能说会道的。   常二躬着身子,满面笑容,好似捡到了大便宜:“仙人,您是天仙下凡吧,这气度,了不得啊!”   说着,他竖起大拇指,圆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精光,却不惹人生厌。   随即,他的目光看向萧靖的后背,面色不显,睁着眼睛说瞎话:“这位老仙人,您的气色真不错,还能再活一千岁呢。”   一千岁?   宋听枫一听,咯咯直笑,一口气喘不上,呛得连连咳嗽。   “你……你这……”   宋听枫捧腹大笑,一改往日的阴霾。   师兄笑了。   萧靖笑靥如花,随手扔给他一瓶凝气丹,“赏你的。”   常二将丹药捧在怀里,稀罕极了:“仙人,您出手真阔绰,一看就是人中龙凤,比将在仙界扬名。”   见他越说越起劲,萧靖摆摆手,打断道:“行了行了,你这小子,真滑头。”   常二应是,主动为他们讲解城中大小事,当真是细无巨细。   “听闻,城中有一仙医,可有此事?”   “这……”常二支支吾吾,在他的凝视下,挠头说:“仙医一事,是一个传闻,没人见过呀。”   传闻,定波城有一不出世的仙医,不少修士闻风而来,却抱憾而归。   就连常二也说不清楚,这仙医,到底是有,还是没有。   萧靖微微失望,转而打听:“我们要寻一住处。”   “仙人,这我知道!”常二拍了拍胸口,神气十足:“这城中,别说是洞府,就连耗子洞我都一清二楚。”   “我喜静。”   常二眉眼精明,立刻接茬:“城中的无定居有大靠山,灵气浓郁,又阵法高深,非大能无以破开,收费嘛……”   “就这里吧。”   他们奔波多日,宋听枫的身子骨要吃不消了,若环境幽雅,也有利于养伤。   常二点头哈腰,在前头带路。   不多时,萧靖来到无定居,暂住一段时日。   夜凉如水,繁星点点。   幽静的洞府中,宋听枫已沉沉入睡,点点月光洒落人间,披在他的苍苍白发上。   仙骨被抽,修为尽毁,他已到了樯橹之末,随时都会魂归故里。   萧靖心情沉重,看着他入睡后,走到一旁,拿出一个小巧的丹炉,取出一样样灵植,对照着《上古丹典》尝试炼丹。   优雅的指节将一株株灵植投入丹炉中,神色冷峻,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炼丹中。   忽然,丹炉中一声炸响,第一次炼丹失败了。   萧靖不气馁,一鼓作气,再次投入到炼丹中。   一次,又一次,他在失败中重来,也在重来中失败。   被消耗的灵植随意扔在角落中,一瓶瓶废丹装在罐子里,无声嘲笑他的无能。   系统看了许久,弱弱说:“宿主,这个丹方有缺损,不成功……”   不成功,也在所难免。   这句话,系统终究没有说出口,泼冷水不是它的作风。   何况,萧靖不是傻子,这么显而易见的事,他又何尝不懂。  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,系统也只能默默陪伴了。   萧靖目光微凉,自顾自道:“再试一次。”   一次失败后,他又淡淡说:“再试一次,就这一次。”   系统心塞塞的,难受极了。   这什么鬼任务,大不了,它就带着宿主跑路!   夜幕沉沉,皎皎明月在催人入睡。   忽然,一丝微风吹来,一道长长的影子由远及近。   萧靖顿了顿,却头也不抬,仍旧炼丹。   “哒哒哒——”   沉沉的脚步声敲打在心头,渐渐的,停在了丹炉旁。   明明是诡异的场景,可谁也不说话。   “明渊小子,你别光看啊。”凉老坐在芥子空间中,急得直抓脸。   陆长渊目光沉沉,说不出半个字。   这一刻,他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。   得知萧靖重伤白儿后,陆长渊又急又气,原以为他死性不改,仍心存妄念,可打听后,种种说辞却让他沉默了。   听闻,青莲真人夺走仙府,被一众强敌围攻,负伤而逃。   听闻,天一门的宋听枫遭人暗算,险些陨落,幸好得青莲真人舍命相救。   又听闻,青莲真人在九死一生之际,仍对宋听枫不离不弃,两人关系匪浅。   议论声浅浅,明明是陈述事实,他却觉得刺耳至极,每一句都如利刃,深深刺在心头。   很快,柳元白被抬回来,仙骨被毁,根基受损。   那一刻,白儿哭得凄凄惨惨,声声哀求他别和师叔计较。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连声安抚,思绪却混乱如麻。   白儿被萧靖打伤了?   听说,他浴血奋战,伤势很重。可,很重是多重?   他受伤了,为何迟迟不回剑宗,是害怕被责备,还是无法归来?   陆长渊不敢深想,每一种可能都让他难以忍受。   那一天,仙进峰上的鸟儿异常聒噪。   白儿气息奄奄,瘦削的小脸一片惨白,明明疼得直发抖,仍笑容如暖阳。   仙医捏了捏胡子,沉吟片刻,为难说:“仙骨被废,棘手啊,不过……”   “不过什么?”   “若青莲真人舍仙骨相救……唉,孽缘啊!”   听罢,陆长渊难得沉默了。   “不行,不行的……”柳元白挣扎着爬起身,依靠在陆长渊的肩头,哭得梨花带雨:“师叔前途无量,岂能为了我,就断绝仙缘。”   “师父,求求你,别怪罪师叔了,他不是故意的,只是……不小心……”   “那天,师叔杀红了眼,连散修盟的匡衡都死于非命,他一时失手,才会误伤了我。”   柳元白声泪俱下,句句都在为萧靖辩驳,让闻者伤心。   青莲真人夺走仙府一事,难得满城风雨。   整个修仙界都沸腾了,人们翘首以盼,谁将杀人夺宝。   哼,杀人夺宝?   此外,剑宗上下也在议论纷纷。   更有甚者,一些元婴大能直接上门追问,萧靖何时归来,怕不是要独吞仙府?   那等仙医遗宝,藏有无尽天材地宝,不是他一个区区金丹真人能独享的。   陆长渊面不改色,直接将人堵在门外,话不多说半句。   一人一剑大杀四方,有独当一面的气魄。可,那人是他的师弟?   记忆中,萧靖一心爱慕他,是肆意妄为,又不思进取的。   陆长渊心知肚明,且颇不耐烦,男欢女爱只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。   心如死灰后,他如凤凰浴血,在悲痛中重生,展开华丽的羽翼,翱翔九天。   那般耀眼的光芒,比烈日璀璨,有焚烧一切的气魄。   那人,正是他的师弟。   陆长渊闭上双眸,回想与他的点点滴滴。   渐渐的,一张艳若桃李的俊脸在脑海中慢慢浮现。   生平第一次,萧靖的音容笑脸在心头刻下了痕迹,这一刻,陆长渊的气息乱了,他蓦然睁眼,目光锐利如芒。   剑修,是不该心乱的。   凉老叹了口气,幽幽说:“你心乱了。”   这一天,在凉老的预料之中。   陆长渊双唇紧抿,辩解道:“白儿的根基被废,我岂能不心乱,不生气?”   “当真如此?”   “自然。”   凉老撇撇嘴,静待他后悔的一天。   随即,陆长渊将目光看向眼前之人。   一段时日不见,他又消瘦了,往日纤细的手腕,多了几分嶙峋。  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一道狰狞的伤疤泛着血色,深可见骨,明媚的丹凤眼平淡如水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。   陆长渊喉头一紧,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,闷得慌。   想了想,他指尖微动,轻声喊:“师弟……”   无人应答。   陆长渊微微蹙眉,扬声喊:“师弟,我来了。”   然而,萧靖依旧在炼丹,好似眼盲耳聋,对他视若无睹。   这样的相逢,不在陆长渊的预料中,他千里迢迢赶来,只为见一面,却被忽视了?   难不成,还在嫉恨?   想着,陆长渊冷了脸色。   白儿伤势太重,他难以走开,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。   “师弟,你为何郁结于心?”莫非,把白儿逼死了才乐意?   “白儿为了救你,仙骨惨被毁,这等恩情,不应忘却。”   陆长渊顿了顿,没听到他的回应,失望道:“你……怎么变成了这样?”   白儿舍命相救,是心甘情愿的,没人怪罪他。   可,有恩报恩,这才是为人之道。  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,陆长渊张了张口,却被凉老打断了。   “明渊小子,你别再说了,他很难受的。”   代入其中,凉老简直要窒息了。如果是他,宁可一死,也不愿被情敌所救,被心上人责备,无形的刀子最为伤人。   陆长渊脸色一沉,暗暗生气:“他是故意的,胡闹!”   这世上,还没人敢无视他。   凉老以手扶额,捏了捏刺痛的眉心,连连叹气:“这次,你太过分了。”   陆长渊冷哼一声,他如何过分了?作为师兄,没有偏心一人,耐心讲道理,还有何不满?   想着,他的语气也冷了三分:“仙医有言,你的仙骨语白儿相合,若你……若你献出仙骨……”   萧靖一顿,终于正眼看向他,冷漠的眼中不带一分温度。   他的神情在无声诉说:你说,我就静静听你说。   过于沉静的配合,让陆长渊失声了。   凉老脸色不虞,沉声道:“别说。”   有些话,一旦说出口就断了后路。   陆长渊心意不改,执意道:“师弟,你把仙骨交出来,我会想方设法保你一命,让你能继续修行。”   呵,呵呵!   好,好得很,以恩相挟这一招,他们用的也不错。   声音落下,四周一片静默,仿佛连时间都停止流动,心跳声响彻耳边。   出乎意料,萧靖没有大吵大闹,他就冷眼看着,好似事不关己,在看一出笑话。   陆长渊不虞,轻喝:“萧靖,你别不懂事。”   人命关天,岂能由着性子胡为?   萧靖冷冷一笑,眼角泛着讽刺的余光:“我怎么胡闹了?”   “你!”陆长渊喉头一紧,眉头紧蹙:“白儿的……”   “他的死活,与我何关?”萧靖出言打断,戏谑问:“他是你的心上人,不是我的,你要我舍命相救?”   闻言,陆长渊竟偷偷松了口气,缓言说:“若你愿意救人,我们还能回到从前。”   他们能一起修炼,一起双剑合璧,携手斩妖除魔。   陆长渊不意外,这是他长久的期望,没有拒绝的可能性。   “陆长渊,你去死吧。”   冷不丁的,一句骂人话将他的美梦砸碎了。   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  “你把仙骨赠予柳元白,他就能活了。”   陆长渊目光冰凉,深深望他几眼,从他冷漠的眼中看不出一丁点开玩笑的意味,不由得怒火中烧。   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   “仙医有言,你……”   “别人说什么,你就信什么,你是傻子吗?”   仙医,仙医,又是仙医,那没安好心的仙医就是魔婴的!   可笑他聪明一世,被魔头耍的团团转。   忽然,萧靖在心里说:“系统,你把这处空间隔绝。”   系统不多问,应允说:“只有一分钟。”   霎那间,一处透明的防护罩升起,隔绝一切窥探。   萧靖不废话,急声说:“陆长渊,剑宗上的仙医乃魔婴,他的遍布修仙界,意图不轨。”   “据我所知,他是冲着你和柳元白去的,他的话,你千万不能信。”   他就提醒一次,倘若陆长渊放在心里了,也能有所防备,不至于被魔婴所害。   “我不信。”   陆长渊目光沉沉,又说:“这不可能。”   魔婴,一个存在于古籍中的人物,早就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。   “仙医一心为门派,你不该中伤他。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无声摇头。   罢了罢了,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。   随即,他寒声提醒:“此事,不可对旁人说!否则,我会死。”   这世上,没有不透风的墙。一旦泄露,魔婴不会放过他。   一分钟转瞬即逝,一切重归平静。   火苗跳动,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。   在近乎窒息的氛围中,萧靖又开始炼丹,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一场梦。   “萧靖,你停下。”   陆长渊连名带姓地喊人,在他的无视中,掐灭了异火。   萧靖一顿,眼皮不掀,又沉心炼丹。   异火又被掐灭。   两人好似杠上了,在你来我往中,剑拔弩张。   或者说,是陆长渊在单方面怄气。   系统火冒三丈,嘀嘀咕咕地骂:“渣攻,没证没据就冤枉人,嘴臭又眼瞎,大猪蹄子!”   “宿主,你别理他,但凡给他个眼色,都算我们输。”   呸,主角受这朵黑心莲,爱装模作样,算计到宿主头上了,还有苦说不出。   “宿主,实话实说吧,你压根不需要柳元白相救,他的仙骨是抢来的!”   萧靖神色淡淡,自嘲说:“我说一百句,也比不上柳元白说一句。”   在陆长渊心中,他的徒儿性子纯善又柔弱,岂会害人?   对他,萧靖不愿多瞧一眼、多说一句,只想静静。   偏偏,说话声仍在嗡嗡嗡的,还时不时扰人炼丹。   萧靖停下动作,冷冷抬头,眼神中一片冰冷。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负手而立,静待他的说辞。   如果,他还是死性不改……   “明渊真君,我错了。”   萧靖行了一大礼,真诚说:“我人言微轻,不该让你的徒儿遇险;我是非不分,不该忘恩负义,惹人笑话。”   “请您大人有大量,别和我一般计较。”   “请您……放过我……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如坠千年冰窟,血液停止了循环,由内而外冒着寒意,思绪如麻。   他深深望向萧靖,心知,这不是玩笑之言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“明渊真君,我不敢、也不配当您的师弟。”   陆长渊如鲠在喉,想解释,又无从说起。   他们……怎么走到了这一步?   萧靖恭敬有礼,言辞有度:“明渊真君,我的挚交性命垂危,我不能浪费时间,请您行行好,放我一马。”   他神色淡淡,说着最真挚的言语:“大恩大德,我没齿难忘!”   那双眼眸中,泛着凉意,陌生又平静,不见一分爱慕。   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吞没了,陆长渊大惊,想盖上这双冷漠的眼眸,又想逃跑。   此时,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:萧靖,是真的不爱他了。   或者说,想与他撇清关系。   撇清关系?不可,他不同意!   陆长渊愣愣退了一步,脸色铁青,失声说:“你别闹了。”   他们出自同门,闹得这般难堪,成何体统?   萧靖点点头,惭愧说:“好,我不闹了。”   陆长渊哑口无言了。   看了看白发苍苍的宋听枫,陆长渊拙劣地转移话题:“他怎么样了?”   “还死不了。”   “精血耗尽,是遇到大危机了?”   “是的。”   “你炼丹,是为了救他?”   “是的。”   每一个问题,他都好好回答,可越是这样,陆长渊越是心慌。   这一刻,仿佛有一条汹涌的天河一泻千里,将他们的羁绊撕碎了。   在一个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中,他辗转反侧,也不曾料到,萧靖会心狠至此。   他早就解释了,与白儿唯有师徒之情。难不成,他还耿耿于怀?   微弱的火苗在心头跳动,哪怕是最渺茫的希望,他也想试一试。   陆长渊神色冷峻,一字一句道:“师弟,我与白儿清清白白,并……”   “哦,这样啊。”萧靖眼神冷漠,嘴角泛起一抹笑容:“可是,这与我何关?”   顷刻间,陆长渊神色一僵,渐渐收敛了满腹愁思。   萧靖气恨难当,在他的注视下,玩味地笑了笑:“明渊真君,你这般在意我,莫不是爱上我了?”   陆长渊愣住了,好似藏在心底的秘密被窥探,不安又惶恐。   爱,怎么可能?   陆长渊微微张口:“我……”   “明渊真君,你最好别爱上我。”萧靖打断他的话,戏谑道:“我恨你入骨,曾发誓,今生今世与你一刀两断。”   忽然,陆长渊的识海中劈过一道闷雷。   往事回荡,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尊捏得粉碎。   那一天,萧靖以天道起誓,一辈子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。   他……忘了吗?   一方大能,岂会忘却。   偏偏,他将此事埋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,不愿回想。   触之,伤痕累累。   他后悔了,倘若可以重来,倘若重来……   陆长渊倒吸一口凉气,在极度的悔恨中,心魔又在耳边低语。   狠狠咬了下舌尖,让理智保持清醒,可道心有了裂缝,心魔岂能善罢甘休。   一句句魔音在脑海中回荡。   “你爱上他了?”   “可惜啊,你曾伤他至深,他恨你入骨!”   “你是一代剑尊,岂能拘泥于情情爱爱?杀了他吧,杀了他,你就能堪破大道了。”   “杀了他,杀了他!”   心魔作祟,哪怕强悍于明渊真君,都难以抵挡。   狂暴的杀意在识海中肆虐,染成啊一片血色。   魔气在眼底一闪而过,陆长渊蓦然睁眼,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异瞳,五指成爪,酝着大威能。   大掌缓缓抬起,杀意澎湃,有毁天灭地的冲动。   忽然,他蓦然扬手,一掌劈向自己的胸口。   “噗——”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双眸。   在萧靖惊诧的目光中,陆长渊紧咬牙关,凄惨一笑:“师弟,我不会再伤害你了……”   下一刻,他身形一闪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萧靖抹了脸上的血痕,心情难以平复。   陆长渊的心魔,万分凶险呢。   “啪啪啪……”   洞府中,冷不丁响起了拍掌声,无比诡异。   刹那间,萧靖飞出一把匕首,划破半空,钉在一道影子上。   影子摇摆不定,在烛光中缓缓站起身,身子细长细长的,五官不清。   “青莲真人好身手!”   细长的影子开口说话了,却显得更加诡异。   影子如梦似烟,在洞府中飘忽不定,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:“介绍一下,我乃魔婴。”   闻言,萧靖和系统都炸毛了。   魔婴一向行踪不定,为何主动现身了?   难不成,他用七星诛神符一事,被识破了?   魔婴:“昨天,我做了一个美梦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27章第27章   影子明明灭灭,换成一个没有五官,四肢颀长的人形怪物。   或许,这才是魔婴的真面目。   黑烟滚滚,洞府中笼罩着一层血色。   刹那间,影子逼近,离萧靖极近,一双漆黑如墨的异瞳在烛光中闪烁。   萧靖心乱了几拍,却面色不显。   在万分强大的敌人前,一丝多余的举动都是挑衅。   这一刻,萧靖只愿打消他的兴趣,装作一个呆子,也不失为上策。   影子绕着他转圈圈,啧啧称奇:“不愧是纯阴体质,真甜。”   一听,萧靖愣了愣,暗暗准备就最强一击,只求全身而退。   一双长长的手臂从身后环着他,邪魅的嗓音在耳边低语:“别怕,我是好人。”   萧靖暗暗咬牙。   好人,谁是好人?   两人前胸贴后背,萧靖听不到任何心跳声,仿佛他只是一具躯壳,冰冷的,不带任何温度。   双臂用力,轻轻勒住萧靖的脖子,再一用力,就能折断了。   在生死关头,萧靖愈发冷静,笑着问:“魔婴大人,你看上我了吗?”   魔婴一顿,轻轻吮吸他的耳垂,呢喃说:“真香,真想吃了你。”   系统大惊失色,叫唤道:“啊啊啊……宿主,快逃啊,他真会吃了你!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他也想逃,可怎么逃?   “魔婴大人,敢问,你做了什么梦?”   果然,这个话题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。   黑烟缭绕,又化成一个蛇形怪物,盘绕在萧靖的脖子上。   “那是一个美梦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梦中,你一剑杀了我。”   猛地,萧靖浑身一僵,仿佛置身冰冷的寒潭,渐渐被吞没了。   这叫美梦?   魔婴气息悠远,语气似笑非笑:“我活了太久,从未想过会死,这是一种预警。”   修为高深的老怪物,能隐隐沟通天地大道,预见死期也不足为奇。   “在未来,你会杀了我。”   这个小苍蝇,样貌绝美,又是纯阴体质,横看竖看都是炉鼎的命,轻轻一按,就香消玉损,何以杀了他?   有趣,事情开始变成有趣了。   一潭死水的日子,起了波澜,不失为难得的美梦。   魔婴猜测,他会如何被杀?   难不成,是色/诱?   魔婴凝视他几秒,咧出一张黑漆漆的大嘴,笑声阴邪:“是你,或许还真能成功。”   这小苍蝇,有颠倒众生的样貌,身段又柔媚,春风一度也未尝不可。   萧靖危机感大增,头脑掀起了风暴,在想逃脱之法。   忽然,一声咳嗽打破了暧昧的气息。   循声望去,宋听枫眉头紧皱,在睡梦中连连咳嗽。   魔婴啧啧称叹:“他还没死呢。”   怕魔婴起了歹念,萧靖连忙出声:“他根基被毁,已时日不多了。”   言下之意,就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了,他迟早一死。   “你在炼九转回仙丹?”   从散落一地的灵植不难看出,他在炼丹,可……九转回仙丹?   魔婴夺走地上的《上古丹典》,随意一翻,嗤笑说:“这本瞎写一通的丹典,竟还流传于世?”   瞎写一通?   闻言,系统静默了。   免费没好货,它也不清楚这本书的价值。   魔婴大发善心,指点说:“这个丹方,乃九转回仙丹,确实能救他一命,但……”   “但是?”   美人儿殷切的模样,取悦了魔头。   “还缺少一味药,太阴根。”   太阴根生长于极寒之地,埋藏在万年冰冻的雪山之下,气息阴冷,吸尽大地之灵,可遇不可求。   太阴根有宁心静气、回春的妙用,乃极品灵植。   恰好,萧靖得知一株太阴根的下落——是太阿剑的剑穗。   陆长渊乃纯阳体质,又修杀戮之道,气息一度爆烈,频频伤体。   萧靖暗自神伤,奔赴极寒之地,历经千辛万苦,几近陨落,才得来太阴根。   那一天,萧靖在含丹真人的责备下,亲手奉上太阴根,得到了一句感谢:师弟,你有心了。   这句话,很短,分量却很重,让萧靖忘记了疼痛,笑得像个傻子。   有了太阴根,陆长渊的暴戾之气得到压制,修行一日千里。   曾经,他一心一意付出,只为一个笑容、一句赞赏,就能出生入死。   慢慢的,那个傻子被伤透了心,唯有争吵和愤怒,不再笑了。   微风拂过,轻轻撩动他的发梢。   魔婴变化不停,戏谑说:“看来,你有太阴根的下落了。”   显然,魔婴也心知。   曾经的师兄弟,为了第三者,反目成仇,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乐子吗?   “去吧,别让我失望。”   魔婴爱玩弄世人,倘若萧靖不能让他看到一出好戏,就没必要存活了。   呵,说到底,他的骨子里是傲气的。   这世间,能杀他的人还没有出世呢!   言罢,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系统愣了愣,茫然失措:“不是……走……走了?”   明明都梦到了死期,还留他一命?   萧靖目若寒霜,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:“没下手,是因为他还饶有兴趣。”   一旦他失去兴趣,就是自己的死期了。   问题是,说也说不准,他的兴趣能维持多久。   看着手中的七星诛神符,萧靖眉目浅浅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忽然,咳嗽声又响起。   宋听枫不停咳嗽,想醒来,又困于噩梦中。   “听枫师兄……”   嚯!   宋听枫蓦然睁眼,双眸没有焦距,迷迷茫茫的,好一会儿才缓过来:“师……师弟?”   萧靖轻轻笑了笑,安抚说:“是我。”   “呼……”宋听枫呼出一口浊气,老态龙钟说:“刚才,我做了一个噩梦。”   言罢,他噤声了,仿佛是一个噩梦,难以开口。   呼吸沉沉,看了看四周,宋听枫迷茫问:“这是哪?”   萧靖将他背在背上,边走边说:“我们该出发了。”   宋听枫眨眨眼,静静地依在他的肩膀上,气息虚弱:“师弟,你……你将我放下吧……”   不然,就将他带到天一门。   不管去哪,都不想……不想再连累人了。   宋听枫心知肚明,他没救了,或许下一秒就会气绝而亡。   这样的他,和一个废物有何区别。或许,死了也好,不必连累人。   萧靖笑靥如花,披上斗篷,让他不惧风吹雨淋,语气轻快:“放心吧,我有法子救你了。”   太阴根,是他最后的期盼了。   宋听枫张了张口,终究不发一言,又陷入了沉睡中。   御剑而行,山河在脚下一闪而过,唯有明月与之相伴。   一路追踪,亦不见陆长渊。   萧靖别无他法,决定前往剑宗。   一连三日,终于到了。   偌大的宗门矗立于大地之上,披着万丈霞光,若隐若现的钟声在天际回响,巍峨又肃穆。   戴着千面,萧靖化成一名普通弟子的模样,摸上了灵光峰。   “站住!”一声怒斥传来,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,一名杂役快步走来,挥手打发。   “这里是灵光峰,不是你一个外门弟子该来的地方,快走快走!”   开玩笑,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,先是青莲真人被千里夺宝,后是柳元白被重伤送回,明渊真君怒不可揭。   一桩桩大事,打破了往日的宁静,他们身处灵光峰,大气不敢喘,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,生怕出差错。   萧靖笑了笑,婉言说:“这位师兄,我……”   “谁是你师兄,少套近乎。”   这些天,上门的人络绎不绝,他早就烦透了。   当然,要不是这小子修为低下,一看就平平无奇,他也不敢嚣张。   “别废话了,你快离开吧!”   要是拖太久,引来明渊真君的不满,他的差事也到头了。   “我与峰主有旧,前来拜访。”   有旧有旧,有个鬼哦,每个攀关系的人都这么说,他都听烂了。   “哎哟,你怎么说不听呢。”   这杂役急得满头大汗,压低声音,警告说:“最近,明渊真君的脾气不太好,你别闹事啊!”   萧靖冷笑一声,问:“他为何心情不好,难道是亏心事做太多,遭反噬了?”   “不……不是吧,你真来闹事的?”   忽然,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猜想:“让他上来吧。”   “真人,他……他……”   含丹真人摆摆手,面容有几分憔悴:“我认识他,别拦着了。”   杂役一听,恭敬应是。   多久没见了,师父又消瘦了,眉宇间,还泛着淡淡的忧愁。   他真惭愧,还让师父为他担忧,彻夜难眠。   下一刻,萧靖缓缓朝他行了一大礼,恭敬说:“多谢真人,还请真人保重身体。”   眼眶泛起泪雾,含丹真人转过身,摆手说:“快去快走吧。”   他没用,连自己的徒儿都不能相认。   萧靖归来一事,倘若被他宗门长老得知,必定会威逼利诱,让他交出仙府。   仙府,天大的机缘呢,有几人能不心动?   看着背影离离去,苦涩在心头泛起,萧靖扁了扁嘴,大步往前走。   很快,一处洞府映入眼帘。   靠近后,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在头顶飞旋,警告来犯者。   萧靖抽剑一劈,斩断万千剑气。   剑气被挑衅,发出刺耳的嗡鸣声,冷冽的杀意犹如实质,将敌人锁定住。   忽然,剑气消散一空。   府门大开,好似在迎接来客。   萧靖神色淡淡,轻车熟路地走进洞府中。   这里,他来过千次万次,唯独这一次,心境大为不同。   洞府中,一如往昔。   陆长渊坐在蒲团上,见他走近,有些紧张,思绪纷飞,猜测他的来意。   “明渊真君,打扰了。”   一句话,就将陆长渊浮躁的情绪扑灭了。   明渊真君?这疏离的态度,着实不近人情了。   “你回来了。”   “是。”   言罢,两人陷入了沉默中。   时至今日,他们形如陌生人。   萧靖眉眼如初,脸色苍白,像是多日不曾入眠了。   “明渊真君,多年前,我曾送你一株太阴根,请还给我。”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看向他背上之人,皱眉问:“太阴根?你想炼成九转回仙丹?”   顿时,莫名的不安感爬上心头,萧靖目光闪烁,追问:“你如何得知?”   “两天前,仙医有言,以太阴根炼成九转回仙丹,可救白儿一命。”   呵,两天前。   可恨的魔婴果然没安好心,在告知他丹方后,又转头告诉陆长渊。   事情变得复杂了。   但凡沾上柳元白,都不会一帆风顺的。   “太阴根在何处?”   陆长渊取出一个小小的丹瓶,“太阴根,已炼成九转回仙丹了。”   萧靖大喜,伸手说:“太好了,快给我。”   “不可,”陆长渊五指收拢,平静地述说:“丹药只有一枚,白儿还在等着。”   顷刻间,萧靖冷了神色,不客气道:“太阴根,是我九死一生取来的,你无权做主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沉声道:“你赠予我了。”   “哦,我后悔了。”萧靖嗤笑一声,将往事一一摆在台面上:“当日,你说不稀罕我的心意,就当是借的。”   记忆中,他的期盼有多大,失望就有多大。   一个不爱的人,岂会珍惜?   “明渊真君,你不会忘了吧?”   陆长渊张口结舌,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:“白儿,不能死。”   萧靖哈哈大笑,质问:“你的好徒儿不能死,宋听枫就该死了?”   “这不一样。”   “一个是你的心上人,一个是无关紧要的人,你当然无所谓了。”   萧靖怒气横生,言语愈发激烈:“柳元白夺走了仙府,遭到反噬,仙骨被毁,又夺走了宋听枫的仙骨,被我知道后,故作苦肉计,妄图以绝后患。”   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,我佩服,可我不服!”   萧靖不愿再隐瞒,不管旁人信不信,都要将事实公之于众。   他恨柳元白,恨之入骨!   陆长渊越听越气愤,眼中唯有深深的失望。   “你别胡说,仙府不可能被白儿所得,他是为了救你,才根骨被毁。”   “哦?这么说,你敢让他当面对质吗?”   陆长渊顿了顿,摇头说:“你伶牙俐齿,白儿说不过你,会吃亏的。”   “也行,我不管那么多,只要九转回仙丹!”   陆长渊沉默不语。   有时,沉默最为伤人。   萧靖目若寒霜,咬牙道:“别逼我出手。”   “师弟,你打不过我。”   萧靖抽出南斗剑,淡淡说:“试试吧。”   试试吧,这句话说的轻飘飘,却如一座大山,将陆长渊砸得喘不过气。   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人,他要与自己动手?   宋听枫,你何德何能,能让他侧目?   这一切,原本都是他的!那个人的目光和担忧,都是属于他的!   陆长渊怒火中烧,冷喝:“为了他,你要与我决裂?”   别搞错了,他们才是同门师兄弟,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宋听枫!   这一刻,嫉恨如一把烈火,在他的识海中熊熊燃烧。   萧靖不为所动,剑尖朝外,冷冷说:“出手吧。”   “好,很好。”   陆长渊缓缓起身,拔出太阿剑,与他针锋相对。   两道剑气冲天而起,一冷一热,犹如水火不容。   剑起,杀招落。   对劲敌,萧靖一出手就是绝招,万道剑芒归于剑刃,一劈如天崩地裂,威力强悍。   陆长渊微微侧身,手一抬,轻易化解他的杀招,手腕一转,一剑刺向他的右肩。   两人打得天翻地覆,每一招都不留情,好似一对仇人。   渐渐的,萧靖落于下风了。   他的修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,虽剑招精湛,可架不住元婴大能的法力。   同时,陆长渊也大为震惊。   对这个师弟,他鲜有好感,除了样貌,没有任何记忆点。   今日一战,惊觉于他非凡的剑术,假以时日,定能名扬天下。   同时,他越打越气愤。   为了一个外人,竟招招下死手,欠收拾!   随即,陆长渊剑刃一挑,刺穿了他的肩胛骨。   萧靖身形一顿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,单膝跪在地上,形容狼狈。   刺痛,钻入脑海。   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吐血,陆长渊终究是于心不忍了:“到此为止了。”   “呵,到此为止?”   萧靖慢慢站起身,抹了抹嘴角的鲜血,笑容嘲讽:“我还没死呢。”   他一日不死,就不会善罢甘休。   手臂颤抖,剧痛让他低低抽气,萧靖一手捂住伤口,不让长剑掉落,猛地发起攻击。   不料,攻势再度被破。   陆长渊脸色铁青,随手拍开了他的剑刃,以剑鞘击在膝盖上。   扑通!   萧靖脚步踉跄,险些摔倒,南斗剑却掉落在地,发出沉闷的咚咚声。   “噗——”   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视野。   因剧痛,右臂不停在颤抖,冷汗打湿了发梢,脸色苍白如纸。   痛,太痛了,连呼吸都扯着痛。   陆长渊静静站着,对他的固执又急又气。   意料之外,萧靖又一次捡起剑,佝偻着背,慢慢站了起来。   “我还没输。”   一次又一次,他被击倒,又顽强站起身,以不屈的意志,坚持进攻。   伤口,大大小小。   伤势,越来越重。   唯有执着,让人侧目。   久久的,陆长渊一言不发,心里五味杂陈,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困扰在心底,将心脏勒得喘不过气。   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,有不满,有嫉恨,有心疼,唯独没有厌弃。   他就像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,在磨砺中浴血,又不甘命运的戏弄,敢于拼搏,有振翅高飞的勇气。   陆长渊指尖微动,冷硬的心肠化成了一汪清泉。   “到此为止。”   同样一句话,语境却不同了。   陆长渊取出丹瓶,陷入了纠结中。   萧靖挣扎起身,一行血液从额角流下,视线中一片血色,他嘴角含笑,伸出颤抖的左手:“给我。”   忽然,一道虚弱的喊声从帷帐后响起:“师父……”   两人一震。   陆长渊蓦然看向萧靖,解释说:“白儿做噩梦了,久久难以入睡,在……”   “别说,我不想听。”   萧靖打断他的话,唯恐夜长梦多,一瘸一拐地走上前,想抢过丹药。   此时,柳元白也走出来了。   他脸色苍白,瘦削的身子如弱柳扶风,一颦一蹙尽是纯纯的风情。   “师父,我……我是不是快死了……”   言罢,他流下一行清泪,柔弱得令人心疼。   陆长渊扶着他,轻声安抚:“别多想,你不会死的。”   下一刻,柳元白看到他手中的丹瓶,惊喜万分:“太好了,九转回仙丹练好了。”   这下子,他就有救了。   柳元白双眸含泪,含羞带怯说:“师父,我就知道,你不会让我死去的。”   一时间,陆长渊陷入了挣扎中。   的确,白儿不能死。   他微微瞥头,眼神明明灭灭,竟不敢与之对视。   萧靖大急,悲恸大喊:“陆长渊,你把丹药给我!”   柳元白颤栗着,像是受到了惊吓,往陆长渊怀里缩了缩,说话结巴:“师……师叔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好,好!   这白莲花的做派,他自愧不如。   柳元白够狠,躲在阴暗处看了许久,直到陆长渊动摇,想交出九转回仙丹,才现身阻扰。   他善用无辜的谎言,轻易就左右人心。   萧靖不信,他的根基被毁了。就算被毁,以他的机缘,必有底牌。   这一切,不过是一场阴谋。   将萧靖引以为傲的自尊,一一摧毁的阴谋。   柳元白恨他,以陆长渊在赌注,逼其做出选择。   两人都在心知肚明,在两难中,陆长渊会选择柳元白。   柳元白在无声告诉萧靖:你凭什么跟我斗,你算什么?   当然,萧靖也心知肚明。   本来,这就是一场暗潮涌动的争端。   事实证明,陆长渊是偏心的:“师弟,这丹药……恐怕不能给你了。”   萧靖气急,又吐出一口鲜血,她双眸赤红,撕心裂肺地大吼:“太阴根是我的,你无权做主!”   陆长渊薄唇微启,心里难受极了。   “师父……”柳元白靠在陆长渊的怀里,惶恐不安说:“我不要了,给师叔吧。”   “白儿!”   “师叔看起来好狼狈、好痛苦啊,他很想要吧,我……我可以让给他的。”   一番茶言茶语,让陆长渊心疼坏了,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,叹息说:“白儿,你太心善了。”   柳元白泪眼婆娑,惶恐地看向萧靖,咬唇说:“师叔,我给你丹药,可……可你别再惹人生气了,师父和师祖都很担心你……”   萧靖脸色铁青,从他泪眼朦胧的眼中,看出了嘲讽。   看吧,我简单说几句,自然有人出头,你拿什么和我斗?   “柳元白,你别欺人太甚!”他的忍耐是有限度了!   “师叔,我……我说错话了吗?”柳元白瑟瑟发抖,泪水打湿了脸庞:“是我不好,你别生气了。”   陆长渊脸色一沉,不虞道:“师弟,你过分了!”   过分了?   哈哈哈……他如何过分了?   萧靖仰天大笑,笑声中既癫狂又心酸,仿佛笑得开怀,就不会难过了。   柳元白颤抖着,将头埋在陆长渊的怀里,低声说:“我……我害怕。”   陆长渊大为失望,摇摇头:“白儿心善,可你不该一再逼迫。”   让出丹药后,若没有别的法子,白儿会有性命之忧。   这天大的恩情,他不该不感恩。   萧靖双目赤红,冲天的恨意快要将他吞没了。   原来,这就是魔婴的意图,将他们的恩怨是非摆在明面上,供人笑谈。   果然啊,真是好大一出狗血剧,他身临其中,都快窒息了。   忽然,背上微微传来了动静。   萧靖稍稍侧头,胡乱抹了抹血液,露出一抹浅笑的笑容:“听枫师兄,你醒了?”   那笑容,如昙花一现,美得如梦似幻,直击陆长渊的心底,生出隐隐的妒忌。   宋听枫如行将就木的老者,说话时有气无力的:“师弟,我有一心事未了。”   “你很快就能痊愈了,提哪门子的心事。”   宋听枫缓缓摇头,轻声祈求:“师弟,帮我完成这一心愿吧,求求你了。”   说着,他的眼皮又重重垂下,好似一句话就耗尽了精力。   宋听枫微闭着眼,语气轻快:“求求你了。”   萧靖:“好。”   一字足有千斤重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明天不确定几点更新,大概是晚上11点,不用等了,转圈撒花——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28章第28章   宋听枫嘴角含笑,轻轻叹息:“我就知道,你会答应的,你总是……这么心软。”   心软得令人心疼。   这世上,如果没有宋听枫了,他会不会过得自由自在?   “师弟,我不要九转回仙丹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言罢,他闭上双眸,将愁思都藏在心底:“这……就是我的心愿。”   他宁可一死,也要护他一世欢乐。   他的师弟,他的命定之人,是翱翔九天的凤凰,有颠倒众生的魅力,岂能被折断傲骨,被误解、被伤害。   死,不可怕。   有些人,宁可一死,也要争口气。   宋听枫不想死,也不愿生得窝囊。   他缓缓一笑,轻声说:“师弟,我们走吧。”   说着,宋听枫哭了。   萧靖也哭了,无能为力的痛苦在折磨着,心疼得慌。   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   看着萧靖的眼泪,陆长渊大为震惊,无端的恐慌感在心底蔓延,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了。   萧靖怀着满腔恨意,任由泪水打湿了脸庞,他神色冷峻,字字骇人:   “柳元白,今日之恨,我铭记于心。”   “我要诅咒你,今生今世都得不到心爱之人,你在意的、夺走的,都会离你而去!”   “你犯下的过错,将加倍偿还于你!”   “看着吧,天道在看着呢。”   言罢,九天之外落下一道惊雷,响彻世间。   萧靖立下的诅咒,被天道认可,铭刻在擎天柱上。   随即,他冷眼看向陆长渊,在他的震惊中,取出一株异草,随手抛出。   “听枫师兄,我带你离开。”   他的离开,无人阻拦。   这一刻,柳元白吓坏了,神色煞白又惊恐,心狂跳着。   诅咒?他怎么敢,他怎么敢!   陆长渊看着手中的异草,搓了搓青紫色的花蕊,愣住了。   这灵植,不是离情花,而是迷神花!   差之一字,作用大不相同。   迷神花是炼制一元养兽丹的药引,与离情花极为相似。   离情花极为罕见,中者,身染情毒,无法自拔。   当初,萧靖就是引燃了一株离情花,使陆长渊意乱情迷,意图行不轨之事。   陆长渊没忘记,中情毒那一晚,他的厌恶和鄙夷,甚至出手伤了萧靖,让其受尽千夫所指,沦为笑谈。   往事历历在目,却在无声嘲讽他的虚伪。   当初,萧靖并没有下情毒,是他迷了道心,在中心猿意马。   陆长渊骇然失色,在极度的震惊中,血气翻涌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,神识被心魔攻占了。   他……好狠。   未出言诅咒,不是舍不得,而是不屑。   在萧靖的眼中,他就是一个伪君子,不值得爱喜,亦不值得恨。   不发一言,就将他的骄傲踩在脚底。   陆长渊蓦然大笑,似可悲、似自嘲,道心被阴霾笼罩着,一片模糊。   啊哈哈哈……   在他眼中,自己究竟算什么?   离开后,萧靖带着宋听枫四处流浪,走遍了他想去的地方。   一路上,他们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,让修仙界都沸腾了。   “嚯,剑宗要办喜事了。”   “好家伙,明渊真君要和徒儿结为道侣,太意外了。”   “听说,柳元白被诅咒,道心不稳,几度寻死,明渊真君不忍,愿与他结契,以解心魔。”   “说起来,明渊真君和青莲真人反目成仇,倒是出人意料啊。”   “唉,自古多情空余恨。”   “七日后,剑宗要大摆筵席,可惜我人言微轻,去不了……”   陆长渊要和柳元白结契一事,频频传入耳中。   此事,让系统大为开心,主角攻受成婚,剧情就算走到尾声了,宿主能人死身退了。   这个世界,太糟糕了,系统迫不及待想跑路。   当然,在人死身退前,还有一事要解决:魔婴,必须死。   渐渐的,宋听枫已至樯橹之末,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。   “师弟,这是我的储物戒指,就送给你吧。”   宋听枫白发苍苍,一双手如老树干枯,笑容却依旧明媚。   萧靖没拒绝,接过储物戒指,神识往里一探,愣了愣。   “这是什么?”   手中,是一袭大红婚袍,做工精致,华丽至极,袖口处绣着朵朵金莲。   宋听枫顿住,抢过婚袍,难为情了。   萧靖粲然一笑,打趣说:“该不会,是赠予我的吧?”   “是。”   其实,在寻得命定之人后,宋听枫欣喜若狂,花重金,量身打造了这袭婚袍。   可惜啊,他时日不多了。   萧靖眼眸泛泪,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真漂亮,我试穿一下吧。”   宋听枫缓缓抬头,轻言拒绝:“不用了。”   这样,就很好了。  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能与他一起度过,已是三生有幸,岂敢奢求更多。   一生中最美的时刻,该让心上人见着。   宋听枫有自知之明,萧靖不爱他。   不爱,是他还不够出色,能近近望着,欣赏对方的音容笑貌,足以让他安然赴死。   萧靖哽咽了,坚持说:“穿一下罢了。”   宋听枫欲言又止,在他的泪光中,轻轻点头了。   室内,淡淡的檀香在缭绕。   萧靖走到一旁换衣服,时不时与他交谈几句。   渐渐的,无人回应了。   “听枫师兄,你睡着了吗?”   侧耳倾听,没动静。   萧靖心头猛跳,穿着艳丽的婚袍,飞快跑出来,却扑了空。   人呢?   能悄无声息掳走人的,唯有一人。   萧靖气急败坏,大吼:“魔婴,你出来,你出来啊!”   忽然,一道扭曲的影子从墙中走出来。   魔婴摊开双手,无奈说:“哎呀呀,开个玩笑罢了,你急什么?”   “宋听枫呢?”   “嗯……去剑宗观礼了,情敌成婚,理应亲自庆贺。”   萧靖勃然大怒,一剑刺穿他扭动的影子。   顿时,黑影散开,化成无数黑沙,笑得尖锐又刺耳:“别急,我带你去,保证不迟到。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举剑阻拦,却被抓住手腕,用力一扯,往天际飞去。   魔婴癫狂大笑,嘶吼:“我要看好戏!若不精彩,我就血洗剑宗,啊哈哈哈……”   剑宗,万人来贺。   昔日冷清的灵光峰,一片大红,络绎不绝的客人互相行礼,在弟子的带领下,一一落座。   他们举杯推盏,笑容满面,一句句恭维话飘向高高的上首。   柳元白穿着华美的婚袍,笑靥如花,美得不可方物,阳光洒落,白皙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绯色,如桃花吐蕊。   一旁,坐着明渊真君。   他目无表情,在众人的恭维下,仍不为所动,冷情又严肃。   柳元白偷偷看向陆长渊,开怀如意。   他盼了那么久,终于盼来了今天,不管师父愿不愿意,礼成之后,都是他的道侣了。   师父,是他的道侣,不是萧靖的!   他那可怜的师叔,就守着一个废人度日吧。   钟声响起,响彻云霄。   大礼将至,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上首。   柳元白欣喜若狂,想牵他的大手,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。   “咚——”又一声钟声响起。   “天道为证,普天同庆。今日,我剑宗的明渊真君和弟子柳元白情投意合,愿结为道侣,共……”   忽然,一阵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言辞。   众人循声望去,哗然不止。   一道身影快步走来,他穿着艳绝天下的婚袍,眉目清冷,美得天怒人怨。   他,正是失踪多日的青莲真人。   “他怎么回来了?”   “穿着婚袍,莫不是来抢婚的?”   “嚯,该真有可能。”   “这下子,有好戏看了。”   “快看,新人的脸色都变了。”   “哼,他凭什么嫁与明渊真君,活该被羞辱。”   一时间,各种议论声纷沓至来,人们的目光在三人中流转。   含丹真人见徒儿归来,大喜过望,却被一旁的惊雷真君浇灭了热情。   惊雷真君:“含丹真人,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,一身婚袍上门,他想干什么?他让剑宗上下都沦为了笑谈!”   含丹真人脸色微冷,摇头道:“靖儿不是这样的人。”   他一手带大的徒弟,心知人品,岂会胡作非为?   惊雷真君冷笑连连:“不知所谓!”   言罢,他拂袖而去。   柳元白上前一步,悄悄握住陆长渊的衣摆,惊惧说:“师叔,你……你回来了。”   萧靖看也不看他一眼,径直说:“陆长渊,你立刻跟我去堕魔谷,宋听枫被魔婴掳走了。”   堕魔谷是魔界出口之一,长年被镇压剑宗,其间有狂霸剑气,不能进出。   陆长渊在领悟剑心后,曾在堕魔谷留下数十道剑气,以威慑邪魔。   以萧靖的修为,进入后,唯有一死。   陆长渊眉头微蹙,言语怀疑:“魔婴?”   又是魔婴,这是他第二次提及魔婴了,难不成是被人蒙骗了。   萧靖摆摆手,飞快说:“魔婴就在堕魔谷,他想解开封印,放出魔物。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哗然失色。   解开堕魔谷的封印,邪魔现世,世间将大乱矣。   陆长渊大惊:“当真?”   “当真!”   忽然,柳元白无声落泪,扯着陆长渊的衣袖,哭求道:“别去,师父,求求你了,不要去。”   今日,是他们的大婚之日,倘若师父中途离去,他会沦为天下笑谈的。   “师父,我好怕呀……”   柳元白哭得梨花带雨,惊惧不安道:“师叔怀恨在心,想破坏我们大婚,他是骗人的。”   闻言,陆长渊迟疑了。   他……真想破坏大婚?一时间,隐秘的雀跃在心头泛起。   陆长渊心想,他是否有一丁点还在意自己?   然而,萧靖却等不及了,多耽搁一秒,宋听枫就危在旦夕,封印也多一分风险。   萧靖奔上前,抓住陆长渊的手腕,急声催促:“你跟我走!”   陆长渊心头一跳,脚步迈出了半步,却被另一只手扯住了。   “师父……”   柳元白泪如雨下,一张精致的小脸挂着惶恐,柔美的唇瓣毫无血色。   “白儿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   柳元白哭着摇头。   忽然,一道传音钻入萧靖的耳中。   萧靖微微侧目,直直看向柳元白,暗暗说:“当真?”   “当真。”   这个小插曲,并未引起陆长渊的注意。   系统:“宿主,柳元白真愿意归还仙骨?”   “他是破釜沉舟了。”   陆长渊以为,他和柳元白春风一度,为了责任,与之结契。   柳元白心知,他认错人,也猜到,那人应该是萧靖。   虽不清楚萧靖的所思所想,他是存心报复也好,是心如死灰也罢,都无关紧要。   甚至,柳元白暗暗庆幸,若不是师父认错了人,也不可能与他成婚。   这个误会,不能被拆穿。   今日之后,他将是明渊真君的道侣,这就够了。   因此,为了让萧靖守口如瓶,他只能出此下策。   归还仙骨,虽有损根基,可有仙府做后盾,亦无大碍。   没人想到,在热闹的场面下,还暗潮涌动。   很快,陆长渊同意一去,柳元白不放心,也执意前去。   看好戏的人按捺不住,也纷纷前往。   若青莲真人说谎,是天大的笑话;若他所言为实,则不可不防。   堕魔谷,黑风滚滚,澎湃的魔气吞没了这方大地,连灼灼艳阳都避其锋芒。   魔物贼心不死,一直妄图重临人世,若不是一代代剑尊以剑气威慑,早已突破封印,为祸一方。   堕魔谷深处,有一悬崖峭壁,深不见底,长年被戾气侵袭,早已成了一方禁地。   近之,灵气运转不畅,道心不稳者,有走火入魔的风险。   天空,暗沉无光。   峭壁上,长有一株枯树,张牙舞爪,魔气腾腾。   枯树上,挂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正是宋听枫。   萧靖飞奔而去,见他还有气息,稍稍松了口气。   然而,枯树太脆弱,轻轻一碰,就摇摇晃晃的,在断枝的边缘横跳。   红绸飘飘,卷着宋听枫的腰肢,却被一道魔气割断了。   蓦然转头,魔婴立在半空中,挥舞着长长的利爪,笑容邪魅。   好厉害的魔头!   众人大惊,纷纷戒备。   陆长渊眉头紧蹙,试探问:“魔婴?”   魔婴哈哈大笑,笑着说:“正是,惊不惊喜?”   此言一出,修士们哗然失色。   魔婴是声名狼藉的魔头,早在千百年前就身死道消,怎地又重现人世了?   众人不是傻子,自知来者不善,恐不能善了。   此时,一修士厉声问:“魔婴,你意欲为何?”   “聒噪。”   话音未落,那修士突然爆体而亡。   没人看清魔婴是如何出手的,他的实力已出神入化了。   魔婴遗憾摇头,无奈说:“一个小啰啰,就没出声了,很烦的。”   他一出手,就震慑住众人。   不乏有修士想逃,却惊骇地发现,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了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从人群后响起:“魔婴封锁了堕魔谷,他要我们以身献祭,解开魔界封印!”   魔婴欣喜万分,止不住地鼓掌:“哎呀,被你猜中了!”   下一刻,那一名修士就暴体而亡了。   魔婴之狠辣,出乎众人的意料。   然而,不乏有剑宗的长老全神戒备,在一声怒喝下,群起而攻之。   一时间,众人使出浑身解数,激斗魔婴。   陆长渊身为当代剑尊,一马当先,缠住了魔婴。   风起云涌,杀气凛凛。   正道修士在殊死一搏,魔婴却游刃有余。   他要围猎一众修士,以他们之血,祭奠万千魔物,以破开封印,让世间生灵涂炭。   这群小啰啰,太弱了,不堪一击。   显然,众人也看出了,他在猫戏老鼠般,将他们耍的团团转。   或者说,若没有明渊真君力敌,早已败北了。   另一边,萧靖在救下宋听枫后,也加入了围困中。   他在等待时机,七星诛神符只余最后一张了。   若成功,世间再无魔婴。   一时间,法术翻飞,法器漫天,轰鸣声不绝于耳,似要撕裂空间,将魔婴困之一隅。   魔婴是何等人物,连三层功力都未曾使出。   忽然,萧靖心头一跳,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警铃大作。   蓦然转头,一法器不受控制,直直刺向宋听枫。   “不要!”   萧靖奋起直追,却还是迟了一步。   刹那间,宋听枫的心脏被洞穿。   宋听枫忍住剧痛,勾起一抹笑容,嘴唇微动,却咳出一大口鲜血,沉沉坠入了悬崖下。   萧靖飞身一扑,却落了空,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无边的黑暗中。   这一出,来得太快,分别就在一瞬间。   萧靖仰天长叫,心痛得难以喘息。   那一法器,来得太古怪,好似有人故意而为之。   下一刻,他猛地转头,目露凶光,死死盯着柳元白。   柳元白心慌意乱,急急撇过头,不敢与他对视。   好,是你,又是你!   萧靖恨意冲天,只想为宋听枫报仇。   顷刻间,一道耀眼的光芒却从悬崖下冲天而起。   宋听枫的英灵缓缓飞上天,朝萧靖笑了笑,无声说:“去吧。”   下一刻,英灵飞身一扑,如流星划过,瞬间抱住了魔婴。   魔婴大惊,奋力相抗,却挣脱不得。 ( 重要提示: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. c o m 老域名,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.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。 )   死亡在呼号!   萧靖恨意冲天,飞身一闪,蓦然出现在魔婴的身后,将七星诛神符狠狠一拍。   “魔婴,你到此为止了。”   七星诛神符入体,搅碎了他的丹田。   刹那间,斗转星移。   七颗明星出现在天际,连成一无上诛神阵。   星光大作,激发万千星芒,划破时空的阻隔,锁定魔婴的元神和,强悍绞杀。   诛神大阵一出,无人能逃过一劫。   一道星芒自天际而来,瞬间将魔婴化为飞灰。   至死,魔婴都不甘心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这个小苍蝇,他怎么敢,怎么敢?!   诛神大阵在斩杀魔婴后,又悄然消失在天际。   大阵的威力太强,有诛杀神人之威。窥之,则神魂不稳。   此时,修士们都呆若木鸡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魔婴,死了?   那一击,是青莲真人的手笔吧?   不愧是剑宗的高徒,这手段,非同一般啊。   然而,在众人的惊叹中,萧靖怀着满腔恨意,一步步朝柳元白走来。   柳元白心虚,不敢触其锋芒,委屈巴巴说:“师叔,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   萧靖二话不说,一剑刺出,要他小命!   柳元白大叫,在死亡的边缘,吓得痛哭流涕。   忽然,他的攻击被一剑挡下。   “师弟,你干什么?”   “呵,我干什么?”萧靖冷笑连连,指着柳元白大吼:“你倒不如问问,他干了什么!”   柳元白泪眼婆娑,哭得伤心欲绝,只能无助地摇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   陆长渊心沉如铁,皱眉道:“无论如何,你不该伤人性命。”   “陆长渊,你不愧是情种啊,让人大开眼界。”   萧靖神似癫狂,一边后退,一边喃喃自语。   就在刚刚,天道降谕,斥责他对天道之子不利。   柳元白是主角受,他万万不能死。   同时,系统也发出提醒,在三分钟后,宿主即将抽离世界。   萧靖步步后退,退到了悬崖边上。   他笑靥如花,却暗藏讥讽,一字一句道:“陆长渊,那一晚,不是你的好徒儿,而是我呢。”   言罢,陆长渊一震,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中。   柳元白瞳孔一颤,脸色极为难看。   萧靖哈哈大笑,笑着笑着,却落泪了。   “陆长渊,你冷漠无情,活该被骗!”   “但愿,你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,得不到所爱之人。”   言罢,他胡乱抹了抹泪水,声音狠戾:“我父母皆亡,是你救了你,带我上剑宗,我欠你一命。”   “那天,你说我忘恩负义。不,我最恨欠你的!”   忽然,无边的恐慌将陆长渊淹没了,他飞身上前,却迟了一步。   萧靖在他的惊惧中,蓦然抽出仙骨,忍着剧痛,笑得开怀:“这一命,我还给你。”   将仙骨扔给陆长渊,吹着微风,他大张双手,往悬崖倒下。   听枫师兄,你等等我,我们一起走。   陆长渊惊骇欲绝,飞身扑下悬崖,却被宗门长老所救。   “萧靖,你回来——”   陆长渊撕心裂肺地大喊,却无能为力。   天人相隔,就在一瞬间。   往事浮现,直到这一刻,他才惊觉,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残忍。   倘若可以重来……   可,无法重来。   无边的悔恨让他双目充血,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,陆长渊仰天长叫,自识海中爆出一道惊天魔气。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魔气滚滚,在堕魔谷中肆虐。   陆长渊双眸赤红,大吼:“师弟——”   一时间,众人大骇,惊叫连连:“明渊真君入魔了!”   一代剑尊入魔,堪比魔婴临世。   一时间,白昼如夜,魔气滚滚,有毁天灭地之能。   然而,这一切,萧靖是看不见了。   在掉入悬崖的那一刻,他的意识就被系统抽离,离开了这方世界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29章第29章   抽离世界后,萧靖在系统空间中,陷入了久久的沉默。   在书中世界,他只是一个过客,却也实实在在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冒险。   系统忧心他的精神状况,轻轻说:“宿主,你没事吧?”   萧靖摇摇头,故作淡定:“没事,我很好。”   闻言,系统松了口气:“那好,我们进入到下一个书中世界吧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什么鬼,就算是资本家,也没有这么压榨的吧?   他刚刚结束一个任务,又要开干,一年到头,就不能歇息一天?   系统颇为心虚,支支吾吾说:“任务堆积太多,大家都在拼业绩。”   “哦,这样啊……”萧靖笑了笑,轻快道:“那你加油哦,我要睡一觉了。”   系统暗暗吐槽,它一个人,加油个鬼哦。   就在萧靖闭眼的瞬间,系统装疯卖傻,将他投放到剧情中。   耳边,唯有遗憾的一句:“哎呀,搞错了……”   萧靖在天旋地转中,一阵恶心想吐,将系统骂了又骂。   下一刻,失重感传来。   他身子一沉,显然是进入书中世界了。   嚯!   萧靖蓦然睁眼,一片漆黑,连半点星光都没有,不由得愣了愣。   “系统,我瞎了?”   “不应该啊!”系统也懵了,这具躯体,虽说体质很差,但不是瞎子。   随即,系统提出了一个猜想:“天黑了,还没开灯吧?”   萧靖顿了顿,猛地起身,头顶却狠狠撞了一下,发出「砰」的一声。   “啊……”捂头痛呼,他愈发生气了。   这是哪门子的衰运,也太倒霉了!   他有预感,这个世界,依旧坑人。话说,自从绑定了系统,他就一直倒霉。  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。   偏偏,系统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模样,精神上鼓励:“宿主,你加油哦,我看好你。”   呵呵,可我不看好你。   萧靖无奈,往上摸了摸,却碰到房顶,一路摸索,终于找到了一盏小小的台灯。   灯开,光线微弱。   小小的房间映入眼帘,让他愈发沉默了。   这是哪里,他被关禁闭了?   环顾一圈,他应该身处阁楼中,房间狭小,屋顶极低,连腰板都挺不直,只能弯着腰走路。   墙角,是一张一人宽的床。   窗户极小,几乎不采风、不透光。   这间阁楼,更像一个斜三角形的盒子,别说是住人,就连堆放杂物都憋屈,偏偏,原主还真住在这里。   想想,长年住在此处,心情该如何压抑?   萧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,总觉得被坑了。   系统生怕挨骂,在他爆发前,将剧情塞进他的脑海里。   顷刻间,铺天盖地的剧情挤进脑海,几欲呕吐。   这本书,名为《霸道总裁的落跑白月光》,讲述了一出渣攻贱受狗血剧。   江元化,b市赫赫有名的总裁,长得剑眉星目又多金,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霸总的魅力,是不少青年男女的梦中情人。   偏偏,他对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冷眼相待,始终独善其身。   这一切,只因他有一个记挂多年的白月光,求而不得,思之念之。   刁吉,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。   刁吉出自豪门大家,长得芝兰玉树,善钢琴,为人和善又柔雅,在一众公子哥中,是独树一帜的美人儿。   多年前,两人在一个宴会上相识。   凭借过人的魅力,江元化对他的一见倾心,追求多年,却无疾而终。   刁吉爱艺术,在家族的支持下,前往国外深造。   分别多年后,刁吉回国,两人再度重逢,昔日的火苗燃起了熊熊烈焰。   他们相恋,互相扶持,最终修成正果,成为了一对人人艳羡的佳偶。   而他,一个早死的炮灰,连拦路石都算不上。   剧情中,原主是刁吉同母异父的哥哥,随母姓,也叫萧靖,性子却柔柔弱弱的。   见他木木呆呆的,系统主动介绍剧情。   “书中,你一心爱慕江元化,却碍于身份,只敢躲在暗处偷看他。”   “当江元化和刁吉谈情说爱时,你躲在厨房里,为他们切果盘、倒牛奶。”   “当两人吵架时,你彻夜陪伴刁吉,听他抱怨一点一滴的不满,却甘之如饴。因为,这是你唯一了解江元化的途径。”   “刁吉性子温和,爱穿白衬衣,你有样学样,越惹来刁母的嫌恶。”   “明明人同一个生母,可刁吉受尽宠爱,你却是拖油瓶,倒了,都没人扶!”   “你……”   “够了,你别再说了,我不是文盲。”萧靖打断它激情昂扬的旁白,非但不入戏,只觉得尴尬。   这家伙,偷偷去学表演了?   系统不虞,反驳说:“我考了资格证的!”   “什么证?”   系统顿时神气了,大声说:“《当代系统在发展世界中的创新性运用》,这是一门新学科,说了你也不懂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幸好他不懂,也不想懂。   随即,他回顾剧情。   书中,原主是刁母带来的孩子,长得柔弱可欺,不受刁父的喜爱,时常打骂。   刁母知情,却冷眼旁观,时而还帮腔打骂。只因,她也不喜欢这个未婚所出的孩子。   他的存在,只能徒增笑谈,让全家蒙羞。   与原主不同,刁吉长得美貌又伶俐,自由受宠,爱卖乖讨喜。从小到大,他都是别人家孩子。   刁吉很聪明,也很有野心,在江化吉追求他时,既不拒绝,也不接受,以过人的手段吊着他,还不翻车。   当时,刁吉看上了一位大人物的独生子,倘若能傍上高枝,刁家将再上一个台阶。   后来,刁吉以深造钢琴为由,陪伴那位高官之子出国。   几年过去了,他仍未得偿所愿,反被抛弃。无奈之下,只能回国,打上了江元化的主意。   在刁吉出国的这几年,江元化爱而不得,将目光投在了原主的身上。   提到这里,连系统都生气吐槽:“这渣攻真贱,没能耐追到主角受,就找替身,还逼迫原主签上不平等协议书。”   江元化几近癫狂,让原主模仿刁吉的一举一动,连穿衣风格都如出一辙。   为了打造一个完美的替身,江元化不允许原主有一丝一毫不像心中的白月光。   曾经,原主也哭过闹过,只换来冷暴力。   渐渐的,他不哭不闹了,倘若能换来他的目光,当另一人的影子算什么呢。   后来,白月光回来了。   原主被父母厌弃,被同学误解,一时想不开,永远离开了人世。   他的死,并未引起任何波澜,好似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。   或者说,多他不多,少他最好。   看完剧情后,萧靖一个头两个大,不想做任务,一心躺平。   系统见状,也不愿勉强,生怕他撂担子不干了。   “宿主,我们情同手足,你的困难,就是我的困难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系统暗暗吐槽,这家伙,越来越难以忽悠了。   “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困难,我要送你一个金手指!”   “不要,免费没好货。”   系统顿了顿,笑嘻嘻的:“也是。”   嗯?就这样承认了?   随即,在系统的魔音绕耳下,萧靖还是妥协了。   这个金手指是一项技能:共情。   「共情」能模拟原主的所有心情,使演技毫无破绽,从而更好地地完成任务。   有利则有弊。「共情」太深,宿主们往往会受影响,情绪被操控,难以摆脱。   不过,萧靖累得要死,不用演,就能走剧情,简直是雪中送炭。   萧靖高兴坏了,催促道:“用用用,快用上,我等不及了!”   技能发动。   顷刻间,萧靖被铺天盖地的忧郁填满了,负面情绪如影随形,悲伤、恐慌又焦虑。   如被抛弃的可怜虫,无人怜爱,缺少关注,只能躲在黑暗里,睁着忧愁的双眸,渴望温情。   心脏很疼,绵延不绝的悲痛如一把铁锤,磨得流血,无法愈合。   长期的虐待和冷暴力,像慢性毒药,精神在折磨中,慢慢走向毁灭。   萧靖大口喘息,捂着疼痛的胸口,止不住地颤抖:“系统,快把共情关了。”   系统也慌了,查阅使用手册,心虚说:“这项技能一旦发动,就不能中途停止。”   “行了,解除绑定吧,我跟你没法过日子了。”   “别啊,我很有用的,真的!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一顿冷嘲热讽:“你有毛用?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可恨,总觉得这家伙再骂人,却没证据。   萧靖深吸几口气,一站起身,又不幸撞到了头,哎哟一声,捂头痛呼。   然而,除了头部,他全身也疼得厉害,连呼吸都扯着痛。   萧靖窝在角落处,小心撩开长袖,一大片青紫的皮肤映入眼帘。   愣了愣,他又撩起衣摆和裤脚,依旧是一大片青紫的、不堪入目的伤痕。   这是长年被殴打的痕迹,新旧伤交错,淤青不散。   刁父痛恨这个拖油瓶儿子,要不是碍于流言蜚语,早就将他赶出家门。   好歹养了这么大,没有生恩,也有养恩,供他吃穿,还送他上学,拿他出气怎么了?   何况,刁父是一个暴发户,没素质,又脾气暴躁,在豪门中,一向都是丢人玩意。   在外,他低人一等;在家,自然要一言堂。   原主长年被虐待,精神一再受折磨,到了樯橹之末,不敢反抗。   在江元化看向他时,同作为男人的刁父,深知其意。   就那样,原主被送到了江家别墅,成了一个任人羞辱的金丝雀。   被包养,这个词可不好听。   萧靖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淹没了,猛烈摇摇头,往门外走去。   一碰到门,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   抬头一瞧,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,瞪着一双阴狠的小眼睛,说话阴阳怪气:   “你躲在里面干什么?瞧你那样,像一条吸血水蛭,赶都赶不走。”   萧靖双眸一沉,直勾看着他,面目晦暗不清,像躲在暗处的小鬼。   刁父吓了一跳,阴狠道:“你瞪什么,欠打!”   说着,他抽出皮带,狠狠一抽,像要把他的皮都扒下来。   顿时,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。   萧靖心里痛恨,却在共情的负面情绪下,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,硬生生挨了一下。   刹那间,手臂传来剧烈的刺痛,唤醒了他的意识。   萧靖气极反笑,露出一双狠戾的双眸,杀气在眼底一闪而过。   这一刻,他仿佛还是青莲真人,手起刀落间,就能要了他的狗命。   刁父骇然一惊,猛地后退几步,见他没有追上来,才色厉内荏道:“你疯了,你想杀了我?”   言罢,他愣住了。   那双凶狠的眼眸,好似要吃人。   顿时,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:他,真的会杀了自己。   刁父手脚发冷,走得飞快,嘴里却不依不挠的:“小子要打老子了,这世道,真没天理啊!”   “我辛辛苦苦养他那么大,就是养一条狗,都知道看门,他倒好,还敢瞪我。”   “可见,他比狗都不如,吃白饭了。”   萧靖一步步跟上前,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眸,看不清神色。   刁父听到脚步声,转头一瞧,还以为他真想动手,走得愈发快了,在惊急中,被左脚绊倒右脚,摔了个狗吃屎。   “哎哟——”   刁父摔得鼻子流血,有气没处发。   这时,刁母听到动静,小跑而来,急忙将他扶起来:“老公,你怎么了?”   刁父丢了面子,气急下,狠狠甩了她一巴掌,怒骂:“贱人,看你生的小贱人,还敢瞪我呢。”   刁母捂着侧脸,敢怒不敢言。显然,被打已习以为常了。   “萧靖,你闹什么?”刁母将火气发泄到他的身上,一通责骂:“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,供你吃穿,你怎么不懂感恩呢?”   “你看看隔壁家的孩子,年纪轻轻就回来赚钱养家了,你除了害人,还会什么?”   “有时候,我宁愿你死了!”   “死了,一了百了,不会连累我们。”   “你出生时,我真该把你送人了!你说说,你有什么用?”   又是这样。   每当刁父惩处原主时,刁母要么冷眼旁观,要么斥责他不知好歹。   养恩,如一座大山,将他砸得喘不过气。   在日积月累的冷暴力中,原主愈发谨小慎微,恨不得化成透明人,就不必再挨骂挨打了。   萧靖捂着头,用力锤了几下,让意志保持清醒。   不料,刁母见他这番模样,愈发不耐烦了:“都叫你少吃药,都吃傻了,看着就烦。”   刁父气急败坏,挥挥手:“算了算了,懒得多说废话,叫他出去。”   刁母怔了怔,低声说:“下大雨了……”   “嗯?”   刁母浑身一颤,立马改口:“没什么,他不过夜的,马上就走了。”   言罢,刁母他的背包扔出家门,指着门外道:“出去!”   萧靖瞥了她一眼,忍着疼痛,慢慢往外走。   在经过刁母时,她叹了口气,故作关心:“唉,你啊你,别怄气了,好好跟江总说说,让他投资家里的项目,你爸都急坏了。”   萧靖暗暗嗤笑,想出言嘲讽,却呆呆地点头了。   “好孩子,叫江总过来接你,你们顺便在家里住一晚吧。”   “如果他不来……”那家里,可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。   走出门外,大门被重重关上。   头顶的炽光灯有些昏暗,四周一片寂静,唯有黑夜与暴雨相随。   狂风大作,暴雨倾盆。  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,神魂在颤抖。   萧靖打了个喷嚏,无声吐槽:“系统,你这技能有bug吧?”   在这般下去,他连自我意识都没了。   系统嘻嘻一笑,打哈哈说:“硬币有两面,你可以换个角度想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我就静静听你瞎掰。   “共情下,身体和意志能自行作出反应,你要无聊,可以切换到托管模式。”   反应不会翻车,就当是挂机了。   萧靖挑眉,被他说动了几分。   系统趁热打铁,怂恿说:“你不是很累嘛,休息一下。”   撇撇嘴,萧靖在惬意中同意了。   随即,他的意识出现在系统空间,身体进入到托管模式,由本能操控言行。   这时,原主像一根了无声息的木头,两眼呆呆的,拨打了一通电话。   电话响了许久。   接听后,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出:“什么事,快说!”   “江总,我在外面,你能不能来接我?”   语气中,尽是卑微。   “接什么,你不会坐车?”   萧靖张了张口,久久不语。   待机状态下的躯体,毕竟不够智能,只能机械地执行任务。   刁母说,让江总过来接他,倘若失败了,会被打吧。   另一边,江元化看了看手机,愈发不耐烦了,皱眉问:“挂了?”   不行,不能被打了,太疼了,浑身上下都在疼。   他要乖乖听话,才会被喜爱。   下一刻,他挂着讨好的笑容,谦卑说:“江总,我在外面,你能不能来接我?”   江元化一顿,咬牙说:“这句话,你已经问过了!”   然而,对方却像一台复读机,又卑微地问:“江总,我在外面,你能不能来接我?”   语气中,尽是讨好。   江元化火冒三丈,怒斥:“别闹了!”   言罢,他挂断了电话,胸膛却被气愤填满了。   那小子,真是有毛病。   当初,真不该惯着他,替身就是替身,哪怕穿得再像,闭上眼睛时也有几分神似,也终究不是刁吉。   若是刁吉,又岂会低声下气地求人,他自信又高傲,如一颗明星,在夜空中闪闪发亮。   被拒绝后,萧靖呆呆愣愣,在寒风中站了许久,脚都麻了,却茫然地左顾右盼,不知该去往何处。   夜,漆黑。   他,无处安身。   萧靖恍恍惚惚,转身往回走,立在大门前,按了一声门铃。   没人回应。   他等了等,又按了一下门铃,稍稍侧耳倾听。   忽然,门开了一条缝,一双细长的眼睛从门里往外觑。   刁母全神戒备,不虞问:“江总呢?”   萧靖张了张嘴,低声说:“没来。”   刁母闻言,脸色陡变,大骂一声:“废物,你去死吧!”   随即,大门被重重地关紧,好似在躲避瘟疫。   门外,大雨磅礴。   萧靖无处可去,想躲在角落处避雨,刚一蹲下,就听到了开门声。   是刁母。   萧靖眼神一亮,惊喜地站起身,刚一抬脚,就被她轰走了:“你快走,别在这里碍眼,你爸都要气疯了。”   见人不动,刁母火冒三丈,用力推搡,将他推进了大雨中。   那神态是如此嫌弃,他被刺痛了,拔腿就跑。   大雨,哗啦哗啦。   黑夜,如地狱恐怖,仿佛有大恐怖在暗处藏身。   大雨淋湿全身,刺骨的冰冷让躯体都麻木了,尽管用力地拥抱自己,依旧感受不到温暖。   萧靖如落汤鸡般,在大雨中跌跌撞撞的,时不时还回头看。   有人,在追赶。   是谁?   萧靖骇然一惊,未知的恐惧,让人头皮发麻。   “嘀嗒——嘀嗒——”   脚步声,近了。   猛地回头,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追来,他面目不清,笑声癫狂,越跑越快、越来越近!   萧靖惊叫一声,拔腿就跑,大喊:“救命!救命啊——”   呼救声被滂沱风雨声掩盖,只惹来身后人的狂躁。   “啊哈哈哈……”   救命,救命!   泪水模糊了双眸,萧靖在大雨中跌跌撞撞,几次摔倒,又爬起来。   在惊惧中,他再次拨通电话。   幸好,铃声响了三下,就被接听了。   江元化烦透了:“你有完没完?”   就一句,就将他的希望狠狠杂碎了。   萧靖抽泣着,紧紧捂着嘴巴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在心上人的嫌弃中,说了最后一次:“江总,我在外面,你……能不能来接我?”   “不行。”   这样啊,果然不行呢。   萧靖心如死灰,在暴雨中,茫然失措,像得了失心疯。   手脚发软,手机掉落在地。   听到奇怪的噪音,江元化皱了皱眉:“喂?喂喂?喂……”   挂掉了?   一看,还在接通中。   忽然,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跨越时空的阻碍,传到了江元化的耳中。   嚯!吓一跳!   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耳朵,想追问,通话已然断线。   嗯?怎么回事?   顿时,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在心头涌起。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往回拨,却无人接听。   不听电话?   是出了事,还是一出闹剧?   实话说,萧靖跟了他几年,一直谨小慎微,虽上不了台面,也不曾出错。   今晚,却是例外。   忽然,一声祈求在脑海中回荡:“江总裁,我在外面,你能不能来接我?”   这过分的要求,他自然不能答应。   随即,他又拨打了电话。   电话,已关机。   一时间,恐慌感愈演愈烈,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   江元化蓦然起身,一边走出办公室,一边招来贴身助理:“去开车,我要出去。”   哼,萧靖,你最好没搞花样。   否则,他决不轻饶!   作者有话说:   开启新篇章了,希望小朋友们能继续喜欢—— 第30章第30章   江元化憋着一肚子气,连外套都没穿,就大步往外走。   停车场。   伶俐的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,恭敬问:“江总,您去哪里?”   江元化顿了顿,有些心虚般看向窗外:“随便逛逛。”   “是。”作为金牌助理,李非话不多问,静静开车。   豪车在市中心不疾不徐地行驶,大雨拍打在车顶,噼里啪啦的。   江元化扯了扯衣领,烦躁说:“下次别开这辆车,吵死了。”   李非点头应是。   在这之前,江总很喜爱这辆车,可心情一遭,看什么都碍眼。   透过后视镜,李非心头一跳,能让江总烦躁的人或事,很罕见呢。   忽然,江元化一怒:“你看什么?”   李非收回视线,依然淡定:“江总,还要绕吗?”   闻言,江元化久久不说话。   车里,一片静默。两人共事多年,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。   一会儿后,江元化自顾自说:“刚才,萧靖让我去接他,我没同意。”   “他什么身份,也配让我去接?”   “然后呢?”李非问。   然后?   他打来第四次电话,一声惨叫后,联系不上了。   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,有恼怒,有憋屈,也有担忧。   他再不堪,也是刁家的人,倘若出了意外,难免让刁吉伤心。   江元化曾发誓,这辈子,都会将刁吉捧在手心里,岂能让他伤心?   李非听后,飞快道:“江总,我或许知道他在哪里?”   “嗯?”   这两人,何时有过交集?   李非在对方的怀疑中,解释道:“刁家的项目出了意外,一直让人说情,想让江氏投资。”   那一对吸血鬼夫妇,怎能放过萧靖?   他再不受宠,也是江总的枕边人,吹吹耳边风,或许能成事。   李非点到即止,江元化却听懂了。   “投资?他也配?”   说来,刁家的资金出问题,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。   以刁家夫妇的德行,应该早就向萧靖施压了。   然而,他却未曾提过半句。   别说投资,就连零花钱,他都没要过一分。   他是否有钱花,江元化并不在意,看他白白净净的,总归不会饿死了。   冷笑中,江元化随口说:“去刁家。”罢了,就当大发善心,去接一趟。   希望他别得寸进尺,若想要的更多,就太不知好歹。   豪车在大雨中疾驰而过。   气温陡降,车内却温暖依旧。   很快,喇叭声响起。   不必下车,自有人欣喜若狂地迎出来,恨不得背他进去。   车窗摇下,江元化勾了勾手指,问了几句,却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回想,不禁冷了脸色。   萧靖不在?   大雨磅礴,他不在刁家,莫不是打车回去了?   也是,但凡他不傻,也不会走路回去。   想到这里,江元化怒气横生,眼神中一片冰冷,寒声道:“回去。”   好,很好。他真是被鬼遮了眼,才信了他的邪!   车里,气息压抑。   李非轻轻呼吸,竭力将车开的稳稳当当。   忽然,一个急刹,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,往前俯身。   “李非,你搞什么?”   “江总,你看那边。”李非趴在方向盘上,眯着眼睛,指向不远处的墙角下:“那人,是不是萧少爷?”   放眼望去,在漆黑的墙角下,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,蜷缩着身子,面目不清。   看身形,瘦弱不堪又狼狈,还真像他。   江元化蹙了蹙眉,不虞道:“过去看看。”   刺眼的远光灯划破黑暗,打在一人的身上。   然而,那人却一动不动,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,不知是清醒或昏迷。   李非惊讶不已,抽气道:“真是他!”   此时,江元化的脸色一沉,长眸扫去,让李非噤若寒蝉。   另一边,被议论的萧靖浑身湿漉漉的,在寒冷中,不时微微发抖,形容狼狈。   他暗暗咬牙,如无家可归的流浪犬,气得抓狂:“系统,你个坑货!”   “我……我怎么知道……”   说来,系统也很无辜。他们才挂机一会儿,就被一精神病人盯上,一路追赶、吓唬,还差点被打。   幸好,萧靖及时进入躯体,这才逃过一难。   精神病人是赶跑了,却有家归不得,连打车的钱都没有。   这会儿,他也无奈,原主混得有多惨,才会身无分文啊。   别人被包养,他也被包养,这日子,差的不是一星半点。   听说,人一旦倒霉了,连走路都摔倒。虽然萧靖没扑街,可一直被远光灯打在身上,也恼火得很。   这么宽的马路,偏偏要停车在不远处,难不成在存心搞事?   萧靖越想越气,从臂弯中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双眸,仔细瞧了瞧,吓了一跳。   嚯!主角攻怎么来了?   不行不行,若他落魄的一面被看到,会成为笑柄的。   这里啊,是不能再待了!   打定主意后,萧靖以手捂头,往另一侧逃跑,却因蹲久脚麻,摔了一跤。   瘦削的身影扑倒在雨中,溅起一身水花。   李非哎呀一声,蓦然俯身,担忧道:“受伤了吧。”   江元化薄唇紧抿,看着他狼狈的背影,心里颇不是滋味。   “他一向这样,做事毛毛躁躁的,不像刁……”   下半句,江元化终究没有说出口。   萧靖又急又气,抬手捂住脸,暗骂:丢人丢大发了!   这个角度,车上的两人肯定都看到了。   手掌擦破,刺骨的疼,他却顾不了那么多,慌乱起身,踉踉跄跄地逃走。   大雨模糊了双眸,他胡乱抹了抹,紧绷着身子,越跑越急,好似在逃避怪物。   漆黑之下,他又扑倒了。   这一次,那个憔悴的人儿久久未能起身,似乎摔狠了。   “宿主,你还好吧?”   这天黑路滑,得小心慢走啊。   萧靖心存侥幸,趴在冰冷的地上,闷声问:“你看看,他们还没有在看我?”   系统:“在看啊,有个人还拿手机拍你呢。”   这么狠?   萧靖浑身一僵,一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拍下,将成为渣攻嘲讽他的利器,就烦躁不已。   这个世界,真是出师不利啊。   算了,赶紧走吧。   不待多想,萧靖又爬起来,刚跑几步,就踩到塑料袋,再次扑倒在地。   咚——   他单脚跪地,膝盖火辣辣的疼。   这衰运,真是没谁了!   萧靖气急,抓起塑料袋一扔,却落了空,空手捶打在雨中。   得,他没法做人了。   在连番的霉运中,他无力吐槽,以手捧着脑袋,用力锤了几下,让意识保持清醒。   不料,他的举动落入旁人眼中,却是另一番意味。   李非当了多年的贴身助理,对萧靖稍有了解。   记忆中,他怯懦内向,虽长相貌美,却不会打扮,长年活在刁吉的光环之下。   当刁吉离开后,江总沉沦了一段时日。后来,他找来一个替身,众人惊讶,也不敢议论。   只是,赝品终究是赝品,即使打扮得再像,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刻意模仿,不过东施效颦,惹人笑话。   这个替身,也有优点。他不吵不闹,像一个花瓶,永远安静地呆在角落中,即使被欺负,也不与人争辩,性子温和得不像话。   记忆中,他是呆板的。   然而,刚才的那一幕,却打破了以往的成见。   显然,对方发现他们了,却落荒而逃,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小狗,夹着尾巴,在黑夜中瑟瑟发抖。   那一刻,在刺眼的远光灯下,他的样貌渐渐清晰。   他眉眼艳丽,朱唇如桃花吐蕊,是清清淡淡的红,脸上苍白如纸,蹙眉时,如西子捧心。   倘若刁吉纯白如清莲,他则艳若如桃李。   虽为兄弟,却也大不相似。   李非心急火燎,恨不得飞奔下车,焦急道:“江总,我去帮一下吧?”   不料,江元化深深地看他一眼,冷笑问:“怎么,你很担心他?”   李非怔了怔,语气坚决:“不是。”   江元化冷哼一声,将视线投向雨中的身影。   在摔倒后,他试图爬起身,却无力扑倒,在羞愤中,徒劳无功地发泄。   一拳,打在雨水中,不痛不痒,却让车中的两人都静默了。   这一刻,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吧?   李非悄悄撇了撇后座。   江元化目光锐利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眼底。   忽然,他抬脚下车。   李非急忙跟上,为他撑伞。   脚步声渐渐靠近。   萧靖愣了愣,稍稍一瞥,见两人逼近,急得撒腿就跑。  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,没跑几步,就被一只大手钳住手臂。   “你去哪?”   糟糕!   萧靖以手捂头,闷声说:“认错人了。”   随即,他用力甩了甩,却无力挣脱,不由得更急了,眼泪不争气低流下。   “嗯?不是,我怎么哭了?”   系统尴尬笑了笑,低声说:“别问,问就是共情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差点忘了这茬。   在共情的作用下,将无限接近于原主的一举一动,连情绪都能完美复刻。   萧靖不愿搭理渣攻,可身体在他的触碰下,止不住地颤栗,自卑和恐慌在心头弥漫。   “别……别看我……”萧靖张皇失措,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雨中微不可闻:“先生,你认错人了。”  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,甩开他的手臂,怒喝:“萧靖,你在搞什么?”   为了让他来接人,不惜苦肉计?   但凡是个正常人,都会躲雨,他倒好,像个傻子,在雨中乱撞,还敢装作陌生人。   “我警告你,别搞花样!”   男人的语气是如此严厉,如一把铁锤,重重压在心头,将他所有的自尊砸得四分五裂。   悲伤成河,融入暴雨中,谁也看不清,也听不到。   萧靖无声落泪,虽无人在意,仍倔强地紧咬牙关,不愿露怯。   心底,无声在祈求:别骂了,好害怕啊。   又骂了几句,见他仍低着头,一副讨人厌的做派,江元化愈发气急,冷笑:“看到你就心烦,算了,合约到此结束。”   闻言,萧靖蓦然抬头,神色震惊。   合约结束?无端端的,这么突然!   他……被抛弃了?连当替身都资格都没有了?   一时间,无边的恐慌将他吞没了,脸色白得骇人,眼睛不会眨,如纸人呆滞。   他的反常引起了两人的注意。   江元化眉头微蹙,在寒冷中,拢了拢衣领,烦躁问:“怎么,你有意见?”   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别……”   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,微微伸头,扬声喊:“你大声点!”   男人的声音如开关,他愣愣侧头,动作呆滞,像一个机器人呆板,眼神一片空洞,声音沙哑:   “不要……求求你,不要抛弃我……”   “我会乖乖的,我不争不抢,会安分当一个替身。”   说着,他落下一行泪:“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,言行和打扮都听你的,不多说一句话。”   “刁吉爱吃什么,我就吃什么;刁吉看什么书,我就看什么书;刁吉爱弹钢琴,我也学钢琴。”   “从今往后,我就是刁吉的影子,只要你需要,我就会乖乖让你开心。”   “求求你……求你……不要抛弃我……”   对他而言,被抛弃远比失去自我更可怕。   这个世界,若没有江总了,他该何去何从?   回刁家吗?不,不行,会被打死的!   萧靖越想越怕,浑身发抖,眼睛在流泪,嘴里却说着讨好的话:   “江总,我很有用的,我会洗衣做饭,为你揉肩捶腿。”   “我吃的不多,以后,我还可以吃的更少。”   “如果房间不够,我可以睡在阁楼里。”   “来客人了,我就躲起来,不让你丢人。”   “我保证,会做得更好,求求你,别抛弃我,别赶我离开。”   说着说着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:“求求你了……”   他的神情太卑微,句句说着讨好的话,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愉悦。   江元化欲言又止,想出言责备,却忍下了。   他还是他,一如既往的懦弱,如尘埃,毫无闪光点,却执着得令人心疼。   人人皆知,萧靖爱江元化,爱到了骨子里,连自尊都可以抛却,沦为一寂寂无名的替身。   当直面他的真心,唯有震撼。   江元化五指用力,沉声道:“先回去。”   在他的泪水中,无法再说出半句分手之言。   太残忍了。   江元化怀疑,倘若合约解除,他会想不开吧?   能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,只有这个小傻子。   可惜啊,他一无是处,比不上刁吉。   想起刁吉,难得生出的怜爱顿时烟消云散了。   萧靖见他的脸色几番变化,暗暗吐槽:“渣攻的变脸功夫真厉害,不去卖艺都可惜了。”   系统:“你别贫了。”   这都什么时候了,再淋雨,身体都要熬坏了。   渣攻是真的渣,那把伞,愣是半点也没有倾向宿主。   萧靖浑身疼痛难忍,四肢麻木,渐渐站不稳了,踉跄几步,无意蹭了蹭他的肩膀。   江元化厌恶他的靠近,猛地推了一把:“你是故意的?”   “啊!”萧靖捂着肩头,疼得两眼发黑,身体软绵绵倒下了。   脑子昏昏沉沉,如坠浓浓的黑暗中,在昏迷前,萧靖迷迷糊糊在想:“雨真大,夜真黑……”   夜再黑,也没有渣攻的心黑。   江元化心头一惊,将他稳稳接住,拦腰抱起后,惊觉于他的消瘦。   冰冷的躯体依偎着胸膛,江元化打了个寒颤,急声说:“去医院。”   李非暗暗惊讶,也不会多说。   很快,三人来到了医院。   闻着消毒水味,萧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思绪一片混乱。   这体质,也太差了。   倘若渣攻有暴力倾向,一拳就能打倒他吧。   就在萧靖浮想联翩之际,一道冷漠的声音从一旁响起:“别装,江元化不在。”   听到这名字,他下意识愣了愣,浓烈的悲伤瞬间将他吞没了。   叶长青都双手插在白大褂中,推了推金丝眼镜,嗤笑一声:“你的手段越来越低级了。”   作为江元化的好友,一向厌恶这个替身。   他的存在,只会证明好友的无能与偏执。   何况,谁也不是白痴,刁家的心思,众人都一清二楚。   明明年纪轻轻,又样貌姣好,不奔赴前程,偏要当见不得光的情人。   想着,叶长青愈发没好脸色:“脱下衣服,我给你检查。”   脱……脱衣服?   这不好吧,他浑身是伤,倘若被旁人瞧见了,会被议论的。   萧靖拢了拢衣襟,垂着头,惶恐不安说:“不,不用了……”   见他忸忸怩怩,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明媚的双眸似荡漾着盈盈秋水,觑人时含羞带怯的,美得惊人。   顷刻间,心跳乱了一拍,叶长青呼吸一滞,暗骂他水性杨花,遇到个人都想勾引。   压下心头的悸动,叶长青拍了拍他的手臂,“我很忙的,你快点。”   伤口被触碰,萧靖轻轻抽气,反手拍去,可他的力道太小,如小猫挠痒,轻轻柔柔的。   手背触电般酥麻,叶长青心里厌恶,指尖微动,将斥责的话都藏在肚子里。   清了清喉咙,他缓言说:“脱衣,做检查。”   最起码,这身湿漉漉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,没病都得闷出病来。   不行,这个医生的眼神太诡异了,萧靖总觉得对方会暗中做小动作。   萧靖警惕地看他一眼,愈发拽紧了衣襟。   刹那间,叶长青心头一动,在澄澈明眸的注视下,悸动不知从何而来,陌生又撩人。   “你就是这样勾引元化的?”   嗯?他在说什么?   萧靖和系统都静默了,想了想,只当他思维太跳脱。   罢了,惹不起,还躲不起吗?   萧靖挪到床尾,翻身下床,伤痕却扯着疼,脚下一软,又要摔倒了。   这一晚的,他真是和摔跤杠上了。   闭着眼,他有幸未摔破头,落入了一温暖的怀抱中。   怀里的人儿,清瘦又柔弱,如雨后昙花一现,肆意绽放,世间因他而美丽。   叶长青将人儿往怀里一扯,不虞问:“除了我,你还勾引过谁?”   似乎幻听般,萧靖呆愣着,欲言又止。   “怎么,被我被说中了,无话可说了?”叶长青压下微扬的嘴角,自信又张狂。   男人身材高大,气息好闻,连体温都炙热过人,将他拥在怀里时,还能用下巴抵着佳人的发顶,如交颈鸳鸯。   系统一阵沉默,无语说:“好尴尬啊……”   作为旁观者,它的脚趾都块抠出一段代码了。   萧靖气极反笑,想讥讽他痴人说梦,却言不由衷说:“我没有,你放开我!”   挣扎的力道也轻得很,好似闹脾气的小猫儿,要哄哄。   萧靖气的要死,“系统,这共情误我!”   若不是身体不受控制,他反手就是一脚,再言语问候。   “看你柔柔弱弱的,长得漂亮,气质上乘,又爱撒娇,要是被抛弃了,我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你的示好。”   想了想,叶长青暗暗欣喜,挑眉问:“跟元化分手,怎么样?”   闻言,怀里的人儿瑟瑟发抖,小脸煞白,惶恐说:“叶医生,你别开玩笑了,我是江总的人,就算他心里没我,也没关系……”   在这场合约中,他爱得卑微,只祈求一个眼神。   短暂拥有,就够了。   叶长青心头一沉,英俊的侧脸如寒霜冷漠,“你爱他至此?”   “我爱他,至死……”   忽然,他浑身一僵,紧紧咬着牙关,似在忍耐未知的苦楚,脸色煞白。   察觉到他的不妥,叶长青急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大掌宽厚,轻轻抚了抚他的侧脸。   萧靖愣愣地看着他,下一刻,冲到垃圾桶旁,一通狂吐。   清瘦的人儿吐的天昏地暗,眼角泛着泪花,双颊绯红。   “哇,宿主,你没事吧?”   “说来你不信,我被自己恶心吐了……”   那般卑微又恶心的话,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?   若不是他的意志够坚定,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呢。   他太过狼狈,急坏了叶长青,烦躁道:“早说了,我要给你检查,你就不听,非要勾引我,吃亏了吧。”   萧靖一听,吐的更严重了。   艹,这傻子,总有一天要揍他。   好一会儿,萧靖总算舒服了。   叶长青摸了摸他的额头,担忧问:“你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心里不舒服。”   叶长青一顿,深深地望他一眼:“元化的冷待,让你这么难受?”   萧靖:“??”   这傻子,又在脑补什么?果然啊,医者不自医。   就在此时,推门声响起,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,却顿住了。   江元化:“你们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前方高能:   1.对何时虐渣、如何虐渣等,存在疑问的小朋友们,可以看看文案哦。   2.已开启订阅率80%防盗,被防住的,可48小时后再看,感谢支持!   3.每日零点更新。 第31章第31章   病房中,三人大眼瞪小眼。   叶长青推了推金丝眼镜,哈哈一笑:“没事,我们能有什么事?”   萧靖听得一脸黑线,恨不得堵上他的嘴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也未多想,不虞道:“这都多久了,你连病服都没换?”   好歹是他的人,在病房中,还穿着湿衣服,比路边的乞儿还狼狈。   萧靖睁着怯弱的双眸,笑容卑微又苦涩,泪花在闪烁:“江总,我错了。”   声音很小,叶长青站在他身边,勉强听到了,见他的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,不似传闻中的惹人厌,不禁浮想联翩。   难不成,元化亏待他了?   是了,他再不堪,也是刁吉的哥哥,将满腔的愤恨转移到他的头上,也是有可能的。   叶长青变了脸色,蹙眉说:“元化,你不该拿他泄气。”   江元化:“?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“怎么,你们为什么不说话?”叶长青困惑不解。   江元化懒得理他,将一个袋子递过去,交代道:“我还有事,你检查后,若无碍,就自行回去。”   袋子里,装着一套牌子衣服,价格匪浅。   萧靖高兴坏了,将袋子抱在怀里,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,挥手说:“江总,路上小心。”   被他全心全意注视着,江元化的心跳乱了,就露出微笑前,转身就走。   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。   萧靖开心极了,仿佛飞上云端,比蜜糖还甜腻。   太好了,霸总出手就是不一般,随随便便就是一套五位数的衣服。   雨停后,他就去退衣服,拿到钱了,先去大吃一顿,再去酒店美美地睡一觉。   叶长青不知想到了什么,叹气一声:“一套衣服罢了,你就这么开心?”   萧靖重重地点头。   能不开心吗,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苦人,还坐车都没钱,一路淋着雨。   人生啊,何以为乐?唯有暴富。   叶长青抢过袋子,义正言辞说:“他不喜欢你,你别傻了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伸手去抢,却够不着。   “你给我!”   叶长青将袋子举得高高的,摇头说:“你清醒点,一套衣服罢了,不代表什么。”   这叫什么话,一套衣服代表一笔巨资!   萧靖气得发抖,两眼又发黑了。   这傻子,迟早得被他气晕。   深呼吸一下,萧靖挤出一抹微笑,用力锤了捶疼痛的脑袋,好言相说:“我很冷,要换衣服了。”   “也是。”叶长青将衣服还给他。   下一刻,萧靖开始解扣子,丝毫不避忌他的存在。   叶长青一惊,失声问:“你还想勾引我?”   “叶医生,如果不想看,你可以转过去的。”   顿了顿,男人转过身去。   萧靖一边提袋子,一边捡起扔在墙角的背包,在偷偷摸摸逃走时,男人恰好转过头来。   “你偷看我?”   叶长青一惊,紧闭双眸,失声反驳:“我没有。”   下一刻,他回过神来,这小子哪是换衣服,分明想跑。   “站住。”   叶长青长腿一迈,轻易钳住他的手臂:“你想去哪?”   萧靖浑身是伤,被用力一抓,疼得直发抖,脸色愈发难看了。   男人毕竟是大医生,看出他身体不适,追问:“你的手臂受伤了?”   说着,就想撩起他的衣袖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背,低声说:“我很好,你别管我了。”   随即,他的辩词张口就来:“江总不让我在外留宿,我得赶在十点前回去,求求你了。”   叶长青:“他说了,让你先检查。”   闻言,萧靖愈发低落了,噙着泪水,难堪说:“我真没事……”   他太过卑微,像长期处于阴影下的小可怜,话中的未尽之意,让叶长青的心沉到了泥潭里。   这小子,怕不是有难言之隐呢。   “你是不是……有话说不出口?”   “是!”   他想喷人,想离开,却说不出口,这见鬼的共情!   这下子,男人加深了误会,他这般悲痛,伤口必定是血淋淋的。   “罢了,你走吧,如果身体不舒服,就尽管来找我。”   叶长青挥挥手,同情不已:“你的遭遇,我知道了,如果有需要,也不妨直说。”   嗯……哪门子的遭遇?   萧靖满头雾水,大方发了张好人卡:“叶医生,你是好人。”   一踏出病房,刁母就来电话了。   挂断后,又立刻打来,大有他不接,就誓不罢休之意。   萧靖暗暗咬牙,一按接听,咆哮声就传来了。   “你肯接电话了?我还以为你死了!”   “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,你偏不听话,也不懂感恩。”   “我真后悔生下你,同样是我生的,你和吉儿怎么差了这么多?”   “是我惯坏你,翅膀硬了,连你爸都敢反抗了?”   “改天,你回家一趟,跪下向你爸认错,求他原谅你。”   “刚才,我说了很多好话,才勉强让他消气的,你可别再闹了。”   说到这里,她不言语了,打算在他千恩万谢时,再好好训斥一顿,让他知晓父母的不容易。   说起来,要不是父母的允许,他岂能攀上高枝?   做人啊,得感恩。   然而,刁母期待一会儿,笑容都僵住了,依旧没得到回应。   嗯?信号不好吗?   “喂?死小子,你听到没有,别装死,吱声!”   “你再不说话,就别回家,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!”   听罢,萧靖的心头蓦然刺痛,唯恐被抛弃。   从小到大,他都过着寄人篱下的苦日子,连一个佣人都不如。   刁母没仰仗,又带着一个拖油瓶,幸好貌美,被刁年看上后,费劲心思才上位的。   为了讨好刁年,她没少烦心,哪怕知道他常常毒打萧靖,都默许了。   小时候,萧靖被虐打后,疼得直发抖,常常向母亲哭求,想离开这里。   一次次哀求,换来一次次责骂。   刁母斥责他不懂事,让他忍,要乖乖听话,不能说离开的话。   然而,那个年幼的孩子,长期生活在惶恐不安中,早已不堪重负。   有时候,刁母也会心疼,趁刁年不注意,悄悄塞糖果给他,一遍遍说:“你要听话,不听话的孩子,会被丢掉的。”   佣人们见风使舵,对他更没有好脸色,毫不避讳,私底下各种议论。   后来,他渐渐懂了。   他是拖油瓶,不听话,会被扔掉的。扔掉后,他就没有家了,会无处可去。   渐渐的,他学会了看人脸色,认真当一个乖孩子。   后来,刁吉出生,全家一片喜庆,将其捧在手心里,疼爱有加。   刁母终于有了依靠,对萧靖愈发忽视。   这些年来,她习惯了颐指气使,以恩情为挟,肆意操纵这个不讨喜的儿子。   以往,她一旦以「不能回家」为挟,就算萧靖再委屈,总会屈服的。   这一次,却不好使了?   刁母叹了口气,迂回说:“靖儿,我们都是为你好,江总能看上你,是你的福气。”   “你乖乖听话,别惹他生气,在力所能及时,帮帮父母,好不好?”   这语气,温和极了,简直像换了个人。   萧靖目无表情,淡淡说:“我爱莫能助。”   刁母见他松口,一通怂恿:“你样貌姣好,又酷似吉儿,稍稍勾引,让江总愉悦后,请他投资刁氏。”   “你让我卖身求荣?”   “瞧你说的,两情相悦之事,怎么能说是卖身呢?”刁母笑得轻快,不以为意道:“你被他包养多年,理应讨点好处。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敷衍一句:“知道了。”   “嗯?”刁母愣了愣,语气再度激烈:“你敢耍花样,我就打断你的腿!”   “嘟嘟嘟——”   萧靖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。   系统担忧不已,心疼问:“宿主,你还好吧?”   “不好,浑身都在痛。”   系统:“要不行,我们躲几天吧,你的脸色都变了。”   新伤添旧伤,刁父也够狠的,明明厌烦他,又碍于面子,给他一个容身之处,却言行刻薄。   萧靖咳嗽几声,腹部的伤痕在隐隐作痛,脑袋昏昏沉沉的,几欲呕吐。   大雨渐停,空气湿冷。   萧靖走出医院后,躲在角落,忍着疼痛,从背包中掏出一瓶瓶药物,大把大把地吃药。   他吃了太多太多止疼药,已接近麻木了。   药丸黏在喉咙中,引来阵阵干呕。   忽然,一瓶水递来。   萧靖抬头,灯光刺眼,人影模糊不清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   定睛一瞧,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映入眼帘,“何以桥?”   两人是同学,不过性子不合,鲜少说话。   何以桥沉默寡言,是出了名的学霸,听闻还常常去勤工俭学,是好好学生。   “你怎么在这?”   萧靖擦了擦冷汗,弯着身子,疲倦地坐在凳子上。   何以桥温润一笑:“我妈生病了,来陪护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一时间,两个少年陷入了沉默中。   他们穿着相似的白衬衣,有不同的愁思,在灯光下,影子交错。   “你冷不冷?”   “嗯……不冷。”   何以桥闻言,笑得如沐春风,打趣说:“既然不冷,你为何发抖?”   萧靖不服气,坚持道:“我不冷,我心里揣着一把火。”   不过是湿透了,只要他心里不觉得冷,就不会冷。   “阿嚏——阿嚏——”   寒风吹过,萧靖不禁打了几个喷嚏,略微窘迫。   忽然,一件薄薄的外套递过来。   萧靖抬眸望去,见他浅浅微笑,如艳阳花开,温暖了三月。   这少年,体贴入微,又举止有度,不愧是年级第一,有风靡万千少女的魅力。   披上外套,温热的体温覆盖在身上,萧靖笑靥如花,轻声说:“谢谢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谢谢!”   何以桥伸长脖子,疑惑问:“你说什么?”   萧靖双手抱胸,冷哼一声:“你是故意的。”   “是啊。”   嗯?这就承认了?   何以桥莞尔一笑,语气温和:“我开玩笑的。”   刚刚,他大口吃药的模样,要多可怜,有多可怜,像躲在角落中舔舐伤口的小兽,让人心疼。   “不好笑。”萧靖取下外套,扔给他。   “别啊,我开闹着玩的。”说着,又将外套推给他。   “不要,你拿回去!”   两人将外套推来推去,闹着闹着,相视一笑。   何以桥看了他一眼,温和道:“你的心情好点了吗?”   萧靖心头一动,有几分感动,凑近他的耳旁,大声喊:“我很好,谢谢你!”   忽然,一道长长的影子由远及近,停在了不远处。   何以桥抬眸望去,碰了碰他的手背:“那人,是不是来找你的?”   循声望去,萧靖骇然一惊。   本能先于理智,萧靖猛地站起身,与何以桥拉开距离,惶恐道:“江……江总,你不是回去了吗?”   江元化面若寒霜,冷笑道:“你管我?”   方才,江元化确实回去了,走到途中时,又想起他可怜兮兮的模样,一时鬼遮眼,竟又返回来。   当然,他若没返回,也不会见着这一幕。   那个男生是谁?他的同学,还是小情人?   不得了啊,才一会儿不见,他就勾搭上第二人了。   江元化的脸色太难看,萧靖惊骇万分,慌乱将外套还回去,解释说:“我们是同学……”   何以桥跟着站起身,低声问:“你没事吧?”   他的脸色太惶恐,那卑微又怯弱的样子,都快哭了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,拽着他的手,大步往外走:“跟我回去!”   男人的力道太大,他被用力一拽,险些摔倒,却不敢吭声。   何以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心里颇不是滋味。   地下停车场。   江元化将他塞进车里,一路疾驰。   萧靖吓坏了,在车中摇来晃去。   “砰!”   头撞上了车门,一阵头晕目眩。   江元化猛地踩刹车,终究是降低了车速。   车内,一片沉默。   萧靖坐在后座,紧紧拽着衣摆,神情不安,像等待宣判的犯人,每时每刻都心乱如麻。   不多时,两人回到了别墅。   江元化粗糙低拉开车门,命令道:“下车。”   萧靖小心瞥了他一眼,刚一踏出车门,就被拽住手腕,一路拖上楼。   江元化憋着无名火,将他拖进了浴室中,二话不说,就浇水。   温水从头顶淋下,顿时驱散了寒冷,可心底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了。   萧靖一步步往后退,直至退无可退,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。   “我……我自己来……”   伸出手,想接过淋浴头,却被男人用力拍开了。   江元化调大水流,一遍遍冲洗他的肌肤,寒声问:“他摸你哪里了?”   萧靖一顿,蓦然抬眸,却撞入了一双凌厉的鹰眸中,如兔子被猎物盯上,噤若寒蝉。   “怎么,被我说中了?”   萧靖闻言,不停地摇头,哑着嗓子说:“没有,没有碰我。”   “他没碰你?”江元化嗤笑一声,言语刻薄:“几年了,我从没碰过你,闹情绪了?”   几年了,江元化的心中唯有刁吉,赝品再像,也终究不是正品,别说同床共眠,两人连亲吻都不曾有过。   这一刻,少年艳若桃李,眼角泛着红晕,朱唇轻启,如桃花吐蕊,引人遐想。   江元化目光一沉,心跳加速了。   萧靖不是傻子,男人眼中的欲望呼之欲出,岂能无视?   “系统,不妙啊,这狗男主想干嘛?”   “干你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这是哪门子的虎狼之词,它的路子这么野?   系统也意识到说错话了,解释道:“哈哈,开玩笑的。”   别说了,现在的你,不是以前的你。   萧靖狠狠咬了下舌尖,在尝到鲜血的腥味后,理智稍稍回归,为保住节操,剑走偏锋。   随即,他轻柔一笑,双眸如明星璀璨,满腔的爱意仿佛要流淌而出。   “江总,我……我可以的……”   他羞涩极了,白皙如玉的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,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,轻声呢喃:“江总,江总……”   江元化浑身一僵,感受着怀里的柔软,心跳乱了几拍,呼吸渐渐急促。   突然,一双大手勒住萧靖的腰肢,将他用力地抵在墙上。   “听说,你要勾引我……”   刁年的心思,人尽皆知,能不能如意,就看他好儿子的本事了。   一个火热的身躯贴紧,粗糙的指腹揉了揉他红艳艳的唇瓣,大掌潜入衣摆,浅浅探索。   萧靖抱着他的脖子,甜甜一笑:“江总,你的眼里终于有了我的影子,我赢了刁吉。”   提起刁吉,江元化一愣,眼神渐渐冰冷,多了几分嫌恶。   “就你,也配和刁吉作比?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悄悄握住他的衣摆,哀求道:“江总,您别生气,我真的可以……”   说着,他修长的指尖欲解开衣扣。   江元化一瞥,对他的心思愈发嫌弃了,恶狠狠道:“萧靖,你令我恶心!”   虽早有预料,听到这句话,他的心仍刺痛无比。   萧靖转过身去,以手捂脸,肩膀一耸一耸的,似在抽泣。   听到哭泣声,江元化顿了顿,头也不回地出去了。   “宿主,主角攻走了,你不用再演了。”   萧靖抬起头,别说泪水,连悲伤的神情都烟消云散了。   “渣攻真狗,对着一个替身都能硬,要不是我演技够出色,就吃大亏了。”   此时,系统传来提示,主角攻对宿主的好感值呈现不正常波动,一会儿暴增,一会儿骤减,好似得了失心疯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扯了扯湿漉漉的衣服,笑得开怀。   就在此时,门开了。   笑容僵住,有几分无辜的意味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刚想开口,却听他说:“太好了,我就知道你会改变主意的。”   刹那间,江元化变了脸色,将几件衣服扔给他,不虞道:“换上。”   “砰!”门被重重地关上。   江元化心烦气躁,真是见鬼了,竟以为他会有所改变。   果然啊,样貌外像,骨子里也是大不一样的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换上衣服后,在镜子前看了又看。   这是刁吉穿过的旧衣,隐约能闻到一丝浅淡的幽香。   萧靖:“渣攻好骚啊。”   几年了,不仅留着刁吉的旧衣,还病入膏肓,强迫萧靖穿上。   或许,这是一个警告,在时刻提醒他,替身就是替身,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。   萧靖撩起衣袖,瞧了瞧青紫的伤痕,忽然被一声怒吼吓了一跳。   走出浴室,小心探出头,见江元化在阳台处通电话,气得发狂。   “我的公司,还轮不到你做主,你一个暴发户算老几?”   “呵,萧靖?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,要不是那张脸,我会多看他一眼?”   “刁年,你以为你是谁,敢要挟我?”   “带走?好,很好……我警告你,立刻滚过来,把萧靖带走!”   “整你?得了吧,就你那破公司,白送给我都不要,想拉投资,下辈子吧!”   “没错……对……可以。”   “行了行了,别废话了,限你半小时内把人带走!”   “可以,不来也行,他会被赶出去罢了。”   “滚!”   显然,一向拎不清的刁父把江元化惹毛了,不仅扬言不投资,还要他人带回去。   江元化扯了扯衣领,大骂几句,差点把手机都摔了。   一转头,就看到萧靖站在房间中,脸色极其难看,神色震惊又惶恐,手脚无处安放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厌恶:“你不配穿刁吉的衣服,脱下。”   让穿的人是他,让脱的人也是他。   江元化含着金汤匙长大,性格霸道又张扬,心情也变化多端。   萧靖笑得卑微又惶恐,浑身一片冰冷,无边的恐惧快要将他吞没了。  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,努力忍住泪水,僵硬问:“江总,怎……怎么了?”   又是这副模样,真碍眼。   江元化嫌弃地瞥他一眼,烦躁说:“合约到此结束,你回家吧。”   “结束了?”萧靖一脸震惊,手脚止不住地发抖:“好端端的,怎么就结束了?”   江元化气愤交加,冷哼一声:“你爸的胃口真大,敢问我要十亿,他也不想想,你值不值这个价。”   十亿,他就是扔到大海里,也不愿投资他那个垃圾公司。   “行了,你收拾一下,今晚就回去。”   江元化憋着一肚子火,从他身边走过,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。   低头一看,他面若寒霜:“放手。”   萧靖惊惧交加,心跳的极快,明明吓得发抖,却哭求说:“江总,求求你,不要赶我出去,求求你,求求你……”   泪水止不住的流,嗓子都哑了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手臂稍稍用力,嫌恶道:“别哭了,很烦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,仿佛吓傻了,一遍遍地重复:“我不回去,不回去,不能回去……”   刁父的算盘落空,他回去后,会被打死的。   好痛,被殴打时,真的好痛啊。   刁父一向好面子,在外人前,维持着好父亲的形象,严禁他向任何人告状,否则就会加倍惩罚。   在长年的压迫下,原主一听到刁父的名字,就生理性恐惧。   如今,倘若他真的被送走,少不了一顿毒打。   少年哭得伤心欲绝,在剧烈发抖。   江元化烦躁得很,不耐烦道:“得了,我早已厌倦了你,若你还有一分自尊,就别再纠缠。”   言罢,他嗤笑一声:“如果你想要钱,就识相些。”   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,若能讨主人欢心,尚有一分宠爱。   随即,他想走,却不费吹灰之力,就抽出了手。   疑惑中,他稍稍侧头,只一眼,就惊了。   视线中,萧靖的脸庞惨白无血色,浑身紧绷,陷入了极端的呆滞中,好似一个木头人,失去了七情六欲。   他呆呆的模样,很不妥。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寒声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他两眼失去了焦虑,不停地喃喃自语,泪水不断,打湿了脸庞。   他的表现太过怪异,好似陷入了怪圈中,挣脱不得了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不由得慌了,拍了拍他的侧脸,追问:“搞什么,你傻了?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2章第32章   男人那一拍,仿佛触碰到了开关,萧靖怔了怔,茫然地看他一下,视线却没有聚焦。   江元化心慌意乱,又拍了拍他的侧脸,放低声音:“怎么?”   萧靖张了张口,想说话,却弓着身子,吐的天昏地暗。   “好端端的,怎么吐了?”   男人的声音如鬼魅,萧靖瞳孔放大,剧烈颤抖着,扯过一旁的衣裳,慌乱地擦拭地板,自言自语说:   “脏了,脏了,地板弄脏了,不要弄脏,我要擦干净,用力擦干净……”   他说着胡话,意识浑浑噩噩,泪水打湿了衣襟。   忽然,他蓦然起身,一边整理房间,一边喃喃自语。   江元化就在一旁,他却好似看不见了,唯有忙忙碌碌的,不让自己停下。   江元化心头一沉,拽着他的手臂,沉声道:“够了,别再做了!”   听到男人的声音,萧靖缓缓转头,迷茫道:“江总,你回来了?”   “是,我回来了。”江元化嗓音低哑。   萧靖一惊,手脚发抖着,脸色如纸白,慌乱说:“你回来了,怎么办,怎么办,我还有好多活没干完。”   “煮饭,煮饭,还没有煮饭,你回来了,还没有煮饭……”   “煮饭,我要煮什么,煮什么来着,突然就忘了……”   “啊!我忘了,忘了,我不是故意的,我错了。”   “江总,你饿不饿,你要饿了,想吃什么,我不会煮饭……不对,我会煮饭,我会煮你爱吃的,怎么煮?”   萧靖陷入了癫狂中,再房间中走来走去,说着颠三倒四的胡话,浑身一片冰冷。   江元化心惊不已,以为他隐疾发作,不敢出言刺激,心沉甸甸的,比吃了秤砣还难受。   萧靖如热锅上的蚂蚁,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,一会儿拿起衣服,一会儿又整理桌面。   心急下,一个精致的杯子应声而碎。   这杯子,是刁吉送给江元化的礼物,一直被珍藏着。   破碎后,萧靖有一秒的呆滞,他愣愣地看向江元化,嗫嚅着双唇,在他的震惊中,扑向玻璃碎片。   啊……挡住了,没被发现吧?   萧靖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,木然道:“江总,我很乖,没有做错事哦。”   江元化惊骇万分,低头一看,他缩在身后的手掌都流血了。   “你搞什么,快起来!”   萧靖笑得甜甜的,乖巧说:“我坐着,不起来。”  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,咬牙道:“你坐在玻璃碎片上了,快起来!”   不料,萧靖如遭雷劈,恍恍惚惚问:“你……你看到了?”   他能不看到吗?!   江元化气急攻心,拽着他的手臂,强势拖起来,大吼:“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   故意做些奇怪的事,让他感到自责,就能厚着脸皮留下了。   萧靖脸色煞白,在他的暴怒中,心慌得呼吸困难,喃喃说:“你看到了,生气了,要赶我离开了……”   是了,他打碎了刁吉的杯子,惹怒了男人,要被赶出家门了。   这一次,没人能来救他了……   萧靖在极度的恐惧中,双目充血,咬着手背,发出一声声惊叫。   鲜血,顺着手背流下。   江元化大惊,制止他近乎自虐的举动:“松口!”   萧靖步步紧退,躲在桌子下,缩在阴暗的角落处,瞪大双眸,如走投无路的野兽般,发出低沉的嘶吼。   “出来!”江元化扯着他的手臂,大喊:“萧靖,你好好看清楚,我是江元化!”   男人的举动让他愈发惊惧。   萧靖惊惧交加,被触碰下,抓着他的手,用力一咬,尝到了血腥味。   江元化闷哼一声,疼得暗暗咬牙,却不为所动,任由他发泄。   温热的血液在口中流淌,渐渐的,唤醒了他的理智。   萧靖渐渐冷静,瞳孔中倒映着他的模样,两行清泪落在男人的手臂上。   口中一松,萧靖看了看男人鲜血淋漓的手臂,哭得悲切,哀哀欲绝道:“江总,对不起,我……我咬伤你了……”   “我……我怎么能伤了你……”   “怎么能伤了你?”   萧靖蜷缩着身子,将头埋在膝盖中,悲伤哭泣。   然而,他始终压抑着情绪,用力咬着血肉,哭得一抽一抽的,声音低沉又悲切。   江元化抹了抹脸,颤抖着手,给叶长青打去了电话。   幸好,叶长青刚好在开车,顺道就过来了。   不多时,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推门而进。   叶长青拎着三个医药箱,急得红了脸,气喘吁吁道:“怎么回事,好端端的,你们闹什么呢?”   江元化松了口气,有几分心虚:“没闹。”   他今晚被刁狗气疯了,说要解除合约,让少年回家。   谁料,萧靖难以接受,魔怔了。   在叶长青到来前,江元化将人千哄万哄,带到了床上。   然而,他躺在床上,却像个木偶,依旧两眼呆呆的,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。   见此惨状,叶长青顾不得多问,一通检查后,心里难受极了:“他受到刺激,一时接受不了,引起了应激反应。”   刺激过度?   让他离开,当真这么难受?   这一刻,江元化看着床上了无生机的少年,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   心中,隐隐的懊悔。   叶长青薄唇紧抿,生平第一次,对至交好友没有好脸色。   “他的情绪极不稳定,先吃几粒镇静药。”   江元化接过镇静药,轻轻将人扶起来,让他靠在肩上,轻声说:“吃药了。”   萧靖神情一怔,像个傀儡,乖乖地接过药物,塞进喉咙,用力地咽下。   江元化端水的手停在半空,诧异于他的配合。   “喝口水吧。”   萧靖好乖好乖,灌下一大口水,却呛到了,剧烈地干咳。   咳着咳着,他又开始呕吐。   许久未进食,又呕吐了几次,他胃酸上涌,烧心得慌。   江元化急了,“怎么又吐了?”   叶长青拧着眉头,在细细检查后,寒声道:“他的身体没问题,呕吐是心理作用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初步判断,他长期服用镇静药,引起了心理不适。”   江元化难以置信,失声问:“怎么可能?”   他遭遇了什么,才会对药物产生心理排斥?   忽然,一个传闻浮现在脑海。   在上流社会,很少有秘密,作为张扬浮夸的暴发户,刁家的一举一动更是如明面上的蚂蚁,为人笑谈。   刁年有一个便宜儿子,却视若己出,他常常以此为荣。   江元化在爱上刁吉后,常出入刁家,自然见过他同母异父的哥哥。   然而,那个少年性格内向,常躲在角落处,不许人说话,用一双直勾勾的眼神看人,不太讨喜。   刁吉不止一次唉声叹气,他的哥哥与他不亲近。   久而久之,江元化也有了别样的想法。   或许,这个拖油瓶小子,当真是不识好歹,且没有眼力劲的,就爱跟在他们身后,像一道影子。   渐渐的,江元化也习惯了他远远跟从,有时也会说上几句话。   这个少年很容易满足,哪怕是简单的一句问候,都能让他欣喜若狂。   后来,他的胆子渐渐大了,竟敢私底下告白。   “江总,我……我喜欢你……”   喜欢?被一个拖油瓶爱慕着,可不光荣。   那天,江元化气笑了,明知道自己爱慕着刁吉,还想挖墙脚,这作风太恶劣了。   这件事,被刁吉听到了,大闹一场后,众人又哄又劝,总算让他止住了泪水。   至于始作俑者,还不知跑去了哪里。   说来奇怪,从那以后,萧靖就不再当个跟屁虫,常常躲起来,愈发沉默了。   有时,跟他说话时,也反应不过来。   江元化虽疑惑,也并未多想,在随口问了一句后,一个憨厚老实佣人说:   “他啊,很可怜的,从小就吃药,难免吃坏了。”   “吃什么药?”   江元化好奇,一再追问下,佣人神情不安地说:“他小时候很爱哭,太吵人了,那一位让他吃点镇静药,就能一觉睡到天亮。”   言罢,女佣飞快跑走了。   江元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,听到这种传闻后,也不放在心上。   或者说,萧靖过得好或坏,与他何关,刁吉能平安喜乐就行。   在这个圈子里,就算过得不如意,也得自己去争。   而萧靖,显然没有这种气魄。   那晚,他在门口碰到了那少年。   夜,很黑。   萧靖窝在墙角下,双目一亮,见他出来,想上前,又畏缩不前,笑得小心翼翼:   “江总,我……我不舒服,你……可以带我去看医生吗?”   夜幕下,他的笑眼中挂着泪花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不耐道:“你病了,找我?”   刁家这么大,就没人能楠丨枫陪他去医院?或者说,他不是小孩子了,还不能独立?   在知晓他的爱意后,江元化就对他改观了。   萧靖眼神落寞,哽咽着,低声解释:“我很痛,真的……”   “哦。”江元化平淡如水,转身喊了句:“刁吉,你哥不舒服,你出来看看。”   言罢,他抬脚就走。   身后,是一连串的叫骂。   显然,刁母气坏了,被他又打又骂,还不时地哭喊几声。   江元化只觉得吵闹。   稍稍回想,隐约有几分后悔。   那天,他为什么喊痛?少年虽性子沉闷,若不是爱说谎的。   看着他木木呆呆的侧脸,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情绪,让人心头一沉。   江元化喉头一紧,心里有些难受:“他能痊愈吗?”   叶长青叹了口气,点到即止:“他不能再受刺激了。”   江元化张了张嘴,在好友的凝视下,窃喜说:“刁吉……快回来了。”   刁吉出国后,两人就不再联系。   几天前,一个儿时玩伴告诉他,刁吉学有所成,快回国了。   江元化欣喜若狂,在等待中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。   而且,他还有一个包袱。   萧靖终究是赝品,正主都要回来了,他……不该存在。   几年的光阴,萧靖如烟如雾,不曾让江元化多看一眼。   想起抽屉中的合同,以及一大笔分手费,江元化难得沉默了。   这个少年,爱他若狂,也陪伴了几年。   江元化叹了口气。   罢了,在刁吉回来前,让他慢慢接受吧。   江元化摆摆手,“你先走吧。”   叶长青诧异挑眉,失声问:“你用完就扔,未免太渣了吧?”   “别胡说。”江元化满头黑线,让他一边呆着。   叶长青瞪他一眼,嘴里嘀嘀咕咕的,一边走,一边频频回头。   “嗯?”江元化微微侧头,眼神锐利。   叶长青顿时怂了,举起双手,服软道:“好好好,我知道了。”   走是不可能走的,这栋别墅中,房间多的是,他随意就可,免得半夜又出了状况,还得被差遣。   柔软的大床上,萧靖似睡非睡,缩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   江元化看了许久,在沉默中缓步靠近,走在床边,静静凝视他的脸庞。   他十九岁了吧,好似又长高了,当初柔柔弱弱的小脸张开后,眉眼精致,无一不美。   哪怕睡着了,眉头也紧紧皱着,他在不安吗?   解除合约,让他回家,真这般难过?   江元化心乱如麻。   “宿主,主角攻一直在看着你呢。”系统无奈,他也太淡定了吧。   萧靖紧闭双眸,累得半死,有气无力说:“那又怎样,我累成狗了,只想静静。”   这一晚,他不仅伤身,还伤神,心沉甸甸的,悲切又恐慌。   共情让他的演技完美无瑕,也过于投入,难以走出原主的情绪。   这一刻,他就想睡觉。   身体放松,呼吸绵远,萧靖渐渐陷入了沉睡中。   这一觉,睡得不踏实。   早上六点,系统在脑海中播放广场曲,一波强过一波的声浪让他烦躁不已。   猛地坐起身,萧靖用力扯了扯头发,烦躁问:“系统,你搞我?”   系统自知理亏,声音很低:“宿主,该起床了……”   萧靖两眼呆呆,怒火在烧心。   “咳……每天早上,原主都要为主角攻准备早餐的,所以……”   该你了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用力抹了抹脸:“这么大的别墅,连个佣人都没有?”   “有佣人,但主角攻不爱吃早餐,为了他的健康,你每天都默默准备早餐。”   萧靖一听,喜不自胜,摆摆手:“没事,专家都说了,空腹不能吃早餐。他不吃,是健康且科学的,我要向他学习。”   言罢,他倒在床上,用被子蒙过脑袋。   可系统也不是吃素的,不吵也不闹,继续播放广场曲,还不换曲,萧靖都快听吐了。   他冷着脸,翻身下床。   系统求生欲满满,在一瞬间关停了音乐。   然而,当萧靖看着这张菜单,只想把锅铲都扔了。   爱心早餐:五分熟牛排、水果沙拉、一杯牛奶。   这……是正常人的早餐?   呵,霸总就是霸总,连早餐都不走寻常路。   系统也颇为无语,解释道:“这是刁吉出国前一天,亲手为他准备的早餐,主角攻长情,一直铭记于心。”   “你管这叫长情呢?”   为了纪念一个人,天天吃同样的早餐,不嫌腻啊?   怀着满肚子怨气,萧靖在厨房中,做出了两分特色早餐。   端上餐桌时,萧靖的肚子刚好饿了,想常常味道,却被系统喊停:“宿主,这不是你该吃的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幽幽问:“为什么?”   “主角攻一份,叶长青一份,你吃什么?”系统说着,突然笑出了声,又很快恢复常态:“你得去厨房啃干面包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,霸总一大早就要吃牛排,他啃干面包?   萧靖不信邪了,想去拿一块水果,身体却在本能地抗拒。   试了几次,他气笑了:“得,我躲起来。”   这坑人的技能,害惨他了。   很快,霸总和叶长青慢悠悠地下。   距离很远,可萧靖似乎听到了刀叉的声音。   哼,他们在吃香喝辣的,他在啃干面包!   萧靖骂骂咧咧,一抬头,见门外站着一个人,直勾勾看着他,吓了一跳,呛得连连咳嗽。   再一瞥,一尊大佛还杵在那里,果然不是幻觉。   叶长青上前一步,在他的惊疑中,深沉说:“你怎么不出去,莫非……”   萧靖摇摇头,腼腆说:“我不出去,你们慢慢吃吧。”   哼,他倒是想上桌,可能吗?   被一个俊男盯着,萧靖有些尴尬,将干面包往身后藏了藏。   不料,他的举动落入到叶长青的眼中,无异于默认了。   听说,他虽被包养了,一直没讨得欢心,却不想过得这般心酸。   元化过分了,可以不宠爱他,没必要处处磋磨。   将心比心,如果他是当事人,该多难受啊。   叶长青的脸色变了又变,径直走到他跟前,伸出手:“给我。”   “这……不好吧?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c   就一个干面包,也要跟他争?   叶长青神色严肃,坚决道:“给我!”   萧靖无奈,将吃剩的干面包放在他的手上,耸了耸肩:“行,我认了。”   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   为了生活,他忍!   叶长青随手将干面包扔到垃圾桶,无视他控诉的目光,牵起他柔润的小手,往外走去。   萧靖愣了愣,嗯……这是闹哪样?   当萧靖被他按坐在凳子上时,如热锅上的蚂蚁,猛地站起,又被按下。   叶长青:“你坐着。”   呵,我真是谢谢你大爷了,没看到渣攻的眼神都变了?   萧靖看了看江元化,无奈地笑笑,他是被逼的,也不想违背剧情。   然而,他的笑容落入江元化的眼中,却是变了一番意味。   少年被按在凳子上,坐立不安,不敢正眼瞧他,笑容苦涩又卑微,都快哭出来了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心里有几分别扭,如吃了柠檬,酸酸涩涩的。   看着一成不变的早餐,他难得反省自己,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?   江元化蹙了蹙眉,不虞道:“你准备的什么早餐?”   本能先于理智,萧靖吓了一跳,脱口而出:“怎么了,不合口味吗?”   “吃腻了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萧靖的脸色苍白,畏畏缩缩道:“那……我明天换种做法……”   “不用了。”   萧靖将头埋在了盘子里,忍住内心的惶恐,怯弱问:“江总,那……你想吃什么?”   这渣总,想一出搞一出,还让不让人活了?   江元化被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刺痛了双眸,心里烦闷:“我说,不用了!”   他不是非五成熟牛排不可,但是,不想再让少年为难了。   以往,他不会在意少年的感受。   这一次,看着少年隐忍的泪花,不禁在想,他烹饪牛排时,会默默流泪吗?   江元化越想越烦躁,“别站着了,都坐下。”   叶长青做了个鬼脸,嘴里嘟囔着几句话,逗得萧靖眉开眼笑。   江元化冷哼一声,挑剔道:“这牛排半生不熟的,怎么吃?”   “别理他。”叶长青做着嘴型,无声说。   饭桌上,三人默然不语。   江元化见他呆呆的,主动送去一杯牛奶。   萧靖受宠若惊,闻到牛奶后,却恶心想吐。   “怎么,你不喝?”   “喝……”   再不喝,指不定又要ooc警报了。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灌了一大口,顿时反胃了,没忍住,大吐特吐。   “好端端的,怎么又吐了?”叶长青觉得,有必要给他全身检查了。   萧靖摆摆手,虚弱地坐在一旁,胃酸烧心,难受极了。   这时,一杯水送到跟前。   “谢谢。”   萧靖低声言谢,接过一瞧,正是剩下的半杯牛奶。   渣攻,存心跟他为难……   萧靖喝也不是,不喝也不是,在男人的注视下,苦兮兮的,又灌了一大口。   咽下后,胃部在强烈排斥,又吐了。   这下子,江元化是彻底没了好脸色:“你故意的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人生艰难,他只想远离渣攻。   “江总,我……不喜欢喝牛奶……”   少年眼角泛红,小心翼翼地捏着衣角,小声解释着。   江元化气笑了:“爱喝不喝。”   叶长青走在两人中间,有心解围:“为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萧靖支支吾吾,好一会儿,也未能说出原因。   叶长青摸了摸他的发顶,笑着说:“哎哟,是秘密呢。”   言罢,在江元化发飙前,为他倒去一杯牛奶,又为萧靖端来一杯温水。   萧靖低声感谢,心里又忧又惧,一出往事浮现在脑海。   小时候,刁年厌恶他,让他住在阁楼,早起晚睡,吃得比狗还不如。   那个小小的孩子见惯了冷眼,唯有默默忍受,可在刁吉出生后,有了对比,他越来越难堪了。   刁吉随随便便就能买昂贵的玩具,穿名牌衣服,吃食都有专人负责,每天都开开心心的,受尽宠爱。   而他,只能躲在阁楼里,羡慕刁吉的无忧无虑,偷偷吃他剩下的零食,穿他不要的、不合体的衣服。   那个孩子,多想被宠爱着,哪怕只有一秒。   一次,刁吉喝剩一瓶牛奶,随手扔给他。   萧靖欣喜若狂,珍藏着,一次只抿一小口,足足喝了两天,变味了也不舍得扔。   那天,刁年谈生意失败,正憋着气,又见他在偷喝牛奶,气得火冒三丈,二话不说,就抽出皮带,一顿毒打。   小萧靖吓坏了,痛得满地打滚,哭喊着求饶,一边解释,还祈求刁吉解释两句。   刁吉躲在母亲的身后,吓得直摇头。   刁年够狠,对一个孩子都能下狠手,又踢又踹,将人昏迷。   在昏睡前,小萧靖迷迷糊糊地想,若是一睡不醒,也未尝不好。   然而,当他醒来时,还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。   模糊的视线中,刁年的面目极度狰狞,比吃人的野兽还可怕。   他掐着小萧靖的脖子,将他按在椅子上,双眸赤红,好似要吃人,拿起一大瓶牛奶,就要灌下去。   小萧靖吓得大喊大叫,紧紧咬着牙关。   然而,孩子的力气哪里比得上成年人?   刁年发狠,用力掐着他的双颊,逼他张大嘴巴后,猛地灌下牛奶,神似癫狂。   “喝!我让你偷喝牛奶!你喝啊,老子让你喝个够!”   暴怒中的刁年比猛兽还骇人,佣人们不敢靠近,刁母捂着嘴,摇头哭泣。   那一天,小萧靖骇破了胆,在刁年泄气后,躺在洒满牛奶的地上,一动也不动,反复发烧了四天,险些没熬过来。   刁母敢怒不敢言,让他再忍忍,要乖乖听话,别惹刁年生气,就不会挨打了。   小小年纪,他就想过一了百了。   从那以后,他对牛奶就生理性反胃了。   他不敢、也不能再喝下一口牛奶。   然而,这个原因他无法说出口。说了,也不会被相信吧。   饭桌上,气氛尴尬。   江元化冷着脸,淡淡说:“刁吉就爱喝牛奶,奶香奶香的。”   萧靖和叶长青一顿,神色各异。   叶长青深吸一口气,放下刀叉:“我不吃了。”   说着,他摆摆手,大步往外走。   萧靖拿起他的外套,跟上前去,在他出门前,贴心地递过去。   叶长青接过外套,神情中带着几分心疼:“谢谢你。”   “不……不用……”萧靖诚惶诚恐。   忽然,男人靠近他的耳边,轻声说:“如果你们分手了,不妨……”   不妨?   叶长青止住话头,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,叹息说:“谢谢你的款待,下次见。”   “再见。”   男人的背影渐渐远去。   忽然,一道冷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看够了没?”   这么恋恋不舍,干脆跟着走啊。   萧靖浑身一僵,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,难堪道:“江总,你饿不饿,我再……”   “不吃。”江元化随口打断他的话,“赶紧的,我送你去学校。”   “啊?啊……”   这……不好吧?莫非渣攻良心发现了?可看着也不像啊。   “嗯?”江元化一个眼神,都是让他不敢胡思乱想,飞奔上楼。   很快,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。江元化侧头一看,顿时愣了愣。   萧靖止住脚步,看了看着装,忧心问:“江总,我穿的不对吗?”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不虞问:“谁让你这么穿的?”   “啊?”   纯白的衬衣,搭配黑色裤子,扣子扣到第一颗,背包是浅蓝色的。   作为替身,他一直被要求模仿刁吉,穿衣和打扮都要完美复制。   一向如此,怎么今天就不妥了?   “系统,我穿得不像吗?”   “太像了,比刁吉还像刁吉,是主角攻太挑剔了,没事找事!”   萧靖一听,顿时放下心来,他就说嘛,照样画葫芦罢了,小事一桩。   “江总,谢谢你让我留下,我会尽全力让你满意的。”   说着,萧靖笑靥如花,连扬起的弧度都与刁吉一模一样。   少年纯白如雪,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,明明光彩照人,却由里到外都透着另一人的影子。   一时间,萧靖和刁吉的音容笑貌在光影中重叠。   江元化瞳孔一缩,明明该满意的,却生不出半点喜意。   今天,少年比以往都要听话,乖巧得,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。   压下心底的烦躁,江元化转头就走:“行了行了,赶紧的。”   萧靖暗暗吐槽,他莫不是吃了刀片,两面三刀的功夫堪称一绝。   车上,一片静默。   萧靖坐在副驾驶,谨慎地紧贴车门,视线看向窗外,举手投足间尽是拘谨。   江元化第一次送他上学,场面却没有预想中的和睦。   视线一扫,少年敏锐地坐直身体。   嗤,像只炸毛的小老鼠呢。   江元化的心情瞬间明媚了,薄唇微扬:“你在学校怎么样?”   萧靖一惊,诧异看他一眼,确认是在问自己,诚惶诚恐回答:“很好。”   言罢,他怕说的太简单,让男人不开心,又补充道:“同学间的相处很好,饭菜也好,老师好,环境也好……”   萧靖的声音越来越小,底气不足。   这番话,连他都不信,何况是男人?   然而,江元化却一无所觉,点头道:“在学校,你可得好好表现,别给我丢人。”   萧靖苦涩极了,低声应是。   见少年闷闷不乐的,江元化说:“你别惹事,我今晚早点来接你。”   萧靖双眸一亮,惊喜得紧拽指节,盼不得立刻就放学。   “你就这么开心?”   少年重重地点头。   他能不开心嘛,记忆中,原主一直遭受欺凌,被同学们看不起呢。   一想到,在剧情的驱使下,他也得默默忍受,就浑身不自在。   很快,车停了。   少年下车,看着眼前的私立贵族学院,心里忐忑不安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3章第33章   星海学院,顶级私立学府,设备齐全,师资过硬,在读的学生非富即贵。   有人的地方,就有小江湖,这里更像是上流社会的缩影,若家世浅薄或丑闻不断,难免遭人非议。   萧靖,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。   他的出生不是秘闻,刁家又是出了名的暴发户,底蕴浅,偏偏爱上跳下窜,在名流中,不过是卖笑的角色。   偏偏,刁家的小儿子太过出色,将他们的光芒都掩盖了,连赫赫有名的江总都被俘虏,却不知珍惜,让人又急又气。   刁吉就算了,就连这个拖油瓶也得了江总的青睐,暗中包养。   呵,江总是何等人物,他也配?   刁吉出国,他们无可奈何,可他的哥哥还在眼皮底下呢,自然能慢慢收拾的。   不过,他们是经过精英教育的,不至于大动手脚,可折腾一个人,仅凭武力,也太无趣了。   让人不痛不痒又难受的招式,其一就是排挤。   比如,将他当做透明人,不闻不问,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,在私底下讥讽。   这几年,萧靖在众人的冷暴力中,熬过了一日又一日。   这不,萧靖当踏入校园,就察觉不妥。   校园中,同学们三三两两,见到他时,暗暗鄙夷,默契地绕路而行,好似靠近些都会染上晦气。   若是原主,怕是难受极了。   然而,萧靖是什么人,岂会将他们的可笑把戏放在眼里。   说起来,要是谁也别来烦他,还乐得自在呢。   萧靖年十九,就读于大一(5)班。   在这里,有固定的班级和任教老师,便于管理。   教室里,极其现代化,设备应有尽有,极尽奢侈。   萧靖从后门走近,坐在后排的学生们瞥一眼,不耐烦地转过头。   有的,暗骂他讨人厌,明明家里有钱,偏要去当江总的情人。   萧靖低着头,默默坐在了角落处,想放下书包,却发现抽屉里都是垃圾。   手一顿,火气腾腾而起。   教室里,不少人在看好戏,见他默不作声,静静地收拾桌子,又无趣地移开视线。   对于这群无聊的富二代,越是反抗,却是激起他们的恶趣味罢了。   在长年的冷待下,原主早已摸索出一套生存之法。  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大学时光,毕业后,才有逃离原生家庭的底气。   这时,一名男生走来,他长得剑眉星目,气质冷清,身形如松柏挺直。   仰头一瞧,还是有一面之缘的人呢。   在医院分别后,何以桥就记住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同学。   他的眉眼,时常在脑海中浮现。   何以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,在见到少年后,心乱了一拍。   糊里糊涂的,就走到了这里。   萧靖迷迷糊糊,双眸如初生小鹿般纯净:“何同学,怎么了?”   何以桥冷清一笑,关切问:“你还好吧?”   记忆一闪而过,萧靖心知,他在询问自己吃药一事,故浅浅一笑,害羞说:“我很好,谢谢。”   少年的气息很恬静,如雨后初晴,笑容在阳光下动人心魄。   何以桥微微偏过头,窘迫道:“你还是一个人坐吗?我……我们一起坐吧?”   萧靖一顿,愣愣地看向他。   不是吧,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?   一个人就挺好的,千万别来同桌啊。   见他不说话,何以桥有些失落:“不行吗?”   萧靖不会拒绝人,心里在流泪,嘴上却同意了:“可以的。”   何以桥眉开眼笑,飞快地将桌椅拉过来,与他的桌子紧紧贴在一起。   这一幕,落入有心人的眼里,出声嘲讽:“一个卖弄姿色的拖油瓶,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户,也凑一起了。”   言罢,嘲笑声四起。   何以桥温和一笑,稍稍靠过去,悄声说:“别理他们,脸皮厚点就行了。”   萧靖一顿,默默看他一眼,很难想象,他是这种属性的。  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   何以桥气质独特,嗓音也好听极了:“怎么,很奇怪吗?”   他家世落魄,母亲还疾病缠身,若不是看中这所学院惊人的奖学金,也不会来此就读。   挖苦、嘲讽和贬低都不能将他打败,做人嘛,只要脸皮够厚,就无畏流言蜚语。   身体僵直,萧靖缓缓转过身,默默接受他的厚颜无耻。   忽然,坐前桌的两人越闹越激烈,不小心撞了一下后桌。   桌子猛地往后退,狠狠撞了下萧靖的腹部。   “嗯……”   萧靖蓦然俯身,紧紧捂着腹部,疼得趴在桌子上,浑身直发抖。   太疼了,他本就伤痕累累,被一撞,全身都似散架了。   何以桥吓了一跳,忙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他埋在双臂里,看不清神色,隐约露出苍白的侧脸,泛着浅浅的冷汗,显然是疼得不轻了。   想起他大口大口的吃药,何以桥以为他犯病了,着急下,抓起他的书包,想寻来药物。   萧靖一惊,一把握住他的大手,胡乱抹了抹冷汗,笑容虚弱:“我没事,就是没吃早餐,肚子有点疼。”   “真的?”何以桥不信。   “真的!”   再不信,他也不能发毒誓吧。   温热的手背覆在冰冷的额头上,感受到少年的僵硬,何以桥收回手,叮嘱道:“休息一下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无力趴在桌子上。   这时,前面的两人越闹越过火,嬉笑间,又撞了一下萧靖的桌子。   刹那间,桌子撞向胸口,萧靖闷哼一声,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,脸色如纸白,疼得直喘。   艹,教室内不准打闹,这两人真是欠教育!   偏偏,他们还未察觉,仍在嘻嘻闹闹的。   眼看一人往后倒,又要撞上桌子时,何以桥推了他一把,怒喝:“别闹,你们撞到后桌了!”   被推的男生满脸震惊,看了看两人,又看向同桌,惊得结巴了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他,他推我……”   这小子,不过是个落魄户,还敢推他?呵,真是天大的笑话。   那男生怒气冲冲,想跟他杠一把,正要下手推萧靖的桌子,却惊骇于何以桥那吃人的目光。   那眼神,比残暴的野兽还骇人,好似他敢下手,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。   “哼,我今天心情好,不跟你们计较。”   同桌茫然不解,想出头,却被他扯住手臂,大度道:“算了算了,不跟他一般计较。”   话虽如此,他慌乱的心跳,唯有自己能听到。   何以桥将两人的桌子往前推了推,急得手脚无措:“你还好吧,哪里痛?”   哪里痛?哪里都在痛!   萧靖按着胸口,低低抽气,拼命地深呼吸,才能勉强压下剧痛。   一会儿后,他虚弱笑笑,感激说:“我还好,就是被吓了一跳。”   时不时来这么一下,他早晚得患心脏病。   何以桥狐疑,心里是不信的,却并未揭穿,体贴地让他趴一会儿,歇息一下。   萧靖点点头,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,迷迷糊糊中睡着了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肩头被拍了拍。   萧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,睁着迷茫的双眼,愣愣地看向眼前之人。   少年有吹弹可破的肌肤,一双眸子含着盈盈秋水,迷茫中,朱唇轻启,似人浅尝。   只一眼,方远就怔住了。   这小子,一段时间没留意,又变美了,每时每刻都在勾人,他没有男人就会死吗?   想着,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。   方远掐住他的肩头,嚣张道:“走,跟我去厕所。”   萧靖糊涂了:“你去吧,我不去。”说着,他锤了锤脑袋。   方远气笑了,五指用力,难以置信道:“你敢不去?”   剧痛从肩头传来,萧靖身子皱缩,想推开他的大掌,却无可奈何。   嘶!这死小子,下手够狠的!   轻柔的力道拂过手背,痒痒的,让人不免多想。   方远失声喊:“你勾引我?”   这一声,引来了旁人的注意。   方远清了清喉咙,压低声音道:“小子,你别搞事。”   萧靖无奈了,究竟是谁在搞事?他再不放手,自己的肩头就要废了。   忽然,一段记忆从脑海中浮现。   萧靖闷哼一声,用力锤了捶头,压下神经的刺痛。   方远嗤笑一声,调侃问:“想靠自虐来博取同情?”   他的语气恶劣又玩味,仿佛在看一出笑话。   记忆中,方远一向如此霸道,他家世不凡,偏偏叛逆期奇长,都读大一了,还爱捉弄看不顺眼的同学。   说起来,两人并无交集。   只不过,方远曾爱慕刁吉,常常见心上人落泪,以为他被萧靖欺负了,为他出头罢了。   萧靖默默叹气,在方远和一众小弟的推搡下,走得慢吞吞的。   厕所中,方远差使一个小弟清场,反锁门,将萧靖堵在角落处。   “我叫你来,你还敢不来,翅膀硬了?”   萧靖低着头,闷声说:“没硬,在你面前,我硬不起来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   方远和一众小弟:“??”   这句话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,又说不出一二。   方远愣了愣,将他一推,狠狠地撞在墙上。   后背火辣辣的疼,每一道伤痕都在痛呼呐喊。   萧靖疼得眼冒金星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贝齿紧咬下唇,发出低低的呻/吟声。   “嗯……好痛……”   少年眼角带泪,脸色苍白得透明,泛着浅浅的绯色,有破碎的美感。   痛吟时,嗓音勾人,让人忍不住想更深入地欺负他,让他发出更甜的、更难耐的喘息。   方远看呆了,喉头莫名翻滚,视线无法移开,心砰砰直跳。   萧靖缩了缩肩膀,怯弱地瞧他一眼,暗暗吐槽:“这混小子,一直盯着我,还动不动手了?”   不止他,就连方远的小弟们都面面相觑,偷偷戳了戳他的后腰,低声问:“远哥,还打吗?”   方远瞪他一眼,抬手说:“你这么能,你来。”   连老大都让给你,够仗义吧。   此言一出,无人再敢多说。   “萧靖,你让我很没脸啊。”方远将他抵在墙上。   后背很疼,萧靖低低抽气,认命说:“远哥,我错了,你饶了我吧。”   方远一顿,不知是哪句话触碰到他的雷区,顿时发怒了,一拳打在萧靖的腹部,恶狠狠道:“谁是你远哥。”   以往,刁吉会喊他远哥,可萧靖不配。   他一向如此,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,只要是刁吉拥有的,想要的、不想要的,都要抢过来。   若不是刁吉心善,不斤斤计较,方远早就狠揍他一顿了。   眼下,也不急,他有大把时间慢慢折磨人。   方远捏了捏拳头,将萧靖提起,却见他满脸泪痕,脸色如纸白,紧紧捂着小肚子,疼得直发抖。   这惨样,好似他经历了暴打,疼得不轻了。   方远气笑了,“我还没用力呢。”别一副疼得要死的模样。   萧靖冷汗涔涔,在他松开后,无力滑落,蜷缩着身子,疼得直抽气。   看着众人难以言喻的目光,方远无奈:“我真没用力……”   随即,他弯下腰,仔细瞟了几眼,惊疑道:“不是吧,你碰瓷啊?”   “远哥,他好像真疼得不轻啊。”   “闭嘴,哪都有你!”   方远烦躁不已,火气泄了一大半,哪还有捉弄他的心思。   门外,有不长眼的人在敲门,让他愈发浮躁了,大吼一声:“别敲了,烦死人了!”   生气地抓了抓头发,方远叹了口气,自认倒霉说:“算我怕了你了,送你去医务室。”   萧靖稍稍缓过一口气,脸色苍白说:“不用了,我还好。”   “你还好?”方远一听,顿时气笑了:“也不照照镜子,你这脸色,能好才怪了。”   方远伸出手,想拉他起来,却被无视了。   少年有些虚弱,站着时,快喘不过气了。   “远哥,他不给面子啊!”   方远一个眼神,小弟噤若寒蝉。   此时,铃声响起。   方远让他们赶紧回去,独自领萧靖入医务室。   一路上,两人一前一后,距离越来越远。   “系统,这个世界不太对吧?”他隐约有一种不妙的第六感。   “不会啊,作为炮灰,你过得挺惨的,坚持住,很快就能领盒饭了。”   “我真是谢谢你了。”   连「领盒饭」这种词都能说得坦然,感情做任务的不是它,就无所谓了。   方远停下脚步,微微侧身,深吸一口气:“你能不能快点?”作为一个急性子,他都快崩溃了。   萧靖无话可说。   他不想走快点?膝盖疼死了,每走一步都是刺骨的疼。   “快点!”方远咬牙切齿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身体却吓了一跳,条件反射般加快了步伐,却被左脚绊倒右脚,扑倒在地。   嘶!手掌擦破了。   方大头,我与你势不两立!   方远气炸了,烦闷地扯开衣襟,露出精壮的胸膛。   “你是故意的吧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愣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无声在抗辩。   这一天天的,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?   方远按住他的肩膀,不让人乱动,咬牙说:“我背你。”   “这……”多不好啊。   不过,他若是坚持,也未尝不可。   “行了行了,少啰嗦,你快上来。”方远蹲下身,朝他使了个眼色。   萧靖窘迫不安,身体在抗拒,心里却乐开了花。   当他飘飘然的身体压上来时,一阵幽香钻入鼻尖,无声在撩拨他悸动的心扉。   方远浑身一紧,警告道:“你安分点,别动不动就起歹心,我不是意志不坚定的人!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他又怎么了?   这混小子是吃了火药吧,真是欠收拾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紧紧抱着他的脖子,身子故意往下压,给他来点阻力。   然而,萧靖高估了自己。   就他清瘦的躯体,勒人时,别说是制造阻力,在精壮的方远眼中,无异于情人般的撒娇。   少年泛着清幽的躯体紧紧贴在后背,柔软的、温热的,像一条惑人心魄的美人蛇缠绕着,伺机夺取他的心。   这小子,真狠!   为了勾引他,无所不用其极,连身体都能出卖的人,果真厉害,连他都心痒痒了。   若是……   不,不是,他在瞎想什么,这是讨人厌的萧靖,不是漂亮善良的刁吉。   瞧一眼,萧靖也很漂亮……   咳!别再想了,一切都是他的小把戏,可别骗了!   方远定了定心,怒喝一句:“你安分点!”   萧靖目瞪口呆,他又怎么了?   系统也气疯了,跳脚骂:“脑补是病,得治!他病得不轻了,早诊断早治疗,要是误了最佳时机,得病入膏肓。”   萧靖瞠目结舌,对它有新的认知:“也……不必骂的这么狠……”   系统哈哈一笑,解释说:“我随口说说罢了,你不会当真了吧?”   “不会。”   这一天天的,过得什么日子啊。   医务室,隐约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。   一名穿着白大褂,年纪轻轻又俊美的医生走出来,他不苟言笑,眼神锐利。   “又是你?”   方远:“你们认识?”   白子期眼神冷漠,言语刻薄:“有的人三天两头就往医务室跑,偏偏说不出哪里痛,一待就是大半天我能不认识吗?”   方远挑了挑眉,诧异地看向少年,他是装的?   萧靖装作没听见,呆呆地趴在他的肩膀上,双眸微闭。   “行了行了,放他下来,你出去。”白子期不耐烦地轰人离开。   方远将萧靖放在病床上,眼神飘忽:“我……我留下……”   “嗯?”白子期笑而不语。   方远心头一跳,欺软怕硬道:“我先回去了,下课后,再来看你。”   萧靖窝在床上,朝他挥挥手。   你快走吧,他累死了,只想躺平。   方远离去时,嘴里嘀嘀咕咕的,总觉得他也在赶自己离开。   双眸微闭,就被人吵醒了。   “说说,你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?”   萧靖摇摇头,怯弱说:“我头晕。”   刁家严令禁止他在外人前露出伤痕,萧靖性子倔强,更不愿多说。   说到底,就算他卖惨,又能换来什么呢,不过是议论和嘲讽罢了。   “哦——”白子期了然于心,点头说:“又是头晕,你一周头晕三天,想吐两天,还有两天在家休养。我看你,病得不轻啊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作为医生,你过分毒舌了吧?   他承认,碍于身体的伤痛和同学们的冷暴力,常常以身体不舒服为由,躲在医务室里。   然而,他确实是不舒服,也确实头晕想吐,只不过,没说出具体的原因。   有时候,萧靖也觉得他有胃病,这才穿来多久,都吐多少次了。   此刻,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,又想吐了。   少年一贯以沉默示人,白子期早就见惯了,薄唇微扬,笑容带着几分讥讽:“怎么了,你又想吐了?”   萧靖微微睁眼,在他的调侃下,有气无力说:“医生,我想吐。”   拿来垃圾桶,白子期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吐吧。”   萧靖咽了口唾沫,无奈说:“吐不出来。”   他只是想吐,没说现在就要吐!   白子期笑了,冷漠道:“这一招,你还没用腻?我这里是医务室,不是游乐场,由不得你瞎搞!”   记忆中,原主常出入医务室,不是头晕就是想吐,偏偏又不配合,让他脱衣服检查都不愿意,让医生们都厌烦了。   更有甚者,私下说萧靖爱慕白医生,才会常常装病。   这一出谣言,愈演愈烈,传得有模有样的,连其中细节都无懈可击,若不是当事人,连萧靖都信了。   萧靖也不想看人冷眼,翻身下床:“我这就走。”   正好,还未下课,他可以到处转转,再吃点东西。   脚一放下地,他就一阵头晕目眩,一头栽在地上。   完了,这下子就破头了。   萧靖紧闭双眸,没有预想中的疼痛,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里。   心头一跳,蓦然睁开眼睛,偷偷地看他一眼,萧靖猛地往后仰,一个踉跄,又险些摔倒。   白子期眼疾手快,拉住他的手,却被用力一扯,双双倒在床上。   两人挨得极尽,鼻尖对着鼻尖,气息喷洒在脸庞,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。   少年的身躯干净又柔软,似雨后的水仙花,沾染着水珠,美得惊人,气息幽香。   抛开作风,他有魅惑人心的皮相,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,如烟雨江南,朦胧又迷人。   年纪不大,就如此撩人,一旦肆意绽放花蕊,他将艳绝一方。   心砰砰直跳,柔媚的少年就在身下,让他无法忽视他的美好。   白子期喉头一紧,微微俯身,离他的朱唇又近了几分。   近些,再近些,就能尝到他的甜美了。   在意乱情迷之际,萧靖猛地咳嗽,脸色又苍白了几分,肌肤白得透明,隐约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   少年神色痛苦,不似作假。   忽然,萧靖用力推开他,没忍住,又吐了。   白子期躲闪不及,被吐了一身,皱了皱眉,惊诧道:“你真吐了?”   萧靖昏昏沉沉的想:都说了,他想吐,这下子总该相信了吧?   “你等一下。”白子期竟不苛责半句,转身去换白大褂。   系统啧啧称奇:“宿主,你要小心了,这医生反复无常,怕不怀好意。”   “系统,你狗血剧看多了吧,才看谁都像不怀好意。”   他是早死炮灰,不管是方远,还是白子期,都是主角受的爱慕者,与他针锋相对的。   系统嘿嘿一笑,提醒说:“宿主,你怕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吧?”   谁不爱美人?   他的气质太独特,哪怕长着和原主一模一样的脸,又被「共情」影响,可骨子里的骄傲和气度是无法改变的。   萧靖有过人的魅力,如明星璀璨,孤傲地在夜空中闪烁,不与明月争辉,不与萤火为伍,可望而不及。   它若是人,怕也会沦陷。   “系统,你别说了,我有点慌。”   他只想躺平,安安稳稳地走完剧情,在尝到甜头后,方知「共情」的强大。   不费脑细胞,就能轻易走剧情,连情绪都能完美复制,真是摸鱼人的一大利器。   若不是怕出意外,一直躲在系统空间里,就更美了。   当白子期再次出来时,已经换上新的白大褂,脸上波澜不惊的,好似刚才从未发生什么。   萧靖穿上鞋子,虚弱道:“白医生,我打扫干净了,先回去了。”   “先别走。”白子期喊住他,不容置疑道:“脱衣服,我给你检查一二。”   啊……又是脱衣服?   “这……不用了吧。”萧靖上下跳了几次,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坚持道:“我还好,就不麻烦你了。”   白子期不苟言笑,比方才还要冷漠:“你是医生,还是我是医生?”   萧靖一顿,拽着衣襟,苦笑着摇头:“我急着上课……”   “呵,你急什么?”白子期心如明镜,对他的借口嗤之以鼻。   这小子,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,如今才惦记着上课?   “或者说,你在隐瞒什么?”   白子期双眼如炬,上下打量他一番,冷不丁开口:“你怕脱衣服?”   萧靖一僵,假笑连连:“怎么会呢?”   “哦?”   萧靖心知,吊起了他的好奇心,不给出合理的说法,是不能脱身了。   “白医生,我……我不敢说……”   支支吾吾的态度,让男人挑起眉头,示意他往下说。   萧靖羞涩极了,欣喜地瞥他一眼,小心翼翼说:“白医生,我喜欢你……”   说着,他的指尖放在扣子上,眼神含羞带怯,带着纯纯的风情,慢悠悠地解扣子。   两人心知肚明,他在有意勾引。   萧靖舔了舔朱唇,眼角泛着迷蒙的雾气,脸颊荡漾着红晕,如桃花吐蕊,艳丽不可攀。   “白医生,如果你想要,我可以的……”   柔柔的嗓音如羽毛轻轻撩过心扉,痒痒的,让人心头荡漾。   记忆中,白子期一向厌恶他,倘若露骨的勾引,定能让人反感。   如此一来,别说是脱衣检查身体,恐怕会立刻轰他离开吧。   萧靖想的很周到,事情的发展却有些意料之外了。   这颗扣子,他解得很慢很慢,可男人迟迟未开口阻止。   澄澈的眼眸微微掀起,恰好跟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。   两人一颤,默契地移开视线。   暧昧,在无声中蔓延。   “不对啊,他怎么光看不说话?”这剧本,没法演下去了。   系统默默看好戏:“脱!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我信了你的邪。   可事到如今,他不脱也不行了。   修长的指节慢慢解开了第一颗扣子,露出莹润白皙的肌肤。   随即,指尖停在了第二颗扣子上。   萧靖心感不妙,害羞地抿了抿嘴,哑着嗓子说:“白哥哥,我心悦于你。”   言罢,羞耻感席卷而来,萧靖微微发颤,忍住心头的恶心感。   好家伙,这么恶心的言论,他听了都想吐,何况是讨厌他的白子期?   说吧,快喊他滚出去吧。   从今往后,他再也不踏进医务室了。   萧靖嘴角微翘,不知在想些什么,窃喜的小模样,泛着动人心弦的美。   白子期的心乱了几拍,明明想让他住手,再麻溜滚出去的,可话到了喉头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   他……心悦于我?   这句话,如一颗石头扔下湖面,让他沉静如水的心蓦然泛起了涟漪,轻轻的,柔软得不可思议。   若是……若是他……   白子期心跳如擂鼓,思绪一片混乱。   萧靖蹙了蹙眉,柔声问:“白哥哥,你怎么想的?”   他怎么想的?他的脑子都混乱了,无法思考。   这个少年,是他讨厌的人。可一一深究,也并未做过出格的事。   倘若传闻可信,他频频出入医务室,是为了见自己……   如果……他所言非虚……   刹那间,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心头涌起。   白子期不禁想,如果他真的爱慕自己,如果那个人是他,也不是不可……   恍惚间,他冷漠的脸庞泛起奇异的笑容,深邃的眼神幽幽盯着少年,让人不容忽视。  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,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,在翻车的边缘徘徊。   第二颗扣子,解开了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小心地觑他一眼,难安问:“白医生,你怎么不说话?”   白子期笑容浅浅,上前一步,微微靠近了些:“怎么,又喊我白医生了?”   小小的房间里,氛围诡异,人心古怪。   视线稍稍往下,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,在有意挑逗般,隐隐散发着幽香。   白子期喉头一紧,又往前一步,眼神无处安放,想多看一眼,又心潮澎湃。   恍惚间,脚步不听指挥,又往前走进一步。   两人隔的不近,可他却思绪如麻,仿佛嗅到了甜甜的幽香。   萧靖指尖微动,想后退,双脚却发软了,只能心惊胆颤的,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步步靠近。   不多时,两人唯有一步之遥。   暧昧如泄洪,轰轰烈烈的,在两人的周围缠绕。   躁动的心怦怦直跳,呼吸渐渐急促,萧靖心头难安,稍稍后退一步,却被他欺身而上。   大掌握住柔软的小手,触电般的酥麻让两人红了脸颊。   萧靖又羞又怯,指尖微动,却被更用力地握住。   他的大掌,宽厚又温热,有融化寒冰的力量。   薄薄的指腹擦过手心,萧靖蓦然一僵,脸若桃花般绯红,双眸荡漾着一汪秋水,醉人心脾。   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   美人羞涩,艳若桃李。   白子期眼神锐利,霸道又暧昧,嗓音低沉:“你慌什么?”   “我没慌……”   萧靖脸红心跳,被他一步步逼近,抵在了冰冷的墙上。   身后,是冰冷的厚墙;身前,是炽热的胸膛。   他仿佛陷入了冰火两重天,在冷与热中倍受煎熬。   白子期在他柔柔的目光下,渐渐情动了,一团火从小腹升起,炙烤着全身。   白子期不满足,欺身而上。   萧靖心慌意乱,用双臂阻挡男人的靠近,却被钳住,高举过头顶。   两人靠得极尽,气息交缠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前方高能:   1.剧情纯属虚构,请勿带入现实!   2.现实中,如遭遇校园暴力,请及时告知家长或老师!感谢在2022-06-0213:47:29-2022-06-0716:49: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——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4章第34章   白子期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,又惊又窃喜,如少女怀春般,望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,热气上涌。   萧靖轻咬下唇,在男人火热的目光下,害羞说:“太好了,若是刁吉知道你接受了我,定会祝福的。”   白子期一顿,大掌蓦然松开了几分,心中的枷锁又扣紧了几分。   不,不行的。   倘若他们真有实质性的进展,该如何面对刁吉?   以往,刁吉叶就读于星海学院,是风靡一时的人物,爱慕者如过江之鲫。而他,不过是其中之一。   如一盆冷水浇头,白子期顿时冷了心思,在转身时,不经意瞥见了少年眼中的窃喜。   嗯?窃喜?   萧靖一秒变脸,笑容苦涩,失魂落魄地说:“我就知道……”   白子期不言不语,心里泛起了波澜。   如果,这才是他的真面目……   有趣,这可太有趣了,总有一天要扒下他的假面。   两人各怀心思,笑容里藏着不一样的打算。   萧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,刚要扣上扣子,房门被猛地推开。   “我又来了。”   方远撩了撩放荡不羁的头发,白衬衣的领口大开,精壮的胸膛大大方方地袒露在外,薄薄的汗水隐入小腹之下。   他年轻又俊美,有使不完的精力,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,这一刻,却像卡了链条,表情都呆滞了。   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   萧靖扣扣子的动作一顿,因心虚,脸颊愈发滚烫,眼眸泛着浅浅的泪痕,身子止不住地发颤,好似被欺负狠了。   方远看了看他,又看向白子期,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心头。   这才多久,他就遭人欺负了?早知道,说什么也不该离开的!   萧靖心乱如麻,别过身,一边扣扣子,一边哑声说:“你别误会,他没对我做什么。”   方远神色冷峻,寒声问:“所以,他对你做了什么?”   身形一顿,少年微微侧头,不愿让人瞧见他的脸色,弱弱说:“没有,你别再问了。”   白子期一听,心里生出一丝怪异,又说不出个所以然。   说到底,他们的确未发生什么,可这话,怎么越想越不是滋味呢。   显然,白子期作为大直男,不懂绿茶的本性。   茶,而不外露,捅刀于无形。   萧靖:“我们快回去吧,你别多想了,我不怪任何人。”   方远捏着拳头,恨恨道:“白医生,你欺人太甚了!”   白子期不明所以,嗤笑问:“我欺负谁了?”   “你太过分了!”方远一声怒吼,一拳袭向他的侧脸。   别看白子期是校医,常常去锻炼的,有强壮的体魄,轻易就躲开了攻击。   然而,方远一击不成,又下狠手。   白子期读书时,也是一狠人,自然不惯着他。   两人你来我往,打的激烈。   萧靖急坏了,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,大喊:“别打了,你们别再打了!”   他喊的激动,却不往前一步,生怕被殃及池鱼。   系统一阵无语,幽幽说:“宿主,你喊得起劲,倒是行动啊。”   倘若往中间一站,两人怕伤到他,自然会收手。   萧靖一听,深以为然,便躲在一旁,连「住手」都不喊了。   知行合一,方乃当代好青年。   系统默默无语,总觉得他变坏了。   若是萧靖听到它的心里话,一定会辩驳的。   这两人,或拳脚相加,或恶语相向,对他可没有好感呢。   萧靖不是小人,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,有怨抱怨方能解忧。   何况,他说什么了?只能说,脑补要不得啊。   这场干架,来的快去的也快。   停手时,两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,对彼此更厌恶了。   方远呸了一声,拉过萧靖的手腕:“我们走。”   经过男人时,白子期似笑非笑,期待与他的下一次相见。   中午,放学后。   铃声一响,同学们络绎不绝地走出教室,一边讨论着吃什么,一边嘻嘻闹闹的。   可热闹都是别人的。   萧靖坐在座位上,肚子饿得慌,却一动也不动。   摸了摸口袋,空空如也。   很难想象,身为暴发户的便宜儿子,他竟身无分文,连一块面包都买不起。   平时,刁年对他一向严苛,心情好时,就会施舍一点零用钱;心情不好时,恨不得一脚踹死他,更不准刁母偷偷给钱。   用他的话说,这个家的一分一毛都是他赚的,没经允许,谁敢乱花钱,就是小偷。   小偷,自然得好好教训。   对于萧靖的困境,他乐在其中,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。   以往,萧靖也试过去勤工俭学,一旦被发现,免不了一顿毒打。   作为刁家人,去下流之地赚那几块钱,不是让人看笑话?   刁年一向心思敏感,出入上流派对时,都觉得别人用斜眼瞧他,岂会让萧靖明晃晃地丢人现眼。   何况,让他饿肚子,何尝不是一种惩罚方式。   萧靖早就习惯了,反反复复对自己说,毕业后,就能过上好日子了。   毕业,成了心中的信念。   此时,教室里的人不多,萧靖起身上厕所。 宝 书 网 w w w . b a o s h u 7 . c o m   短短的一段路,他经受了许多白眼,无声的嘲讽如锋芒,不见血,却根根入骨。   忽然,一个同学迎面走来,撞了一下他的肩膀。   “唔……”萧靖痛呼一声,捂着肩膀,疼得脸色都苍白了。   前不久,刁年一脚踹在他的肩头,淤青尚未消去,又被狠撞一下,疼得半边身子都动不了。   “你装什么,我用力了?”   言罢,看好戏的学生们嘻嘻笑笑。   萧靖低着头,默默地退到一边,不与他争执。   李阳是班里的顽劣学生,最爱欺负人,见萧靖无动于衷,自觉无趣,转身就走。   下一刻,他被绊了一下,单膝跪地,发出「咚」的一声,听着都疼。   听着周遭的笑声,李阳气急败坏,扯过萧靖的衣襟,怒吼:“你伸脚绊我!”   萧靖神色惶恐,无助地摊开手,“我不敢。”   呵,不敢,不代表没有做。   只要胆子够大,别说是绊他一脚,踹一脚都不在话下。   李阳气笑了,“你死定了!”   他怒气冲冲地扬起拳,只想吓唬一下,却被人横空拦下。   何以桥用力捏着他的手腕,冷喝:“住手,你想干什么?”   “你算哪根葱,也敢管我的事?”   “我就管了,你能如何?”何以桥不怒不惧,眼神坚定又冷漠。   李阳抽出手,生气地扯了扯衣领,愤怒道:“多管闲事,我要你好看!”   言罢,他率先动手了。   何以桥后退一步,躲开攻击后,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。   “咚!”   李阳惨叫一声,再次单膝跪地,正面向着萧靖,好似在赔礼告罪。   这一跪,让萧靖都吓了一跳,虚扶一把,急声说:“不用下跪,我原谅你了。”   李阳一僵,瘸着脚站起身,心里憋着无名火,总觉得两人在耍花招。   然而,何以桥的狠辣足够威慑,他一向欺软怕硬,撂下几句狠话,就一瘸一拐地逃走了。   四周,嘘声四起,渐渐散开了。   空荡荡的教室里,有微风拂过。   何以桥温润一笑,关切问:“你还好吧?”   “没事……”除了急着上厕所,他挺好的。   何以桥看出他的窘境,主动说:“我想上厕所,一起去吗?”   “好。”   有时候,不懂拒绝也挺苦恼的。   一会儿,当萧靖从厕所出来时,已不见何以桥的身影。   说好的,一起上厕所呢,这就撇下他了?   心里骂骂咧咧的,回到教室时,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饭盒。   转头四顾,不见旁人。   系统上线,惊奇说:“哎呀呀,有田螺姑娘呢。”   萧靖打开饭盒,狐疑问:“系统,这是你的手笔?”   系统一顿,幽幽道:“你高估我了,谢谢。”以它的本事,还不能凭空造物。   “我就知道,你这么鸡肋,哪能当我的贴心小助手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总有一天,它要偷偷成长,惊艳所有人。   萧靖吃了几口,又恶心想吐,顿时胃口全无了。   在卫生委员的催促下,他站在窗台上,慢吞吞地擦窗户。   催催催,催什么催,每天都是他在打扫卫生,快或慢都是埋头苦干。   大风呼呼的刮,肚子一片冰凉,萧靖叹了口气,手臂又沉又累:“系统,我想回家。”   “坚持,你行的。”   “真怀念上个世界啊。”天下那么大,他想御剑而行。   萧靖踮起脚尖,轻柔地张开双臂,迎风而立时,飘飘然仿佛飞上云端。   何以桥进来时,看着这一幕,吓得三魂不见七魄。   少年不堪重负,想自我了结?   此念头一出,何以桥骇然失色,不复往日的冷静,以打破极限的速度,将人救下。   萧靖吓了一跳,身子往后仰,砸在他的身上。  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。   何以桥闷哼一声,快速起身,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生气坏了:“你搞什么?”   萧靖的心仍怦怦直跳,愣愣说:“我……没干什么……”   他就擦窗户,能搞什么幺蛾子?   何以桥气疯了,刚想出言斥责,眼角却瞥到他掀起的衣摆下,是一大片青紫的伤痕。   白皙的肌肤上,淤青累累,血管破裂后,伤痕久久未能结痂,可少年漠然置之,仿佛已不知疼痛为何物。   他遭受了什么?   很疼吧,会彻底难眠,会蜷缩着哭泣吗?   何以桥在震惊中失语了。   稍稍深想,心头就刺痛,在怜惜中难以呼吸。   在男人炽热的视线下,萧靖猛地拉下衣摆,走得远远的,好似在逃避。   完了完了,被看到了。   倘若何以桥多嘴,四处宣扬,他又得遭受新一波的流言蜚语了。   他只想当一条远离是非的咸鱼。   少年微微颤抖,勉强克制着悲伤,泫然欲泣。   何以桥大惊,仿佛在无意中得知了别人的秘密,想宽慰几句,又不会哄人,急得乱转。   幸好,他性子沉稳,深深呼出一口浊气,又一派淡然了。   “你要擦窗户吗?”   “啊?哦……”   言罢,两人陷入了沉默。   何以桥眼神一转,视线落在某处,皱眉问:“你没吃饭?”   萧靖一听,胃酸上涌,一手捂住嘴巴,摇头说:“我没胃口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何以桥想了想,让他别再爬上爬下,休息一会儿,就转身出去了。   经此一遭,萧靖也乏了,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。   教室安静,微风和煦。   渐渐的,他睡着了。   梦中,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手执剑,杀得尸横遍野。   鲜血,染红了他的白袍,颀长的身躯如邪魔临世,站在尸山血海中,癫狂大叫。   忽然,邪魔一顿,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,蓦然回头。   那双眼,赤红如血,带着滔天的杀气,穿破时空的重重阻隔,瞬间锁定了萧靖。   那人,是陆长渊!   萧靖大骇,如坠冰窟,危机感在呐喊,让他快逃。   男子邪肆一笑,无声说:“找到你了。”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萧靖蓦然大叫,从睡梦中惊醒,险些从凳子上摔下,幸好被接住了。   何以桥将他抱在怀里,心砰砰直跳:“你做噩梦了?”   怀中之人久久不言语。   何以桥狐疑,低头一瞧,见他脸色铁青,浑身止不住地颤栗,显然是吓得不轻了。   “没事,只是一个梦。”   只是……一个梦?   不,那个梦太真实了,仿佛有另一个的魂魄,穿越了时空的长河,锁定了他的神魂。   “系统,你发誓,陆长渊不会找到我!”   “这不可能,”系统大叫一声,反驳道:“剧情都是独立存在的,不会互相干扰,更不会融合。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哑然问:“有没有意外?”   系统顿了顿,语气坚定:“没有意外,也不能有意外。”   这种假设,光是想想,就无法接受。   一花一世界,每本书都自成世界,互不干扰,一旦融合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   想了想,系统不免后怕,叮嘱一番:“宿主,你可别浪,安安分分地完成任务,人死身退就得了。”   萧靖眼神无光,淡淡说:“你行,你来。”   他就差夹着尾巴做人了,还怎么浪?   系统心虚,连忙安抚:“你来,你最棒了,我为你呐喊助威。”   “行了,别说了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哼,越来越难伺候了。   抹了抹冷汗,萧靖的心跳渐渐平缓。   何以桥拧开水杯,体贴道:“喝点水吧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趴在桌子上,动也不想动。   下一刻,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抽屉里传出。   何以桥略微羞涩,将一袋子药物递过去:“给你的。”   打开一看,是各种各样的药膏。   “你别误会,我只是……”何以桥顿了顿,一时想不出好的理由:“只是买多了,送些给你。”   萧靖深深地看他一眼,接受了好意,隐晦道:“如果我哪天受伤了,就能用得上。”   何以桥心领神会,点头应是。   随即,萧靖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。   包里,尽是药物,比药罐子还夸奖。   下午,班里莫名躁动了。   同学们早早到达教室,谈天说地,热闹极了。   萧靖窝在角落处,只想补眠,却在体育委员的催促下,一起到了大操场。   班里共四十五名学生,或背着背包,或戴着遮阳帽,更有甚者,还拎着锅碗瓢盆。   今天,是一月一度的「徒步训练日」。   说是徒步训练,实则外出游玩,如野营、户外采风等。   在教官的组织下,同学们自发排队,徒步向后山而去。   星海学院占地广阔,为了给富家子弟们提供更优质的教学环境,绵延的后山都被征收。   万里无云,微风和煦。   同学们嘻嘻笑笑,沿着山路前行,虽背着重重的行囊,却不知疲惫。   渐渐的,萧靖被甩在了身后。   他的膝盖太疼了,有心跟上,却无力回天,只能慢吞吞地追在队尾。   “不行了,”萧靖双脚一软,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旁的树墩上:“这些人的精力真旺盛,我比不了。”   系统鼓足劲,想鼓励他前行,话说到嘴边,却拐了个弯:“宿主,那你休息一会儿吧。”   萧靖将头埋在双臂中,忍着绵绵不绝的疼痛,紧咬牙关,哼不出一个字,脸色苍白如纸。   痛,太痛了。   膝盖刺骨的疼,好似被长针穿过,血液停止了循环,又痛又麻。   别说是徒步行进,就是坐着不动,也让人难以忍受。   在疼痛的折磨下,萧靖用力扯着头发,恨不得在地上打滚。   忽然,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:“你没事吧?”   萧靖一顿,脸色恢复如常,撩了撩凌乱的发丝,淡淡说:“没事。”   眼皮微掀,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含笑而立,他身材高挑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眼眸深邃又多情,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。   越是帅气的男人,越会骗人。   萧靖垂下眼眸,装作忸怩不安的样子,羞涩道:“白医生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想念一个人,所以来了。”   萧靖一愣,在心里暗骂:我信你个鬼!   白子期哈哈一笑,转头说:“我骗你的,不会信了吧?”   显然,这样的鬼话,连他自己都不信。   萧靖神情落寞,喃喃说:“这样啊……”   原来不是为了见自己,才特意赶来的,心里有些失落呢。   系统哇哇大叫,提醒道:“宿主,你别闹,你是早死炮灰,哪来的感情戏?”   “我没闹,我汹涌澎湃的感情都藏在眼神里。”   这下子,系统总算是看出来了,他在放飞自我,皮一下就这么开心?   萧靖摇摇头,叹息道:“生活艰难,且行且珍惜。”   这个鬼世界,让人憋屈,再不发泄苦闷,迟早要发疯。   萧靖神情落寞,澄澈的眼眸中藏有无限愁思,只一眼,就摄人心魄。   白子期心头一跳,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了,心潮澎湃间,眼中唯有一人,再也瞧不见世界的繁华。   少年美得惊人,似人间尤物,眉宇间藏有无限风情,却眼神无辜,既纯又欲。   白子期喉头一紧,金丝眼镜下,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泛起了波澜。   悸动,撩拨心扉。   苍翠欲滴的树木下,坐着一稚嫩的美人儿,柔柔弱弱,在强大的敌人前,怕是任人欺负。   微风拂过,白子期的指尖动了动,好似连风都在怂恿,催他上前。   脚步沉沉,往前一步,少年无动于衷。   又往前三步,少年笑靥如花,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。   白子期双手插兜,在暖暖阳光下,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,仿佛偷偷练过千百遍,如孔雀开屏,只为夺取佳人的芳心。   “萧同学,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   嗓音低沉有力,轻轻敲打在心头。   萧靖羞红了脸,心砰砰直跳:“我在等一个人。”   “哦?”白子期双眸一亮,追问:“你在等谁?”   【ooc警告!经检测,宿主的言行有违人设,剧情偏移8%!】   主系统发出警报后,一人一统都愣住了。   系统故意再播报一次,笑疯了:“啊哈哈哈……我让你皮,被警告了吧?”   它越笑越癫狂,似走火入魔:“嘻嘻嘻,我看你如何收场!”   萧靖眼神空洞,无奈道:“不怕,我还能苟。”   系统:“请开始你的表演。”   大风拂过,落叶纷飞。   萧靖笑靥如花,憧憬道:“江总或许会来,我很想他,在路上等一等。”   刹那间,白子期僵住了,笑容渐渐消失,面容冷峻。   他在等江总,哪个江总?   B市那么多江总,谁的眼光那么差,看上了这个爱说谎的小子。   白子期一言不发,怒火在烧心。   萧靖捧着脸,双眸闪烁,好似藏着万千星河,呢喃说:“江总很好。” 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他深爱江总。   白子期红了眼,五指紧握,一个名字无法压制,在脑海中缓缓浮现:江元化。   在上流圈子里,刁家是一出笑话,两个儿子常常为人谈论。   传闻,江元化在商界纵横捭阖,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。   他倾心于刁吉,却惨遭抛弃,一怒之下,以一纸合约,将刁吉同母异父的哥哥养为情人。   一个名不经传的拖油瓶攀上高枝,让多少人羡慕嫉妒,嗤笑他乃空有美貌的金丝雀。   传闻,他恃宠而骄,对父母出言不逊,为人张狂又傲慢,极招人恨。   对此,白子期半信半疑。   平日里,少年虽常常称病,整日躲在医务室,却沉默寡言,即使被责备、被挖苦,也不争辩,性子安安分分。   他被包养了,可信;他恃宠而骄,不可信。   原以为,他是被逼的。   此时,白子期动摇了。少年眼中的倾慕不似作假,说起江元化时,神情柔和,双眸都在放光。   他已心有所属。   这个认知,让白子期气愤交加,他难得心动,却被泼了一盆冷水,就连落叶都在沙沙嘲讽!   “呵,呵……”白子期气笑了,任由眼镜挂着鼻尖上,也懒得推一下:“萧同学,你让我大开眼界啊。”   这艳若桃李的样貌,辅之精湛的手段,想撩哪个男人不可以?   这一刻,他都难以说清,少年是无意的,还是故意而为之。   只知道,他的心很烦闷,一腔怒火在燃烧,无处发泄。   萧靖神情惶恐,微微颤抖着:“白医生,你怎么了?”   系统看不过眼了,一阵吐槽:“宿主,你好骚啊,撩完就跑,还故作纯情。”   “我撩谁了?我是无辜的。”   系统:“你开心就好……”   罢了,跟他争辩,再来几个系统,都无济于事。   白子期深吸一口气,冷脸道:“你掉队了,快跟上。”   萧靖一惊,双手抱胸,坚定说:“我不走,我要等江总。”   “别等了,你掉队了!”作为校医,他要负责同学们的安全,岂能让他胡作非为。   萧靖捂住耳朵,大声喊:“我不走!”   他的膝盖疼死了,别说跟上,走几步都不行。   白子期火冒三丈,不再多说一句,直接拽住他的手臂,用力一扯:“起来!”   “啊——”萧靖被拽起,踉跄走了两步,膝盖刺骨的疼,惨叫一声,疼得浑身发抖。   淦,挨千刀的白子期!   萧靖紧咬牙关,痛吟声破碎,从唇瓣溢出,沙哑又难耐。   他跌坐在地,趴在树桩上,单薄的脊背时不时紧绷,显然是疼得不轻了。   白子期一愣,疑惑道:“我没用力啊。”   呵,幸亏没用力,不然他得当场疼死。   白子期脸色一沉,看得出来,他并非装模作样,而是疼得入骨了。   少年疼得阵阵发抖,自己却连他哪里痛都不知道,这个认知,让白子期眉头紧锁。   随即,他提起医疗箱,让他坐在树桩上,想去掀起他的裤脚。   萧靖拍开他的手,惊诧问:“你对我意图不轨?”   “别贫了,你的脸色很难看。”   少年的抗拒,让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。   他是猛虎野兽吗,要躲着避着?   萧靖叹了口气,睁着眼睛说瞎话:“我装的,我装不下去了。”   剧情中,白子期身份不明,但能让一众富家子弟另眼相看的,想必不是常人。   惹上这种人,就是一个祸端,倘若他一时心情不爽,将刁家的丑闻公之于众,就后患无穷了。   萧靖不怕刁年,却碍于人设,若行为过激,又得ooc警告,严重者将关小黑屋,系统也喋喋不休的,烦死了。   不过,萧靖也没打算放过刁年。   那条狗,长年累月虐待原主,总有一报应。   那一天,不是现在,但总会到来。   萧靖神情萎靡,将满腹心思都藏在眼底,白皙的脸庞如幼瓷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有脆弱的美感。   他的美,不落俗套。   白子期在风流场见惯了美人,依旧为他的独特而惊叹。   指尖微动,似有微弱的电流掠过,动作不受控制,缓缓放在他的膝盖上,轻轻的,上下摩挲。   萧靖浑身一僵,傻眼了:“系统,他在骚扰我?”   系统:“别问,问就是拒绝!”哼,人人都爱宿主,它迟早得失宠。   有道理。   萧靖神情怯懦,推开他作乱的大手,却反被握住,用力包裹着,不肯放松。   宽厚的大掌滚烫如火,粗糙的指腹撩拨手心,温情又暧昧。   白子期心头一暖,深邃的眼眸中唯有少年的影子,好似上天入地,只此一人。   “萧同学,你别怕,告诉医生,你怎么了?”   嗓音沙哑又深沉,有搅动池水的魔力。   萧靖面红耳赤,因心跳过快,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半个字。   系统麻木了,淡淡说:“宿主,你心动了……”说好的,当彼此的唯一呢?   萧靖作呕,痛声反驳:“这个技能害苦我了,我恨共情!”   在男人的温情脉脉下,他一阵恶寒,想抽出手,本能却违背心意,心跳加快,浑身都软了。   用力咬了咬舌尖,刺痛让他的理智稍稍清醒,摇头道:“白医生,我真的没事。”   这医生真闲,一天天的,就逮着他折腾。   白子期眉头微蹙,似是没料到这个回复。他对自己的魅力有清晰的认知,头一次失败了。   然而,挫败只会激起他的兴趣。   白子期放开少年柔润的小手,恋恋不舍般搓了搓指尖,含笑道:“萧同学,你这么不乖,我只能采取手段了。”   刹那间,不安涌上心头。   白子期掏出手机,遗憾道:“我与江总是旧识,你不配合,想必他会有办法吧。”   这衰货……   萧靖握住他的手腕,笑容如艳阳花开,“白医生,你真有爱心,能有你治疗,是我的荣幸!”   “呵,早这样多好啊。”   “是的是的……”萧靖点头附和,心里却将他骂了千百遍。   白子期努努嘴,收到眼神示意后,萧靖无可奈何,小心地撩起裤脚。   阳光下,一截精致的脚腕白的晃眼。往上,是细腻的小腿,一片青紫。   嗯?   白子期瞳孔一颤,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。   白皙的小腿上,布满淤青,或大或小、有新有旧,青紫又狰狞,淡淡的血水黏在裤腿里。   肌肤被反复摩擦,不少地方破皮了,却处理不善,结痂后又磨破,留下狰狞的伤痕。   在男人的目光下,一道青紫的伤痕溢出了血水,顺着小腿蜿蜒而流。   明明痛不欲生,少年却好似失去了痛觉,不以为意地一抹,拭去刺眼的血水。   伤口被触碰,鲜血如决堤之坝,染红了小腿。   “哎呀。”萧靖愣了愣,以手捂住伤口,用力按了按,轻轻移开手后,轻笑说:“还好,止血了。”   若不是男人在盯着,他顺手就想摘几株草药敷一下。   白子期心如刀割,沉声问:“你就这么处理伤口?”   “也不是……”好歹会贴个创可贴,出门太急,忘带了。   萧靖瞥了他一眼,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。   男人的眼神太可怕,似有怒火中烧,稍有不慎,就会引火烧身。   心头沉闷,如被重锤砸下,白子期深吸几口气,却不曾缓和。   然而,少年又按了按流血的伤口,将裤脚往上拉了拉,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。   双膝上,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,似遭受了剧烈摩擦,血流肉烂,白色、黄色的药粉随意洒在伤口上,甚至不曾包扎。   黄色的脓血慢慢渗出,掺杂着几缕血液,凝固的药粉藏在中,若撕开,将血流如注。   萧靖低声痛吟,疼得阵阵发抖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恨不得以头抢地,以痛止痛。   怪不得这么痛,原来伤口又磨破了。   他不想来的,徒什么步,躺着多舒服啊,非要折腾人。   “啊……”   救命啊,疼死了!   萧靖抬起手臂,挡住苍白的脸庞,浑身紧绷,疼得一颤一颤的。   忽然,刺鼻的药剂喷洒在膝盖上,凉凉的,如潭水流过,疼痛顿时减轻了些。   萧靖瞧一眼,将他手中的止疼喷雾暗暗记在心里,凑够钱时,果断入手。   白子期动作娴熟,小心地处理伤口,皱眉问:“怎么伤到的?”   “不小心摔倒,擦伤了。”   他可没说谎,只不过有所保留罢了。   前几天,刁年资金链断裂,又拉不到投资,气愤交加下,发疯般发泄怒火,殃及池鱼了。   喝醉后的刁年就像一条疯狗,没有人性可言,谁敢凑上前,难免一顿打。   刁母性子怯懦,早早躲起来了。   原主听到动静,窝在窄小的阁楼里,大气不敢喘,妄图逃过一劫。   然而,幸运女神不曾对他微笑。   那一晚,刁年大喊大闹,让他开门。   原主吓坏了,躲在角落里,瞪大双眸,紧捂嘴巴,吓得瑟瑟发抖,泪流满面。   刁年又踹又砸,累得大汗淋漓,将门砸开后,陷入了癫狂中。   他失声咆哮,肥胖的身躯一抖一抖的,一脚踹倒原主后,扯着他头发,一路往外拖。   原主痛哭流涕,吓得连声尖叫,不停地求饶,却惹来更猛烈的怒火。   “你吵什么吵,我早晚眼把你的嘴巴缝起来!”   “艹,吃白饭的蛀虫,养你这么大,毛用都没有,你去死吧!”   一想到,江总包养了他的儿子,却依旧不给面子,连投资都不愿意,还出言嘲讽,就气不打一出来。   别人当情妇,他当情妇,连吹耳边风都不会,不死也没用!   刁年疯了,将他从阁楼拖到一楼,一路又打又骂,时不时狠踹一脚,若痛呼,就更暴戾地折磨。   原主惊骇欲绝,在极度的恐惧下,想呼救,却说不出半个字。   因恐惧,他暂时失语了,喉咙里,只能发出无意义的「呜呜」声。   在拖拽中,他的膝盖被剧烈摩擦,血肉模糊,鲜血喷涌而出,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血痕。   原主万分疼痛,在疯子的暴打下,没有反抗之力,只能蜷缩着身子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。   泪水,模糊了双眸。   那一刻,原主陷入了孤苦无援之地。   他看向二楼,躲在一旁的妇人吓了一跳,急忙逃进了屋里。   心如死灰,不外如是。   他不再躲避,任由养父发泄,疼痛让他的意识模糊,喉头一痒,发出剧烈的咳嗽,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,染红了地板。   一女佣吓坏了,从暗处跑出来,求情说:“刁爷,您饶了他吧,再打,就要出人命了!”   刁年一顿,忍了又忍,终究是停手了,冷笑道:“蛀虫就是蛀虫,这样都打不死,也算你命硬。”   萧靖倒在血泊里,两眼空洞无声,整个世界都崩溃了,明明疼得要死,却一声不吭。   那女佣可怜他,又叫来两人,偷偷摸摸把少年抬回了阁楼里,在夜深人静时,悄悄送些药物。   原主足足躺了三天三夜,没有一刻能安然入眠。   他一闭上眼,就想到刁年狰狞的面孔,恐惧如影随形。   那一晚,原主默默流着泪,给江元化发去一条信息,求他来接自己。   整整一晚,原主捧着手机,看了又看,连稍稍闭眼都不敢,生怕错过了回复。   直至清晨,并无回应。   或许,他早早睡着了,才没有看到信息吧。   原主怀着卑微的信念,疼得两眼发黑,拨通了电话。   响了三下,接通了。   少年双眸一亮,生出一分期盼。   下一刻,男人冷漠的回应,却让他从云端跌进了地狱。   “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?删了!”   男人挂断电话,也断了原主的一切念想。   他就像一只可怜虫,躲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,静待花落。   花落终有期,他的希冀遥遥无期。   原主默默舔舐伤口,在绝望中浮浮沉沉,心中的灯塔熄灭了。   若萧靖不曾穿来,或许……他也活不久了。   这世界,让人悲痛。   刹那间,原主的执念从心底迸发,悲伤漫天。   感受着原主的悲痛,萧靖捂着胸口,明明不想流泪的,泪水却不受控制,打湿了脸庞。   “好痛啊……”   他低声痛吟,不知是伤口痛,还是心里痛。   悲伤愈演愈烈,逼至极限。   下一刻,萧靖突然失语了,大张着口,却发不出声音。   “呜呜……唔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5章第35章   悲痛如涛涛洪水,瞬间将他淹没了,压抑已久的情绪一旦迸发,如山崩地裂。   紧绷的弦断裂后,反噬己身。   萧靖泪流满面,用力捂着喉咙,想说话,却徒劳无功。   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   沙哑又难听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,如腐朽的乐器,调不成调。   白子期一惊,抓住他的手腕,不让少年在惊惧中伤害自己,心里却掀起了滔天骇浪。   “你别怕,放轻松!”白子期钳住他的双手,急声道:“看着我,你看着我!深呼吸,深呼吸——”   萧靖陷于惊惧中,浑身发颤,呼吸愈发急促,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,晕厥过去。   白子期捧着他的脸颊,心乱如麻,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,嗓音有力:“萧同学,你别怕,慢慢的呼吸。”   “呼……呼呼……”   萧靖喘着气,渐渐调整呼吸,不再心慌慌的,却依然发不出声音。   快速检查一二,白子期心下了然,叹息说:“是过激引起的暂时性失语,放宽心,配合治疗,很快就能好了。”   这一刻,白子期不禁深想,究竟是何等的遭遇,才会让他惊恐到失语。   这一身的青紫伤痕,有新有旧,长达数年。   顿时,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——   少年长年遭受到暴力,身体已不堪重负,或许还有冷暴力,过分的身心折磨,足以摧毁一个人。   明明已疼得不轻,他却一声不吭,默默忍受着痛楚和冷眼,若不是被发现,还想瞒多久?   白子期呼吸一沉,懊恼问:“所以,你常常出入医务室,是真的不舒服?”   萧靖神色恍惚,缓缓点了点头。   他的承认,让白子期更难以接受了。   流言里,少年是为了见自己,才频频到医务室,白子期虽不屑一顾,仍隐隐有些喜悦。   如今,他的骄傲从云端摔下,跌得狼狈不堪。   白子期退开一步,脸色恢复如常:“我送你去医院。”   去医院?   萧靖眼皮一跳,急忙摆手,将头摇得象拨浪鼓。   “不去?”白子期面露不虞,推了推模糊的眼镜:“你的伤口化脓了,得进一步处理。”   “呜呜……呜……”少年猛烈摇头,双颊都憋红了。   他身无分文,又不得父母欢心,金主也暗戳戳赶他走,一旦在这种关头出了岔子,被爆出丑闻,不等主角受出场,就得提前领盒饭了。   萧靖不怀疑,若刁年成了名流场的笑谈,势必不会放过他。   疯狗咬人不可怕,若害人害己,让主角受名声有损,怕是不行了。   以主系统的尿性,将罪名归咎于他,轻则ooc警告,重则关小黑屋,就得不偿失了。   白子期见惯了上流家族的肮脏手段,对刁年的臭名声嗤之以鼻,自是有所猜测。   哼,一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暴发户也敢作妖,怕是欠收拾了。   男人走远几步,拿出电话,眼神如寒霜冷冽。   【ooc警告!请宿主以任务为重,勿生出不善之心,在剧情线上打擦边球!】   萧靖一听,顿时气炸了,他打哪门子的擦边球了?   【已二次警告,第三次将直接电击惩罚。】   淦,渣渣主系统!   萧靖心急火燎,在他离开前,猛地从身后抱住他,拼命摇头:“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”   系统看得嗷嗷叫,语调都变了:“宿主,我怀疑你在搞颜色!”   “别胡说,刚被警告,你想坑死我?”   “不怕,搞起来!”   萧靖心头痒痒,“真搞?”   系统只是开玩笑,见他认真考虑,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错觉。   下一刻,萧靖的言行更证实了它的不安。   像终于下定了决心,萧靖一脸羞涩,咬着下唇,慢慢解开衣扣,一颗,两颗……   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青天白日下,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,本能勾起男人的。   再往下,藏着两朵红梅。   白子期喉头一紧,俊美的脸庞罕见升起了红晕,理智让他拒绝,眼神却无法控制,叫嚣着更多。   然而,少年所求不满,如蜻蜓点水般,微微扯开衣领,迟迟不愿解开第三颗扣子。   眉若烟波,少年含羞带怯,眼眸里藏着无限风情。   美人在前,又纯又欲地勾引人,没人没抵挡他的撩拨。   理智的弦断裂成几截,澎湃的如烈火燎原,白子期呼吸渐重,将他拥在怀里,久久不愿放开。   少年气息干净,软软糯糯的,抱抱在怀里时,仿佛空缺已久的灵魂被填满了,白子期发出一声喟叹:“萧同学,你赢了。”   佳人在怀,却不属于他。   如果少年能悔悟,与江元化分手后,投入他的怀抱里,将是一桩幸事。   白子期能想象,他会开心到发狂,会向天呼号,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。   这一刻,白子期心潮澎湃,莫名的悸动不知从何而来,如滔滔洪水,将他卷入了汹涌的情潮中。   “萧同学,与我交往吧。”白子期轻轻抱着他,声音缠绵又多情:“江元化能给你的,我能给你;他不能给你的,我也能给你。”   他性子高傲,自认不比别人差,若为了心上人,伸手摘月又如何。   白子期志得意满,在天地的见证下,等待少年的回应。   殊不知,萧靖猛咽口水,有玩脱的心虚感。   系统无力吐槽,恍惚道:“宿主,请开始你的表演。”   若翻车,他们就是一起玩完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连连叹气:“系统,你别说了,你再逼,我就要晕过去了。”   言罢,他两眼一闭,晕厥过去。   青涩的身子软绵绵地滑落,白子期眼疾手快,将他揽在怀里,轻喊:“萧同学?”   浅浅的鼾声响起,少年眉目恬静,嘴角仍挂着甜甜的笑容。   白子期松了口气,“睡着了呀。”   近距离一瞧,他的肌肤白得晃眼,眼角泛着浅浅的绯色,好似哭狠了,微翘的睫毛上仍挂着湿润的泪珠。   少年的美,清冷动人,如长在空谷中的幽兰,惹人遐想,想让他染上更多的颜色。   只是,这朵异花太稚嫩,所幸白子期有耐心,能等他长大。   将少年拦腰抱起,柔软的身躯贴在胸膛,仿佛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。   这具躯体,年轻又绝美,一颗心还爱慕自己,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。   白子期嘴角含笑,大步向前走,如志得意满的君王,天上人间,唯有眼前之人。   忽然,前方一个人影跑来。   何以桥背着行囊,打算先行一步,在营地里扎帐篷,走着走着,却不见了同桌的身影。   一时间,种种猜测在脑海中闪现,不安在心头萦绕。   何以桥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,拔腿往回跑,汗水模糊了双眸,依旧不愿放慢脚步。   当他看见白子期时,微微失望。   视线往下,他怀里之人赫然是寻而不得的萧靖,顿时松了口气。   疾步上前,少年如睡美人,喊都喊不醒。   刹那间,无端的恐慌席卷而来。   短短的一息间,他的心绪经历了大起大落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白子期眉头微蹙,压低声音道:“太累了,又哭过一场,睡着了。”   经历了沉沉的悲痛后,少年只是暂时性失语,而未有更过激的反应,已是不幸中的大幸。   何以桥心头一沉,视线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裤腿上,心慌得厉害:“他的脚也受伤了?”   “也?”白子期心思敏锐,抓住他话中的不妥之处,追问:“他还有哪里受伤了?”   何以桥一顿,心知少年苦苦隐藏被虐打一事,岂会轻易透露。   “没有,你想多了。”   然而,白子期心如明镜,心里自有一番推断。   频频暴力对待少年的人想必是刁年,那条狗一向爱发癫,除了头和双手,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想必已伤痕累累。   只不过,他是如何得知的?据他所知,这两人并无交集。   原以为,只有他知晓少年的秘密,不料,还有第三人。   何以桥无视他的不悦,心忧道:“如果不舒服,就让他回去吧?”   “回去?”白子期嗤笑一声,冷冷道:“萧同学很久未参加户外活动,若再缺席,就得通知家属了。”   星海学院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,看似自由自在,可为了培养各大家族的继承人,各项考核极其严苛,实时排名。   他们能容忍家族子弟的不作为,却不能在学院里丢人。   就连江元化在送萧靖来学院时,都提了一句,让他别丢人。   他们可以丢人,可家族丢不起这个人。   作为特殊学生,萧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学,已触及到底线。   一双双眼睛或明或暗地盯人,一旦他缺勤,流言蜚语能淹死人。   何以桥心领神会,伸出手:“我背他,就不劳烦白医生了。”   白子期侧身一躲,含笑道:“不劳烦,我很乐意。”   刹那间,两道凌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。   同是男人,对方眼中的深意,皆一一暴露。   白子期:哼,跟我抢人,你还嫩点。   何以桥:老男人,你不要脸。   系统捂着双眼,痛心疾首道:“宿主,你惹的祸!”   言罢,无人回应。   系统一顿,颇为无奈:“别装了,我知道你在装晕。”   抱怨如石落大海,掀不起一丝涟漪。   一个装睡的人,是叫不醒的。   萧靖呼吸绵远,眉头舒展,好似做了个美梦,嘴角微微翘起。   忽然,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响起。   方远带着一群小弟,骂骂咧咧地走来。   萧靖缓缓睁眼,揉了揉眼睛,似乎在状况之外。   “啊,我怎么睡着了?”他慌乱地跳下,与两人拉开距离。   白子期双眸一亮,惊喜道:“你能说话了?”   萧靖一惊,捂着喉咙,又试着说话,却有些磕磕绊绊。   “你少说话,以免让喉咙受损。”   萧靖点头笑笑,不说话正和他意呢。   何以桥心头一沉,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,被瞒在鼓里,让人不安。   就在这时,方远从拐角处走来,质问:“你们拖拖拉拉的,还走不走了?”   当他发现萧靖不在时,着实吓了一跳。   少年的人缘太差,暗地里想教训他的人可不少,方远又急又气,到处寻人,生怕他被堵在了哪里角落里。   眼下,见少年完好无损,样子虽依旧呆呆的,心里总算是放心了。   一路上,不长眼的小弟嘀嘀咕咕:“远哥,我们快走吧,你管他干什么?”   方远气炸了,仿佛心底的秘密被窥探,跳脚道:“你懂什么,只有我能欺负他,别人想都别想!”   方远不禁想,在欺负少年时,让他喊疼、让他哭,再大发慈悲,将人拥入怀里,若他软语相向,就更美了。   只不过,这美好的愿景,都被这两个碍眼的人毁了。   少年的眼角红红的,是谁欺负他了?   就知道,他美得不可方物,性子又软又娇,觊觎之人肯定很多,却不不料,在身边就有两个。   他们算什么,也配欺负萧靖?   刹那间,方远脸色陡变,朝他伸出手:“你过来。”   何以桥握住他的手腕,摇头说:“别去,怕来者不善。”   白子期脸色铁青,点头附和:“别理他。”   萧靖犹豫了,陷入了两难之中。   “过来!”方远大喝一声,加重了语气:“萧靖,你别惹我生气,否则……”   萧靖脸色煞白,止不住地发抖,像是吓坏了,缓缓推开何以桥的手,惧怕地走过去。   他的每一步,都走得很慢、很慢,仿佛刚牙牙学步的婴孩,摇摇晃晃的,让人提心吊胆,唯恐他摔倒。   方远气得咬牙,总觉得他是故意的。   矫情什么,他亲自来找人,是这小子的荣幸,还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,看了都烦。   然而,萧靖在他生气的目光下,却盈盈一笑,璀璨的眼眸如星河闪烁。   “系统,这小子真是我的救星,轻轻松松就为我解了围。”   此时,在少年灿烂的笑容下,方远嘴角含笑,心跳的厉害,看着有点傻。   “远哥,谢谢你来找我。”这句话,他说的真情实意。   方远骄傲地挺起胸膛,如斗赢的公鸡,明明在跟少年说话,眼神却看向两另外人:“你知道就好,我接受你的感谢。”   白子期:这小傻子,眼睛坏了,就赶紧摘掉。   何以桥:打人不被发现,不犯法吧?   短短的一段路,萧靖走走停停,脸色愈发难看了,在方远的连声催促下,不禁加快了步伐,却双腿一软,往前栽倒。   “啊……”   完了,得伤上加伤了。   刹那间,三人吓了一跳,同时扑上前。   方远眼疾手快,搂住少年的腰肢,担忧问:“你没事吧?”   “呼……没事……”   “没事就好。”方远松了口气,明明在跟他说话,眼神却看向两人:“你怎么走路的,不会是故意投怀送抱吧?”   这傻小子,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呢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白子期:艹,一个小傻子!   何以桥:为什么有的人说话时,会看向无关的人?   另一旁,一群小弟们不忍直视,这个憨憨真是他们的老大,不会中邪了吧?   在场之人,唯有方远察觉不出诡异的气氛,他沉浸在狂喜中,轻飘飘,仿佛飞上云端。   萧靖脸色苍白,一缕湿发垂下,挡住了双眸,“远哥,我走不动了。”   方远嫌弃地瞪他一眼,无奈地摊开双手,环顾一圈,生气道:“你们看看,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人。”   言罢,他蹲下身,嘴角带笑说:“上来,我背你。”   四下一片沉默。   萧靖略微害羞,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,没脸见人了。  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,如羽毛拂过,轻轻撩拨着男人的心扉。   方远生平第一次被挑逗,羞得耳根都红了,低沉道:“别闹,这么多人看着呢,你要真想,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……”   萧靖:“??”   不是,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干什么?   要没记错,他们还是学生,当以学业为重,看看他,满脑子想什么呢?   少年不说话,方远只当他害羞了,服软说:“你要真想要,也不是不行,趁还早,我们……”   “远哥,我累了。”萧靖出言打断他,一脸疲倦:“我们落下很远了,快走吧。”   “行。”   他的语气中,隐约有些失望。   看着方远将人带走,白子期与何以桥的心里颇不是滋味。   转念一想,他嚣张霸道惯了,是出了名的刺头,少年心下惧怕,不敢反抗也情有可原。   只是,那小子的眼神有毛病!   另一边,方远打了几个喷嚏,抱怨道:“总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。”   忽然,他侧头看向萧靖,眼神怀疑:“是不是你?”   萧靖一脸吃惊,摇头说:“远哥,我没有。”   “我谅你也不敢,”方远得意一笑,眼神又看向小弟们:“你们看他,多黏人啊,我都不想理他的,他非要挨过来!”   萧靖一言难尽,小弟们也尴尬极了。   “黄哥,你……不不是,我是说……远哥……”   得,他这头黄毛太晃眼,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。   “你叫我什么?”方远停下脚步。   “我喊你远哥呀,怎么了?”   方远眉头微蹙,对他的解释抱有几分怀疑:“我听错了?”   这时,一名染着红发的小弟兴冲冲跑出来,坚定道:“远哥,你没听错,他真叫了黄哥!”   又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弟反驳:“不对,他没叫错。”   红毛:“叫错了,我亲耳听见的!”   瘦猴儿:“没叫错,是你们听错了!”   “错了,就错了!”   “没错,就是没错!”   “你这人……”  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作一团,一左一右的,声音越来越大,嗓音愈发尖锐,比公鸡打鸣还烦人。   偏偏,他们光吵还不解气,甚至动起手来了。   两人是好友,打闹归打闹,还是很有分寸的,不过是你推一下我,我拍一下你。   不过,打闹时难免失手,误伤他人。   萧靖,就是那个倒霉鬼。   瘦猴儿战斗力太渣,被红毛怼得哑口无言,又打不过,气急之下,一巴掌轮过去,瘦猴儿跳着躲开,却不小心打在了萧靖的背上。   刹那间,刺骨的疼痛从后背袭来,萧靖惨叫一声,浑身紧绷如弦,弓着身子,止不住地颤栗。   “啊……啊啊……”   痛吟破碎,众人都吓了一跳,还以为他被打成了重伤。   方远心惊不已,一脚踹过去,怒吼:“你发什么疯?”   红毛摸了摸疼痛的小腿,急眼了:“喂喂喂,我可没用力,你别碰瓷啊。”   萧靖咬紧牙关,疼得满头大汗,拍了拍方远的胸膛,从唇边挤出一句话:“放我下来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方远侧过头去。   红毛伸长脖子,低声说:“他想下来。”   又一脚踹过去,幸好被他躲开了。   方远气疯了,大吼:“就你机灵,滚一边去!”   红毛嘀嘀咕咕,不情不愿地走开了。   瘦猴儿嘿嘿一笑,凑上前去:“远哥,他想上厕所吧?”   “对对对,我要上厕所。”萧靖忙不慌点头。   方远蹲下身,让他慢慢站稳,想了想,不放心说:“我陪你去?”   萧靖一顿,狐疑地看他一眼,却看不出一丝的玩笑之意,心头一跳,拒绝道:“不用了,真的不用了。”   “远哥也是关心你。”瘦猴儿叹息说。   红毛一听,点头附和:“就是,你别多想,搞得好像远哥看上你了。”   方远一听,深吸一口气,冲他咆哮:“你闭嘴!”   红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,委屈极了,他说错什么了?  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,萧靖再也无法忍耐,拎着背包,一瘸一拐地走向小树林里。   身后,是一片浓密的树林,四下无人。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止痛喷雾,喷洒全身后,四肢一片冰凉,稍稍减缓了疼痛。   然而,他的腹部伤得最重,还需涂抹药膏。   萧靖小心地解开衣扣,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。往下,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。   刁年下手狠辣,专挑不显眼又柔软的地方打,用皮带抽人更是常有的事。   衣裳轻褪,前胸和后背尽是各种伤痕,淤青、烫伤、鞭伤不一而足。   萧靖疼得满头大汗,冷汗打湿了发梢,在剧痛下,双眼阵阵发黑。   “系统,你快开防疼痛功能!”   他快疼晕了,也不知原主是以什么样都的心情感受,忍了一年又一年。   “嗯……系统面临未知错误,无法开防疼痛功能。”   萧靖:“行!你去睡吧……”   系统也很无辜,它不是不想帮忙,而是无能为力嘛。   随即,萧靖又吃下止疼药,难熬的疼痛终于稍稍减缓了些,他忍得呲牙咧嘴,慢慢穿上衬衣。   由于他迟迟未归,方远等得不耐烦了,骂骂咧咧去找人。   瘦猴儿是他的狗腿子,眼力劲儿十足,一马当先道:“远哥,我先去探探风。”   红毛失了先机,忍不住踹了他一脚,怒骂:“走你的,探什么风啊。”   忽然,一双寒冷的视线盯着他。   红毛寒毛直竖,不敢回头,走得愈发快了。   两人争先恐后,凡是都要争第一。   很快,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。   嗯……有古怪。   两人对视一眼,心有灵犀地放缓脚步,小心地扒开树丛,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。   少年衣裳半褪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,两朵娇艳的花骨朵在冷风中瑟缩,在布料的摩挲中绽开。   微风拂过,衣襟微微敞开,一道道狰狞的淤青赫然入目,因疼痛,瘦削的身子轻轻颤栗着,让人心下怜爱,想将他拥在怀里。   红发看直了眼,愣愣说:“啊……”   瘦猴儿喉头一紧,一把捂住红发的双眼,低喝:“别偷看!”   “放开我,你还不是偷看了!”红毛一顿挣扎,两人又扭打在一起。   这时,方远快步走来,疑惑问:“你们又闹什么,怎么脸都红了?”   红毛和瘦猴儿一顿,不约而同说:“没什么!”   “没什么?”   方远心下好奇,强势推开两人的阻拦,伸长脖子一看,蓦然羞红了脸。   三人面面相觑,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脸上一片淡然,心却怦怦直跳。   萧靖听到动静,急忙穿好衣服,没走几步,就碰到了手脚无措的三人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   方远:“我们没偷看你!”   瘦猴儿:“随便走走。”   红毛:“摘蘑菇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总觉得这三人脑子有问题。   方远清了清喉咙,一人捶了一拳,明明在跟小弟们说话,眼神却看向萧靖:“谁叫你们过来的,不会等人吗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笑容僵硬:“远哥,你在和谁说话?”   “没事,我在教训小弟,你不用管我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他懒得理,你倒是管好眼睛啊!   红毛委屈极了,嘟囔道:“明明是你叫我们过来的……”   “嗯?”方远一个眼神,让他敢怒不敢言。   一时间,无人再说话,气氛尴尬,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。   红毛的嘴巴管不住,叭叭问:“喂,你的伤……”   话未说出口,他就被方远和瘦猴儿一左一右地捂住嘴巴。   “呜呜……呜……”   方远气急,又锤了他几下,闷声道:“闭嘴!”   这蠢货,真是有辱他的形象。 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少年的伤有古怪,要么是被同学欺凌了,要么是被家人虐打。   方远乃赫赫有名的小霸王,他虽胡作非为,时不时找少年的麻烦,可良心犹在,绝不会出手虐待。   由此可见,他是在刁家受了欺负,却默默忍着,说不定还在午夜时分默默哭泣。   方远心头一紧,对他又怜又爱,恨不得立刻去戳爆刁年的车胎。   红毛被松开后,眼神不时瞥向方远,流露出不满之心。   “你看什么看?”   红毛撇撇嘴,用食指指向他,幽幽说:“是你吧……”   除了远哥,他想不出第二个这么狠毒的人。   方远一愣,在他裸的指责下,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,气愤道:“你别乱指,怎么可能是我?”   “你疯了,不可能是远哥!”瘦猴儿义正言辞说。   红毛满脸不信,伸出另一个只食指,幽幽指向方远:“就是你……”   不待方远发话,瘦猴儿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,怒骂:“让你闭嘴!”   三人演的一出好戏,萧靖乐了,笑得如春日暖阳,笑声清越动听,如昙花一现,惊艳了时光。   一时间,三人沉醉在他的美色中,心跳如擂鼓,莫名的燥热直直冲向小腹。   不知是谁咳了咳,打破了暧昧的气流,慌乱感涌上心头,三人怕出丑,不约而同地背过身,掩饰身体的异样。   方远:这小子,又在勾引我,我不会屈服于美色之下的!   红毛:怎么办,他好像喜欢我,不然为何频频看向我,还冲我笑?   瘦猴儿:如果他喜欢我,远哥会气疯吧,看来,我只能对不起远哥了……   “你……”   萧靖话一出口,三人蓦然转头,同时问:“你叫我?”   系统磕着瓜子,饶有兴趣问:“宿主,你喊谁?”   见少年不说话,三人又问:“你喊谁?”   他们的眼神中,是止不住的期望。   萧靖心如死灰,木木呆呆说:“时候不早了,我们快走吧。”   三人一听,有些失望,可拖了这么久,确实有些晚了,便围着萧靖,簇拥着他往前走。   很快,来到了大本营,同学们已在搭帐篷。   方远一看,将重重的行囊甩在地上,兴奋到道:“搭帐篷了!”   红毛用手拍嘴巴,发出一连串的「哦哦哦」声,好似人猿泰山。   瘦猴儿机灵道:“远哥,你歇息一会儿吧,这些小事,尽管交给我们。”   “不必了。”方远有心在少年面前显摆,连目光都频频看向他:“萧靖,你别动,坐在那里就行。”   萧靖一顿,在三人的注视中,默默放在帐篷的一角,“这……不好意思吧?”   瘦猴儿哈哈一笑,殷勤说:“哦怕什么,这是远哥心疼你呢。”   言罢,他看向方远,挑了挑眉头:“是不是,远哥?”   方远嘴角含笑,明明开心的飞起,却故作淡定:“你你你……你这小子别乱说啊,小心我跳起,锤爆你的狗头。”   话虽如此,他眼神中的喜悦如小河弯弯,快流淌而出了。   红毛频频瞥眼,嘴里嘀嘀咕咕的。   萧靖乐得其所,坐在一旁的草地上,看着远方的风景发呆。   微风拂过,撩起他柔软的发梢,白得透明的肌肤散发着红晕,如桃花盛开,美得如水墨山水画,惊艳了天地。   这一幕,落入许多人的眼中,引来一声声惊叹。   这个卑微的拖油瓶,有这么漂亮、这么迷人吗?   他在想什么,为何眼神如此悲伤,是方远又欺负人了?   一时间,一双双愤怒的眼神瞪向方远,对他指指点点的。   红毛搓了搓手臂,后知后觉道:“这群人,怎么一直盯着我们?”   方远笑得一脸得意,无所谓道:“别理他们,嫉妒使人眼红。”   他得到了少年的青睐,引起众怒,也是难免的。   众人见他愈发嚣张,议论声更大了。   这黄毛,干了坏事还洋洋得意,败坏风气,活该被套麻袋!   罢了,出生也不是少年的过错,他已经够可怜了,岂能再欺负他,让美人儿落泪,实属不该。   这一刻,不少人心中都生起了悔恨之心,若可以重来,他们希望能在少年悲泣时,将他拥在怀里。   这时,一名年轻帅气的男同学走上前,递过一包零食,笑着说:“萧靖同学,请你吃。”   萧靖受宠若惊,第一次被示好,不禁羞红了脸:“谢谢你。”   悦耳动听的嗓音随风飘远,如风铃奏乐,惊艳了少年少女的青春。   嫉妒使人丑陋,他们急红了眼,低声怒骂:“哼,不要脸。”   若不是少年的脸皮薄,岂会接受他的不怀好意,况且那包零食一看就是麻辣口味的,难免吃了喉咙痛。   找到理由后,不少人一拥而上,纷纷投喂。   “这包零食的小龙虾口味的,你尝尝。”   “少吃零食,不健康,吃点香蕉吧。”   “这些螃蟹是我亲手煮的,送给你。”   “吃什么螃蟹,手都脏了,你真是没脑子!”   “你还送薯片呢,小气巴巴的。”   “你说谁?”   “说你咋的?”  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,少年在看着呢,岂能落败。   就在他们狗咬狗时,一个个同学挤上前,在他的怀里塞满了食物。   萧靖淹没在众人的好意中,笑容惊喜又怯懦,因激动,眼角泛起红晕,莹莹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。   方远气坏了,失声道:“这群色中恶鬼,竟敲我墙角?”   红毛摇摇头,纠正道:“远哥,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,怎么能说是撬墙角呢?”   方远正眼不瞧他,冷声道:“滚远点?”   红毛撇撇嘴,又在嘀咕:“就不是……我又没说错……”   方远想挤进去,却败在战斗力上。   “喂喂喂,你挤什么?”   “不是吧,两手空空你也敢过来?”   “嗯……方远来了!”   此言一出,一双双凌厉的眼眸瞪着他,仿佛只要他再靠近一步,就会引来祸端。   方远气极反笑,摊手问:“你们干什么,我是恶通天吗?”   众人纷纷点头。   方远:“……”谁在造谣,败坏他良善的名声。   在白子期与何以桥回来时,就看到众星捧月的一幕。   少年笑靥如花,捧着一大堆零食,如贪吃的小松鼠,惬意极了。   忽然,天边响起一道闷雷,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飘来。   “快下雨了!”   不知谁喊了一句,众人一惊,快速地搭帐篷,或进行加固。   每一分都过得飞快。   方远几人本来就慢了一步,在搭好帐篷时,大雨已噼里啪啦,都淋湿了。   钻入帐篷,方远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,嫌弃道:“都湿透了,快换衣服。”   红毛和瘦猴儿一听,快速脱下湿漉漉的衣服,露出精壮的胸膛。   萧靖羞红了脸,转过身去,躲在角落里,以手捂住耳朵。   幸好,他们三个都是直肠子,没想太多。   换上暖和的衣服后,方远抛下一件衣服,正好盖在他的头上:“你还等什么,快换上!”   他早就看出来了,少年未准备换洗的衣物。   萧靖扯下衣服,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,心头一跳,迟迟不动手。   这件衣服,有他的气味呢。   方远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,连声催促:“你快点!”   红毛转过头,大声喊:“远哥,他嫌弃你的衣服。”   萧靖指尖一抖,反驳道:“没有,我这就换。”   在三人的注视下,他含羞带怯,低声说:“你们转过去。”   方远嘀咕一句:“真麻烦。”   言罢,他主动别过身,还按住瘦猴儿和红毛的脑袋,不让他们偷看。   一时间,帐篷中鸦雀无声,唯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隐晦地传入耳中。   方远喉头一紧,不禁浮想联翩。他脱到哪里了,肌肤是什么颜色,要不要帮忙?   红毛鼻子痒,搓了搓鼻子,却被扇一巴掌:“我……”   方远瞪他一眼,警惕问:“你是不是想偷看?”   “没有!”红毛委屈极了,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,也不敢付之行动啊。   方远冷哼一声,低声说:“你最好没有,否则就绝交!”   红毛一听,顿时呆若木鸡:“远哥,我们自幼认识,一起长大,你现在为了一个男人要跟我绝交?”   他哽咽着,眼神中尽是指责。   方远嘿嘿一笑,解释道:“兄弟一抓一大把,情人可难寻,你能理解吧?”   红毛撇过头,不愿回答。   方远叹息一句,有理有据道:“你换位思考,如果他喜欢你呢?”   红毛沉默了,如果他喜欢我……嘿嘿嘿……   “得了得了,别再笑了,瞧你那傻样。”   红毛沉浸在幻想中,无法自拔。   这三人,唯一清醒的就是瘦猴儿,他专心致志,听着少年的一举一动,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容。   很快,身后没了动静。   瘦猴儿微微侧头,恰好见他在提裤子,雪白的腰肢一闪而过,美的晃眼。   “萧靖,你换好了?”瘦猴儿故作熟稔,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,让人心生好感。   萧靖微微一笑,感激道:“换好了,多亏了你们。”否则,他恐怕要露宿野外了。   瘦猴儿面红耳赤,羞涩道:“不用谢。”   忽然,方远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,生气道:“你要哪门子的功!”   好家伙,一个两个想撬墙角,迟早要将他们一脚踹开。   方远努努嘴,闷声说:“你穿了我的衣服。”   萧靖一顿,试探说:“谢谢你……”   下一刻,方远眉开眼笑了,大度地摆摆手:“不用谢,你记在心里就行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早知道,就不穿他的衣服了,总觉得被拿住了把柄。   帐篷外,狂风大起,雨落满地。   红毛抱怨着坏天气,嚷嚷着想回去,让司机过来接他。   方远烦透了,踹了踹他的屁股,嫌弃道:“你走,现在就走。”别在这里哔哔哔的,吵死了。   萧靖都不说话了,一定也烦透了,却没说。   忽然,外面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,由远及近,显然是冲着营地而来的。   红毛惊喜坏了,拉开帐篷的拉链,难以置信道:“不会吧,不会是我的司机来接我了吧?”   方远和瘦猴儿心下好奇,也身长脖子去瞧。   见萧靖还躲在角落里,方远将他拉到身边,让他能看清外面。   萧靖微微瑟缩,想抗拒:“不……我……”   “你什么你,来吧!”有福同享,才是最佳情侣嘛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任由雨水吹打在脸上,因寒冷,往旁边靠了靠。   方远搂住他的腰肢,笑得见牙不见嘴,却嫌弃说:“你别闹,别人在看着呢,要真想要,我们今晚找个无人的帐篷,你……”   萧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,笑容无奈:“远哥,车来了,你接着围观吧。”   方远只当他脸皮薄,开心得像个孩子,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,怀里的少年是他的心上人。   豪车开近,在他们的帐篷外缓缓停下了。   红毛大喜过望,“不会吧,真来接我的?”   相对于他的兴奋,萧靖却有些不安,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辆车。   “系统,你查查这辆车的底细。”   “这还用查?不就是主角攻的车呗。”   萧靖一脸无奈,深吸一口气,咬牙问:“你为何不早说?”   系统愣了愣,回答:“你也没问啊。”   “算了,没事了……”他们度过了日日夜夜,连一点点默契都没有,自己也该反省。   不过,江元化为何而来?   刹那间,一段记忆涌入脑海。   今天早上,江元化送他来读书时,称会接他回去。   该不会,他说真的吧?   所以,他在学校等不到人,就跑这里来了?   无怪萧靖吃惊,这渣攻一向不在意原主,别说是接送上下学,连多看一眼都嫌弃,今日怎么吃错药了?   系统心头慌乱,浑身微微颤抖。   完了完了,又得被折腾了。   正想着,一名身着得体西服,身材颀长,样貌俊美如缪斯的霸总推门下车。   他脸色铁青,直勾勾看着帐篷中的四人,怒火攻心,有撕毁这一幕的冲动。   明明叫他等着,却偷偷跑来这里,跟同学玩得很开心吧?   瞧瞧,他穿的什么鬼衣服,松松垮垮的,一看就是别人的。   哼,他穿了谁的衣服?   江元化一眼扫去,锁定了方远。   顿时,他双眸充血,走得愈发快了。   一天不见,他就勾上了同学,真是好手段啊。   江元化不愿承认,他在远远就瞧见了少年,那明媚的笑容是他不曾拥有的。   他笑得那么美,那么真诚,仿佛沐浴在阳光下,浑身都洋溢着喜悦。   有多少人见到了他的笑容,沉浸在他的美貌之下?   自己养的金丝雀翅膀硬了,想飞走了,也得问问主人同不同意呢。   江元化冷笑一声,那骇人的气势让人胆寒。   红毛缩了缩肩膀,抽气道:“是江元化,这个煞神怎么来了?”   话音未落,三人纷纷看向萧靖,却见他面如土色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止不住的发抖,显然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中。   一时间,关于少年的传闻在脑海里。   他……是江元化的金丝雀……   可是,他在发抖,在惶恐不安。   怎么回事?   作者有话说:   今天更万,推推我的预收文:《我有精神胜利法》,求收藏!   曲三:“我觉得,我穿越的世界有点坑。”   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。   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龙傲天,有死而重生的反派,有带空间的穿越女,有逆袭女配……   而我,不是主角,没有金手指,不配当反派,路人甲都算不上。   书中,是这么描述我的:主角大杀四方,围观之人愕然失色!   我……是围观之人……中的一个。   幸好,我绑定了一个系统,就是口号有点奇怪——   我有精神胜利法,在我的精神世界里,没有人能将我打败!   旁人眼中——   我是个极倒霉的修二代,被屡屡退婚。   我笑了:“修仙界里,还有人比我更懂退婚吗?”   就此,精神上胜利了。   在我被龙傲天碾压时,心里想:“他是第三十八个打我的人,不值一提……”   于是,我俨如得胜地回去了。   每一次的胜利,都能获取一个奖励。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极品洗髓丹!】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上古神剑!】   【恭喜宿主,精神胜利一次,获得欧皇buff!】   就这样,我在修仙界一路躺赢,真爽! 第36章第36章   江元化带着滔天怒火,冒着大雨,边走边说:“萧靖,你立刻滚出来!”   他的怒火如有实质,吓坏了几人,红毛胆小如鼠,瑟瑟发抖说:“怎么办,他过来了,我们要一起上吗?”   话虽如此,恐怕他们三人一起上,也不是对手。   况且,江总的威名不是作假的,倘若惹怒了他,连家族都要受到牵连。   这一刻,红毛连他们的逃命路线都想好了,双脚却站着发软。   很快,江元化扯开帐篷,拖着萧靖的手臂,怒吼:“出来!”   萧靖尖叫连连,在无边的恐惧下,眼泪不争气的流下。   这气势,好可怕啊……   方远跟着跑出帐篷,挡住去路:“你干什么,放开他!”   江元化上下打量他一眼,好似在看一只蚂蚁,眼神轻蔑又玩味:“就你,也敢强出风头?”   方远心惊肉跳,在男人的打量中,竟有些自卑,可少年在哭,他不能坐视不管。   “我叫方远,方恒是我爸!”虽比不上,可方家也不差。   江元化一听,顿时笑了:“别说你,就算方老头子来了,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对他愈发轻蔑了,“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,就这?”   看来,少年的眼光不怎么样,这小子乳臭未干,有哪点比得上自己?   方远难堪极了,生平第一次以家世为矛,却不堪一击,反而自取其辱。   风很大,大雨冰冷,无情拍打在脸上,尽情嘲讽他的天真。   然而,心里再憋屈、再不满,他也不能退却一步,“你不能把人带走。”   江元化笑容渐冷,任谁被一而再地阻挠,也会心生不悦。   方远也害怕,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鹰眸,“他不想跟你走。”   江元化将少年禁锢在怀里,用唯有两人听得见的语调说:“告诉他,你走不走?”   男人的气息太可怕了,如寒冰冷冽,萧靖吓得瑟瑟发抖,微微摇头,却引来更用力地桎梏。   铁臂如火焰炽热,有勒断少年的力道。   萧靖疼得脸色煞白,不愿拖累任何人,眼泪无声而流:“我跟江总走。”   若不走,难免连累三人。   “这就对了,你还不算太蠢。”江元化得意极了。   方远如遭雷劈,难以置信的看向少年,却见他靠在江元化的怀里,如柔柔弱弱的菟丝花,在暴雨中悲泣。   这一刻,他所有的骄傲和坚持都崩溃了,整个人浑浑噩噩的,如一块大石。   江元化嗤笑一声,拽着萧靖的手臂,将他塞进车里,猛打方向盘,轰鸣声响彻天际。   萧靖哭得楚楚可怜,扒着车窗往外看,方远依旧一动不动,眼睛都红,漫天的雨水从头顶流下,打湿了脸庞。   他……或许哭了吧。   红毛和瘦猴儿慢慢走近,两人对视一眼,你推着我、我拍拍你,说也不敢开口。   红毛呼出一口浊气,挠了挠头,小声说:“远哥,雨太大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方远愣了愣,过了一会儿才问:“去哪里?”   红毛一顿,心里难受极了:“你想去哪都行,就……别再淋雨了。”   原以为,远哥对他只是一时兴起,如今看来,明明是坠入情海而不自知。   偏偏,他喜欢的人是萧靖。   身为江元化的金丝雀,除非主人厌倦,否则谁敢打他的主意。   B市,是江氏的天下,其他家族也只能避其锋芒。   传闻,江元化对他不喜,不过是作为替身在养着。   今日一见,方知传闻不可信。   江元化眼中的占有欲和暴怒不似作假,能让一个工作狂抛下公司,冒雨赶来的金丝雀,当真毫无分量吗?   方远的满腔锐气被戳了洞,缓缓转身,似遭到了巨大打击,无力再说一句话。   另一边,江元化见他频频往窗外看,顿时火冒三丈,冷笑道:“怎么,还舍不得你的小情郎?”   萧靖眼神落寞,尽全力靠向车门,微微撇过头,露出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。   全身淋湿后,衣裳湿漉漉地黏在身上,又冰又冷,刺骨的寒气钻入骨髓,让人止不住地颤栗。   模糊的车窗上,倒映着少年苍白又精致的脸庞,如梦似幻,美得如一缕青烟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愈发烦躁了,种种猜想在脑海中闪现。   他就是这样勾引人的?以绝美的姿态,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,善说撩人的谎话,将男人们勾得团团转。   幸好他来得及时,否则四人共处帐篷中,指不定擦出火苗。   一想到,他都未曾尝过少年的甜美,若被人捷足先登了,将是一种耻辱。   哼,看来他还是对少年太过仁慈了,才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。   车内,寒气冷冽。   江元化肌肉紧绷,侧脸如山峰冷峻,明明不看他一眼,却让人汗毛直竖。   窒息感,无孔不入。   萧靖双手抱胸,瘦削的脊背微微发抖,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下,唯有沉沉的喘息。   天色渐黑,行人匆匆。   很快,车停了。   江元化迈开大长腿,怒气冲冲下车后,将萧靖粗暴地拽下,“下来!”   少年含着泪,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,卑微说:“我知道,你别吼……”   江元化气笑了,“吼你?呵,呵呵……”   一时间,憋在心头的怒火无法抑制,江元化拽着萧靖的衣襟,将他拖到二楼,一脚踹开房门后,拿出一件件衣服,命令道:“把你的脏衣服脱下,换上刁吉的旧衣。”   萧靖脸色煞白,在他的暴怒中,浑身止不住地颤栗,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   太可怕了,他快无法呼吸了。江元化气极反笑,”别惹我,你会后悔的。“他不容许少年穿别人的衣服!萧靖泪流满面,在他一步步的逼近下,颤抖着后退。   两人实力悬殊,他就像一只被戏弄的兔子,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。   下一刻,男人再度逼近。   萧靖惊恐万分,尖叫着逃跑,却被他逮住。   男人耐心全无,将他甩在床上,如一头失控的野兽,伸手去扯他松松垮垮的衣襟:”把衣服脱下!不要,求求你,不要这样……”少年吓得不敢,哭喊着求饶。   然而,他的哀求只会引来男人更狂暴的对待。   小猫儿的爪子很锋利,江元化的脸颊被划伤几道,渗出丝丝血迹。   江元化抹了抹刺痛的侧脸,眼神一片冷漠。   萧靖紧紧拽着衣襟,颤声说:“对,对不起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   说着,他翻身下床,狼狈地往后缩,唯有靠在墙上时,能稍稍心安。   “救救我……谁来救救我……”萧靖怀抱自己,在万分惊恐下,视线失去了焦距。   少年的状态很不妥,可江元化气疯了,并未想太多,只觉得又是他的小心机。   为了引起关注,让自己怜惜,少年的花样一向很多。   他不是刁吉,心思不单纯,一举一动都在迷惑人,不可轻信。   哼,他就是以这般的姿态,在外面勾引男人的?   如果不是自己,他也会傍上他人吧,说到底,只要有钱,或有利可图,他随时都能卖身。   这几年,他真是看走眼了。   这个认知如火上浇油,把江元化的怒火浇得更旺盛了。   他气息不稳,粗暴地扯开衣襟,不再有任何怜惜,猛地拽过少年的手臂。   手臂被钳住,任凭他用力拍打,都不能摆脱束缚,萧靖吓得失声痛哭,情急下,一口咬向他的手背。   刺痛传来,江元化下意识抽出手,失声问:“你咬我?”   光洁的手背上,渗出了一丝血液。   就在男人愣神时,萧靖拔腿就跑,却无力逃脱,再次落入魔掌中。   “你还敢跑?”江元化一甩,将他摔在厚毯子上。   少年惊叫一声,疼得满地打滚,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,发出阵阵凄厉的悲鸣。   疼,浑身都在疼。   这一刻,他仿佛快死了,每一寸肌肤都在呐喊,刺痛如钢针扎入脑海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。   “唔……救命……”   江元化冷眼旁观,他压根没用力,就算少年摔倒了,也不该疼得死去活来的。   “装什么,从今往后,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怜惜。江元化目露寒芒,转身离开前,淡然说:“你好好反省,没我的容许,不准出门。”   “砰——”门被重重的关上。   偌大的房间里,一地狼籍。   一道清瘦的身影倒在地上,时不时地抽动一下,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悲泣,泪痕深深浅浅,滴落在毛毯上。   系统吓坏了,轻声问:“宿主,你没事?”   地上之人一动不动,好似陷入了昏迷中。   系统更害怕了,一直问个不停。   好一会儿,萧靖低低抽气,有气无力道:“你别说话了,让我静静。”   系统松了口气,气愤不已:“渣攻真狗,他不是人!大不了,我们就不做这个任务了。”   “真能不做?”   系统一顿,嘻嘻笑着,改口说:“幸好,你是有大毅力的人,不会被眼前这点小困难打倒的。”   萧靖仍躺在地上,对它的话置之不理。   渐渐的,系统也有些难为情,缓和说:“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,如有需要,请尽管吩咐。”   “有……”萧靖头痛欲裂,不耐烦了:“请你闭上嘴巴。”   “好的。”   萧靖忍着疼痛,在地摊上轻轻抽气,以缓解身体上的不适。   渣攻够狠的,不爱也要折磨,丧心病狂到将他了。   别墅很大,可一个人长期待在这里,难免想东想西。   萧靖嘴角含笑,不知在想些什么,竟一脸惬意。这诡异的样子,连系统都骇了一跳。   “宿主,你别吓我……”   萧靖疼得厉害,一动也不想动,催促道:“你赶紧把我拉到系统空间,我得好好歇一歇。”   系统沉默了,还以为他不堪重负了,却在想着偷懒?   也是,主角攻都走了,他演给谁看?   下一刻,萧靖被拉入了系统空间。   不大的地方,生长着几盆绿植,躺在软软的沙发上,身心都得到了舒展。系统心有余悸,抱怨说:”你的演技太好,吓到我了。““好吗,用力过猛了吧?”   细细回想,他哭得太浮夸了,眼泪流太多,眼睛都肿了。   罢了,再有下一次,光嗷不流泪也挺好的。   接下来的一天,江元化像有心惩罚他,不仅迟迟未归,还一通电话都没有。   萧靖也乐得轻松,在系统空间里,不是追剧,就是打游戏,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。   系统在他的怂恿下,甚至在做旅游攻略了。   然而,有人欢喜有人愁。   江元化坐在办公室,穿着同一套衣服,地上扔满了烟头,一杯咖啡凉了,都没喝半口。   他看着监控,将画面一次次调大,或转换角度,心情烦透了。   他扯开领带,呼吸渐沉,拿起烟盒,却发现空空如也,烦躁地喊:“李助理——”   下一刻,李助理推门而入,“江总,您有何吩咐?”   江元化将空烟盒扔过去,质问:“没烟了,你怎么做事的?”   让他买条烟都做不好,一个个的,只会惹他生气。   李助理捡起烟盒,低头说:“江总,您不能再抽烟了。”   江元化气笑了,将领带甩在地上,“你说什么?”   李助理面不改色,解释道:“您抽烟太多了,对身体不好。”   在短短的半天里,他已经抽了五包烟,再抽下去,怕是要进医院了。   作为一名助理,心知不该干涉领导的作风,但他有必要提醒一二。   “刁少爷快回来了,若他看到您不爱护身体,会心疼吧。”   江元化一顿,在听到刁吉的名字后,愈发烦躁了。   李助理心头一跳,以刁少爷当挡箭牌,竟然不好使了?   以往,他再忙于工作,再大动干戈,只要提起刁吉,都会克制自己。   这一次,究竟发生了什么?   李助理飞快地瞥一眼屏幕,心中隐约有了猜测。   房间里,少年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地毯上。   足足一天,他未动过一下,也未曾进食,不禁令人怀疑,他是否昏迷不醒了。   李助理了然于胸,这一次,江总竟是为了这少年而烦心呢。   多久了,自从跟在江元化身边做事,见惯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,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,上一次还是因为刁的离开。   看来,那一位离开得太久,要变天了。   作为一名旁观者,李助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,却不妄议。   他心思一动,提议道:“江总,你饿不饿,要吃牛排吗?”   萧靖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牛排,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。   江元化眉头舒展,靠在座椅上,敷衍说:“也行。”   仔细一瞧,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了弧度,心情明媚了几分。   李助理点点头,当着他的面,拨通了电话。   铃声响起,却迟迟无人接听。   李助理有些诧异,再次拨打电话。   另一边,江元化看似百无聊赖,眼睛却注视着监控屏。   床上的手机在嗡嗡作响,地上的人儿却一动不动,好似失去了知觉。   或许,他听到了铃声,只是无力起身?   片刻间,江元化想了许多。   每一种猜测,都如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间。   李助理搭打量一眼他的神色,故作生气:“怎么没人听电话,该不会在家里偷懒吧?有些人啊,一刻不盯着都不行!”对啊,他可能在家里偷懒吧。   少年的性子太野,不亲自抓到了他的小辫子,怕是不会承认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终于找到了回家的理由,整个人都松了口气。   随即,他蓦然起身,抓起一旁的外套,火急火燎往外走。   李助理二话不说,急忙跟上。   车上,江元化找来一包烟,又抽了一根。   李助理透过后视镜,观察的一举一动,轻声问:“江总,我们去哪里?”   “回家。”   江元化的房产很多,他又孤身一人,回哪个家?   李助理心如明镜,不多问半句,就将车开往洪河边上的别墅区。   江元化抽了半根烟,就没心情了,催促道:“怎么这么慢?”   “江总,很抱歉,我再开快点。”   其实,他的车速不慢了。   李助理点点头,说是再开快点,实则未踩油门。   江元化打开一丝车窗,让冷风吹进来,点头说:“这个速度还可以。”   李助理点点头,专心致志地开车。   很快,车停了。   江元化大步下车,嘱咐道:“你别走,就在这里等我。”   他想着,若少年昏迷了,也能及时送往医院。   打开门,屋内一片黑暗,寒气渗出,听不到一丝声音,好似无人居住。   江元化心头一沉,猛地往二楼跑去。   短短的一段路,却跑了好久,楼梯像一眼望不到头,每一步,都让他心跳加速。   江元化呼吸沉沉,却在抬头间,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。   楼梯上,站着一清瘦的少年,他穿着宽大的衣服,脸色苍白如纸,站得摇摇晃晃的,恍若幻觉。   江元化停下脚步,微微眯眼,看得不太真切:“萧靖?”   “江总,你回来了。”少年笑容浅浅,说话间,有气无力的。   江元化打开灯,见他依旧站在楼梯上,不禁松了口气。   幸好,他并未昏迷,只是虚惊一场。   在放松心情后,莫名的气愤却涌上心头,他深吸一口气,质问:“你为什么不接电话?”   天知道,他刚才有多担心,连最权威的医学专家都想好了。   明明没事,又躺着不动,是为了吓人吗?   萧靖被他一吼,顿时吓傻了,身子微微瑟缩,险些摔下楼梯,幸好扶住了把手。   江元化倒吸一口凉气,咬牙道:“你别动!”   长腿一跨,他飞快跑上楼梯,扯着少年的手臂,将人按在了墙上。   他的表情太可怕,少年吓坏了,流下两行泪水。   萧靖轻咬朱唇,苍白的脸上,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,如雨后桃花,美得艳丽。   这一刻,所有的怒气都被少年的泪水冲走了。   江元化捏着他的下巴,烦躁问:“你又哭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没哭……”少年吸了吸红红的鼻子,故作坚强。   然而,他的心里却骂开了花:“怎么搞的,渣攻为何回来了?”   系统:“我哪知道……”   他正在系统空间里悠哉悠哉的,突然被告知,江元化正在赶回来,只好投放到躯体中。   原以为,他能放松几天,却是多想了。   江元化轻轻摩挲他的朱唇,轻声问:“怎么,见到我不开心吗?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笑容如兰花绽放:“开心,太开心了……”   这男人,专挑这时候回来,莫不是在暗示什么?   窗外,夕阳西下,晚霞洒满天际。   萧靖双手垂下,谦卑说:“你饿不饿?”   快说你不饿,然后离开!   少年穿着刁的旧衣,一颦一笑都恍若他人,从他的身上,江元化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。   以往,这道影子学得很像,他虽然不满,也挑不出差错。   这一刻,他依旧学得很像,可越像越让江元化不安。   萧靖眨眨眼,缓缓说:“江总,你怎么了?”   眼前,一道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,仿佛透过他,看到了另一人。   忽然,这道熟悉的影子渐渐扭曲,幻化成一笑靥如花的虚影,定睛一瞧,赫然是萧靖的模样。   江元化震惊了,蓦然退后一步,在少年的不解中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  萧靖愣在原地,恍惚问:“他怎么了?”   系统思索片刻,疑惑道:“人有三急?”   萧靖:“行了,你继续追剧吧。”   系统应了一声,心情颇为不错。   在渣攻离开后,萧靖无所事事,慢慢走到沙发上,静静看电影。   随即,他被拉入了系统空间,一人一统过得惬意极了。   唯一心情浮躁的人,怕是江元化了。   他跑出别墅,一头钻入车内,喘气道:“开车!”   李助理脚踩油门,时不时偷觑他的神色,漫无目的地环湖绕圈。   后座上,江元化心头难平,点燃一根香烟,久久未吸一口。   烟雾缭绕,竟幻化成一道淡淡的虚影。   那道虚影,与刁吉别无二致,神色中藏着浅浅的忧愁,常常在哭,似被悲伤缠绕,哪怕笑着,也眼中含泪。   他哭什么?   自己给了他优越的生活,令人艳羡的宠爱,还有何不满意的?   忽然,烟头烧尽,烫到了指头,江元化回过神来,重重地掐灭烟头,烦躁道:“把车上的香烟都拿走,刁吉不喜欢我抽烟,我答应过他的,要戒烟。”   再提及几次刁吉后,心头的浮躁渐渐平复了。   李助理点头应是,对他的反复无常有几分诧异。   车窗外,夜幕降临。   吹着凉风,江元化闭目沉思,淡淡问:“到哪里了?”   李助理瞧了瞧,低声说:“到刁家了……”   “谁让你来这里的?”江元化猛地睁眼,揉了揉刺痛的眉心。   李助理心头一跳,“抱歉,我立刻调转车头!”   江元化看向车窗外,眼神忽明忽暗:“不用了,去看看。”   去哪里看看,该不会是刁家吧?   在刁吉离开后,江元化从未踏足刁家,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,唯有别人巴结他,哪里要亲自上门?   然而,作为一名贴身助理,过多揣测老板的心意,本就是大忌。   李助理点点头,不疾不徐开向刁家。   “哔哔哔——”   喇叭声响起,佣人出来一瞧,惊叫着开门,边跑边喊:“老爷,江总来了,真的是江总!”   “聒噪。”江元化言语嫌弃,对刁家又厌恶了几分。   很快,刁年穿着睡衣,汲着拖鞋跑出来,他大喜过望,手舞足蹈地拉开车门:“哎哟,真的是江总,您怎么来了?”   忽然,他自扇一巴掌,笑成了一朵菊花,点头哈腰说:“瞧我,不会说话,江总您大人有大量,别见怪。”   这时,刁母也迎了上来,她敷着一张黑面膜,笑得狰狞,比鬼还讨人嫌:“江总,您来了,嘿嘿嘿……”   江元化嫌弃地撇过头,对这对夫妻愈发没有好感。   刁年目光一亮,扇了她一巴掌,怒吼:“你跑出来吓人呢,还不滚回去!”   刁母惨叫一声,面膜掉落在地,在刁年的威慑下,急忙捡起面膜,惊恐道:“对不起,我马上就回去。”   随即,她飞快地跑了回去。   看着她丢人的行径,刁年目露凶光,一转眼,又笑容满面:“我御妻不严,让两位看笑话了。”   早有耳闻,刁年素质极差,是暴发户中的搅屎棍。今日一见,方知传闻不曾冤枉他。   当着客人的面,他都能掌捆妻子,私底下,还不知暴力成何样了。   况且,他能打妻子,也能打儿子们。   所以,刁吉和萧靖也被打过吗?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7章第37章   不对,刁吉性子纯真,藏不住心事,若被暴力对待了,定会跟他说的。   那么,萧靖又如何呢?   一时间,江元化陷入了沉思。   记忆里,少年总是躲在人群后,就算被嘲笑挖苦了,也不争辩,性子怯懦之极。   他的衣服都是江元化一手准备的,然而,即使在夏季,他都穿着长衣长裤,裤子扭到第一颗。   以往,江元化不会在意他的偏好,只要像刁吉就可。   这一次,他却多想了。   在上流社会中,他见惯了豪门恩怨,能想到一个拖油瓶的待遇,况且刁年素质低下,苛待他也在情理之中。   转念一想,他又摸摸摇头了。   若少年真被苛待,为何不说?   以前,刁吉也不曾提过,他最是心善,若哥哥被欺负了,定不会置之不理的。   况且,少年会说谎,但刁吉不会。   心中有了怀疑,总要证实才甘心。   江元化推门下车。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.t_x_t_8 _0._c_o_m   刁年大喜过望,主动将他迎进去,“江总,您这边请,小心地上的沙土,请请。”   虽不知他为何而来,总归不是祸事。   难不成是萧靖那死小子开了窍,吹了吹耳边风,说服他投资刁氏了?   若真这样,刁氏就有救了。   机会来了,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,嘿嘿嘿……   走进客厅,刁母已换好衣服,赔笑说:“江总,见到您,我可太开心了。”   若他大发善心,随便从指缝里流出一点钱,就能救刁氏于水火中。   刁母出生浅薄,不懂商界的弯弯道道,只知道,若丈夫拉到了投资,就会心情愉悦,她也能少挨打。   说起来,在萧靖离家后,刁年少了出气筒,她难免被波及。   这样的日子,虽难熬,也只能忍着了。   刁母笑容满面,像见到了再生父母,讨好道:“江总,您吃饭了吗,要不要一起用饭?”   刁年嫌她粗鄙,暗暗地瞪一眼,示意她滚一边去。   刁母的笑容僵住了,搓了搓手,默默站在刁年的身后。   江元化对他们的小心思不感兴趣,环顾一圈,突然生出想了解萧靖的心思。   “萧靖的房间在哪,我去看看。”   言罢,刁年和刁母骇然一惊,脸色极其难看,眼神闪躲,憋不出半个字。   江元化:“怎么?”   这对夫妻真上不了台面,心思都摆在脸上,生怕别人看不出古怪。   李助理上前一步,不虞道:“江总问话呢。”   刁年回过神来,朝妻子使了个眼色,在前方带路:“江总,您这边请。”   刁年打开一间房间,退开一步:“这就是我大儿子的房间,见笑了。”   房间内,素净典雅,以纯白色为主,不染灰尘,虽不大,但还是常常有打扫的。   一侧,立着一书柜,放着不少古典文学和音乐类的书籍,一盆小小的绿植苍翠欲滴。   江元化转了一圈,视线落在一不大的衣柜上,正要打开,却被刁吉阻止了。   “江总,我那个大儿子不喜欢别人翻看他的东西,这……”   江元化收回手,不以为意道:“他在家里,竟这么霸道?”   很难想象,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会圈地。   刁年苦笑一声,为难说:“您也知道的,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,有些事,也不好过多干涉。”   江元化点点头,就一个衣柜,不看就算了。   忽然,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挂饰上。   这只憨厚的小熊猫很眼熟,似乎他送过一只给刁吉。   刁年心头一跳,主动拿起挂饰,淡然说:“我那两个儿子不太和睦,吉儿有什么,靖儿也闹着要什么,就连衣服,都常常买一样的。”   记忆中,萧靖确实常常穿着和刁吉一样的衣服,原来是有样学样。   幸亏刁吉心善,不计较太多,但他也该有自知之明了。   一时间,江元化冷了脸色,伸手说:“给我。”   这个挂饰是他送给刁吉的,萧靖不配拥有。   刁年双手奉上挂饰,见他要出去,赶忙关上门。   出门后,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。还好吉儿有一书房,平时常常有打扫,这才瞒了过去。   刁年擦了擦冷汗,像一只哈巴狗,围着江元化团团转:“江总,我们要下楼梯了,您小心脚下。”   这殷勤劲,属实将地位放得极低了。   不说别的,光是江总主动上门,就足够他吹嘘一年。   三人正欲下楼,刁母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下,见到他们时,吓得脸色都白了。   刁年瞳孔骤缩,狠狠地瞪她一眼,似要咬下她的血肉。   刁母本就做贼心虚,被刁年一蹬,更手足无措了。 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“你什么你,闭嘴!”刁年打断她的话,气急败坏道:“客人来了,你乱跑什么,一点规矩都没有,净给我丢人!”   刁母惶惶不安,说着含糊不清的话:“对……我我没……这……”   江元化微微仰头,似笑非笑:“上面有什么吗?”   刁母一听,矢口否认:“没有!什么都没有,真的……”  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就算不抬头,只心知刁年在恶狠狠地瞪人,吓得手脚发软。   方才,她生怕江元化走上四楼,偷偷摸摸去将小阁楼锁上,却在下楼时,被堵住了。   她很笨,但不至于蠢到被外人知道家丑。   否则,他们将成为豪门中的笑谈,为人所不齿。   刁母无法想象,若刁年暴怒,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,恐怕会被打死吧。   刁母越像越害怕,险些跌坐在地。   江元化心头一跳,抬脚就走:“我上去看看。”   刁年吓了一跳,连忙阻拦:“上面没什么的,就一个阁楼,堆满了杂物。”   李助理将他挡下,笑着说:“既然没什么,那你慌什么,看看罢了。”   刁年再心慌,也无济于事,唯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,路过刁母时,很踹一脚。   刁母惨叫一声,捂着大腿连连哀叫。   李助理微微回眸,对两人的闹剧嗤之以鼻。   很快,四楼到了。   正如刁年所说,这里只要一间上锁的阁楼。   这里光线暗淡,横梁低矮,三人弯着腰,闻着空气中的霉味,不禁轻捂鼻子。   “好臭。”李助理眉头紧锁,嗓音低沉:“阁楼里是不是有死老鼠,你打开瞧瞧。”   刁年哎哟一声,为难道:“死老鼠有什么好看的,别污了江总的眼。”   然而,他越是心急,越证明有鬼。   李助理不容置疑,指着崭新的门锁:“打开。”   刁吉摸了摸口袋,急得满头大汗:“我这也没有钥匙啊。”   这一刻,他吓得都快哭了,不停地点头哈腰:“江总,这里又暗又臭,我们快走吧。”   的确很臭。   江元化转头四顾,竟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只死猫。   李助理捂着鼻子,走近一瞧,险些吐了:“这只猫,是被人虐死的。”   角落里,一只黑色的小猫死状可怜,留了满地的血,几只苍蝇围着打转,散发出阵阵恶臭味。   这一刻,刁年如被神明附体,脑袋灵光一闪,惶恐说:“我我……我也不是常常虐待小动物,就……就就……”   言罢,江元化鄙夷地撇过头。   原来,他是怕虐待小动物一事被人得知了,才惶惶不安的,白白浪费时间了。   江元化甩手就走。   刁年松了口气,故作慌张:“江总,您别见怪,我以后肯定不敢了。”   李助理转过身,笑容不达眼底:“刁总,此事到此为止,别再说了。”   再说,恐怕江总都要吐了。   真是人不可貌相,看不出来,他还有这等癖好。   刁年点头应是,那讨人嫌的模样,令人作呕。   哼哼,虽不知是谁干的,好歹也救了他一把。   看来,他的好运终于要来了。   刁年越想越激动,跟在江元化身后,指手画脚: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,快准备晚饭,我们与江总一醉方休!”   一醉方休,他也配?   江元化冷笑一声,大步往外走:“不必了。”   “这……江总……”   这一刻,刁年是真摸不着头脑了,他为何而来,难不成只是想见见萧靖的房间?   不,不会的。   刁年也蠢,眼力劲儿还是有的。   几年了,江总就在意自己的宝贝儿子,对那个拖油瓶,是毫不掩饰的嫌弃。   若心里有他,早就有了,何至于等到今天?   想起刁吉,他万分出色的好儿子,刁年渐渐安心了。   看着吧,只要吉儿回来了,江元化又如何,还不得巴巴地投资刁家。   只要有吉儿在,就万事大吉了。   将他送上车后,刁年笑容可掬,肥胖的身子像一颗球,“江总,您慢走,有空再来!”   江元化置若罔闻,冷冷说:“开车。”   看着小车远去,刁年挺直了腰板,脸色难看。   刁母瑟瑟缩缩地走来,“他……他知道了吗?”   “如果他知道了,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废话吗?”   刁母心惊,顿时不敢再说话了。   幸好,刁年逃过一劫,心情甚好,懒得跟她计较:“把阁楼里的脏东西都扔掉。”   刁母大惊失色,愣愣地抬头,在他的注视下,颤抖着点头。   刁年嗤笑一声,警告说:“没有下一次了。”   稍稍一捋,他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。   怕是她做了肮脏事,把小动物的尸体藏了起来,不慎掉了一只,却恰好解了围,也算将功补过了。   刁母为何要这么做,他不感兴趣,但别有下一次,他嫌恶心。   刁母低着头,大气不敢喘。   另一边,江元化离开后,连饭都没心思吃,直接回到了公司,忙着处理工作。   忙着忙着,他不禁又打开了监控视频。   监视器中,少年终于不再躺在地上,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。   此时,他坐在沙发上,静静地看电视。   江元化不禁松了口气,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担忧了。   虽不想承认,但他一直惶恐不安,生怕少年被打坏了。   江元化嘴角含笑,处理公务时,快了几分。   片刻后,他稍稍停下,少年仍在看电视,连姿势都不曾动一下。   江元化蹙了蹙眉,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感。   江元化不敢大意,盯着监视器,眨也不眨。   忽然,一道电流闪过,他如遭雷劈,猛地俯身向前,将画面放大。   视线中,少年乖巧坐着,一脸专注的样子。   然而,仔细一瞧,才发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。   看似在看电视,实则在发呆。  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,江元化通过远程操控,关掉了电视机。   电视屏幕黑了。   少年仍呆呆坐着,像一根没有生机的木头,一双眼眸看向前方,却是一片空洞。   刹那间,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:少年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。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缓缓摇头,一遍遍说服自己,这是不可能的事,他吃好穿好,生活无忧,能承受不起什么打击?   难不成,是因为合约的事?他也说了,在刁吉回来前,还有他的一席之地。   这几年来,他何时亏待过少年?   何况,若不是一纸合约,他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拖油瓶呢。   虽是替身,可他也早有所知,本是一厢情愿的事,非要闹得这般难看?   在江元化的心里,刁吉才是最重要的,为了不让心上人难堪,他理应乖乖听话的。   一个胡作非为的金丝雀,要来也没用。   说到底,江元化要的只是一个替身,不是萧靖,也会是其他人,非要理论,是他占了便宜的。   想想,有多少人想上江总的床。他该知足了。   细想一番后,心底的不安稍稍有点,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,已无心再工作。   他看着监视器,直勾勾看着少年,莫名的烦躁又卷土重来。   江元化拿起手机,又放下,如此三番,径直关掉了监视器,起身前往阳台。   点燃香烟,火星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明明灭灭,在璀璨灯火下,不足一提。   江元化深吸几口烟,吹着凉风,心底的躁动却迟迟不能平复。   看着繁华的城市,他静静眺望,身处热闹之中,思绪却无处安放。   忽然,他抛下烟头,用力踩灭后,又转身进了办公室,烦躁道:“李助理!”   无人回应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愈发烦躁了,扬声喊:“李助理!”   以往,李助理一向在外间办公,一喊即应,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,叫了几次都不见人。   哼,烦死了,人人都跟他作对!   江元化扯下领带,脾气愈发暴躁:“李非,人呢?”   忽然,门被推开。   李助理气喘吁吁,发梢都湿了:“江总,你找我。”   “你去了哪里,我叫你很多次了!”   李助理低下头,解释说:“刚刚在处理一点事。”   江元化脸色铁青,近乎咆哮:“我不管你在干什么,我叫你,就得立刻出现。”   李助理点头应是,不敢触其霉头。   其实,李助理跟他很多年了,一直深得重用,被这般责骂,实属稀罕。   这一刻,李助理恍惚想起,在刁吉离开后,他常心浮气躁,对下属百般挑剔,就连一众股东都夹起了尾巴,被他的怒火波及了,只敢在背后议论。   多久了,自从李助理上位,就极少见到他控制不住脾气。   上一次,是因为刁吉;这一次,是因为谁?   李助理藏住心思,轻声问:“江总,您有何吩咐?”   江元化薄唇微抿,没头没尾说:“你猜猜。”   李助理一顿,诧异地看他一眼。   显然,江元化心知失言,看向监视器,冷冷说:“你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吗?”   这句话,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。   李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心思一动,试探问:“萧少爷一个人在家,也不知吃饭了没,我打电话问问?”   江元化松了眉头,淡淡说:“嗯。”   猜对了?   李助理暗暗心惊,让江总茶饭不思的人,竟然是萧靖,这真是天降红雨了。   况且,江总说了这么多,竟是暗示他给少年打电话?   他明明可以打,却要假手于他人,是出了变故吗?   就在李助理掏出电话时,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,催促道:“你快点!”   李助理浑身一僵,立刻拨打了电话。   然而,电话却无人接听。   李助理再次拨打,仍是打不通,苦笑道:“没人听电话。”   江元化瞪他一眼,生气道:“连一个电话都打不通,要你有何用。”   李助理点头应是。   “出去出去。”一个个的,只会让他心烦。   李助理出去后,房间里一片寂静。   江元化靠在座椅上,以手撑着头,想了想,拨打了一通电话。   监控视频里,少年呆坐着,听到熟悉的铃声后,浑身一颤,像机器上了发条,僵硬地拿起电话。   “江总。”   少年的姿势不曾变化,在打声招呼后,就静静等候吩咐。   片刻后,少年表情未变,恭敬道:“江总,您有事吗?”   讨好的语调,熟悉的人,一切都一如既往。   若不是亲眼所见,江元化不会相信,竟有人会以木木呆呆的神情,说些激动的言语。   这一刻,他喉头一紧,纵有千言万语,都说不出口。  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,沉重道:“你在干什么?”   男人从未问过他的行踪,萧靖惊喜极了,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兴奋:“江总,你……我我……我在看电视啊。”   闻言,男人沉默了。   他目视前方,手拿着遥控器,时不时微笑一下,仿佛剧情有趣极了。   然而,电视已被关掉,他却恍若不觉。   他……究竟怎么了?   少年得到关怀后,蓦然起身,在原地走来走去,语速极快:“江总,这么晚了,你吃饭了吗?我……我等你回来?”   “不用了。”他心虚难平,想独自静静。   被拒绝后,少年顿时停下了脚步,神情尽是落寞,“这样啊……”   沉默一会儿,陆长渊挂掉了电话。   少年顿了顿,又变成了木偶人。   他肢体僵硬,愣愣地坐在沙发上,打开电视,仿佛听着吵闹的声音,就不觉得孤独了。   江元化大惊,关掉监控屏,久久不能平复。   一连几天,少年都独自在别墅里游荡,像个孤魂野鬼般,灵魂无处安放。   江元化无法面对他,在办公室住了几天,引起众人热议。   这段时间,他似乎更忙了,仿佛醉心工作后,就能忘却烦恼。   闲暇时,他时不时查看监控,却瞄几眼,又关掉了。   晚上,明月高挂。   一辆车缓缓驶向别墅。   李助理看了看后视镜,在压抑的氛围中,愈发小心了。   “你看什么?”后座上,男人皱起眉。   李助理一惊,看向窗外:“江总,你饿不饿,路边有间蛋糕店。”   说完后,李助理尴尬了,明知道他不爱吃蛋的。   江元化顿了顿,闷声说:“停车。”   李助理有些诧异,慢慢停下车,转头问:“江总,你想吃什么蛋糕?”   “刁吉爱吃草莓慕斯……”说到这里,江元化顿住了,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人的身影。   他……爱吃什么口味的?   想了想,江元化没有答案,他对少年的了解少之又少。   李助理心思一动,不知当讲不讲:“萧少爷爱吃芒果千层。”   “嗯?”江元化直勾勾看着他,满身的酒气愈发浓郁了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李助理正襟危坐,解释道:“去年,萧少爷生日时,想要一个榴莲千层,他应该挺喜欢的吧。”   江元化想了想,却毫无印象,深深地觑他一眼,饶有深意问:“他跟你说,却不跟我说?”   “江总,他跟你说时,我在一旁听到了。”李助理苦笑一声,提醒一句:“那天,您刚拿下和刘氏财团的合同。”   刹那间,一幕记忆闪现。   李助理看了看他,低声说:“您说,让他别来烦你,要吃蛋糕,就自己去买。”   那一天,少年明明笑着,却快哭了。   男人不耐烦,怒喝一声:“憋回去,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的眼泪!”   少年红了眼,笑得卑微又怯懦,除了点头,不敢有一句怨言。   江元化沉下心,不自然地看向车窗外:“想吃蛋糕,就自己买,又不是买不起……”   他忙得很,少年被庇护着,过着优越的日子,就不能乖巧听话些?   罢了,就当延后满足他的愿望吧。   薄唇微翘,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散去了些,江元化身心放松,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。   今晚,夜色可爱。   江元化缓步徐行,提着一盒小小的榴莲千层,期待少年的反应。   若他欣喜若狂,扑向自己的怀里,就让他抱三秒吧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38章第38章   空荡荡的别墅里,一片漆黑。   步入其中,瞬间被黑暗吞没,仿佛坠入虚空中,丝丝凉气渗入体内。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打开手机的灯。   昏暗的光线下,邪祟无处遁形。   忽然,灯光扫过,一道瘦削的身影一闪而过。他坐在沙发上,一动不动,像了无生机的木偶。   江元化一惊,心跳乱了几拍,汗毛根根竖起,在深吸一口气后,又将灯光扫去。   “萧靖?”   那人一愣,缓缓转过头,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侧脸。   他笑靥如花,浅浅的眉眼愈发动人,眼眸一闪一闪的,仿佛藏着万千星河。   当他看人时,仿佛全世界只能看见你,一颗心只为你而跳动。   江元化震惊了,在淡淡的光芒下,他如鬼魅般撩人,一颦一笑都在惑人。   “江总,你回来了!”   少年万分惊喜,快步走来时,被沙发绊了一下,却不知疼痛般,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。   江元化不怀疑,少年一如既往,爱他若狂,眼里唯有自己。   “我回来了。”男人缓缓一笑,朝他招招手,递上一盒小蛋糕。   萧靖接过后,看也不看,径直说:“你饿不饿,我去煮饭?”   江元化一顿,提醒说:“这是买给你的,不看看?”   少年笑容灿烂,开心得像个孩子:“哇,太好了,谢谢江总!”   深深看他一眼,江元化艰难开口:“就这?”   不是说少年不开心,而是不及预料中的雀跃。   这一刻,他不是该感动得热泪盈眶?   气息涌动,两人相顾无言。   萧靖眨眨眼,似不明所以,笑着问:“江总,你饿不饿,我去煮饭?”   这句话,明明已经说过了。   江元化喉头一紧,指着小蛋糕,沉声说:“这是买给你的,不看看?”   “哇,太好了,谢谢江总!”   熟悉的笑容、熟悉的语调,连说的字都一成不变。   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,呆板地执行指令,笑容之下,没有任何情感。   怎么会这样?   这几年来,明明好好的,就因为限制了行动,他就精神崩溃了?   还是说,这只是少年的小把戏,为了引起他的注意,装作可怜的样子。   江元化眯起眼眸,似要从他澄澈的眼眸下,看穿他的心思。   然而,他看不透。   少年殷勤极了,围着他团团转,“江总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   “等我?”想起少年的异常,江元化挑眉:“方才,你是在等我?”   萧靖点点头,笑容灿烂:“是呀,我今天一直在看电视,等你回来。”   侧头,电视没开。所以,他在看什么?   萧靖微微羞涩,解释道:“我刚刚关了。”   江元化目无表情,冷硬的侧脸如冰刃锋利,眼底有暗流涌动。   他看了一天监视器,很清楚,少年只是呆坐在沙发上,不曾看过电视。   为何说谎?   忽然,脑海中想起叶长青的嘱咐:精神不稳定的人,不能受刺激!   江元化撇过头,装作一无所知,神情有几分疲倦:“倒杯水来。”   “江总,你喝醉了,喝醒酒汤吧?”   “我没醉!”江元化靠在沙发上,仿佛感受到一丝残存的温度,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,不禁放轻了语气:“我要喝水。”   少年笑着点头,像个体贴周到的佣人,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。   很快,水端来了。   江元化接过温水,脑袋昏昏沉沉的,许久不曾喝醉的他,有些难受了。   他靠在沙发上,一口一口地喝水。   身边站着一个人,却一言不发,如一盆绿植,可有可无。   微微侧头,看到一张艳丽的小脸,他依旧笑着,却碍眼极了。   江元化蹙眉,如吃了秤砣般,呼吸渐沉,“别笑了!”   萧靖收敛神色,想了想,又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。   见男人不说话,他换了一副神情,笑得大方得体。   每个笑容,都赏心悦目,让人挑不出毛病。   偏偏,每个笑容都有他人的影子。   他……在模仿刁吉的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。   僵硬的,空洞的,悲戚的,每一个笑容下,都仿佛藏着一双流泪的眼。   不得不说,他学的很像,有八分像刁吉。   江元化眼眸酸涩,在醉意下,冲动的魔鬼唆使他犯错,猛地将少年拉入了怀里。   怀里,少年忸忸怩怩,拘谨又羞涩。   大掌下,是骨瘦嶙峋的手腕,软软的、温热的。   浓烈的酒气喷洒在脸上,少年羞红了脸,低低喊:“江总……”   江元化感受着少年的温度,声音沙哑:“你想出去吗?求求我,说你错了,就让你出去。”   关了几天,也够了,若有心悔改,就给他一个机会吧。   只要他认错,不再勾引第二人,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,那就解足。   萧靖感激涕零,真挚道:“江总,我错了,再也不敢了,请你原谅我吧。”   江元化一顿,欲言又止。   他认错了,态度陈恳,挑不出毛病,却如一盆冷水浇下,江元化浑身冰冷,醉意全消。   这一刻,他没有预料中的喜悦。   “你认错了?”   “江总,我真的错了,你别再生气了。”   “你错在哪了?”   少年一顿,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,无从回答。   江元化嗤笑一声,将他推开,翘起二郎腿,半眯着眼说:“你耍我?”   这个问题,他依旧无从回答。   刹那间,系统空间传来提示:   【请注意!角色托管时,收到未知错误,请及时处理!】   萧靖掀起眼皮,不解问:“怎么了?”   系统查看一番,跳脚道:“哎呀,主角攻回来了,托管中的角色无法应对,要求反馈。”   不是吧,渣攻回来了?   这几天,萧靖一直待在系统空间,过着咸鱼不翻身的日子,舒服极了。   别墅里,少年切换成托管状态,由程序发出指令,模拟原主的一言一行,除了维持生命,待机是最理想的状态。   冷清的别墅里,他坐在沙发上,日复一日地看电视,直到主角攻回来,触发指令,才开始运转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狐疑问:“你没坑我吧?”   这托管,是成熟模式?   系统支支吾吾,难为情说:“低配版,就这样了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就不能搞个升级版,果真是免费没好货吗?   “你别再拖拖拉拉了,快去吧。”   “你行你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就被踢出了系统空间。   失重感传来,萧靖身子一软,往前栽下。   江元化瞳孔一颤,将他抱在怀里。   软香在怀,他舔了舔干渴的下唇,声音沙哑:“你是故意的?”   萧靖一脸呆样,澄澈的眼眸泛着男人的身影,身子一软,靠在坚硬的胸膛上:“江总……”   如果说,这只是一个误会,你信不信?   显然,男人已经先入为主,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打上了勾引的印记。   江元化心情美妙,比偷吃了禁果还过瘾,轻轻用力,健壮的手臂勒着少年纤细的腰肢,浅浅的幽香在鼻尖缭绕。   这香味,如兰花清幽,又似松木独特,仿佛一孤傲高洁的美人儿在轻摇慢舞。   “你喷了什么香水?”   江元化趁着酒意,动作愈发放肆,将头埋在他的颈侧,闷笑:“不太适合你,嗯……也可以。”   少年的气质多变,一会儿如小猫儿胆小,一会儿如雪狐魅惑,他似有千面,在人间浪荡,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,顽劣极了。   顽劣?   江元化轻笑,看来他真是喝醉了,竟会以这个词去形容少年。   若说顽劣,胆小如鼠更适合吧?   萧靖身体僵硬,不明白他为何发笑,总归是霸总的恶趣味,不必细想。   眼前,如何回答男人的问题,才让他焦急。   作为一名金丝雀,在豪宅中混吃等死,不用社交、不必奋斗,这是他梦寐以求的。   萧靖不愿出门,故作惶恐说:“江总,我爱慕于你,更甚于爱我自己,若能时常见到你,我宁愿待在别墅里,就等你回来。”   他这般真挚,就不要拒绝了,快答应吧!   江元化轻轻摩挲他细长的指节,声音低沉:“你就这么爱我?”   这一刻,悸动拂过心头,痒痒的,让人欲求更多。   他有颜有貌,年轻又多金,一时风头无量,爱慕他的人、自荐枕席的人何其多,少年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,确实最独特的一个。   他容貌姣好,如空谷幽兰般清透,虽稚嫩,可撩人的手段见长。   江元化不怀疑,若解除合约,少年轻易就能找到下家。   那时,他会如现在这般,坐在另一男人的腿上,任人妄为。   他会浑身颤栗、娇娇哭着,却不能阻止恶人的侵犯。他的泪水,只会成为的催化剂。   想着,江元化顿时冷了神色。   少年爱他若狂,这是人尽皆知的,可他不曾想过,这只柔弱的鸟儿会离他而去,落入另一人的掌中。   不行!这绝对不可以!   江元化目光一沉,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,饶有深意问:“若解除合约,你会另寻高枝吗?”   萧靖暗暗心惊,在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下,羞涩一笑:“江总,我的心里唯有你,已经容不下第二人了。”   这番话,说得情深意切,江元化听后,薄唇微微勾起,显然是满意的。   “多说点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这狗男人,还有这等癖好?别人撩情,他也撩情,方式都特别另类的。   萧靖垂下眼眸,羞涩地挪了挪位置,却被他一把按住。   江元化气息翻涌,哑声道:“安分点!”   萧靖有口难言,苍天在上,他坐麻了,就想动一动。   忽然,男人都双臂蓦然收紧,萧靖僵住了,顿时不敢再动,一句句情话脱口而出,说得动情,差点连他都信了。   然而,违心话说太多,是要遭教训的。   胃部翻涌,恶心感在折磨着咽喉,在萧靖又说完一句情话后,无法克制,「哇」的一声,吐了满地。   呵,早有预料的,这般恶心的话,他说着都想吐,亏江元化听得嘴角含笑。   江元化皱眉,扯来一张纸巾,“好端端的,怎么吐了?”   萧靖不想说话,胃酸仍在灼烧喉咙,难受极了。   系统见状,提醒说:“宿主,你常常吐,是不是生病了,去医院检查一下吧?”   “检查?行啊,癌症起步。”   系统哑然,这不是危人耸听嘛。   萧靖笑了笑,淡然说:“我是早死炮灰,剧情岂会让我如意?”   就这狗血剧情,一旦他去医院检查,轻则胃溃疡,重则胃癌,要多惨有多惨。   系统不放心,叮咛说:“你还在去看看吧,可能是想太多了。”   萧靖:“好的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你也答应得太快了吧,这变脸的功夫一流的。   萧靖擦了擦嘴角,虚弱道:“江总,我没事……”   系统暗暗吐槽,要真没事,你就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装得挺好。   江元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拿起电话说:“我叫长青来一趟。”   “不必了!”萧靖急忙阻止,眼神飘忽,有几分难堪:“叶医生挺忙的,就不用麻烦他了。”   江元化一顿,摸了摸他苍白的侧脸,蹙眉问:“真没事?”   萧靖重重点头。   忽然,悦耳的铃声响起。   江元化侧头,看向茶几:“你的手机响了。”   萧靖不解,原主的人缘挺差的,谁会给他打电话?   拿起一瞧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   算了,不听。   萧靖挂掉电话,懒得去应付。   “怎么不听?”   正要开口,电话又响了。这样一来,搞得他心里有鬼般。   萧靖笑容僵硬,扬了扬手机,“听不听?”   “接啊,也让我听听。”“这……”   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,萧靖打开免提:“喂?”   “你怎么挂我电话?”电话那头,传来熟悉的腔调:“你几天没来读书了,想偷懒吗?”   萧靖笑容尴尬,僵硬地向男人解释:“方远,你见过的。”   江元化笑而不语。   “远哥,我在家里呢,和别人一起。”   他就差直说,现在有事,不方便接电话了。   然而,他高估了方远的情商。   这几天,少年没来读书,方远找疯了,好不容易才拿到他的号码,心里有许多话想说。   “那天,江狗带你离开后,有没有欺负你?”   萧靖:我是无辜的。   江狗:你们玩得挺开啊,继续。   话一开闸,方远就滔滔不绝的:“江狗是出了名的阴险,你别信他,也别听他的鬼话。”   “他烂到骨子里了,惯说情话,撩拨你,再将你狠狠抛弃。”   “哪一天,他抛弃你了,我……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留你。”   “你别误会啊,我对你没有想法的,只是看你可怜,日行一善罢了。”   此言一出,空气安静极了,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。   萧靖心情复杂,顶着男人玩味的眼神,解释说:“远哥,你别开玩笑了,我的心里唯有江总。”   方远恨铁不成钢,不耐烦说:“江什么总,叫江狗,他那样对你,比狗都不如!”   他不敢,也不能……   “远哥,你还有事吗?”   手机烫手,萧靖都快拿不稳了。   这小傻子,多说一句,都给他脸了。   偏偏,方远沉浸在喜悦中,粗粗喘着气,似在一路小跑。   刹那间,不安涌上心头。   萧靖微微瞥眼,看向门外。   “你快出来,我在门口了!”   这时,清脆的门铃声响起,将两人的目光都引了去。   方远喜不自胜,开心得蹭来蹭去:“我打听过了,江狗在公司,你出来,我带你离开。”   显然,他白打听了,当事人就在身边听着呢。   萧靖心慌意乱,坚定说:“你快回去,别再来找我了!”   “你怕什么?”方远不明所以,愣愣说:“那天,你明明勾引我了,你喜欢我吧?”   “你疯了,我何时勾引你了?”   方远一听,顿时不开心了:“你不承认?” 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他真是有口难辩了,莫须有的事,怎么承认?   方远第一次心动,认定他了,不停按门铃,催促道:“你快出来,我等你!”   萧靖手一抖,在他说出更过分的话前,挂断了电话。   “江总,我是清清白白的……”   江元化脸色铁青,被戏耍的屈辱感挥之不去。   “你勾引的人挺多啊。”   一次又一次,他仗着貌美,肆意勾引人,水性杨花,放荡之极!   萧靖警铃大作,睁着无辜的双眸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江……江总,我没有……”   “江总?恐怕是江狗吧?”   男人的语气太认真,萧靖没忍住,噗嗤一笑。   下一刻,他心头一紧,急忙收敛神情,装出一副快哭得模样。   少年的表情似笑似哭,难看死了。   “你笑了?”   “没有!”   江元化气极反笑,拽过他纤细的手腕,打量的目光似要将他洞穿了:“你最好没有。”   否则,他会付出代价。   萧靖尬笑着摇头,心知多说多错。   忽然,江元化站起身,拽着他,大步往门外走。   “去……去哪呀?”   “去见见你的小情人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完了完了,那小傻子要翻车了,害人又害己,该扑街。   门外,方远仍不死心,频频按门铃,急得团团转。   忽然,门开了。   方远欣喜若狂,迎上前去,笑容却凝滞了,“江……江总……”   “呵,你说说,我是人是狗?”一开口,就是厉声斥责。   方远笑得尴尬,看向少年。   萧靖低头看地,假装没看到他询问的眼神。   自己造的孽,自己扛。   在霸总的威慑下,方远越挫越勇,心里生出莫名的勇气,大声说:“我要带萧靖离开!”   萧靖猛地看向他,轻轻摇头。   不料,方远误会了,以为少年让他别硬抗,顿时感动不已,深深地看他一眼,默默点头。   两人眼神交汇,明明不在同一频道上,暧昧的气息却让江元化误会了。   一盆热油浇下,怒火连升三级,让江元化暴跳如雷。   有的人,明明怒火中烧,却不大吼大闹,微微眯起的眼眸和爆起的青筋,让人不寒而栗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如蛰伏中的猛兽,有一击咬碎敌人脖颈的气势。   在霸总的威慑下,方远终于醒悟过来,明明怕的要死,还认真瞪着他。   殊不知,他的色厉内荏在江元化看来,不过是小兽挥爪,可笑至极。   萧靖暗暗摇头,终究不想连累他,“远哥,你回去吧,我过得很好,真的!”   方远:“怎么可能?”   他都几天没上学了,怕不是被禁足了。   “我们萍水相交,你别多管闲事了,快走!”   再不走,霸总一声令下,就得天凉王破了。   方远深受打击,在他的冷漠下,满腔热血都付诸东流,“你……”   萧靖撇过头,眼中是藏不住的不耐烦。   “好……好得很!”   方远神情恍惚,慢慢往后退,仿佛闹了一出笑话,在两人的嘲讽中,转身就跑。   夜色浓浓,人影消失在拐角处。   江元化冷笑连连,双手抱胸:“人都走远了,你还不舍得呢。”   萧靖汗毛直竖,难堪道:“没有,你别误会了。”   呵,误会?   忽然,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两人循声望去,一个样貌俊美的少年,谨慎地靠近。   江元化但笑不语,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   萧靖心如擂鼓,暗暗叹气:不会吧,又来一个?   很快,何以桥也看见了他,双眼一亮,轻轻摆手,笑着打招呼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僵着手,无奈打招呼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你几天没来学校了,我担心你,过来看看。”何以桥笑得如沐春风,明媚的容颜不输霸总。   萧靖瞥了瞥江元化,轻声说:“没事,介绍一下,这是江总。”   何以桥不愧是聪明人,稍一暗示,就心下了然:“江总,久仰大名!我是萧靖的同学,刚好路过,顺便来看看,希望没打扰你们。”   江元化神色高傲,随意看他一眼,也不说话。   被冷待后,何以桥面不改色,歉意道:“多有打扰,请见谅,我先回去了。”   说着,他轻轻点头,转身就走。   萧靖松了口气,浅笑说:“再见。”   呼,终于又送走了一个。   一转眼,就迎上江元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。   萧靖笑容僵硬,声音微不可闻:“他路过的。”   “真巧。”江元化点点头,公平公正说:“这个男同学,比刚才那个好很多。”   那气度和作风,假以时日,能成大事。   江元化对少年大为改观,原以为是胆小怯懦的小老鼠,不料是四处留情的小狐狸。   还有多少惊喜,是他不知道的。   “江总,外面风大,我们先回去吧……”   萧靖微微侧身,请他入内。   此时,一道惊喜的喊声从角落出传来:“喂,萧靖!”   萧靖一顿,故作听不见,默默加快了脚步。   那人见状,从角落里跑出,扬声喊:“萧靖,是我!”   啊,天要亡我矣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方远:我叫你一声江狗,你敢答应吗? 第39章第39章   这一晚的,怎么来了一茬又一茬。   江元化挑了挑下巴:“叫你呢。”   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   萧靖木然转身,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少年郎映入眼帘。  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,用了地挥手,比见了偶像还兴奋。那模样,像地主家的傻儿子。   红毛顶着一头乱发,小跑而来。   忽然,他看到了江元化,顿时像见了鬼,刹停脚步,慌乱不堪,转身就跑。   “啊,江狗!”   眨眼间,他消失在黑暗中。   萧靖一阵无语,跑就跑吧,还留下一句「江狗」,是怕当事人听不见吗?   况且,他做贼心虚般跑了,倒坐实了两人有不轨。   萧靖解释太多,已找不到理由了:“他……我不认识他……”   “那天,你们同处一个帐篷,竟不认识吗?”   “就……普通同学……”   江元化深深看他一眼,嘴角泛起冷硬的弧度:“普通同学都能找上门来了。”   得,越说越错。   这下子,他真没法解释了。   萧靖也无奈了,他们不会是说好的吧?就挑江狗在时,一个接一个地上门。   然而,江元化的脾气可不好,事后追究说:“他们喊我江狗,这不能善了的。”   “别,别啊!”萧靖大吃一惊,猛地握住他的手臂,求情说:“我替他们道歉,你大人有大量,就给个机会吧。”   “你替他们道歉?”   男人的语气可算不得好,冷笑间,眼底闪过一丝嘲讽。   萧靖心知见好就收,可不愿连累他人,缩着肩膀道:“他们说错话了,该罚,可……是因我而起……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脸色陡变,迸发出森森寒气,“哦?你打算如何道歉?”   像被残暴巨蛇盯上了,萧靖骇得楠`枫双腿直打颤,明明怕得慌,却坚持说:“我继续禁足,就在别墅里,哪儿也不去。”   闻言,江元化蓦然回首,冷冷看着他,语气冷冽:“为了他们,你不想出去了?”   男人深知,被关在别墅那几天,他已经浑浑噩噩,像一个行尸走肉了,却为了两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,甘愿不出去?   或者说,在他心里,宁可惹怒自己,也要保下他们?   明明说是普通同学,这态度,难道不暧昧吗?   江元化没法不多想,少年的转变就像一根刺,拔不出,又时刻扎在血肉里。   这一刻,他一身的醉意都被冷风吹散了,五官冷硬至极,明明气的抓狂,却还问:“你不后悔?”   萧靖摇摇头,“江总,拜托了。”   “好,好好。”江元化气极反笑,气他的不知好歹,“你就在别墅里,好好当个花瓶!”   言罢,他甩手就走。   这里,不能再待下,他怕在暴怒中,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。   萧靖愣在原地,像吓坏了,看着他开车离去,神色悲戚,快哭了。 仈_○_電_耔_書 _ω_ω_ω_.t x t 8 0. l a   江元化目不斜视,踩下油门,消失在黑夜中。   门内,少年呆若木鸡,隐约的啜泣声消散在偌大的别墅里。   系统暗暗担忧,低声问:“宿主,你没事吧?”   “系统……”   “嗯?”   萧靖仰头,笑容如花灿烂,兴奋说:“渣攻走了,我自由了!”   这空荡荡,又冰冷的别墅啊,禁锢着他的身体和灵魂,何以解忧?   “宿主,你明明很开心,就不要悲秋伤月了。”   它又又又低估了宿主的演技,他精湛的表演,全都是因为共情吗?   “你发什么愣,快快快,把我拉进系统空间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这才是真的狗,两面三刀,连自己都能骗。   空空的别墅里,少年再次切换到托管状态。   一个消瘦的人儿,如一缕孤魂,以本能行事,不带任何感情。   江元化离开后,又几天过去了。   两人各处一方,过着毫不相干的生活。   江元化忙忙碌碌,却不能沉浸在工作中,依旧偷偷看监控,见少年形如傀儡,心里不是滋味。   另一边,萧靖难得偷闲,拖着系统,外出游玩了。   不得不说,系统空间是很大的,也遇到了许多像他这样的任务者。   萧靖每天吃好睡好,恨不得江元化一辈子不回来。   然而,一个人的到访,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。   门外,叶长青搀扶着江元化,在少年开门后,自顾自走进,熟稔得不像客人。   他将喝醉的江元化放在沙发上,“呼,累死了。”   叶长青直起腰,擦了擦满头的汗水,笑得如沐春风:“小家伙,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。”   萧靖目无表情,转身进了厨房。   “系统,这两人怎么又来了?”   “不知道呀。”可能是剧情看你浪太久了,看不过眼了吧。   萧靖许久没走剧情,都有些生疏了。   记忆中,他与叶长青有嫌隙吧?   少年浅浅一笑,拿起水杯,去接水龙头的自来水。   系统看呆了,愣愣说:“这……不好吧?”   “哪里不好了,霸总家的自来水,那能是一般的水嘛,自然是可以饮用的。”   装满一杯水后,少年一转身,就碰上了一双炯目。   叶长青靠在门上,直勾勾看着他。   萧靖端着自来水,没忍住,顿时就笑了。   嘿嘿,真巧啊,怎么被当事人看到了。   叶长青梳着大背头,穿着一件黑色衬衣,领口大开,露出健壮的胸膛,就连手臂都鼓鼓的,显然是常常有健身的。   他不动声色,硬朗的五官蒙着一层黄晕,帅气逼人。   “你干什么?”   萧靖尴尬笑笑,苦着脸说:“给你倒水啊。”   叶长青看了看他手里的水杯,又看一眼水龙头,笑得一言难尽。   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突然忘了,该如何烧开水……”   系统:“不是吧,这见鬼的说辞,谁信啊。”   “忘了?”叶长青上前一步,摸了摸他微凉的额头,皱眉问: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   一人一统沉默了,还真信了?   “哈?”   叶长青五指倒扣,磕了磕他的头顶:“傻了?”   萧靖不忍直视,叹息说:“我随口说的。”   然而,叶长青却是不信的。   这段时间,好友太奇怪,一再逼问下,江元化坦白了,还把监控录像给他看了看。   视频中,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在重复,两眼无神,一坐就是大半天。   日复一日中,他不看手机、不社交,一声不吭的,若不是还能行动,与玩偶有何两样?   叶长青乃赫赫有名的医生,深知他病得不轻了,自然不敢大意。   一个人,若遭受重大打击,又长期独处一室,心里崩溃了,实属平常。   不过,少年的情况有些古怪,视频里,他如行尸走肉;与人相处时,又与常人无异,方才还说忘了如何烧开水,难不成是精神分裂?   几天前,他就在研究少年的病症,甚至还问了几个精神科的专家,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   心疼,盘踞在心。   叶长青颇为纠结,他是好友的情人,本不该多想,可心却违背主人的意志,一见则心跳加速。   这才多久,他又瘦了,连笑容都不再灿烂。   “你出来,我给你检查一下。”   萧靖愣住了:“检查……什么?”   该不会,他方才的鬼话,对方当真了吧?   这一刻,萧靖终于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悲催了。   “我没事,我跟你开玩笑的。”   叶长青接过他水杯,轻声安抚:“我知道,你别怕。”   对于精神病人,不可与之硬碰,叶长青有耐心,好言哄一哄,总能让他放下戒心的。   男人的眼里溢满了心疼,一言一行都在照顾他的情绪,明明体贴过人,却让萧靖汗毛直竖。   嗯?他不会被当成精神病了吧?   虽不想承认,可他心里已有答案。   萧靖神情麻木,手脚都不听使唤了,打发说:“很晚了,你们饿了吧,我要做饭了。”   “我帮你。”   “不用了,你是客人,快出去吧。”   说着,他难得不再保持距离,将碍眼的男人推了出去。   厨房里,萧靖幽幽叹气。上辈子,他都不曾下厨,摊上了江元化,就学会了烹饪牛排。   滋滋滋……   牛排煎得鲜嫩,阵阵香味扑鼻而来。   他不太舒服,脑袋昏昏沉沉的,也不想多费心思,随便搞了两份五分熟牛排和沙拉。   厨房外,两人坐在餐桌旁等候,见到萧靖时,视线在他身上扫过。   江元化喝醉了,精神不太好,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,见到他时,不禁稍稍坐直了些。   “江总,叶医生,你们请慢用。”他将姿态放得极低,恨不得两人化作透明人。   然而,他有心摸鱼,有人却不愿迁就。   江元化轻点桌子,随口道:“站住,你煮的什么?”   “牛排和沙拉……”   还能有什么,这霸总惯吃这两样,要求还挑剔。   江元化眉目不展,语气中颇为不耐烦:“拿下去,重做!”   萧靖一顿,在他的厉声责备下,脸色都白了。   “重做?”   “你听不懂?”   萧靖一惊,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,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,脸上却不露声色:“是。”   叶长青看不过眼,伸手接过餐碟,“我吃吧。”   “这?”   萧靖迟疑了,不安地看向江元化,在他的冷漠中,不敢放手。   江狗真狗,吃顿饭都要瞎折腾。   萧靖快哭了,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叶医生,你等会儿,我重做一份。”   这时,江元化开口了:“不要牛排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吃了这么久,果真腻味了?   霸总发话,他不敢不从,躲在厨房里,愁得头发都白了。   除了牛排和沙拉,他也不会做别的啊。   冰箱里,食材不多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煮了鸡蛋番茄面,味道一般,胜在卖相不错,若江狗还不满意,也无计可施了。   幸好,江元化醉得不轻,看了眼鸡蛋面,没心思跟他计较。   叶长青笑得如沐春风,赞赏说:“很好吃,谢谢你。”   萧靖顿时笑了,如夜色下昙花一现,美得如梦似幻。   被惊人的美貌冲击,两人愣了愣,纷纷移开眼,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。   “别笑,丑死了。”江元化嫌弃地撇过头。   萧靖面色一僵,尴尬地收敛笑容,又回到厨房里。   那落寞的身影,又清瘦了几分,惹人怜爱。   身后,两人还在说什么,似乎是叶长青让他别过分,江元化不以为意。   罢了,不管说什么,他总归能偷懒一下。   萧靖勾唇一笑,带着隐秘的窃喜,坐在厨房的角落里,大口大口吃面。   “宿主,你这碗面加了料,过分了吧?”   “过什么分,不过就一个鸡蛋,几块牛肉,一根火腿肠和金针菇罢了。”   想到外面那两碗清汤寡面,系统沉默了。   它的宿主,似乎是个演技咖,不走娱乐圈剧情都可惜了。   “宿主,既然不心虚,那你吃慢点。”   “我不心虚,又没人看到。”   萧靖暗暗窃喜,一抬头,见一个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,顿时吓了一跳。   他呛得连连咳嗽,猛地转过身,将碗护在怀里,在男人靠近前,拼命往嘴里塞牛肉。   少年着急忙慌的样子,让叶长青误会了。   “你平时也吃的这么快?”   为了招呼人,他连吃饭都火急火燎的?   消灭证据后,萧靖胡乱抹了抹嘴,差得噎到,以拳头锤了锤胸口: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   “你吃什么?”叶长青走近一瞧,他的碗里唯有素面,连一片西红柿都没有。   这一刻,他想了许多,虽早有预料,在亲眼所见时,方知少年的凄凉境地。   就连少年的掩饰,都变成了难堪之下的遮遮掩掩。   他狼狈的一面被人看见了,心里很不好受吧。   这一刻,少年眼角湿润,白皙的脸颊透着绯色,宛若胆小护食的小松鼠。   萧靖不知道男人脑补了什么,只觉得,被他直勾勾看着,虽脸皮够厚,也难免心虚。   不过是一碗加了料的面条,至于这般打量他吗?   那眼神,好似他平时是个饿死鬼,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顿好饭,唯有在人后,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。   两人共处一室,却不在一个频道上,真是一个好笑的误会。   萧靖最先扛不住了,将饭碗往身后藏了藏,试探问:“我再给你煮一碗?”一碗加了重料的。   不料,少年的小心翼翼又被误解了。   叶长青心疼地看着他,喉头发紧,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耗尽了力气:“不想笑,就别笑了。”   他的笑,卑微又怯懦,比哭还难看。   叶长青宁可他默默垂泪,都不愿他故作坚强。   传闻中,他是不讨喜的菟丝花,从未得到江元化的欢心,看似风光明媚,实则受尽冷眼。   原以为,传闻不可信,是嫉妒少年之人传出来的流言。   如今,叶长青不禁怀疑了,他确实不得欢心吧。   也是,江总求而不得,找了个替身一事,从来不是秘闻。作为好友,叶长青心知他对刁吉的感情,岂会喜欢上旁人?   这几年,少年过着何等生活,才会养成战战兢兢的性子?   叶长青温和一笑,靠在冰箱上,姿势风流:“你跟元化分手,跟了我怎么样?”   又是这句话,萧靖都几次了。   “叶医生,你别开玩笑了。”   “我可没开玩笑。”叶长青撩了撩发丝,如发情的孔雀,有无处散发的魅力。   他定睛一瞧,右手朝萧靖的头顶伸去:“你的头发有东西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一朵玫瑰。”   江元化凭空勾了勾手指,一朵火红玫瑰出现在手中,他眉眼深邃,语气沙哑道:“这朵花,谨送给你。”   萧靖下意识接过玫瑰,被逗得莞尔一笑。   哈哈,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撩人手段了,也太尴尬了吧。   显然,叶长青是不觉得尴尬的,反倒热情奔放,又凭空扬了扬手,变出第二朵玫瑰:“鲜花再多,也不及你的美。”   萧靖捂脸嘴轻笑,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厨房里回荡,让人心情愉悦。   “叶医生,你……你也……”   这土味情话,也太羞耻了。   萧靖捧腹大笑,一抬头,却见门口处站着一只鬼……不,是一个人,顿时吓了一跳。   刹那间,他噤若寒蝉,缩着肩膀,躲在男人高大的身影下,像一只不敢冒头的小乌龟。   叶长青不明所以,捧着他的侧脸,好笑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别!”萧靖骇然一惊,猛地往后退,差点撞在洗手池上。   “小心。”   叶长青眼疾手快,揽过他纤细的腰肢,将人抱在怀里,轻言安抚:“还好,差点撞到了。”   娇躯在怀,叶长青如坠云里雾里,整个人都轻飘飘的,连嗓音都暧昧了几分:“伤到了吗,疼不疼?”   萧靖微微摇头。   疼倒是不疼,就是门口那道视线太锐利,好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。   叶长青后知后觉,缓缓转头,吓得够呛:“元化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江元化目无表情,冷冷说:“我碍到你们了?那我走?”   “也不是……”叶长青挠挠头,有种被抓奸成双的错觉:“你突然出现,吓我一跳。”   “做了亏心事,难免心虚,被吓到也正常。”   叶长青顿时笑了,饶有趣味问:“我做什么亏心事了?”   江元化不言不语,看向少年手中的玫瑰花。   哼,趁他喝醉,偷人都偷上门来了。   不仅同学,连他身边的好友都不受控制般被他吸引。   江元化深深打量他一眼,心里的疑问依旧未解开。   同样的眉眼,同样的怯懦,就连看人时,都低着头,性子软弱得不像话。   这样的人,唯有漂亮。可长得美的人到处都是,他却是独一无二的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不愿承认,他如蝉蛹蜕变,张开了华丽的翅膀,在空中盘旋,夺尽目光。   刚刚,他们在干什么,在亲吻?   从他的角度,两人靠得极近,暧昧得过分了。   想着,江元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冷漠道:“萧靖,你过来。”   萧靖颤了颤,小心觑他一眼,吓得双腿发软。   踏出一步,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   然而,男人却不耐烦了,厉喝:“过来!”   他的气势太强,上位者都惧怕几分,何况是纯如白纸的少年。   萧靖心如擂鼓,吓得脸色煞白,指尖微微发抖,眼角泛着红晕,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。   他缩着肩膀,惶恐地踏出一步,又一步,好似在拖延时间。   忽然,在他经过叶长青时,手腕猛地被握住了。   萧靖:“!!”   叶长青目光微冷,扯着他纤细的手腕,将人挡在身后,皱眉道:“元化,你别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。”   他的精神,已不堪重负了。   江元化垂眸,盯着他们双手紧握处,被背叛的愤怒如星火燎原,瞬间将他吞没了。   “你这么关心他,想干什么?”   江元化目光渐冷,翻起了旧账:“我喜欢刁吉时,你也喜欢他;我包养萧靖,你又巴巴凑上前。”   说着,江元化嗤笑一声,挖苦道:“是不是我看上谁,你就要抢,你就这么喜欢捡破烂?”   这番话,刻薄至极。   他说完后,空气顿时凝滞了。   萧靖低着头,大气不敢喘,背地里用余光瞄两人,暗暗看好戏。   果不其然,叶长青出身不凡,何时受过这等侮辱,顿时气得脸色铁青:“你过分了。”   “这就过分了?”江元化冷笑连连,双手抱胸道:“还有更过分的,我不屑说。”   叶长青深吸一口气:“你喝醉了。”   他的眼神,宽容又忍让,仿佛在包容一个吃不着糖就哭闹的小孩子。   江元化浑身一僵,如一拳打在棉花上,满腔的怒火都无处发泄。   叶长青心情复杂,轻轻牵着少年的手腕,柔声说:“不怕,我带你离开这里。”   “蛤??”离开,去哪里啊?   他在冰冷的别墅里,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就挺好,不想去外面闯荡啊。   少年的抗拒显得微不足道,叶长青打定主意要带他离开,给他最好的治疗。   江元化上前一步,挡住去路,寒声问:“你想带我的人去哪里?”   “元化,我不想跟你吵架。”叶长青面露不悦,内心惆怅:“从小到大,我都让着你,可这次不行。”   “呵,你试试。”   系统看得嗷嗷叫:“打,打起来!”   萧靖:“??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0章第40章   两人一起长大,是多年的至交好友,却因为一个少年,闹得脸红脖子粗。   萧靖卡在中间,承受着双方的怒火,真是有苦难言。   江元化双手抱胸,像一堵没有温度的厚墙,挡住两人的去路,言语间带着一股傲慢:“他不会跟你走的,不信,你问问。”   萧靖一顿,沉重的眼皮动了动,我你余光瞥他一眼。   渣攻,将矛头丢给他。   叶长青笑得不以为意,大手却稍稍用力,更紧地握住少年的小手。   “他会跟我离开。”这句话,他说的毫无底气。   他知,江元化也知。   “呵呵,”江元化笑了,朝萧靖抛去一个眼色,淡淡说:“你要走要留?”   一时间,两个男人皆看向他。   萧靖慌了,小脸煞白如纸,指尖微微颤抖: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少年快哭了,眼角红红的,在纠结中难以心安。   他抬眸,看了看江元化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。   叶长青浑身冰凉,心里五味杂陈,握住他小手的大掌蓦然松开了。   江元化见状,笑容得意,毫不客气说:“他爱我,甘愿窝在这别墅里,当一个花瓶。”   “你……”萧靖呼吸一滞,仿佛被一箭穿心,将他苦苦支撑的自尊都洞穿了。   眼眸泛起泪雾,明明难受极了,他仍紧咬下唇,不愿露出脆弱的一面。   江总不喜欢他哭,他一直都知道的。   不能哭。   萧靖浑身紧绷,一句句让自己忍耐,可泪水仍不争气地流下,模糊了双眸。   这一刻,他难堪又羞耻,将他埋得低低的,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,无声流泪。   原主爱江元化,爱到发狂。   可他的爱,在江元化眼中,却不值一提。   沉重的悲痛如一把刀,深深刻在他的心里,这几年来,他的坚持有何意义?   他无声落泪,两人在争执,一时不曾发觉。   叶长青想辩驳,可在裸的事实前,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。   江元化意气风发,像一只斗赢的雄孔雀,耀武扬威道:“他不会走的,你死心吧。”   “我可以走,”叶长青脸色铁青,一字一句道:“但,你必须要善待他,不可欺负他!”   “你在教我做事?”江元化气笑了,拉过少年的手腕,心里畅快:“你不是还要忙吗?”   叶长青喉头一哽,在他的得意中,看了眼少年,转身就走了。   今晚,他确实忙于工作,在送江元化回来后,就该离开的,心却恋恋不舍,看了少年一眼后,还妄想多看几眼。   如今,他的满腔热忱在高高扬起后,都砸个粉碎了。   碍眼的人走了,江元化勾唇一笑,看着少年柔软的发顶,警告说:“今晚的事,不能再有第二次。”   不管宠不宠爱,他都是自己的金丝雀,别试图勾引他人。   若被惹怒了,男人不介意折断这只鸟儿的翅膀,让他飞不起来,一辈子只能窝在自己的羽翼之下。   说完后,少年迟迟没回应。   江元化冷了脸色,二指掐住他的下巴,用力一抬。   顿时,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入眼帘,江元化心头一沉,思绪乱了。   他眉头紧蹙,像一头愤怒的野兽,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幽冷芒,好似要吃人。   “长青走了,让你这么难受?”   他眼中溢满了浓浓的悲伤,紧咬着下唇,呜呜咽咽地哭着,像一只舔舐伤口的小刺猬,为了不扎伤别人,就扎向自己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不禁怀疑,他口中的爱有几分真几分假。   江元化面色一冷,用力钳住他的手腕,寒声说:“你若骗我,下场会很惨。”   萧靖脸色惨白,张了张口,又吐了出来。   江元化松手,险险避开了一地的污物,失声问:“你故意的?”   一次又一次,总在他暴怒的边缘就呕吐,好似在有意恶心人。   萧靖委屈极了,睁着无辜的大眼睛,茫然摇头。   下一刻,他胃部翻涌,又吐了出来。   江元化满眼嫌弃,转身就走,“哼,不知好歹。”   他真是疯了,才会对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怜惜。   此时,厨房里又陷入了寂静中,唯有昏黄的灯光与之相伴。   萧靖坐在角落处的矮凳子上,摊开四肢,久久不说话,像遭到了重大打击。   系统担忧不已,甚至在偷偷摸摸学习心理健康了,“宿主,你……想哭就哭吧。”   闻言,萧靖捂着脸,沙哑的悲鸣从喉咙处溢出。   “啊……真哭了?”   不是吧,他明明没有这么脆弱的,难不成是受了太多刺激,难以承受了?   萧靖一脸悲痛,苦闷说:“我吃下的东西,都吐出来了,我好恨啊。”   他怀念那碗加了料的面。   系统:“……”算了,还是把书本扔到一边吧,他不必心理辅导。   萧靖浑身疲倦,佝偻着背,有气无力地侧躺在沙发上。   昏昏沉沉的,他渐渐陷入了沉睡中。   客厅里,无灯。   黑暗浓得似墨,将万物吞噬。   ——   在少年入睡后,远在另一时空的男人猛然睁开赤红的双眸。   陆长渊神魂离体,在黑暗中飘飘荡荡,恍惚间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大地。   这里,到处是奇观异景。   他受到莫名的吸引,飘到了一处空荡荡的房子里。   也是在这里,见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。   熟悉的眉眼,不一样的穿着,可陆长渊心知,这就是他的师弟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收起了满身魔气,怕吓到梦寐以求的人儿,连一双赤眸都变成了黑色。   他缓步走近,轻喊:“师弟……”   然而,坐着的人儿却恍若不觉。   陆长渊又喊了几声,甚至往前几步,却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。   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!   明明相遇了,却不能想见,连上天都在耍他!   “啊啊啊……为什么……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心魔席卷而来,滚滚魔气从九幽而来,他咆哮一声,长发似血,双目赤红,如魔头重现人世。   忽然,他猛地收敛魔气,生怕被天道发觉。   在一天天的寻找和等待中,陆长渊变得狂野,五指成爪,猛地拍向胸口。   顿时,魔气溃散。   陆长渊勾唇一笑,在心里轻说,不能吓到师弟,他会害怕的。   在这里,他的师弟似乎过得并不好,两眼无神,一天天都在木然坐着,像一具行尸走肉,失去了人的本性。   甚至,他还看到了另一个男人。   这该死的男人,将他的师弟囚禁在此,肆意侮辱,看着萧靖的泪水,他心痛如麻。   这谨小慎微的人,不该是他的师弟。   若能重来,若能得到心上人,陆长渊会将他拥在怀里,轻声安抚,极尽温柔,让他畅快,岂会再让他落泪?   哼,都怪这个男人!杀了他,要杀了他!   陆长渊暴怒了,扬起魔气滚滚的右手,要一击洞穿他的心脏。   刹那间,他被一只大掌按住,用力一捏,将他抽出了这个世界。   消失前,陆长渊双眸泣血,大吼:“师弟——”   陷入梦境中的萧靖心有所感,微微侧头,与他的视线擦过。   两人一惊。   陆长渊:他看到我了!   萧靖:我看到鬼了?   “嚯!”   萧靖蓦然从噩梦中惊醒,睁着惊恐的双眸,心止不住地狂跳。   那双可怕的赤眸,仿佛从冲破了时空的阻碍,将他锁定了。   萧靖不怀疑,若被那双赤眸的主人逮到,他会生不如死。   “啊!”   太可怕了!   萧靖捂住头,从沙发上跳起,发出刺耳的尖叫,吓得四处乱窜。   就在楼梯下,迎面碰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。   萧靖心有余悸,惨叫着,转身就跑,却被他扯住手臂,用力一拉,跌入到一滚烫的胸膛里。   “不要,放开我!”   “师兄,你别乱来,放了我吧!”   “谁是你师兄?”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。   萧靖用力眨眼,看清人后,顿时松了口气。   呼,是梦,幸好是梦。   “我问你话呢?”   萧靖手臂一疼,轻轻挣扎着,苦笑说:“江总,我睡迷糊了。”   江元化上下打量他一眼,嗤笑一声,松开了手。   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,他的花样一向很多。   男人不理他,萧靖还乐得轻松呢。   此时,萧靖坐在角落里的矮凳子上,将头埋在手臂,猛烈跳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。   “系统,你看到了吧?”   “嗯?你别装死!”   “说话,你说话啊,别以为你不说话,就能躲过去。”   【警告!世界壁垒受到未知冲击,将开启修补模式!】   这警告,滚动播报了三次。   【宿主,有一个好消……】   “别说了!”萧靖紧急打断,严肃说:“你先说好消息。”   系统一顿,在空间里一边撒花,一边喜不自胜说:“刚刚收到通知,在这个世界,我们能提早下线。”   反正是炮灰,早死晚死都是死,赶紧走完剧情,就能领盒饭了。   萧靖一喜,开心得直拍掌:“好啊好啊。”   言罢,他提也不提坏消息。   系统等了又等,狐疑说:“还有坏……”   “别说,我不想听!”   只要他没听到,就没有坏消息。   系统一阵沉默,早知他的作风,就不该奢求太多。   “宿主,你真不想听坏消息?”系统颇为无奈,以退为进:“好吧,那我不说了,反正也没什么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既然没什么,还故意这么说,怕提不起他的好奇心?   不过,他还真不想知道。   系统等了片刻,灰溜溜说:“这个世界受到时空乱流冲击,出现了未知错误,剧情线一片模糊。”   为今之计,只能遵从原有的剧情线行事,可这艘小船失去了航舵,将驶向何处,还是一个未知数。  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:“就这?”   他还以为,是上一个世界的剑尊要提剑来砍人了。   与此同时,他口中的剑尊远在另一个时空,猛地睁开双眸,提剑就走。   洞府外,含丹真人上前一步,愁容满面道:“你去哪里?”   陆长渊一顿,收敛了满身魔气,举止恭敬,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剑尊。   然而,修仙界无人不知,在青莲真人陨落后,一代剑尊就疯魔了。   他入魔界,遇魔杀魔,杀得尸横遍野,抢走了青莲真人的尸身,重现人世时,白了头发,双目赤红,滚滚魔气比一代魔尊更盛。   这一刻,举世皆惊。   无数打着正义旗号的修士前来围剿,却九死无生,杀得天怒人怨。   陆长渊入魔后,狂性大增,闯遍了各大门派的藏书阁,只为求一个复生之法。   笑话,人死不能复生,何况是他们修士。   人死道消,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。   人尽皆知,青莲真人已无复活的可能性。可这话,无人敢说。   入魔后的明渊真人太可怕,在剿灭之前,只能祈盼他清醒点。   或者说,心里有一念想,对他,对整个修仙界都是一件好事。   若希望破碎,他彻底疯魔,届时,将无人能阻止他的屠戮。   多日前,含丹真人亲自出面,就差跪在他面前,求他回来。   陆长渊看了他许久,前尘往事一一回味,终究是妥协了。   回到剑宗,早已物是人非。   宗门上下对他敬而远之,一时间,流言四起,纷纷让宗主赶他离开。   然而,宗主找天机门一算,发现仍有一线转机。   惊喜来得如此之快,这转机就在眼前。   陆长渊焕发一新,像回到了从前,他双眸如炬,喜悦道:“师父,我在另一时空找到了师弟,我要寻他回来。”   含丹真人眉头一皱,失望透顶。   原以为,在面壁一段时日后,他能有所好转,却愈发疯魔了。   哪来的另一时空?   含丹真人不信,只当他难以接受现实,得出的一个妄想。   “长渊,人死不能复生,你放下吧。”   只有在生气时,含丹真人才会这般喊他,每一次,陆长渊都能有所收敛。   可这一次,江元化充耳不闻,自顾自道:“那个世界的壁垒太厚,我得外出一趟,寻些天材地宝,打造一样宝物。”   说着,他抬脚就走。   含丹真人挡住他的去路,追问:“何等宝物?”   “此事,您日后自会知晓。”   陆长渊笑了笑,浑身轻松,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,一个闪身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师弟,你等我。   这一次,他定不会把人弄丢了。   此时,萧靖打了几个喷嚏,心里毛毛的,总觉得有人在惦记他。   或许,他闷得太久了,引起了江元化的注意。   一双大长腿缓步走近,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踝,不虞道:“你躲在这里干什么,走开,别碍眼。”   萧靖迷茫抬头,他又惹谁了?   “轰隆隆——”   沉闷的雷声在天边响起,一阵风刮过,吹得窗帘纷飞。   萧靖晃晃悠悠地起来,走到窗边一看,外面电闪雷鸣,快下大雨了。   最近的天气真差,时不时下一场大暴雨,气温都低了几度。   忽然,悦耳的铃声响起。   萧靖吓了一跳,响起被方远那一通电话支配的恐惧,摸了摸口袋,却落了空。   原来,打给江元化的。   萧靖躲在窗帘后,好奇地附耳倾听。   在看到来电后,江元化欣喜若狂,不自觉整理一下头发和衣着,清了清喉咙,以最佳状态去应对。   “刁吉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   哦豁,原来是白月光的电话,怪不得整个人都变了。   “我挺好的,你呢?”   “嗯……好好,知道了,小管家婆。”   “真的?你后天就回来了?”   江元化大喜过望,手脚无处安放,语速极快:“几点的航班,我去接你?”   “有空,我那天有空。”   “他?你怎么……问起了他?”   江元化停住脚步,抓了抓头发,笑着说:“你别多想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   “你回来时,他就消失了。”   “对对,你放心,他肯定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。”   萧靖越听越不是滋味,这说的,好像是他?   “我对他,哪来的感情,一个玩物罢了。”   玩物?   这一刻,萧靖如遭雷劈,原主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。   悲痛的、羞愤的、难堪的,各种负面情绪如雪崩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   心头一痛,如针扎、如重锤,疼得无法呼吸,唯有用力按着胸口,才能缓和着。   萧靖的脑子空了,在共情的副作用下,被沉沉的悲痛支配着,想流泪,却哭不出来。   他摇摇欲坠,仿佛已无力承受更多,每走一步,都万分艰难。   然而,少年却不死心,仍踉跄着走近,明明伤心欲绝,却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。   眼前,男人欢天喜地,大声说:“你要嫌这里脏,我们就搬走,总不至于让他碍到你的眼。”   “好……好好,一言为定……”   江元化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,惊喜地大叫一声,恨不得仰天长叫。   太好了,刁吉很快就回来了。   这样一来,他稍稍努力,就能再续前缘了。   在这之前,他得先把碍事的人除掉。   江元化眉飞色舞,一转身,就看到了那碍事的人。   这一刻,萧靖的脸色极其难看,可他沉浸在喜悦中,自然是视若无睹的。   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无声无息的,吓他一跳。   萧靖张了张口,有满腹愁思,只汇成一句话:“刁吉要回来了?”   江元化一顿,轻蔑地看他一眼:“你听到了?”   “也罢,既然你都知道了,就别妄想太多,赶紧离开,别让刁吉不开心。”   说完,他薄唇微勾,随意说:“该给你的钱,一分都不会少,合约到此为止了。明天吧,你明天就走。”   萧靖不堪重负,晃晃悠悠地后退几步,耳边嗡嗡作响,仿佛惊雷劈过,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了。   慢慢的,泪水无声而流。   他张口结舌,胸膛又痛又闷,哭得悲痛欲绝。   “呜呜……呜……”   呜咽声难听死了,江元化蹙眉,烦闷得很。   又哭了,天天都哭,到底在哭什么?   “你别哭了,也别在刁吉面前哭。”   萧靖伤心欲绝,紧紧捂着嘴,把眼泪往肚子里吞,在他的眼神斥责下,维持理智的一根弦断掉了,转身往门外冲。   江元化转头,欲言又止,终究是没有拦下他。   门外,雷鸣电闪,冰冷的雨水无情砸在地面上。   路灯昏暗,在浓重的夜色下,发着微弱的光芒。   萧靖崩溃了,在极大的痛苦下,泪如泉涌,思绪混乱不清,像一只无头苍蝇,在雨夜中跌跌撞撞。   大雨打在身上,冰冷刺骨,世界仿佛化成了一片虚无,耳边唯有哗哗雨声。   跑,快跑。   要逃离这里,不再见任何人,就不会被伤害,不会苦痛。   抱着极端的想法,萧靖哭喊着,在雨中一路奔跑,好似被猛虎野兽追赶,一停下,就会更加绝望。   “砰!”   脚下一滑,重重扑在道路上,溅起一身水。   明明痛得发慌,他却踉跄着爬起身,忍着刺骨的疼痛,一路跌跌撞撞,逃命似地往前跑。   然而,他的理智已接近崩溃,视线一片模糊,辨不清脚下的方向,很快又摔倒了。   就这样,他摔倒了爬起,爬起后又摔倒,那狼狈的样子让见者心疼。   一次又一次,萧靖浑身无力,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,倒在大雨中,任由雨水冲刷,如破财的玩偶,静待命运。   忽然,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前方射来,直直打在少年的身上。   在强烈的灯光下,萧靖紧闭双眸,想侧过头,却浑身发软,张了张口,又发不出半个字。   小车驶来,溅起高高的水花,在接近少年时,蓦然减速,稳稳停在了他的身边。   这时,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推门下车,他大惊失色,叫喊着跑来。   他说什么?   萧靖的意识渐渐模糊,视线里,一个张皇失措的人影跑来。   “叶……”   少年惨然一笑,陷入了昏迷中。   雨水淋湿了全身,叶长青骇然失色,将少年抱起,拍了拍他惨白的小脸,“醒醒,醒醒……”   叶长青心跳如擂鼓,将人拦腰抱起,小心放在后座上,一踩油门,往前方而去。   方才,他一路心神不宁,抛下工作后,果断往回赶,竟在路上遇到了昏迷的人儿。   大雨滂沱,他浑身都淋湿了,受伤未明,叶长青当机立断,往别墅而去。   幸好,别墅就在眼前,也有一应医疗设备。   “嘟嘟嘟——”急促的鸣笛声响起。   此时,江元化心有所感,听到喇叭声后,从二楼飞奔而下。   开门后,叶长青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直直冲了进来:“他在外面晕倒了,幸好被我撞上。”   江元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想也不想,抢过他怀里的人。   将少年抱在怀里时,江元化方知他瘦骨嶙嶙,浑身冰冰冷冷,从唇瓣溢出无意识的痛吟。   江元化火急火燎,贴了贴着他的额头,毫无温度。   此时,少年眉头紧蹙,不知在呢喃什么。   附耳倾听,断断续续的喊声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心头。   “不要……求求你……”   江元化欲言又止,在叶长青的催促下,走得极快。   少年淋了一场雨,浑身又湿又冷,稍稍商量,决定将他泡在浴缸里。   浴室中,打开热水后,一阵热气在半空中缭绕。   少年仰躺在洁白的浴缸上,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肌肤,惨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。   “先把他的衣服脱下。”   江元化二话不说,修长的指尖刚放在他的扣子上,就被握住了。   萧靖睁着迷蒙的眼眸,低声祈求:“不要……”   叶长青心疼坏了,安抚说:“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,就脱上衣。”   两人大男人在身边,也不至于把他脱光了。   然而,少年一听要脱衣服,挣扎得更剧烈了,带着哭腔说:“不……不脱……”   江元化是个急性子,一边解扣子,一边不耐烦说:“脱了!”   扣子一颗颗被解开,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胸膛,两朵含苞待放的红梅在雪中若隐若现,娇娇轻颤。   两人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,莫名的躁动在体内乱窜。   江元化清了清喉咙,有些后悔没让叶长青避开。   随即,他解开了第三颗扣子。   顷刻间,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赫然入目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1章第41章   少年眉眼忧愁,眼角挂着泪珠,泡在热水中,不时的痛吟。   他性子温和,从不与人争辩,就算被嘲笑出身,也躲在人后,不言不语。   偏偏,他有一张极其貌美的俊脸,如菟丝花般柔柔弱弱,轻笑时,美得不可方物。  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、长年穿着长袖长裤的人,竟藏有令人心疼的苦楚。   白皙的肌肤上,有大片大片的淤痕,泛着青紫,新伤添旧伤。   丝丝血痕溢出,白的、黄的药粉敷在伤口上,可伤得太重了,又不曾好好养伤,刚一结痂,又被打伤。   反复以往,伤痕触目惊心。   两人震惊了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叶长青心痛如麻,颤抖着指尖,轻轻碰了碰他的腹部,惹得昏迷之人失声痛吟,渗出薄薄冷汗。   “别怕,我不碰了。”   叶长青眉头紧蹙,细心为他擦了擦冷汗,视线不禁看向旁人。   江元化一愣,矢口否认:“不是我!”   “倘若不是你,那么,你可知情?”   这句话,着实把他问懵了。   江元化张口结舌,视线投在少年的腹部,心里又酸又涩。   很难堪,可他的确不知情。   甚至,少年从未提及,亦不曾痛呼一声,总是痴痴笑着,每日每夜在别墅里等他回来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心如刀绞,悔恨如滚烫的炼油,狠狠洒在他的心上。   显然,少年长期遭到虐打,身体已不堪重负了,却强撑着,装作无事发生。   江元化不敢想象,这样的伤势会有多疼,是否彻夜难眠?   “我……若早知道……”   早知道,他必定不会容许,可时间不能回溯。   “他的伤,可能不止这些。”这句话,江元化说得万分艰难。   显然,在衣服覆盖的地方,必定还有伤痕。   江元化不敢大意,脱下他的衬衣后,哑声I说:“你先出去,我一个人就行。”   叶长青心知,再往下的肌肤,就不是他该看的了,虽心情压抑,仍不以为意地起身。   “行。”  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,一个颀长的人影三步一回头,在担忧中,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。   随即,江元化放轻动作,将他全身的衣物都褪下。   刺眼的灯光下,他的视线有些模糊,用力眨了眨眼,才惊觉,眼前这一幕不是幻觉。   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仰躺着,淤青随处可见,膝盖更是血肉模糊,丝丝血水在水中飘荡。   这样的伤痕,非一朝一夕造成的。   他该有多痛,哪怕昏迷着,轻轻碰了碰伤口,都能让他无意识的抽搐。   少年低低,蜷缩着身子,作出防备的姿态,仿佛将自己紧紧抱着,就不会害怕。   江元化面色如土,愤怒和心疼在心里冲撞着,无处发泄。   眼下,却不是深究的时候。   “不怕不怕,很快就好了。”   男人以从未有过的怜惜,将他抱在怀里,放在柔软的大床上,用大毛巾为他轻轻擦拭身体。   摸了摸额头,稍稍有了温度。   江元化心急火燎,在房间里到处翻找医药箱。   没有,没有,还是没有!   他越来越急,甩下一背包时,几瓶药滚了出来。   嗯?   江元化一顿,捡起药瓶,又打开背包,再次震惊了。   背包里,装着两本书,满满的瓶瓶罐罐,拿起一瞧,多是消炎药和止痛药,甚至还有安眠药。   不少瓶子都空了,还有许多看不懂的药物,一瓶又一瓶,让人胆寒。   江元化心头剧痛,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了,在惊骇中,挑出一瓶止痛喷雾,喷洒在少年的身躯上。   冰凉的、刺鼻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。   少年不禁颤了颤,在药效发作后,才慢慢放松身子,舒展了眉头。   这时,敲门声响起。   “等一下。”   江元化为他穿上衣服,才起身开门。   叶长青伸头眺望,轻声问:“如何了?”   “涂了药,还没醒。”   “我给他检查一下。”叶长青提着医药箱,挤进房里,头也不回说:“你先出去吧。”   江元化皱了皱眉:“我要出去?”   “自然,我检查病人时,不能被打扰。”   这番话,江元化自然是不信的,可他心里乱得很,每看少年一眼,都压抑得难以呼吸,顺势出去了。   阳台上,烟雾缭绕,扔了一地的烟头。   他吹着冷风,一根又一根地抽烟,看着车如流水的街头,心情难以平复。   忽然,铃声响起。   “查得怎么样了?”   “多久了?”   “这么说,还有谁知情?”   不知听到了什么,江元化神色一变,用力地踩灭烟头,冷淡说:“知道了。”   挂断电话后,江元化眼神复杂,又抽出一根烟。   此时,脚步声从身后传来。   “怎么样?”江元化收回香烟,迫不及待问。   叶长青看了眼一地的烟头,面色不佳:“低烧,发发汗就好了。”   “这样……”   江元化偷偷松了口气,心里总算不那么担心了。   叶长青不清楚他的过往,本着医生的职责,提醒说:“他不能再受刺激了,真的会崩溃。”   今晚,少年为何在雨夜中昏迷,他不想深究,但不可再次发生。   倘若好友不珍惜,他不介意横刀夺爱。   “刁吉要回来了吧?”叶长青推了推眼镜,语气认真:“你若为难,我可以带他走,最起码要养好身体。”   江元化心乱如麻,又点燃一根香烟,装作无意:“再说吧。”   不久前,他确实让少年明天就离开,在心里,刁吉才是独一无二的。   可那个瘦弱的人影,阴魂不散般,扰乱他的心扉。   江元化不愿承认,他对少年知之甚少。   愧疚难安下,他……想补偿。   昏黄的灯光下,他静静站了许久,直至脚都麻了,才迈出艰难的一步。   江元化缓缓走近,坐在床边,傻傻看了他一会儿,自嘲说:“只有一次。”   下一次,他可不会再心软了。   群星暗淡,失去了往日的辉煌。   当第一缕阳光投在楠\\枫大地上,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。   时间不以外物而转移,冷漠得可怕。  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眼睑上,如羽毛轻轻拂过,痒痒的。   萧靖缓缓睁开眼睛,浑身无力,鼻子呼吸不顺畅,哪里都痛。   “宿主,你终于醒了?”系统大呼小叫,感慨道:“你睡了整整一夜,喊都喊不醒,我都吓坏了。”   “喊不醒?”记忆中,他不曾睡得这么死。   系统哈哈一笑,改口说:“也不是,我看你睡得香,就没叫你。”   在接触人类社会后,它学会了夸张叙事。   萧靖懒得理它,脖子都僵硬了,环顾一圈问:“我在哪里?”   “不出意外,你就在这里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这坑货,问都白费。   随即,一幕记忆在脑海中浮现。昨晚,他被伤透心后,冲了出去,被人救了。   这共情太强了,原主的情绪如山倒,再来几次,他都扛不住了。   不过,剧情有变,允许他提前下线,这倒是意外之喜。   想起江狗冷漠的话语,萧靖心里笑开了花,拖着疲倦的身子下地:“渣攻让我今天就离开,我都迫不及待了。”   系统:“啊……”看得出来你很兴奋,可也别表现得太明显。   “你不懂,自由使我快乐。”   萧靖越想越开心,忍不住哼起了曲调:“让我们荡起双桨,小船儿推开波浪——”   踏着轻快的步伐,刚走几步,门从外面打开了。   江元化捏着门把手,静止不动了,似乎走错了房间,还看了看门外。   此时,萧靖手舞足蹈的动作也僵住了,笑容有几分酸涩。   大型社死瞬间,一地尴尬。   江元化嘴角微扬,挑眉说:“这么开心?”   萧靖无从回答,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,睁着眼睛说瞎话:“看到你,我很开心。”   这个回答,出乎男人的意料,他静静看着少年,似乎在沉思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一股不祥之感涌入心头。   这感觉太微妙了,萧靖不敢大意,拧眉想了想,视线愣愣地往下看。   谁换了他的衣服……   视线缓缓看向眼前之人,似乎有了答案。   江元化被他看得发毛,耳根微微发红:“昨晚,你的衣服湿透了,我给你换的。”   “那……”   他岂不是被看光了?   这一刻,萧靖如遭雷劈,好似遭到了重大打击,脸色都白了几分。   一身的伤痕,都被看光了?   他的惶恐,明眼人都看得到。   江元化冷了脸色,安抚说:“你放心,我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萧靖不明所以,急忙跟上去:“不……你你……”   说什么,给什么交代?   男人猛地止步,萧靖一不留情,直直撞在他结实的后背。   “小心点,别莽莽撞撞的,疼的还是你。”   江元化转过身,揉了揉他红红的额头,不禁想,连撞一下都能留下印子,太娇弱了。   不过,娇娇弱弱的也行,他又不是养不起。   忽然,江元化停止了念头,将手背放下,淡淡说:“下来吃早餐。”   “啊……”萧靖哭丧着脸,他好歹是病人,还得准备早餐?   他浑身提不起劲儿,看了看男人,眼神逐渐暗淡,悲戚说:“江总,天亮了,我得走了。”   男人一愣,显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。   “这几年,谢谢你的照顾,我……就不打扰你了。”说着,他红眼角泛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   “这事,容后再提。”   江元化一晚没睡,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。   他对少年没有感情,出于愧疚,想补偿一二,又怕刁吉多想,不免烦躁。   怕少年误会,他笑了笑,言语如和风细雨:“你别怕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   萧靖呆若木鸡,只想打自己一巴掌。他是故作可怜的,他认了。   “江总,我不愿你为难,我现在就离开!”萧靖着急忙慌的,生怕他不信,转身就去收拾行李。   说是捡铺盖走人,当打开衣柜,才发觉,他的衣物少之又少。   没事,少就少吧,还轻松些。   萧靖恨不得立刻走人,将衣服一股脑地卷起,却被男人制止了。   “你去哪了?”   “我回家。”萧靖低垂着头,挤出几滴眼泪,哑着嗓子说:“天大地大,我去哪都行。”   不料,渣攻却一反常态,说什么也不让他走。   江元化打定主意,在解决伤害他的人之前,不能让人离开。   萧靖有苦难言,“系统,我错了。”   “让你浪,翻车了吧。”系统静静看好戏。   不过,江元化也并非要软禁他,“今晚,你陪我出席一个宴会。”   本来,这种名流聚会,不该带他的,可少年的受了刺激,精神不稳定,江元化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。   说到底,还得亲自看着才行,假手于人都不安心。   宴会里,坐着就行,看在江总的份上,也没人敢为难他。   萧靖思绪万千,有千百个理由去拒绝,都卡在喉咙里:“这……这不好吧……”   “有什么不好?”   “我……我带不出手!”萧靖咬咬牙,自贬一句:“我出身不行、样貌不行、学历不行,样样都不行,去了,也是给你丢脸。”   好家伙,他都自贬到这程度了,要还带他去,就说不过去了吧?   然而,江元化不在意:“你别多想,跟着我就行。”   以往,若少年这般说,他会觉得厌恶。   如今,唯有心疼。   在刁家,他过得很不好吧,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,别人微不足道的好意,都能让他感动于心。   萧靖喉头发紧,不敢拒绝,也不好应下。   不过,江元化霸道惯了,让他去,就得去,淡然说:“下来吃早餐,晚上我回来接你。”   “呵呵……”江狗,你出尔反尔,我真是谢谢你嘞。   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呆了半天,每一秒都是折磨。   太阳下山得太慢了,好似被一根绳牵引着,艰难地走下山岗。   傍晚,晚霞漫天。   一辆车从迂回盘旋的山路驶来,稳稳当当停在了别墅里。   再见时,江元化穿着端正,戴着一块名表,发丝搭理得一丝不苟,像他的性格,沉稳又不苟言笑。   一开门,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迎出来,他面容如桃花艳丽,眉眼纯净,轻笑时,恍若千树万树桃花开。   心脏仿佛被击中,怦怦直跳,眼眸中唯有他清丽的影子。   江元化垂下眼眸,朝他招招手:“过来。”   萧靖羞涩一笑,走得慢悠悠的,可男人极有耐性,不似平常。   “系统,我总觉得渣攻怪怪的,难不成想坑我?”   “你想多了吧。”   萧靖暗暗叹气,无奈说:“他的眼神,或许想把我卖了。”   “不会的,你不值钱。”   呵呵,那倒也是。   很快,萧靖就见识到了,还有比卖了他更可怕的事。   宴会里,名流荟萃,人们举杯推盏,互相说着恭维话。   当江元化出现时,人群纷纷看过去。   多少年了,这位不可一世的霸总一向独自出席宴会,不曾带女伴,对莺莺燕燕拒之千里。   这一次,他身边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少年。   他是谁?   他们是什么关系?   一时间,这两个问题充斥在人们的脑海,他们交头接耳,以隐晦的目光打量少年。   萧靖站在江元化的一旁,承受着一道道打量的目光,或讥讽、或妒忌。   他们以极大的恶意去揣测少年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明明是不礼貌的行为,他们却做得坦坦荡荡。   置身人群,一道道刺耳的声音扎进耳中。   “他是谁?”   “样貌一般般,体态也不好,看人时眼神飘忽,一看就是个穷小子。”   “嗤,人家傍上高枝,麻雀变凤凰了。”   “出卖色相罢了,看他能笑到何时。”   “哎呀,原来江总好这一口的,搞错了。”   “你们觉不觉得,他的眉眼有些眼熟?”   “嗯……像那一位呢,哦豁……”   江元化发觉到少年的紧张,凑近他的耳边,轻声说:“你不会应酬,就去那边休息。”   角落出,有休息的区域。   这时,一名大肚便便的企业家端着一杯酒走来,与他亲切打招呼。   江元化点点头,不应一句。   热脸贴冷屁股,他也不觉得难堪,反而与有荣光,好似和江总攀上话,是了不得的。   随后,人群涌动,纷纷朝江元化走来,舔笑着打招呼,尽说恭维话。   一些别有所图的女性,故意挤在两人中间,撩发轻笑间,极尽魅力。   她们或明或暗,用眼神打量、用言语试探,想挖出少年的底细。   偏偏,这小子像个闷葫芦,问十句,都不回应一句。   笑笑笑,笑什么笑,像个傻子。   萧靖被动承受嘲讽,将眼前之人视作一条条竹竿,内心一片凄凉,只想静静。   “去那边。”   江元化挥退众人,领着少年,来到角落的休息处。   “你在这里坐着,等我过来。”江元化怕他惶恐,叮嘱说:“如果不舒服,就喊人找我。”   萧靖窃喜,压下嘴角的笑意,乖乖点头。   男人一离开,萧靖就坐不住了,视线落在各色美食上。   然而,他的屁股才抽离沙发,三个男子就结伴而来了。   萧靖垂下眼眸,心里不停说:不是找我的,不是找我的……   “萧靖,真的是你!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怕什么来什么,这运气,也没谁了。   萧靖以手捂脸,闷声说:“认错人了。”   言罢,他的左手被一巴掌拍下:“你唬弄谁呢,你化成了灰我们都认识你。”   三人围坐在他旁边,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,嘻嘻哈哈说: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,真是缘分。”   萧靖心如死灰,缩着肩膀,装作鹌鹑,一心祈求他们说完了,就赶紧离开。   这三人,正是方远、红毛和瘦猴儿。   虽然他们家境殷实,毕竟是学生,想必是随着长辈来的,也不图他们能四处应酬,长长见识罢了。   方远拍了拍胸脯,意气风发道:“你想来这种地方,尽管跟哥说,哥罩着你。”   “啊……”萧靖默默点头,该配合他的演出,敷衍了事。   瘦猴儿最边上,想与少年贴近点,不停地往里挤。   瘦猴儿可不惯着他,用力推了一下,怒目而视:“你挤什么?”   “挤你怎么了?”红毛怒了,要不是走慢一步,挨着少年的就是他了:“你不想坐,你就起来。”   “笑话,我就不起,我凭什么起来。”   “那我非要挤,就挤你!”   说着说着,两人还动起了手,你推我一下,我撞你一次,闹得不亦乐乎。   萧靖夹在中间,听着嘈杂的打闹声,只想原地起飞。   看出少年的不适,方远顿时怒了,“你们吵到别人了!”   瘦猴儿:“听到没有,你吵到萧靖了!”   红毛:“你的嗓门比我大,是你吵到他了!”   就为了这事,两人又起了争执。   方远火冒三丈,一人敲了一下,生气道:“闭上嘴,烦死人了!”   两人捂着头,也不发出声音,一边挤眉弄眼,一边动动嘴皮子,无声对骂。   萧靖呆若木鸡,仿佛一个工具人。   忽然,瘦猴儿拍拍他的手臂:“你说,我们谁更吵?”   这一下,虽然没用力,却刚好打在淤青上,疼得直抽气。   “嘶……”瘦猴儿,我跟你没完!   萧靖捂着脸,疼得直抽气,难看的脸色愈发苍白了。   方远锤了他一下,怒喝:“你干什么?”   “我没用力啊。”瘦猴儿摊开手,无辜极了。   红毛一听,指手画脚说:“说谎,你分明很用力,我都看到了!”   瘦猴儿推他一下:“你冤枉我。”   “谁冤枉你了,如果你心里没鬼,慌什么?”   两人天生犯冲,又吵了起来。   萧靖被吵得头疼,不想再待下去,刚踏出一步,就被方远扯了一下。   “你去哪里?”   萧靖神色不虞,沉声说:“放开我!”   下一刻,方远蓦然松手。   萧靖没料到他会轻易松手,仍在往前使力,他一撤力,不禁往前摔倒。   “哎呀……”摔断老腰了。   这一幕,来得太快,三人眼睁睁看着他倒下。   少年俯卧在地,掀起一大截衣摆,露出大片青紫的伤痕。   “嘶!”三人倒吸一口凉气,惊得目瞪口呆。   下一刻,萧靖眼疾手快地扯下衣摆,装作无事发生,晃悠悠地站起身。   眼神扫过,三人皆捂着嘴巴,双目瞪大。   “你们看到了?”   三人齐齐摇头。   萧靖宽慰一笑,解释说:“我骑车摔伤了,你们能理解吧?”   三人纷纷点头。   然而,他们的心里暗藏波涛,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。   平日里,几人无所事事,仗着家世逞凶斗狠,打过人,也被打过,受伤是常有的,他们心知,少年并非摔伤,而是被打伤的,看那青紫交错的伤痕,恐怕是长期遭到虐打。   是谁?是谁这么心狠!   那伤痕,该有多痛啊,他柔柔弱弱的,碰一下都喊疼,忍得很辛苦吧。   怪不得他一直穿着长衣长裤,扣子都纽到第一颗,原来是为了掩盖伤痕。   这么说,他的伤不仅眼前所见?   刚才,瘦猴儿碰了一下他的手臂,都让他白了脸色,想必也有伤吧。  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?   红毛气得攥拳,凑近方远耳边,嘀嘀咕咕说:“可能是江狗,他出了名的变态。”   方远眯起双眸,越想越有可能:“江狗一看就不是好人,他能干出这肮脏事!”   “嘘!别说话,有人来了。”瘦猴儿适时出声。   此时,一大腹便便,样貌猥琐的中年男人搓着手,舔着笑走来。   瘦猴儿朝萧靖努努嘴,示意他往后看。   萧靖不明所以,刚一转头,那人「咚」的一声跪地,“嚯!”人吓人,吓死人了。   他双膝跪地,以头抢地,不知心情如何,双肩止不住地抖动。   哪位啊?   萧靖心下好奇,瞥了一眼,有些眼熟,一时又想不起来。   下一刻,他猛地抬头,露出一张五官挤在一团的笑脸。   正是刁年。   像踩到了狗屎,萧靖往旁边一跳,赶紧跟他拉开了距离。   机会难得,红毛拉过他的手,半强迫地让少年坐在自己的旁边,笑开了花。   “这头肥猪古古怪怪的,你别靠近他。”红毛靠近了几分,体贴入怀说:“你别怕,他要是敢过来,我就一拳锤爆他的猪头。”   萧靖尴尬地笑了笑:“他是我养父。”   红毛一顿,哈哈一笑,改口说:“原来是叔叔啊,果然人模人样的,还特别有个性。”   瘦猴儿白了一眼,嫌他丢人。   刁年跪下后,难堪之下,涨红了脸,嗫嚅许久,说不出半个字。   这一幕,已引起宾客们的注意。   在哪里,都不缺好戏,也不缺看戏的人。   人们指指点点,在得知刁年和萧靖的关系后,雀跃不已,流言蜚语飘荡在宴会中,如一根无形的线,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。   承受着各方议论,刁年愈发难堪了,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。   他抖着双腿,擦了擦冷汗,舔笑说:“我的好大儿,我是来向你赔罪的。”   四人不禁抖了抖,鸡皮疙瘩掉一地。   “我的好儿子,爸爸被猪油糊了心,素质低下,才一次次出言责备你、动手打你,我惭愧、我有罪。”   “我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对你动手,我猪狗不如,活着也是浪费粮食,愧对祖宗。”   说到这里,刁年哑声了,好似悔恨难当,将头埋在双臂里,肩膀剧烈抖动着。   尝试了几次,都不敢抬起头,把话往下说。   然而,他方才之言,足以引起轩然大波。   红毛跳脚了,指着他怒骂:“你这死肥猪,吃潲水长大的渣滓,心肠比黑狗血还黑,你出门就被车撞死了!”   随即,红毛的骂人话一箩筐抖了出来,那词都不带重复的,大妈听了都自愧不如。   瘦猴儿一言难尽,对他有了新的认识。   方远拧眉,怒火中烧:“你够狠的,他做错了什么,至于要往死里打。”   刁年承受不住重压,浑身发抖,垮着粗眉,都快哭了:“我错了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!”   这句对不起,来的太迟,可惜原主永远也不会听见。   萧靖心头一痛,快要窒息的压抑将他吞没了,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,泪水氤氲。   他的反常,引起了瘦猴儿的注意,微微侧过头,低声问:“你还好吧?”   萧靖浑身紧绷,缓缓摇头,却仍紧咬牙关,不溢出哭腔。   红毛心疼坏了,二话不说,一脚踹倒刁年,“出门被车撞死,都便宜你了!”   当众打人,本是失礼之举,可没人指责半句,就连他们的长辈都睁只眼闭只眼。   刁年的自曝太惊人,惹得议论四起。   “我早说了,暴发户就是暴发户,手段卑劣,令人作呕!”   “他装得挺好的,私底下真狠。”   “听说,他常常毒打继子,不拿他当人看呢。”   “不喜欢,扔到国外就是了,何处要往死里整。”   “这种丑事,他怎么当众自曝了?”   “嗤,有人出头呗……”   “嘘!小声点!”   在豪门家族里,他们见惯了恩怨是非,这等狗血大戏还是头一出,转念一想,就想通了关键。   有人为少年出头了,那个人,还能有谁?   一时间,一道道隐晦的视线瞥向江元化。   看不出来啊,这高高在上的江总,冲冠一怒为红颜了。   得了这一手八卦,不虚此行了。   萧靖随着众人的视线,怯怯地看向江元化,直直撞入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。   人群中,江元化如高高在上的帝王,霸气侧漏,有不可一世的气度。   当他看着你时,那炽热的视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直勾勾看着萧靖,眼神随他流转。   萧靖震惊不已。   江元化说,要给他一个说法,竟是让刁年当众忏悔,出尽丑态。   “系统,我有点慌。”   “慌什么,你觉得主角攻爱上你了?”   萧靖默然不语。   系统哈哈大笑:“主角攻的官配是刁吉,你的魅力有多大,能扭转主剧情?”   “也是。”   在主角光环下,他不过是萤火之光。   放下心头大石后,萧靖看向刁年,神色痛苦:“好了,你别说了。”他听着,又想吐了。   刁年闻言一喜,猛然抬头问:“你原谅我了?”   江总太可怕了,若得不到原谅,他的下场会很惨的。   少年摇摇头,沉声说:“被你欺侮的萧靖已经死了,我不能替他原谅你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刁年骇然失色,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,抖如筛糠。   完了,他完了。   在极度的恐惧下,刁年失声痛哭,跪趴着往前,匍匐在少年脚下,连声祈求。   那模样,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狗。   红毛气急败坏,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,“狗改不了吃屎,人贱自有天收!”   刁年在地上滚了一圈,挣扎几次,都起不来,惹得哄堂大笑。   这时,人群中的一贵妇跑出来,将刁年搀扶起身,声嘶力竭地大吼:“萧靖,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,你个白眼狼!”   刁母已不再年轻,眼角长了几条皱纹,可性子依旧泼辣。   她出身平平,在男人中打滚摸爬多年,善用勾引人的伎俩,也曾被欺骗,生下一儿子。   幸好,她手段高明,傍上了刁年,如愿以偿嫁进豪门。   虽然刁年性格暴躁,又嫉恨萧靖的存在,常常对他非打即骂,可养恩大于生恩。   刁年再不济,也养他这么大,就算打骂,也是为他好,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,真没天理。   在刁母心里,为人父母的,打骂子女是天经地义的。  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,他怎么就不懂呢?   刁母越想越气,看向他的眼神,都带着几分恨意:“你不知好歹,纵容外人欺负你爸,你会遭天谴的!”   刁年赞赏地瞥她一眼,稍稍挺直了腰板。   这愚蠢的女人,总算出了一回风头。   一句句的指责,如钢刀利刃,狠狠插在萧靖的心里。   这番话,他已经听了太久,被折磨了太久,如履薄冰般,一时想差了,将万劫不复。   萧靖神色痛苦,笑得比哭还难看,看向刁母时,眼神如锋勾:“你是我的生母,有个问题,我想问很久了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……”   “养父打我时,你能不能保护我一次、疼我一次?”言罢,两行泪水流下脸庞。   刁母眼神闪躲,支支吾吾说:“那……你爸都是为了你好……”   况且,就算被打,他还不是安然长大了。   刁母惶恐不安,怕出面后,殃及池鱼。   刁年的脾气太可怕了,倘若惹怒了他,会被打死的。   “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吗?”刁母捶着胸口,在众人面前,哭天喊地:“我是你妈,我还能害你吗?”   为了家、为了这个孽子,她都当众出丑了,还想怎么样?   难不成,逼死了她才甘心?   一时间,人群中议论纷纷,有支持刁母的,有可怜萧靖的,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,在煽风点火的。   萧靖处于舆论的漩涡,早就白了脸色,身子挺得直直的。   他的沉稳,不乏被赞赏。   然而,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三人,才看得到,少年垂下的双手在剧烈抖动着。   他很害怕、很气愤,也很不安。   方远心头一痛,悄悄握住他的小手,默默给以安慰。   红毛见状,也不甘示弱,握紧了另外一只小手。   他们的耍宝,如神来之笔,让原主悲痛的情绪撞上了厚墙,瞬间停滞了。   萧靖指尖微动,看了看被两人紧握的双手,压抑又绝望的心情瞬间平复了。   方远:“别怕,我保护你。”   红毛:“我也保护你,比远哥保护得更好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呵呵,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嘞。   萧靖环顾一圈,在人群中,一眼见到了江元化,他目光沉沉,姿态往前倾。   深吸一口气,胸膛的苦闷稍稍减退后,萧靖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,冷漠说:“我可以原谅你,但……”   刁年双眸一亮,不管是什么条件,只要能打消江总的怒火,让他吃屎都愿意!   “你说你说,你尽管说!”   “在我落难时,我的生母屡屡旁观,这一次,我想调换角色。”   两人是闯荡多年的人精,对他的话中意,都心知肚明。   刁母骇然失色,瞪着一双眼,指着他怒骂:“你乱说什么,你想害死我啊?”   刁年猛然起身,狠狠扇了她一巴掌,暴跳如雷道:“你鬼叫什么,丢人现眼!”   “啊!”刁母惨叫一声,被打倒在地,脸都肿了,盘死的头发散落一地。   “哎哟。”人群中,惊呼不已。   刁母失声痛哭,跌坐在地,拍着大腿喊:“你打我?我做牛做马地伺候你,没功劳也有苦劳。刁年,你没良心啊!”   她哭得满脸泪水,像个骂街泼妇,哪还有半点贵妇的模样。   被众人嘲笑着,刁年的面子更挂不住了,惹不起江总,还收拾不了她?   下一刻,刁年发狠了,像一只乱咬人的疯狗,一把扯住她的头发,又打又骂,往死里踹。   这手段,像对付一个杀父仇人,竟毫不留情。   刁母哭喊着,慌不择路地逃跑,却被一脚踹在后腰上,痛得满地打滚。   “救命,救命啊!”   “打死人了,救命啊——”   她的求救声,如石子投下大海,掀不起一丝波澜。   多年前,稚弱的原主也曾被打得痛哭,绝望地伸出手,向她求救,却从未得到回应。   报应,姗姗来迟。   萧靖坐在沙发上,仿佛在看一出狗血剧,听着周遭的嘲笑声,却挤不出一抹笑容。   红毛握紧少年冰冷的小手,愤愤不平道:“打得好!”   叫好声,此起彼伏。   人们沸腾了,议论声毫不掩饰,将这对狗男女贬得一无是处。   刁母想不明白,她盛装出席宴会,怎么落得个如此下场?   这一切,都怪那个死小子!   如果不是他,如果没有他……   她越想越恨,后悔在他出生时,没有亲手掐死他。   这时,三四名保安在授意下,大步走出人群,猛地将两人按到在地。   刁年摔了个狗吃屎,奋力挣扎,心有不甘道:“你这条看门狗,敢对动手?”   下一刻,他被塞住了嘴巴。   “刁总,这里可由不得你胡来。”   “唔……唔唔唔……”   随即,两人被提了起来,漫不经心说:“扔他们出去。”   再不甘,他们仍被一路拖行,如垃圾被丢了出去,尊严尽失,沦为豪门中的笑谈。   灯光下,江元化挥挥手,众人四散开来。   看着男人走近,萧靖不悲不喜,心中的一根刺被扒出后,对他的感情,似淡了几分。   江元化:“我接你回去。”   萧靖点点头。   他们的事,该作出决断了。   明天,刁吉要回来了。 第42章第42章   回到别墅后,萧靖强忍着泪水,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:“江总,我先去收拾东西。” 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,江元化的心里不是滋味,脑海里却想起另一人,终究默许了。   少年的东西很少,一个背包就装下了。   当他走下楼梯时,江元化猛地回头,皱眉问:“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?”   萧靖忍住泪水,淡淡说:“蒋总我先走了。”   江元化皱眉:“解约一事,我让李助理联系你,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坚定说:“不用了。”   “不用?”   江元化心知,他有权有势,想傍上他的人不知凡几,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。   虽说没有感情,可他毕竟跟了自己几年,给他一些恩惠也无所谓。   然而,少年的眼神无比坚定,仿佛两颗蓝宝石,在刺眼的灯光下耀眼无比,“这几年,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。”   原主爱他入骨,比爱自己更深,在离别时,也想体体面面的。   况且,他很快就要下线了,倘若要了钱,让剧情线走偏,就得不偿失了。   江元化心里不满,甩手说:“随你。”   萧靖转身离去,不带一丝留念。   这个困了他几年的、冰冷的房子,终于说再见了。   踏出别墅的那一刻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连天地都明亮了几分。   萧靖拔下手机卡,捏断后,扔在地上。   从这一刻起,他断了与江元化的一切联系。   走在寒风中,星月为伴。   系统有几分心疼,安慰说:“宿主,你别多想了。”   “我能不多想吗?”   系统一顿,他还是放不下呢。   下一刻,萧靖捶胸顿足,懊悔说:“我身无分文,这下子,要流落街头了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早知他的本性,就不该心存可怜。   幸好,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差,以仅剩的几百块钱,在城郊租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。   此时,已是深夜。   道路两旁生长着高高的杂草,蛙声一片,周围散乱分布着几间破烂房子。   萧靖推开门,看了眼满屋子的蜘蛛网,心里再无奈,也只能忍了。   房间里,唯有一张小床,连一样像样的家具或电器都没有,头顶垂着一盏灯,不时闪烁着。   “系统,我申请补助。”   系统一听,顿时急了:“我没钱,别问我借钱!”   萧靖:“??”   话音刚落,系统也知自己太激动了,笑嘻嘻说:“哎呀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   “我不听。”   “听吧,真的是好消息。”   萧靖躺在窄小的床上,双目紧闭。   “最多七天,你就能抽离这个世界了,开不开心?”   这么快?   忍住嘴角的笑意,萧靖以手挡脸,心里笑开了花。   罢了罢了,就再忍七天吧。   清晨,凉风阵阵。   他站在门前,拎着一个大编织袋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   别人赚钱他赚钱,他却格外落魄,要去捡垃圾。   “我觉得,我也不一定要去捡垃圾吧。”   系统:“你得罪了刁年,他特意派人跟着你,但凡你去找工作,都会被破坏的。”   “区区一个刁年,就能只手遮天了?”   “还真能!”   萧靖:“呵呵……”为了生活,我四处奔波。   街头上,一个头戴草帽的少年,拖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,在垃圾桶翻找瓶子。   行人诧异,不时看他几眼。   这时候,只要脸皮够厚,就无畏无惧。   他的运气挺好,一上午就捡了半袋子的瓶子。   日上中午,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。   少年步履蹒跚,在街头慢吞吞的走着。   忽然,一道诧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哥哥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不安在心头涌起,萧靖顿了顿,飞快地往前走,好似被鬼追。   然而,身后那人却不依不挠,快步追上他,一只手扯住他的编织袋。   顿时,瓶子洒落满地。   萧靖心头荒凉,看着满地的瓶子,久久说不出话。   赚钱真难呢。   “哥哥,真的是你!”   眼前,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,他穿着白衬衣,眼眸澄澈如水,笑起来时,两个酒窝甜甜的。   他的美,比阳光还耀眼。   “你是谁?”   他一顿,轻笑说:“哥哥,你又拿我寻开心了。”   哥哥?哦,原来他就是刁吉啊。   这么说,江元化也来了?   萧靖微微瞥眼,果不其然,一丰神俊朗的男人从后面缓缓跟上。  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,又不约而同的移开。   刁吉刚回国,见到了心上人,又见到了哥哥,开心坏了,拉着他问东问西:“哥哥,你怎么出来捡瓶子了?”   萧靖点点头,义正言辞说:“为环保事业,做出我应有的贡献!”   刁吉哑声,跟他有五分相似的脸上,溢出一抹讥笑,稍稍前倾:“我的好哥哥,你就像一个乞丐,又脏又臭。”   他以漂亮的面容,说着最恶毒的话:“你没钱就说啊,我大可以施舍你一块钱。”   “对了,你该不会连一块钱都没有吧?”   “你跟了江元化几年,应该捞了不少吧?”   “要不是我让着你,念你可怜,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,知道吧?”   他挨得很近,隐约能闻到一阵独特的幽香。   刁吉笑靥如花,仿佛受造物主宠爱,眉眼精雕细琢,美得不像话。   谁能想到,这样的美貌之下,却有一颗狠毒的心。   当年,要不是他出国了,哪里轮到这个拖油瓶上位?   他偷了自己的幸福、自己的地位、自己的父母那么久,该还了吧?   我若是他,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,还敢在街上到处晃。   刁吉扬着一张笑脸,压低声音,嚣张说:“你碍到我的眼了。”   萧靖两眼呆呆,犹如一个聋子,对他的话无动于衷。   愣了愣,他傻乎乎说:“弟弟,我一直都很爱你。”   刁吉恶寒,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弟弟,我爱你。”萧靖又说了一遍。   这一次,刁吉收敛了笑容,冷冷看着他,总觉得对方在找茬。   萧靖叹了叹气,眼神真挚:“弟弟,我们兄弟一场,你不会见死不救吧?”   随即,他摊开手。   刁吉神色不解。   “我没钱。”   刁吉气笑了,敢情他在问自己要钱呢,这理直气壮的态度,还是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可怜虫吗?   “你问我要钱,你算老几?”   萧靖看了眼他身后,“那行,江总就要来了,你不给钱,我就亲自问他要钱,他应该会给吧。”   刁吉一愣,理解了他话中的威胁之意。   脚步声由远及近,没时间多想了,刁吉塞给他一把钱,咬牙说:“赶紧走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“太少了,不够。”   不够?他真是贪得无厌呢。   见他不为所动,萧靖往前走了一步,贴心道:“算了,我问江总吧。”   “你站住!”刁吉一急,拽住他的手腕,咬牙说:“我给你。”   随即,他将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了这个吸血鬼。   萧靖一边数钱,一边啧啧称奇:“就这么点钱,你打发乞丐呢。”   “况且,你刚才说得牛里牛气的,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,原来也不过如此嘛。”   刁吉气笑了:“你玩我呢?”   “是的,你才知道呀。”萧靖嘻嘻笑着,没脸没皮说:“我的好弟弟呀,你一个手表就能顶我捡一年的瓶子了吧?”   他直勾勾盯着刁吉的手表。   脚步声越来越大,刁吉不想他们有过多的接触,立刻将手表解下,“行了吧?”   “你这件衣服是名牌货吧,能顶我捡两年的瓶子了。”   刁吉气的咬牙:“我就穿了一件衣服,不能脱下来给你!”   “我知道,我就随便说说罢了,怎么你想脱衣服吗?”   “你想脱衣服你早说啊,你不说,我怎么知道你想脱衣服呢,你说了你想脱衣服,我就会知道你想脱衣服啊。”   “够了,你滚!”   萧靖摇摇头,眼神坚定:“不行,我的瓶子撒在地上了,我曾发誓,要为了环保事业,贡献我的一生,又怎么能明知故犯呢?”   刁吉深吸一口气,从门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我给你捡。”   萧靖顿时笑了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的好弟弟呀,多亏了你,我又讹了一笔钱。”   说完,就将手中的编织袋塞给了他。   刁吉气得脸色铁青,讹了一笔钱?亏他说的出口。   哼,看你能嚣张到何时。   下一刻,江元化走了过来,“你怎么……” 防止失联,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:t x t 8 0. l a   话未说完,萧靖拔腿就跑,好似被猛虎野兽追赶着,都不带回头的。   一转眼,就跑出了好远。   江元化愣住了,看着他慌乱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。   莫非他接受不了了?   也是,三人在路上相遇,他也始料未及。少年见他和刁吉出双入对,心里很难受吧。   刚才,他好像擦了擦眼角,是哭了吗?是连见一眼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吗?   江元化直愣愣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,怏怏不乐的。   刁吉松了口气,还好让他走了;   忍下怒火,刁吉牵着他的大手,笑着说:“元化,你看什么呢?”   美人娇俏撒娇,赏心悦目之极。   江元化收回视线,不着痕迹问: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   刁吉脸色一僵,叹气说:“我许久不见哥哥,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,可是……”   “可是什么?”   刁吉咬了咬下唇,双眸含泪:“哥哥好像不想看到我,还说了一些,一些……”   他话中的未尽之意,男人自然是明白的。   刁吉性子和善,从不与人红脸,能让他这般难受的,想必是听了一些难听话吧。   他与少年之间的恩怨是非,与刁吉何关呢,为何要牵扯到他的头上?   这一刻,江元化冷了脸色,反手握住他的小手,安抚说:“没事,我在你身边呢。”   刁吉感动得泪水盈盈,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,柔柔说:“元化,你真好。”   “傻瓜,我不对你好,对谁好?”   他们错过多年,一朝重逢,可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心生嫌隙了。   江元化怀着满腔热情,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,爱之怜之。   另一边,萧靖在离开后,开心的飞起,正想去饱餐一顿,摸了摸口袋,愣住了。   “系统,我的钱呢?我那么多的钱去哪了?”   系统笑了笑,“那些钱,本就不属于你,被老天收回去了吧。”   “你说什么鬼话,丢了就说丢了。”   “好吧,丢了。”   萧靖不解,目瞪口呆问:“所以,你刚才看到我丢钱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  系统叹气,无奈说:“说了也没用,你早晚都会以各种理由丢钱的。”   说到底,主角受是天道的宠儿,走爽文路线,岂容被打脸。   “你走路没扑街,没摔个狗吃屎,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。”   萧靖看着手中的一张纸钞,苦笑连连。大餐吃不了了,吃干面包吧。   无奈下,萧靖买了一袋子干面包,足以吃三天了。   蹲在路边,他开始狼吞虎咽,因吃的太急,卡住了喉咙,想喝口水却忘记了买水。   这世上,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?   忽然,一巴掌猛地拍在他的后背。   萧靖吓了一跳,呛的连连咳嗽。   “喂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“咳咳咳……”萧靖止不住的咳嗽,眼角渗出泪水,可怜极了。   眼角一瞥,是方远三人,这是哪门子的孽缘啊。   方远就算了,红毛这人可是出了名的脸皮厚,万一贪图自己的面包,该怎么办?   萧靖慌不择乱地将一袋子干面包都藏在怀里,背过他们,摇头说:“没什么,我就坐坐。”   红毛不信,拽过他的手臂,失望说:“啊……我还以为你藏了什么,原来是干面包。”   随即,他眯了眯眼,恍然说:“哦……你该不会是怕我们偷吃吧。”   萧靖在心里默默点头。   “大家都是同学,是好兄弟,吃你一块干面包怎么了?”   于是,他撕开一块面包,递给方远,又撕开了一块面包,递给瘦猴儿。   自己呢,就打开了两块面包,左一口右一口吃的不亦乐乎。   萧靖看得目瞪口呆,心仿佛在流血啊,那可是他三天的口粮了,就这样被这几个家伙糟蹋了。   红毛的嘴里塞满了面包,含糊不清问:“大家一起分享,你开心吗?”   “很开心,很开心……”他能说不开心吗?   随即,三人围坐在他身边。   方远见他神色落魄,心疼问:“你和江狗分了?”   此言一出,几人都沉默了。   瘦猴儿和红毛用眼角瞥人,在等待一个答案。   少年和江元化的事,在豪门中不算秘闻。作为替身,他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,原主都回来了,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?   萧靖脸色一白,淡淡说:“分了。”   方远锤了锤手,开心不已:“太好了,我等这一天很久了!”   一不小心,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,他立刻捂紧嘴巴,嘿嘿一笑:“我开玩笑的,你不会当真了吧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能不当真吗?   瘦猴儿叹了口气,关切问:“那你现在住在哪里?”   宴会中,刁年已经和他撕破了脸,倘若少年再回去,恐怕会被打个半死吧。   萧靖苦笑一声,淡淡说:“我住在外面。”   “住在外面?”红毛双眸一亮,羡慕不已:“你真好,我一直都想搬出去住,可我父母不同意。”   瘦猴儿白了一眼,暗骂他没有眼力劲儿。   方远:“那你住在哪里?改天我们去探望你吧。”   “不用了,我住的地方挺远的。”开玩笑,他住的地方那么破烂,还是藏着掖着吧。   肚子饿得叽里咕噜,萧靖怕他们再抢面包,一下子撕开了三块干面包,猛地狼吞虎咽。   他大口大口吃着,哪怕被噎着了,也不停下,呛的眼泪直流。   这一幕,落入到三人眼中,却心疼坏了,只当他受了情伤,一时无法走出,在暴饮暴食呢。   江狗真狗,得到了少年的心,又不懂得珍惜,还狠心将他抛弃了。   说到底,萧靖比起刁吉有什么不好的?比他漂亮,比他性子好,也比他迷人,江狗真是瞎了眼,才会看上一颗暗淡的明珠。   殊不知,他们也曾迷恋过刁吉呢。   瘦猴儿叹叹气,解围说:“分就分了吧,你也别太伤心了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含糊不清说:“没伤心……”   他开心得很呢,一个人自由自在的,再过几天,就能功成身退了。   然而,他神色落寞,眼泪止不住的流,说的话哪还有可信度。   三人沉默了,陪着他坐在路边。   忽然,一辆豪车从远处开来,稳稳停在了眼前。   红毛皱眉,生气说:“这谁呀,这么大的地方都不停,偏偏停在我们面前,要惹火了我,就戳破他的车胎。”   方远眯了眯眼睛,“这车,有点眼熟啊。”   萧靖两眼呆呆,心里说:能不眼熟吗?江元化的车啊。   随即,从车上下来两人,皆俊美非常。   “啊,是江狗和刁吉。”红毛低声说。   萧靖默默叹气,真是冤家路窄,刚分别不久,这又遇到了。   刁吉笑容甜甜的,挽着江元化的手臂,仿佛在宣示主权。   江元化身子一僵,猛地看了眼少年的神色,见他伤心落寞,微微抽了抽手,却被抱得更紧了。   “怎么了?”刁吉满眼无辜。   江元化笑了笑,牵住他的小手,“没什么。”   在外人面前,可不能让刁吉难堪呢。   方远神色嫌弃,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狗男男,秀是哪门子的恩爱,早晚得分手。”   “就是。”红毛迎合。   刁吉歪了歪头,不解问:“哥哥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   萧靖呛得直捶胸口,泪水流下脸庞,仿佛见不得人一样,用两块干面包挡住脸。   “哥哥,你该不会在故意跟着我们吧?”刁吉笑容苦涩,都快哭了。   江元化一听,脸色都变了,“萧靖,你又在闹什么?”   萧靖浑身一僵,他又怎么了,吃个干面包碍着谁了?   方远看不过眼,猛地站起来,指着两人,大声说:“你们别再逼问了,他已经承受不住,在暴饮暴食了。”   江元化眉头一紧,看了眼他手中的干面包,信了六分。   刁吉神色落寞,惨然问:“哥哥,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是想引起我的关注和可怜吗?”   主角受的手段真高,轻而易举就给他扣帽子。   江元化冷哼一声:“你的小心机,还要闹到何时?”   男人心知,少年爱他若狂,又岂会善罢甘休?他的所作所为,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吧。   江元化紧紧握住刁吉的手,沉声说:“到此为止了。”   刁吉一惊,朝他微微摇头,轻声说:“元化,你别说了,哥哥的心里很不好受吧。”   “他活该,自作自受罢了。”   萧靖心如刀割,在他的指责中,久久说不出一句话。   红毛怒气冲冲,正想与他们对骂,却被少年拉住了衣摆,微微摇头。   这一刻,三人的心里唯有满满的愤怒和心疼。   瘦猴儿也站起身,解围说:“江总,您贵人事忙,又何必跟我们一般计较。”   江元化耻笑一声,牵着刁吉的手,丢下一句:“你好自为之。”   言罢,两人携手离去。   车辆开走后,红毛气不过,脱下一只鞋子,猛地扔了过去,又骂骂咧咧地去捡。   方远气得直跳脚,嘴里骂骂咧咧:“江狗,我早晚要戳破你的车胎!”   瘦猴儿怕少年难过,坐在他身边看了眼,轻声安慰:“你别理他们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心情压抑,被阴云笼罩着。  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,就分别了。   晚上,萧靖又回到破破烂烂的房子,呆呆地坐在门口,吹着凉风,心里五味杂陈。   “系统,我不要求别的,给我一台电视或者网络,这不过分吧?”   “过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“你没发现吗?自从主角受出现后,你的运气就差了很多,走到哪哪没网。”   系统越说越起劲,“说到底,这才是你一个炮灰男配的气运。更何况,你想看电视,可以去买呀。”   前提是,得有钱。   萧靖无奈了,看着繁星,在门口走来走去,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,又像一只孤魂野鬼。   忽然,清脆的铃声从不远处响起。   萧靖眯了眯眼。见一个人影骑着自行车而来。   走近几步,失声说:“何以桥?”   很快,何以桥骑着自行车,停在了跟前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他在这里都要发霉了,难得来了个人,惊喜坏了。   何以桥听说了他的事,又见他几天没来读书,心里担心,多方打听之下,又四处碰壁,这才找到了这里。   “我刚好路过。”   他说的云淡风轻,可萧靖心里知道,能找得到这里的,必是花了一番苦功夫。   请他坐在门口的石凳子上,萧靖开心得手舞足蹈,可家里没热水,更没有热茶,就跑到屋子里,拿出两块干面包。   “你吃吗?”   何以桥也不过客气。   两人在星空下,静静吃着干面包,谁不说一句话,却闲适得过分。   这一刻,何以桥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。   看着少年的侧脸,心里微微泛出一丝涟漪,妄想着,倘若这一刻可以停止,那该有多好。 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。   忽然,前方传来了轰轰的马达声,刺眼的远光灯直直射过来。   两人眯着双眸,何以桥皱眉问:“谁啊?”   萧靖伸长脖子看了看,又是一辆熟悉的汽车。   是刁年的车。   看来,刁年贼心不死,过来找麻烦了。   “他们是来找我的,你先进去吧。”   何以桥愣了愣,在少年的一再坚持下,走进了屋里。   很快,两辆车开了过来,从车里走下五六个人。   他们身材高大、虎背熊腰,手里还拿着长棍子。   看来,来者非善。   刁年随手推开一名壮汉,背着双手,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,一摇一摆的走过来:“我的好儿子啊,我可想死你了。”   萧靖默然不语。   想起宴会中的耻辱,刁年的眼中带着一股恨,好似一把钢刃,要将他碎尸万段。   “我的好儿子,你给我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呢。”   萧靖神色不变:“是吗?”   他冷淡的态度,让刁年火冒三丈。   要不是这死小子,他怎么会惹怒了江总,又沦为豪门的笑话。   现在,刁吉回来了,他马上就被赶出来。   看吧,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,一个拖油瓶也想跟他的亲生儿子争宠,实属笑话。   “你来干什么?”萧靖不咸不淡的问。   “小子,事到如今,你还敢以这种态度跟我说话?”   “哦。”   刁年气得抓狂。   然而,目的尚未达到,也不好立刻撕破脸,冷笑说:“你立刻给江总打电话,让他给你两亿。”   哦……原来刁年贼心不死,还想让江元化拨款。   “他找错人了吧,你的亲儿子回来了,你不找他,来找我干什么?”   “要你打,你就打,别废话太多。”   刁年可不傻,他的乖儿子才刚刚回来,难得跟江总再续前缘,感情尚不稳定,最怕猜忌。   毕竟,江总本来就讨厌他,若连累刁吉,是万万不行的。   刁年再不济,对他的亲生儿子是万般宠爱的。   况且,他好歹养了这个拖油瓶十几年,一点好处没捞到,岂能善罢甘休。   刁年是蠢,也在豪门中混了多年,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。   他想着,江总对这小子恐怕是存了感情的。若不然,为何会为他出头?   要知道,他丢脸就是刁吉丢脸。   英雄难过美人关,他的便宜儿子长得漂亮,能得江总青睐,也情有可原。   他的心机,萧靖又何尝不懂,果断拒绝说:“我不打。”   “不打?那可由不得你。”   言罢,五名壮汉将他围在一起,皆怒目横视,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   系统慌了,“宿主,你就打吧。”   “好的,你让我打,那我就打吧。”他顺杆往下爬的功夫倒是利索。   萧靖满腹委屈,在刁年的逼迫下,拨打了一通熟悉的电话。  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通,“怎么了?”  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萧靖热泪盈眶:“江……江总……”   “嗯?你哭了?”   萧靖吸了吸鼻子,轻声说:“我没哭。”   刁年朝他使了个眼色,让他赶紧开口要钱。   “江总,你……你能不能给我两亿?”   电话那头,沉默了片刻,冷冷说:“两亿?”   当时,让他离开时,给他钱不要,现在又狮子开大口。   看来,少年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呢。   江元化嗤笑一声,冷声问:“你觉得,你值两亿吗?”   萧靖红了眼眸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   刁年不乐意了,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,咬牙说:“要不到钱,我会打死你。”   萧靖痛呼一声,死死咬着牙关,不愿再开口。   忽然,电话那头传来了清脆的声音:“元化,你帮我把睡衣拿来。”   是刁吉的声音。   隐约中,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。   他们在哪里?在酒店、在家里?   江元化应了一声,冷冷说:“你别再打电话来了。”   言罢,电话挂断了。   萧靖心如死灰,整个人像被泡在冰冷的水里,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。   刁年忙里忙慌问:“怎么样,他同意了吗?”   “没有,”   “什么,没有?你个没用的废物!”刁年气疯了,倘若拉不到江总的投资,他的企业就难保了。   “你是不是在玩我?”胸膛起伏不定,刁年气得团团转,冷冷说:“打。”   话音未落,萧靖拔腿就跑,可速度太慢了,没走几步就被追上。   一名壮汉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,萧靖惨叫一声,扑倒在地。   得到老板的命令,他们用脚踢,用棍打,将少年收拾得惨叫连连。   痛喊声响彻夜空,群星吓坏了,纷纷躲在云层后。   系统都快急哭了:“宿主,你快跑啊,你真的会被打死的。”   “跑,怎么跑?”这具身子柔柔弱弱的,跑几步喘一喘。   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   “你报警吧。”   系统不敢大意,立刻远程报警。   忽然,一道身影从屋内跑出来,他手持棍棒,狠狠打在一名壮汉的背上。   “啊!”那壮汉躲闪不及,惨叫一声,手中的棍子都掉落在地。   “还有帮手,连他也一起打。”刁年毫不客气。   在看到少年被打后,何以桥像疯了一般,见人就打。   几名壮汉回过神来,也对他下起了狠手。   很快,局势一边倒。   何以桥惨叫一声,手中的棍子被打落在地。两人被围在中间,如困兽之斗,毫无逃生的希望。   何以桥怕他受伤,将他紧紧护在怀里,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,却紧紧咬住牙关,不愿示弱。   “何以桥,你快走,别再管我了。”   何以桥默然不语。   “你走啊!”萧靖撕心裂肺的大喊。   何以桥痛得眼前发黑,浅笑说:“今晚,我不是恰巧路过呢。”  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,萧靖听懂了。   这时,一名壮汉恶狠狠的,挥舞着棍子敲下。   萧靖大急,翻身将他压下,任由后背暴露在外。   “砰!”这一下,狠狠砸在他的头上。   萧靖眼前发黑,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。   何以桥瞪大双眸,撕心裂肺的喊着什么,可他却听不见了。   萧靖惨然一笑,陷入了昏迷。   这一刻,何以桥像疯了一样,猛地从地上爬起,一头撞在那名壮汉的肚子上,死命拽着他的衣服,用力撕咬。   “啊……”惨叫声连连不断。   其他人见状,纷纷过来拉他。   然而,何以桥却认定了这一个人,即使被打,也不愿松手,趴在他身上,用力撕咬,将咬的血肉模糊,鲜血淋漓。   何以桥的双眸泛着血色,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,口中发出阵阵的嘶吼声。   仰起头,一口朝他的脖子上咬下,那壮汉惊骇欲绝,险险避开了,被一口咬在肩上。痛的大喊。   那一下,若是他没有避开,恐怕连喉管都会被咬断。   这一刻,他是真的怕了,大叫着:“快把他拉开,这小子疯了!”   几人手忙脚乱,用力扯着何以桥。   忽然,警笛声响起。   几人吓坏了,对视一眼,转身就跑。   刁年大腹便便,被落在身后,眼睁睁看着两辆汽车疾驰而去,跳脚说:“你们疯了,快让我上车!”   小车扬长而去。   刁年吓得脸色苍白,拖着沉重的身子,摇摇晃晃的飞奔。   然而,他刚走出不远,就会赶来的警察抓住。   刁年被按在地上,吃了一嘴泥巴,生气大喊:“放开我,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”   当他被手铐铐上时,才彻底慌了。   不行,他不能被带走的,他要是坐牢,这辈子就毁了。   另一边,萧靖和何以桥被紧急送往医院。 第43章第43章   另一边,江元化在挂断电话后,一直心神不宁。   刁吉穿着雪白的睡衣,轻轻从身后抱住他。   软香在怀,他却提不起劲儿,将刁吉拉开后,迟疑说:“我……我去打个电话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刁吉看着他的背影,隐隐的恐慌感在心头蔓延。   事情,好像超出掌控了。   江元化躲着心上人,拨打了一通电话,却迟迟没人接听。   他不死心,继续拨打。   第九次,终于接通了。   “你在搞什么,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。”要知道,他刚才都要急疯了。   “您是哪位?”   江元化一顿,皱眉问:“你又是谁?”   “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,你的朋友出了事,在救护车上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遍体生凉,耳边嗡嗡作响,像听到了天荒夜谈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出了事?他……能出什么事?   江元化想不起,他是如何挂了电话,又是如何赶往医院的。   一路上,他心乱如麻,每遇到一个红灯,都焦虑不安,不停按着喇叭,不知被人骂了多少遍。   然而,他像失聪了,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。   他慌乱下车,失去了往日的风度,一路小跑,赶到手术室外。   头顶,是明亮的白炽灯,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。   江元化坐立难安,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张艳丽的小脸。   忽然,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,“元化。”   江元化一喜,小跑过去,忙问:“长青,他怎么样了?”   叶长青刚结束一台手术,脸色有几分苍白。   “你快说啊,别支支吾吾的!”   “不太好……”   脑海中,仿佛响起了轰隆雷声。   江元化晃了晃,蹙眉问:“不太好?”   “他被几人殴打,头上受到重击,颅内出血。”   这一句话,他回味了几遍,却找不出任何歧义。   光洁的墙上,倒影着他恐怖又狰狞的脸色。   叶长青双眸一暗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别急,听……”   “我能不急吗?”江元化愤怒地拍开他的手,大吼:“颅内出血会死人的,你说得轻松,痛的又不是你!”   “可是,痛的也不是你。”   “什么?”江元化一顿,不解其意。   叶长青看着好友,言语冷漠:“痛的是他,你急什么?”   江元化刚想反驳,却被他堵住了话头:“解约后,他是自由人,是死是活与你何关?”   “你疯了。”这还是人说的话吗?   “是你疯了。”叶长青深深看他一眼,语气有点重:“你来这里,刁吉知道吗?”   这一问,就让他哑口无言了。   “刁吉回来了,你们再续前缘,这不是你多年的祈盼吗?”叶长青将他的心剖开,言语直白:“你回去的,别让刁吉伤心了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这里,我会看着的。”   一句话,就将他的话堵死了。   江元化呼吸沉沉,在他的注视下,哑声说:“我不走。”   少年生死不明,于情于理,他也不该离开。   他们一直长大,彼此了解,叶长青苦笑一声,幽幽问:“元化,你不会爱上他了吧?”   江元化一听,顿时跳脚了:“怎么可能?”   “不是就好。”叶长青点点点,在他的不解中,缓缓说:“我喜欢他,想追求他。”   心头一跳,莫名的恐慌让他不知所措。   “不行,你不能追求他!”   “他未婚,我未娶,为何不可以?”   江元化冷笑连连,生气说:“自然……是因,是……”   叶长青默然不语,等待他的说辞。   然而,江元化久久给不出理由。   两人四目相对,场面僵滞得令人窒息。   江元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,少年喜欢他,不会接受其他人的。   他上位多年,不允许事态超出掌控。   况且,他爱刁吉,这是人尽皆知的事。   “我喜欢刁吉。”江元化突兀说。   “我知道,你先回去吧。”叶长青点点头,将他往后推了几步:“刁吉在等你。”   他一声声都在赶自己离开,莫不是要趁虚而入,在少年落魄时,施以恩惠,夺取他的心?   江元化暴怒了,用力推了他一把,“你别动我,也别动他!”   下一刻,江元化揪住他的衣襟,将人抵在墙上,警告道:“你玩谁都可以,就是不能动他!”   少年的经历太悲惨,再经不起波折了。   叶长青嘴角泛笑,似在笑他,又似自嘲:“你喜欢他。”   这句话,轻若棉絮,明明毫无分量,却如一道惊雷,响彻在耳边。   叶长青似不甘心,眼神玩味:“可是,他不喜欢你了。”   江元化心头一紧,脸色都变了。   “不可能!”   少年爱他若狂,白天还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手段百出,岂会不爱了?   哼,为了让他生气,在这胡言乱语,叶长青也算煞费苦心了。   江元化自信满满,松开他的衣襟,傲气地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告知,连再小的细节,都毫无保留。   不料,叶长青听完后,却捧腹大笑,眼角微微湿润了:“元化啊元化,亏你聪明一世,自认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,却对他一无所知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   心头的不安,再度浮现。   这时,叶长青的眼中带着恨意,沉重道:“他坐在路边吃干面包,是因为无处可去,又身无分文。”   江元化一听,嗤笑一声:“不可能。”   少年跟了他几年,不曾亏待过,岂会穷困潦倒?   “那么,你一个月给他多少钱?”   江元化欲言又止,淡淡说:“这等小事,李助理自会处理,我何必关心。”   “呵,何必关心,好一个何必关心。”叶长青对他失望极了,提醒一句:“我若是你,就会向李助理求证了。”   他意有所指,冷漠的话像一根刺,狠狠扎在心头。   江元化皱了皱眉,走远几步,寒声说:“打就打,让你死心。”   铃声响起三秒,就被接通,可他仍嫌太慢了。   “李非,你一个月给萧靖多少钱?”   “嗯……什么?”   “没,没有?你一天天的,都在搞什么!”   “我说的?什么时候?”   电话那头,不知说了什么,江元化气得发疯,险些将手机都摔了。   “我随口一句,你就从未打过钱,你怎么办事的?”   江元化按断电话,气得直跺脚,突然一拳打在墙上,发出阵阵怒吼。   他想起来了,少年刚来时,畏手畏脚的,被骂了,也只会傻笑,让人心烦不已。   多少次,江元化以不耐烦的态度让他走远点,当好一个替身就行,别妄想太多。   听了后,少年只是默默点头,眼泪在打转。   一次,江元化随手扔下一张支票,让他填写。   可少年捏着衣摆,窘迫笑着,说不要钱。   呵,不要钱?既然不要钱,为何要当有钱人的玩物,难不成是贪好玩?   隐约记得,他说的话很难听,少年没忍住,无声落泪。   他越哭,男人越心烦,直接跟李非说,不用给他打钱。   是他端着,说不要钱的,怪得了谁?   之后,江元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。   在他心里,少年岂会无所图。背地里,肯定找过李非吧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才醒悟,他从未关心过少年。   他对待一只流浪狗,都比对萧靖上心。   悔恨如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心头。   就在两人争执时,刁吉赶来了。他火急火燎,害怕得浑身颤抖,一看到江元化,就有了主心骨。   “刁吉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……我听说了,哥哥出事了?”   刁吉急哭了,流下两行清泪,紧紧攀着江元化的手臂,啜泣道:“怎么会这样,白天好端端的……”   叶长青嗤笑连连,怼了一刀:“刁年带人去打他,你不知道吗?”   刁吉一顿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惊慌说: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的……”   “你爸被当场抓获了,人在警局呢。”叶长青看透了他虚伪的真面目,说话毫不客气:“你接到通知了吧。”   刁吉慌了,眼泪止不住地流,除了颤抖,说不出半个字。   呵,他当然是知情的,若不然,来这里干什么,看那个拖油瓶什么时候死吗?   刁吉生气父母的冲动之举,给他带来了一身骚,脑子不好使,就别想着害人,手段还卑劣,丢人至极。   他骨子里是冷漠的,刁母在丈夫被抓后,立刻就找到了刁吉,以告知江总真相为要挟,让他救人。   刁吉气疯了,又无可奈何。   在震惊中,他泪水直流,脸色一片煞白,喃喃自语:“不……我不信……”   江元化心疼坏了,将他拥在怀里,安慰道:“别怕,有我呢。”   刁吉双眸一亮,像落水之人抓到了浮木,祈盼问:“元化,我爸不会出事的,对不对?”   这个人,被他放在心尖尖上,曾发誓,要让他一世无忧。   江元化喉头发紧,笑笑说:“对。”   得到他的保证,刁吉松了口气,轻轻依偎在他肩上,如浮萍浪梗,有了依靠。   叶长青眼神嘲讽,双手抱胸地站在一旁,冷眼看他们的表演。   这一幕,比笑话更可笑。   江元化心乱如麻,不敢直视他的双眸。   “呵,可笑啊。”叶长青冷笑一声,转身就走。   刁吉回过头,身子微微发抖,不安问:“元化,我惹叶医生生气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男人的话不多,对外物提不起兴趣,只想着手术室中的少年。   江元化频频看向手术室,神色担忧,刁吉对他了解颇深,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神情,心里更不安了。   那家伙,不过是阴沟中的臭老鼠,一向被他踩在脚底。   这次回来,却像变了个人,还夺走了他的男人。   江元化,只能是他的!   忽然,门开了,一病床被推出,江元化急忙迎了过去。   萧靖意识模糊,微微睁开双眼,两道人影扭曲,看不真切,又沉沉睡了过去。   一缕阳光跳进房间,柔柔照在少年的睫毛上。   身体都僵硬了,萧靖想侧过身,被牵扯到伤口,疼得痛呼一声。   “别动。”   一张大掌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。   萧靖缓缓睁眼,一张英气的俊脸渐渐清晰。   “你醒了?”男人惊喜万分,眼底泛着一丝青紫。   “系统,我在做梦?”   “没做梦,也不是幻觉,你受伤昏迷了,主角攻在照顾你。”   萧靖一顿,隐约觉得不妥:“江狗认错人了?”   “霸总的心思,你别猜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鸡肋的系统,要来有何用。   江元化坐在床边,以温柔的语气,对他嘘寒问暖。   甚至,还主动喂他喝水,问他想吃什么。   太反常了,得小心对待啊。   少年身子紧绷,一直僵笑着:“江总,您怎么来了?”   江元化一顿,话说到嘴边又止住了。   嗯……有戏。   “江总,您有话可说。”   少年憔悴,正虚弱的躺在床上,明明疼得不轻,却强挤出微笑,惹人怜惜。   他越乖巧,江元化就越自责。   “你受伤一事,我已知晓……”   “这事……”   “有时候,能放下也……”   萧靖微微挑眉,心里更好奇了,到底是什么事,能让江总左右为难,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。   “刁年被抓了,他自作自受,可……刁吉很担心……”   刁吉一直在哭,他很害怕。   萧靖心如明镜,顿时了然。看来,在刁年被抓后,刁吉找他哭诉了。   也是,江元化爱他多年,为了哄他开心,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,这点小事算什么。   啧啧啧,江狗真纯情,倒让他刮目相看了。   少年眉眼忧愁,静静地躺在床上,微微红了眼眸,似受了刺激,身子都绷紧了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好的。”   江元化一愣,不解问:“什么?”   萧靖苦涩一笑,忍住泪水,轻轻说:“江总,我明白的,我不跟他计较了。”   能得当事人的谅解,在惩处时,能让刁年松口气了。   少年双眸含泪,紧紧咬着牙关,似万分悲痛,身子一颤一颤的,脆弱极了。   江元化心头一沉,愧疚难当:“这事,是我欠了你的。”   那时,若不是他挂了电话,少年也不会置于险境。   他悔恨万分,恨不得时间回溯。   “好,”萧靖笑了笑,祈求说:“江总,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?”   江元化一顿,不免多想了。   “江总,从今往后,我们形如陌生人吧。”   耳边,似惊雷响起。   江元化一脸震惊,迷茫问:“什……什么?”   陌生人,谁和谁是陌生人?   萧靖惨然一笑,流下两行清泪:“江总,我死心了,也不敢多想了,我……”   “祝你和刁吉恩爱偕老……”   剧情中,他和刁吉重逢后,就一路撒糖,恩爱得令人艳羡。   然而,萧靖总觉得不安。   江元化的态度太奇怪了,看他时,竟像情根深种。   情深?怎么可能!   萧靖不敢多想,恨不得撇清关系,别崩了剧情,把黑锅扣在他的头上。   只是,他话都说完了,主角攻怎么没反应?   萧靖偷偷打量他一眼,吓得浑身一紧。   男人的脸色极其难看,双眸仿佛酝酿着风暴,因忍耐,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呼吸粗重。   嗯?不妙啊……   江元化捏着双拳,寒声说:“我不同意!”   “不……”   “你休想!”江元化双眸充血,胸膛似被火烧,愤怒道:“此事,不要再提!”   死心了?   呵,他就如此绝情,急着要一刀两断?   他想干什么,另攀高枝?谁的高枝?   一想到,少年会投向他人的怀抱,对别人笑,江元化就无法忍耐。   在理智断弦前,江元化猛地站起,克制说: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走了。”   再不走,他不敢想象,还会从少年的口中听到什么话。   他会疯的。   “砰!”关门声很重,萧靖的心为之一跳。   他心乱如麻,拖着疼痛的身子下床。   “宿主,你干什么?”   “逃命。” 八*零*电*子*书 *w*w*w*.t*x*t*8 *0.*c*o*m   系统不解,好端端的,逃什么?   他的第六感从未出错,江狗太奇怪了,再不走,恐怕会横生波折。   还有几天,他就能人死身退了,可千万不能出差错。   回到破烂的房子里,萧靖倒在床上,总算稍稍松了口气。   另一边,当江元化再次回到医院时,却找不到少年的踪影,险些急疯了。   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,连厕所和空调外机都没放过,却依旧找不到人影。   江元化失去理智,失声咆哮:“人呢?”   李助理立在一旁,吓得呆若木鸡。   太可怕了,江总从未如此暴躁。   李助理顶着极大的压力,立刻去问护士,病人去了哪里?   萧靖,在这里。   晚上,萧靖和何以桥挤在屋里,啃着干硬的面包,喝着自来水。   何以桥噎得直拍胸口,感激道:“好同学,还好你收留我。”   他的脸上有几道淤青,若回家了,难免引来家人的担心,故借口在同学家里玩,今晚不回去了。   萧靖默默叹气,能不答应嘛,毕竟是因为他,才受伤的。   “你还疼不疼?”何以桥偷偷看他,不着痕迹问。   萧靖嘴角微抽,昧着良心说:“不疼,我抗打。”   一句抗打,说的多悲催。   此时,何以桥发丝凌乱,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,趿着一双旧拖鞋,嘴角黏着少许面包屑,与老大爷有的一比。   这模样,哪还有翩翩少年郎的样子。   萧靖噗嗤一笑,呛得连连咳嗽。   “笑什么?”   “啊哈哈哈……”萧靖捧腹大笑,无力摆手,说不出半个字。   少年开怀大笑的模样,如艳阳照进黑暗中,何以桥直直看着他,不明所以,却跟着嘻嘻笑笑。   一时间,欢声笑语充斥在破烂的屋子里。   这一幕,也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。   江元化开着一辆新车,停在不远处,正站在阴影下,眼神明明灭灭,地上扔了一地的树叶。   笑,有什么可笑的?   这样明媚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,他从未见过。   昏黄的灯光下,他透过敞开的铁门,窥视两人的一举一动。   天气渐热,屋子里连一台风扇都没有,明明条件很差,少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舒心。   这一刻,心疼和嫉妒在心头涌动。   江元化脸色铁青,拿起电话,不知说了什么。   不多说,何以桥接到了电话,挠着头解释,神色恹恹。   也是,他能开心才怪了。   “我……我妈……”   “没事,你先回去吧。”   在旁边,萧靖也听到了几句,无外乎是父母知道他说谎,催回家了。   何以桥左右为难,担忧问:“你一个人可以吗?”   “可以可以,你去吧。”   在少年的催促下,何以桥起身告辞了。   两人一起走出门外,互相叮嘱。   “别动,你的头上有小蜘蛛。”   手指轻弹,何以桥笑了笑:“好了。”   “你吓我一跳!”萧靖横了他一眼,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:“路上小心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再不舍,也终要分别。   在他离开后,一道颀长的人影从树后走出,眼中喷火。   从他的角度,只看到两人举止亲密,在离别前,还吻了一下。   可恨,他们才认识多久,有多了解,就难舍难分了?   说到底,少年就是笨,勾引有钱人先不提,连无钱无势的小子,也不放过。   他这么笨,离开了自己,该怎么活?   倘若萧靖听到了他的心里话,必定会说:离开你,我很自在。   这一刻,他就挺舒服自在的,缠着系统一起打牌。   不料,躯体进入托管模式后,又被看到了。   江元化很难形容心里的难受,甚至有些后悔赶走了何以桥。   否则,他也不会又神情呆呆的,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,一动不动坐在矮凳子上,被蚊虫叮咬了,也不理会。   江元化喉头发紧,走近几步,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。   看清后,他愈发心疼了。   少年两眼呆滞,像进入了沉睡状态的机器。   平时,他也是这样的吗?在一个人独处时,常魂不守舍的。   江元化愕然,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,沉甸甸的,让人喘不过气。   他的视线太火热,萧靖心有所感,朝这边看过来,总觉得心里毛毛的。   “系统,我好像被变态盯上了。”   地处偏僻,又样貌姣好,他被不明人士缠上了也不奇怪。   “你想多了,是主角攻在那里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“这件事,你等我问了,才告诉我?”   系统无辜极了,解释道:“我也是刚看到的。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狞笑问:“他在干什么?”   “看你啊。”系统说的理所当然,哗然说:“他看到你在看他,正走过来了。”   萧靖骇然失色,猛地跑过去,来不及上锁,就被他抵住了房门。   男人的力气太大,他要竭尽全力地顶住门,才堪堪将人挡在门外。   他本就受伤,男人不敢用力,沉声道:“开门。”   不可能!   萧靖一言不发,跟他对抗到底。   “我不想伤你,你把门打开。”   “你想干什么?”萧靖想了想,也不曾得罪他吧,至于找上门来吗?   江元化隔着门缝看人,安抚说:“没干什么,我就想看看你。”   鬼知道,他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,哪有目的。   倘若真有,也暔渢只为一个答案罢了。   说到底,江元化不信他如此决然,要一刀两断。   然而,他太过古怪,萧靖愈发困惑了,斜着眼睛问:“你不去陪刁吉?”   江元化一顿,在他的打量中,微微撇开了视线。   果然啊,江狗心虚了。   萧靖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测,叹息一句:“你回去吧,去刁吉身边。”   “你……你把我往外推?”男人眉头紧皱,失声问。   他不是最爱自己吗,这才多久,就不在意了?   还是说,这只是他的违心话。   江元化浅笑,抛下满肚子的疑问,一再保证:“你放心,我不进去,就隔着门缝看看你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萧靖稍稍松了口气,却不敢泄力,露出半张脸。   灯光下,少年面容柔和,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,比以往更灵动了,好似一具躯壳中,注入了有趣的灵魂。   这般乖巧灵动的少年,曾属于他。   拥有过至宝,又痛失的滋味太难受了,像被生生挖出了心头血。   江元化神色冷硬,将四根手指塞进窄窄的门缝中,生怕他将门锁上了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推了推门,他却不躲不避,被夹住了手指,猛地发出一声闷哼。   “哎——”   被夹住了,还不抽手,不会是碰瓷吧?   门被打开。   江元化笑嘻嘻的,心情好极了,在少年关门前,一只脚卡住门,稍稍用力,就挤了进来。   “你出去!”萧靖气坏了,用力推他的胸膛。   “你别生气。”江元化反手握住他的小手,双目如炬:“我就看看你。”   萧靖用力抽了抽手,却被握的更紧了,无奈道:“你看完了,能走了吧?”   走是不能走的,他一整天都在惦记着少年,见着人了,才没那么心慌。   白天,当他得知少年从医院溜走了,都快气疯了。   明明受了伤,还到处乱跑,他就这般不爱惜身体?   来之前,他想了许多折腾少年的法子。看到人时,怒气却渐渐消散在风中。   心里,萌生出隐隐的心疼。   才多久没见,他好像又瘦了,纤纤细细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断。   “你的头还疼不疼?”   纱布包裹在头上,散发着药味,仔细一瞧,幸好没有血迹。   萧靖飞快瞥了他一眼,摇摇头:“不疼了。”   “给我看看。”   “不要!”   萧靖蓦然后退,在他的步步紧逼下,贴上了墙壁。   气氛,瞬间暧昧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4章第44章   怎么回事,江狗疯了?   明明刁吉回来了,不去陪着,跑来折腾他干什么?   男人的胸膛宽厚,将人抵在墙上。   萧靖惊得不敢动,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,痒痒的,浑身酥麻。   不妙啊,走为上策!   他一抬脚,却被男人搂过腰肢,用力地拥在怀里。   刹那间,他撞上了结实又滚烫的胸膛,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,羞红了脸。   白皙的小脸上,染着浅浅的红晕,如桃花吐蕊,艳若芳华。   江元化瞳孔一紧,一股热气在体内横冲直撞,叫嚣着,要得到的更多。   两人小腹紧贴,男人的异样,让萧靖愈发窘迫了。   江元化顿时笑了,再度用力,让他更贴紧自己,嗓音低沉:“告诉我,你哪里疼?”   萧靖一僵,羞得无地自容。   系统看了一出好戏,起哄道:“宿主,你行不行啊,他都调戏你了。”   “行。”   好家伙,都被质疑行不行了,那他就不客气了。   萧靖身子一软,轻轻靠在他的肩上,勾起一抹浅笑,眼波流转说:“江总,我不太舒服。”   江元化身体紧绷,喉头上下翻滚:“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你的身体太硬了……”   顿时,空气暧昧极了,连月牙儿都羞红了脸,悄悄躲在云层后。   萧靖浅笑嫣然,直视他的双眸,五秒后,视线缓缓下移,停在他薄薄的唇上。   朱唇轻启,往前靠了靠,眼波如湖光潋滟,似有万般羞涩,在男人火热的视线下,轻轻抿了抿。   他的柔媚,如一滴水溅到热油中,暧昧的气息沸腾了。   江元化无法再忍,将他抵在墙上,俯下身,刚要亲吻他,却被一只小手挡住了。   萧靖莞尔一笑,挑眉问:“江总,你这是干什么,该不会……你对我上心了吧?”   “我……”怎么可能!   话未说出口,就被萧靖打断了:“你最好别,因为我不爱你了。”   刹那间,江元化如遭雷劈,整个人像失了魂,愣愣问:“什么?”   “我不爱你了。”萧靖冷冷的说,眼神中全无爱意。   不……爱了?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似不理解这个词的意义,明明心浮气躁,却说不出半个责备的字,也不愿松开手。   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,将他视若生命的少年会不爱了。   江元化心乱了,想追问,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喊停了。   两人一顿,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。   “谁呀?”萧靖扬声问。   “是我,快开门。”   咦,是刁吉!   萧靖做贼心虚,不禁想,难不成是他们被发现了?   不,就算被发现,也不该来得这么快。   理了理散乱的衣襟,萧靖让江元化呆在屋子里,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。   刁吉被蚊虫咬了几个包,气得直拍门:“你搞什么,我都等你大半天了!”   他颐指气使的态度,与在外人前,有天壤之别。   暗暗瞥了眼男人,萧靖无奈说:“你别急,也别气,有话慢慢说。”   主角攻躲在门口呢,萧靖真怕他暴露了真面目。   然而,刁吉一贯骄纵,一路走来时,脚底都快磨破了,破口大骂:“你得了吧,我爱骂就骂,要惹急了我,还要扇你大嘴巴子呢。”   言罢,他狠狠踹了一脚铁门,嚷嚷说:“你出来,里面臭死了!”   萧靖噗嗤一笑,看了眼男人,意有所指:“家里进了流浪狗,是有点味儿。”   江元化眼神一暗,对他大为改观。   然而,他磨磨蹭蹭的,着实惹怒了刁吉:“嗤,你做狗都抢不到热乎的屎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这般粗言秽语,落入到江元化的耳中,不知会让他有何感想。   想到主剧情,萧靖有心捞他一把,提醒道:“你太生气了,才说出言不由衷的话,若是被江总听到,就洗不清了。”   随即,他又拿起手机,作势拨打电话,强调说:“你说的每一句话,都可能被江总听到!”   言罢,他还用力按了按手机。   都提醒到这份上了,总该有所收敛吧。   然而,刁吉压根没想到江元化竟然会来找他,只当被威胁了,心里更气了。   “你威胁我?”刁吉冷笑一声,言语刻薄:“你也不照照镜子,你是什么货色,还敢在元化面前蹦跶?”   打啊,有种现在就打电话,他倒要看看,元化会信谁的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无奈说:“我没蹦跶……”是你的心上人偷偷跑来的,他无辜极了。   “行了行了,我懒得跟你多说。”   一直以来,刁吉都以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他说话,他是受尽宠爱的亲儿子,与之有天壤之别。   “那你……”   “以后,你不准出现在元化的眼前,继续像一条可怜虫,躲在阴沟里就得了。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以前,你有多不要脸,我暂且不算账,就当可怜你吧。”   “不是……”   “刁家是我的,元化也是我的,倘若你再跟我作对,我会让你人间蒸发,听懂了吗?”   言罢,刁吉嘲讽地看着萧靖,示意他有话快说。   萧靖欲言又止,满眼无奈。   歹话都让你说完了,他还有何可说的。   一方面,刁吉是聪明的,没打电话,怕他录音;另一方面,他又是倒霉的,谁能相信,江元化就在门后。   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   刁吉蹙了蹙眉,嫌弃道:“瞧你那蠢样,连句话都说不出口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。   “对了,你找个时间搬走。”   “搬去哪?”   刁吉白了他一眼,斥责道:“离开这座城市,滚得远远的!”   这就太过分了。   “我还在上学呢……”   “就你这蠢样,读也是浪费钱。”刁吉冷着脸,愈发不耐烦了:“你先走,上学的事,我会另外给你安排的。”   安排?怎么安排,该不会把他塞进野鸡大学吧?   “我不走……”   读书使人明智,他也想当个好学生,天天向上。   “呵,不走?”刁吉呸了一声,恶狠狠道:“你住的这么偏僻,被小混混轮了,也不奇怪吧?”   顿时,萧靖变了脸色。   刁吉得意极了,对付他,不费吹灰之力。   “从小到大,我都让着你。”萧靖神色冷峻,一句一顿:“兄弟一场,你为何这般对我?”   “兄弟?”刁吉笑了,对他无比厌恶:“你也配?”   自己出身豪门,受尽宠爱,爱慕者大排长队,一出生,就是为了享受的。   而他呢,父不详,一个受人冷眼的拖油瓶,就不该活在这世上。   小时候,刁吉常哭着闹着,让父亲赶他走,却屡屡无疾而终。   即使再不堪,他也是自己名义上有哥哥。   刁吉不服,也恨他的存在,在人前人后,以截然不同的态度戏耍他。   十几年了,他活在自己的阴影下,受尽白眼。   可恨的是,这条躲在臭水沟里的哈巴狗,在自己离开后,偷走了元化的目光。   刁吉越想越恨,掐着他的脸颊,尖尖的指甲刺入肌肤:“都说我们长得像,你有哪点像我?”   有时,刁吉不要的衣服,会扔给他。   这一刻,他后悔了。   “听说,你这几年都在模仿我。”刁吉暗暗用力,掐得他脸颊都红肿了:“谁让你穿我的衣服?”   忽然,一道声音响起:“我让他穿的!”   循声望去,江元化脸色铁青,从屋里大步走出。   刁吉蓦然收手,脸色一片煞白:“元……元化,你你怎么来了?”   江元化眉头紧皱,将萧靖护在身后,失望极了:“你怎么……变成了这样子?”   下一刻,刁吉哭了,手足无措道:“对不起,我错了,我听说你们的过往,太害怕了……”   不得不说,刁吉是聪明的,被听到后,不掩饰、不犟嘴,哭得泪眼汪汪,将自己摆在受伤害的一方。   “元化,我太害怕了,如果你不要我了,我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   刁吉慌乱不堪,泪水止不住的流。   萧靖摸了摸刺痛的脸颊,暗暗佩服:“这才是真演技啊,浑若天成,毫无破绽!”   “你对他,一向如此?”   江元化不敢想象,倘若他见到或听到的,都是一场谎言……   刁吉慌乱摇头,抽泣说:“没有,我没有……”   他情绪激动,似呼吸困难,大口大口喘着气,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,在两人的注视下,软软昏倒了。   江元化眼疾手快,将人揽在怀里。   妙啊——   说晕就晕,这出神入化的演技,让萧靖大为羡慕。   江元化抱着他,刚走出几步,回头说:“你跟上。”   萧靖指了指自己:“我?”   “过来!”   江元化没忘记,白天时,少年口口声声要和自己断绝关系,还偷偷逃跑了。   跑得了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。   倘若他躲起来了,又得花多少时间去找人?   等待的滋味太难受了,他不想再回味,最稳妥的法子,莫过于将他绑在身边。   在男人的严肃要求下,萧靖两眼呆呆,也上了车。   医院里,医护人员进进出出,到处都能看到神情疲惫的病人,痛哭声、哀嚎声若隐若现。   这里,是生与死的边界。   很快,接到消息的刁年和刁母也赶来了,他们神色匆匆,一见到人,就动起了手。   “吉儿好好的,为什么会昏迷,是不是你欺负他了?”   刁母如骂街泼妇,扯着嗓子大吼,一拳捶在萧靖的手臂上。   萧靖捂着手臂,疼得脸色发青。   “你这个灾星,就会害人,我要打死你!”   刁母神色癫狂,一拳接着一拳,虽毫无章法,却用尽了力气。   “住手!”江元化连连挡下,将她推到一边。   他并没用力,刁母眼珠子一转,跌坐在地,哀嚎大哭:“打人了,有人打人了!”   她的声音太尖锐,听着就烦躁,江元化目光锐利,幽幽地看向刁年。   刁年抖了抖,在恐惧的支配下,狠狠踹了她一脚,怒骂:“闭嘴,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,就往死里打!”   “呜……”刁母疼得眼泪直流,却敢怒不敢言,哆哆嗦嗦地站起身,有苦往心里咽。   这时,医生出来了。   刁母扑了过去,扒着医生的手臂,追问:“医生,我儿子怎么样了,他是不是被打了,受伤了吗?”   吵吵吵,她的声音比大喇叭还吵。   刁年瞪了她一眼,嫌她丢人。   医生见惯不惊,交代说:“病人得了急性肾衰竭,危及其他器官,情况不容乐观,得尽快换肾。”   刁年:“换肾?这么严重!”   刁母:“啊……我的儿子啊……”   江元化:“短期内,有吗?”   萧靖:呵呵,这熟悉的狗血剧情啊,不出所料,该我登台了。   明明是主角受得了急性肾衰竭,他的腹部却隐隐作痛了。   下一刻,刁母双眸一亮,指着萧靖说:“他的和吉儿是匹配的,让他捐肾!”   一时间,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一处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剧情真狗血,怪不得要。   江元化粗了蹙眉,不禁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“以前,我带他们……”   “咳咳!”   见刁母口无遮拦,刁年大声咳嗽,眼底泛着幽光,颇为骇人。   刁年冷笑一声,鄙夷道:“妇道人家,瞎说话!”   “是……”刁母恨不得将头缩进龟壳里。   十年前,刁年忍无可忍,想将萧靖赶出家门。   刁母得知后,神神秘秘说,他们两兄弟的血型吻合,器官移植的匹配度也非常高,若吉儿出了意外,还有救。   她难产生下的刁吉,爱之入骨,连他的身体状况都考虑到了,偷偷将两人带到过医院,得出答复后,开心极了。   刁母受人冷眼,将他养到这么大,就是为了今天。   这个讨人嫌的儿子,总算有点用处。   “可怜的吉儿,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,我就不活了。”刁年假惺惺的抹眼泪。   刁母哭眼抹泪,哀嚎道:“我也不活了。”   两人唱着双簧,频频打量江元化的眼色。   江总是什么人物,对他们的小心思了如指掌,一想到刁吉的病,思绪纷扰。   看了看萧靖,他默默垂头,眼睛藏在长长的发梢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一时间,众人心思各异。   病房里,刁吉刚刚苏醒。   他脸色苍白,沉沉的躺在病床上,手背打着点滴,纤细的指节有几分肿胀,却执着的、悄悄的,握住江元化的大掌。   “元化,你还生气吗?”   他的眼眸藏着点点泪光,又纯又怯。   江元化叹了口气,手臂好似有千斤重,“你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我心里不舒服。”刁吉弱弱流泪,红了鼻子:“你不理我了,我不如死了。”   “别胡说。”   “我没胡说,你们别想瞒着我,我病了,活不久了吧?”   言罢,刁母扑在病床上,哭喊着:“儿子,你别担心,你哥的肾型和你匹配,他给你一个肾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这年头,还有强迫性捐肾?   “嗯……”萧靖发出声音,在众人看向他时,无奈说:“现在是法制社会,强迫捐赠器官是违法的。”   哪怕是狗血剧,也要遵守伦理道德啊。   刁母一听,火冒三丈:“谁强迫你了,为了救弟弟,你难道不能自愿捐赠?”   “不好吧……”他们的感情,也没有到这一步。   此言一出,装作缩头乌龟暔渢的刁年都怒了,咆哮道:“你弟弟都快没命了,你捐个肾怎么了?”   他失去了一个肾,不会死;吉儿没有,就活不久了!   兄弟一场,竟见死不救,他真是一天白眼狼。   刁吉抽抽噎噎的,整个人都蔫了,说话有气无力的:“你们别骂哥哥了,他不愿意,也是我的命……”   刁母:“什么命,明明是他心狠,你还为他说话?”   忽然,她猛地跪下,哭着说:“江总,您最爱吉儿了,可不能让他白白送死啊。”   江元化一僵,脸色愈发难看,在刁母的逼迫下,思绪一片混乱,猛然站起身,大步往外走。   经过萧靖时,朝他使了个眼色。   萧靖默默叹气,跟着出了门。   门外,两人离得很远,皆默不作声,气氛僵滞。   “刁吉病了。”   萧靖低着头,装作听不见。   江元化走近两步,想了又想,沉声说:“你给刁吉一个肾,我会给你一大笔钱,足以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。”   他不再高高在上,态度算得上温和,可说出的话,如针尖刺人。   萧靖笑容勉强,缓缓摇头:“不行呢,捐了肾,我会死的。”   他受伤入院后,检查过身体,胃癌晚期,若少了一个肾,就活不了了。   虽已有心理准备,在听到噩耗时,仍不免骂剧情狗血。   江元化变了脸色,不虞道:“少一个肾,不会死。”   主角不会死,可他会死。   刹那间,原主的情绪再度盘踞在心头,悲伤成河。   抚摸着心脏,萧靖笑得比哭还难看,提出条件:“你陪我三天,像对待刁吉那般待我、爱我,那我就同意了。”   “呵,你想得美!”江元化勃然大怒,嘲讽道:“这辈子,我都不可能爱你。”   萧靖如遭雷劈,脸色如纸煞白,笑容僵滞在脸上,忘了呼吸。   “你……不愿意?”   “别说是三天,就算是三秒,我都不愿见到你。”   江元化憋着气,只当被蒙蔽了双眼,才觉得他有所改变了。   到头来,他一如初见,极其讨人嫌。   随即,他转身走进病房。   萧靖木木呆呆,双腿似有千斤,每走一步,都心神疲倦。   三天后。   这几天,刁母屡次威逼利诱,都无功而返,早已在崩溃的边缘。   第四天,她不曾出现,亦不打电话,安静得可怕。   有的人,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毁灭。   刁母爱子若狂,见不得刁吉的眼泪,更不会让他死去。   谁挡了她儿子的路,就得付出代价!   晚上,群星寂寥。   六名壮汉趁着夜色,掳走了萧靖。   偏僻的仓库里,唯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相伴。   萧靖双手被绑,靠在冰冷的铁架上,有出演闹剧的荒诞感。   作为炮灰,他惹着谁了,不至于被绑架吧?   更何况,绑架者还是他名义上的父母。   在失眠多日后,刁母双目充血,神似癫狂,瞪着一双凸出的眼珠子,语气阴狠:“四天了,你想通了吧?”   萧靖不露怯,平静得不同寻常:“绑架是违法的。”   “闭嘴,你闭嘴,我让你闭嘴!”   刁母大喊大叫,扯着他的衣襟,用力摇晃,发出疯婆子般的嘶吼:“我的儿子都要死了,我还管犯不犯法!”   萧靖勾起嘴角,冷冷说:“我也是你的儿子。”   明明是一母同胞,为何会偏心至此?   刁母:“生下你,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!”   刁年站在一旁,热得直擦汗,不耐烦道:“赶紧点,让他点头同意!”   这时,刁母拿出一盒长针,笑容阴邪:“今天,你要是不点头,恐怕会生不如死。”   她捏着一根长针,冷芒闪烁,威慑力十足。   系统急坏了,将这个疯女人骂了又骂,提议说:“好汉不吃眼前亏,你先答应了吧。”   “也行,那我就听你的吧。”   萧靖表情严肃,改口说:“我可以捐肾,但是,有一个条件……”   他答应得太快,出乎刁母的意料。   “什么条件?”   “明天,你让刁吉过来,亲自跟我说对不起,我就答应了。”   刁母眯起眼眸,狐疑问:“就这?”   “就这。”   她回头,跟刁年交换一个眼神,同意了。   说到底,只是一个道歉,敷衍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   刁母站起身,只觉得神清气爽,“很好,你今晚就待在这里,别想逃。”   想逃,也逃不了,她会上锁的。   一再确认后,刁母摸了摸他的侧脸,亲昵道:“我的好儿子,你总算做了一件让妈妈开心的事。”   言罢,她和刁年携手离开。   灯灭,屋内一片漆黑。   四周静得可怕,仿佛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。   萧靖沉心静气,从紧窄的裤脚掏出手机。   看着百分之三的电量,萧靖满头黑线,他真是衰运傍身啊。   指尖轻触,本想打给方远,却不慎按了江元化的电话。   偏偏,电话还很快被接通了。   电话那头,男人压低声音,显然在偷偷接听来电。   “你又想干什么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如果说,我打错电话了,你信不信?   “说快点,快点!”   “我现在没空理你,别闹事!”   忽然,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:“元化,你看这个好看吗?”   “好看……”   随即,电话被挂断。   看着电量耗尽的手机,萧靖满眼无奈,贴在铁架上,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绳子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绳断了。   萧靖揉了揉红肿的手腕,想方设法从仓库中跑了出来。   夜色朦胧,他不知身处何处,粗粗喘气,跑向人多的地方。   街上,车水马龙。   萧靖街头,累得气喘吁吁,一抬头,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两人。   他们谈笑风生,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,如热恋中的情侣。   此时,江元化和刁吉也看到了萧靖。   隔着一条马路,三人视线交汇,怀着不同的心思。   忽然,江元化松开了刁吉的手,刚想开口,去见他拔腿就跑。   跑,快跑。   他们恩恩爱爱,多看一眼,就会心疼至死吧。   这一刻,「共情」发挥到极限。   萧靖慌乱不堪,泪水模糊了视线,如无头苍蝇,不知跑向何处。   “哔——”  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。   萧靖蓦然停下脚步,回头一看,一辆汽车迎面撞来。   江元化惊骇欲绝,想喊他快躲开,却哑了声,在极度的恐惧下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   他扔下一切,朝少年飞奔而去。   快点,再快点!   “砰!”   男人终究迟了一步,愣愣地站在原地,看着少年被撞飞,又重重抛下,砸在他的眼前。   鲜血流了一地。   少年瞪大双眸,动了动嘴唇,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。   路上吓坏了,尖声呐喊着。   “啊,撞死人了!”   “快叫救护车!”   “多年轻的小伙子啊,太可惜了。”   四周,一片吵闹。   江元化却觉得天旋地转,心慌气短。   死了,谁死了?   谁说他死了!   摸了摸脸颊,指尖沾着点点鲜血,是萧靖的血?   萧靖的血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无法再自欺欺人,慌得手足无措,竟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   “啊,啊啊……”喉咙深处,发出低哑的声音。   随即,他大叫着,跑得像疾风,将少年冰冷的躯体拥在怀里,嘶吼着:“啊啊啊——”   【任务完成,即将抽离世界!】   【三,二,一……】   【抽离完毕!】   作者有话说:   前方高能:   1.「换肾」剧情纯属虚构,请勿带入现实!   2.若三次元,遇到强迫性「捐肾」、「换肾」等不法之事,请保护自己,并寻求帮助!   3.珍爱生命,远离煞笔。   下本开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你收藏了吗?   收了?   嚯,活该你暴富暴美!   【文案】   星际4780年,一款恋爱游戏爆火,无数玩家涌入其中。   林空,一特殊npc,属性奇怪。   【npc:林空】   【智慧值:60】   【美貌值:100】   【幸运值:100】   【魅惑值:100】   【恋爱对象:??】   【备注:你是一名笨蛋美人,恶毒npc,守着一亩三分地,处处与人作对,性情极坏,恋爱难以配对成功。】   因此,林空专注于种田,和邻里争土地、泼脏水,别人却处处纵容,还常常看着他发愣。  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,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,从马上摔下;  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,跪求谈恋爱;  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,一秒破万贴。   后来,他的动图流出,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,为了看他一眼,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。   林空吓坏了,偷偷躲进村长家,在窗下听到:  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;  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;  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。  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,笑得甜甜的:“人人都说喜欢我,这么说,我也能恋爱了?”   “啊!!”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?   选我,选我,一定选我!   一开门,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,林空羞涩一笑。   哎呀,选谁好呢? 第45章第45章   上一个世界中,萧靖死的如此突然,连他都毫无准备。   躺在系统空间中,仿佛骨骼都碎了,鲜血溢出体外的恐惧赫然在目。   萧靖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系统怕他精神错乱,没好气说:“让你浪,翻车了吧。”   其实,宿主下线挺突然的,它也始料不及。   在抽离世界时,系统恍惚在想,这个任务完成得稀奇古怪的,总觉得不安心。   想着,系统叹了口气,劝道:“宿主,你别再浪了。”   萧靖暴怒起,反驳道:“我怎么浪了,要不是你那坑人的技能,我至于这么憋屈?”   时间不长,他的泪水都快流干了。   想起被「共情」支配的憋屈,萧靖痛恨说:“你若靠谱,我也能轻松些。”   他就不信了,别的系统也是这么鸡肋?   系统哑口无言,好似被戳中了痛脚。   一时间,系统空间中一片静默。   萧靖乐在其中,能摸鱼多一分钟,就赚到了。   忽然,他的意识体被掀飞,跌落虚空中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萧靖发出阵阵惊叫,将系统骂了又骂。   他才刚结束任务,不曾歇息片刻,又要开始了?   失重感传来。   萧靖头晕目眩,神智尚未清醒,十指却剧痛无比,让人无法忍耐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这一次,是尖利的惨叫声。   痛,太痛了,从十指到全身,无一不痛!   萧靖被冷汗模糊了双眼,强睁开一条缝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   他趴在冰凉的地上,十指被夹板夹住,随着两名侍卫用力拉扯,夹板收紧,夹得指节都变形了。   十根修长的手指,被无情摧残下,肿胀又鲜血淋漓,仿佛再一用力,就会断了。   一双厚底长靴缓缓走来,抬头一瞧,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背手而立,他高高在上,有多年上位者的气度,爱斜眼看人。   这样的样貌和气度,显然主角攻的标配。   “系统,你还等什么,传剧情来啊!”   “嗯……”   不是吧,这种突如其来的不详感是怎么回事?   “受到不明冲击,剧情加载中,3%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算了,让他独自面对暴风雨吧。   “呵,到了现在,你还有心思发呆,果真是不知死活。”   男人神色冷漠,抬起右脚,踩在他的十指上,缓缓用力。   顿时,剧痛刺骨,如山崩地裂,将他的身体和神智摧毁荡尽了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惨叫声不绝于耳。   “聒噪!”男人皱了皱眉,脚下愈发用力,大有将他的手指踩断之意。   萧靖止不住地打颤,将头埋在地上,死死咬紧牙关,发出低低的痛哼声。   然而,他不叫出声了,也是错。   “哼,你倒是硬气,本王看你能忍到何时。”   言罢,他再度用力,细长的眼眸闪过森森冷芒。   “咔嚓。”响声很轻,他的手指断了几根。   萧靖痛得冷汗涔涔,如置身冰窟,浑身又冷又抖,意识几近崩溃。   男人勾起一抹嘲笑,斜眼看人时,神情不屑:“痛吗?你在推离儿下水时,可知他也会怕?”   提起这个名字,男人的面孔顿时柔和了几分。   “离儿聪慧乖巧,又善解人意,他处处忍让,你却得寸进尺,不仅暗下蛊毒,还下死手。”   “你可知,惹怒了本王,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”   男人霸道又狂妄,勾了勾手指,接过下人递上前的一桶冷水,兜头浇下。   “噗——”   冷水倾盆而下,萧靖惊叫一声,大口大口地呼吸,冷得直发抖。   冷,太冷了。   离儿是谁,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,都一头雾水。   萧靖在心里狂呼:“系统,开防疼痛模式!”   “受到未知攻击,部分功能维护中,敬请关注……”   这都什么时候了,还敬请关注!   萧靖血气上涌,猛地吐出一口血,惹得男人嫌弃不已。   幸好,也是因为这口血,他收回脚,鄙夷道:“你真让人恶心!”   随即,男人使了个眼色。   侍卫们精神抖擞,大声应:“是,王爷。”   哪来的暴戾王爷?   然而,萧靖来不及深想,两名侍卫再度用力,扯着夹板,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。   萧靖十指尽断,痛的快死了,恨不得昏迷过去。   男人冷眼旁观,淡淡说:“你若晕过去了,就泼醒。”   今天,他必须要付出代价!   萧靖出师不利,被一个疑似主角攻的男人折磨着,这惨状,连系统都震惊了。   偏厅里,站着几名侍女,皆眼含恨意,恨不得拍手称快。   王爷身边,站着两名风度翩翩的男子,皆各有风采。   这时,站在右侧的男子上前一步,温声说:“王爷,稍作惩戒就可吧,以免忠勇侯不满,向皇上告状。”   “哼,他枉为国之栋梁,教出这么一个狠毒又愚蠢的孙子。”   李睿神色鄙夷,挑剔道:“你看他,明明是个男子,却长年用头发盖住半张脸,真是丑人多作怪。”   说来好笑,这小子巴巴追了他十年,自己却不曾见过他的真容。   难不成,是极丑?   萧靖的心头一痛,想辩驳,却发不出半个字。   原主在本能地维护忠勇侯,想必是他的亲人吧。   “王爷……”   “行了行了,”李睿摆摆手,低头问:“萧靖,你可认错?”   “我错了……”好汉不吃眼前亏,先认错吧。   不料,男人一听,嗤笑连连:“你死心不改,能轻易认错?”   言罢,两名侍卫又暗暗用力。   萧靖痛不欲生,趴在冰冷的地上,气若游丝:“我……没错……”   李睿一听,还是不满意:“你被捉贼拿脏,还不悔改?”   挨千刀的睿王,你不去唱大戏都可惜了才华!   萧靖无话可说。   随即,狗腿子的侍卫又暗暗用力。   他的十指尽断,再经不起任何摧残了,疼得直发抖,进气多出气少,像一条落魄的死狗。   他的惨状,让两名侍卫心惊不已,暗暗卸了力气,生怕把人弄死了。   他好歹是忠勇侯唯一的孙子,日后要继承侯府的,王爷不怕,他们却不敢太放肆。   李睿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,虽不曾抬头,两人却瑟瑟发抖。   “哼,没用的东西。”   话音未落,两人纷纷求饶:“王爷恕罪,王爷恕罪!”   李睿:“把人拖到牢房去。”   “是!”   萧靖被一左一右地架起,痛得不想动弹。   牢房中,终年不见光,弥漫着一阵阵酸臭味。   两名侍卫将他丢在潮湿的地上,转头交代:“他得罪了王爷,你们看着吧,别弄死了。”   牢房中,许久不来人了。   这次来的,倒是个怪人,长长的头发糊住半张脸,比鬼还可怕。   高个子杂役坐在凳子上,翘首看了看,狐疑道:“这人……有几分眼熟啊?”   胖杂役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说:“他是忠勇侯的孙子。”   “哦哦,是他啊。”高个子杂役恍然,揶揄道:“听说,他缠了王爷很多年,忠勇侯的老脸都丢光了。”   “可不是嘛,出身不凡又如何,还不是家族蒙羞!”   忠勇侯年轻时,跟着东征西讨,曾单枪匹马,杀入敌方阵营,直取大将的首级。   一时间,萧统的名号无人不知。   建权后,萧统主动上交兵权,惹得龙心大悦,封他为忠勇侯。   称号「忠勇」,堪比重鼎,千秋史书中,寥寥无几。   后来,忠勇侯育有三子,生两孙,皆征战沙场,不幸为国捐躯。   满门英烈,谁敢不敬?   至此,忠勇府再无英才,逐渐没落。   偌大的忠勇府,唯有白发苍苍的忠勇侯和一顽劣不堪的孙子。   提起这小孙子,京城中无人不怒。   他不学无术,整日跟在睿王的身后,张口闭口都是情情爱爱,有辱门楣。   可怜的忠勇侯,愣是被气病了。   市井中,百姓常夸口而谈,要伸张正义,给小侯爷一个教训。   这不,小侯爷落到了他们的手中。   高个子杂役脸颊凹陷,瞪着一双死鱼眼,说话时捏着嗓子:“你说,我们要不要……”   “要什么?”胖杂役瞪他一眼,提点说:“我们是什么身份,他再不堪,也是皇上亲封的小侯爷,你想死就去,别拉着我。”   “你激动什么,我就说说……”   高个子杂役嘀嘀咕咕,探头看了看,“可怜啊,十指都断了吧。”   看他趴在地上,久久都不动一下,也不知是死是活呢。   “说起来,王爷真狠心,他……”   “噤声!”胖杂役捂住他的嘴,慌慌张张:“你疯了,瞎说什么呢。”   高个子杂役心有余悸,转头看了一圈,拍着胸脯道:“吓一跳。”   王爷雷风厉行,在那一位生病后,愈发暴躁了,若被他听到,将不堪设想。   一时间,牢房中鸦雀无声。   烛光跳动,在细风中摇摇曳曳,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。   角落中,萧靖趴在地上,浑身湿漉漉的,风一吹,冰冷刺骨。   十指尽断,他疼得神志不清,喉咙又干又痛,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了,发不出一丝声音。   “唔……”   痛吟声细细弱弱,比刚出生的小老鼠还不如。   萧靖眉眼紧闭,止不住地打颤,神色愈发痛苦,浑身提不起劲儿。   “宿主,你发烧了!”   “别吵……”   他头痛欲裂,只想绷紧身躯,抗住绵延不绝的痛楚。   在古代,伤寒会要人命的。   狗王爷,下手真狠啊。   剧情仍在加载,只能从别人的话语中东拼西凑。   这个世界,他……是恶毒男配?   来不及多想,就被一波胜过一波的热浪吞没了,萧靖时冷时热,蜷缩成一团,脸色如纸白,呼出阵阵白雾。   在漫长的忍耐中,每一秒都似一年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   两名杂役猛地站起身,不慎推倒了凳子,恭敬道:“公孙先生,您来了。”   “人呢?”   “在里面呢,我们不敢大意,时刻看着呢。”   来人语气温和,对他们的偷懒睁只眼闭只眼:“好,我去看看。”   “是,是是!”   两人簇拥着他,不时点头哈腰,态度恭敬。   公孙明乃王爷的幕僚,深得信任,在府中来去自如。   幸好,他性情和善,待人有礼,下人们都赞不绝口。   然而,胖杂役曾见过他的手段,窥见了男人的一分本性,对他又畏又惧。   牢门打开。   公孙明挥挥手,两人识趣走远,不敢偷听。   牢房中,阴暗潮湿,散发着难闻的恶臭。   他一个出身平平的幕僚都觉得难以忍受,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小侯爷。   哎,要怪就怪他太天真,京城的好男儿多得是,偏偏钟情于王爷。   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人,总是盲目的。   明知道王爷已有心上人,还不死心,甚至暗地里害人,若不是有忠勇侯撑腰,他早就死了。   视线下移,少年趴在地上,胸膛毫无起伏,像已归西。   一双纤纤细手变得血肉模糊,十指尽断,唯有皮肉连接着,黑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。   很难想象,他在承受何等的痛苦。   昏迷了吗?   公孙明上前,将他翻过身,露出一张被凌乱头发遮住的脸。   湿漉漉的头发像一丛干草,仍有水珠滴落。   像牵扯到伤口,少年发出低低的痛吟。   朱唇轻启,发出若隐若现的幽香。   他的大半面目都被遮挡,只露出一张嘴和下巴。   公孙明饶有兴趣,想起了一个传闻。   据说,忠勇府落败后,老侯爷对仅存的孙子视若眼珠子,怕他夭折了,从不让他出门。   五岁时,萧靖在下人的怂恿下,偷偷跑了出去,却不慎坠马,面容尽毁,成了丑八怪。   忠勇府伤心欲绝,为他打造了白玉面具,却被摔碎。   听多嘴的下人说,小侯爷大吵大闹,无法接受样貌被毁,宁可以乱发遮掩,也不愿戴面具。   稍一回想,还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。   哪怕对王爷,萧靖也遮遮掩掩的,谁要掀他头发,就大吼大叫,神似癫狂。   久而久之,也没人再触其逆鳞了。   嗯……到底有多丑?   公孙明来了兴致,蹲在他面前,打量几眼,轻轻掀开了他的头发。   顿时,男人呆若木鸡。   眼前,是一张宛若芳华的俊脸,肌肤如雪白,眉若远黛,一张朱唇不点自红,每一寸都美得惊人,如精雕细琢,夺尽日月造化。   他的美,不似凡人。   这世上,该多幸运的人,才有幸能见着他的美。   公孙明的心怦怦直跳,被他的绝色容颜冲击着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甚至,若这一刻能够停止,能留住他的美,该有多好。   绝无仅有的美人儿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,虚弱的躺在地上,眉目不展,静待怜惜之人。   公孙明喉头一紧,隐约听到了脚步声,猛地往后看,空无一人,松了口气。   还好,是错觉。   这样的美貌,若被他人见着了,注定是祸端。   偏偏,他有幸窥见了。   一时间,隐秘的快感涌上心头,公孙明呼吸急促,仿佛抢走了王爷的宝物,恨不得躲在天涯海角。   公孙明叹息一声,将他轻轻地拥在怀里。   怀中之人,柔若无骨,将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。   顿时,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尖。   “唔……”   由于姿势变换,萧靖的双手不慎碰到别处,疼得一颤一颤的。   “小心!”   公孙明心疼死了,轻轻吹了吹他的手指,怜惜说:“乖,我不碰。”   随即,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。   得到安抚,萧靖眉目舒展,脸色依旧无血色,睫毛却微微颤动,似乎想睁开了。   “你醒了吗?”   男人温柔如水,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,含着怕化了。   倘若被熟悉之人看到,定会惊诧,运筹帷幄的公孙先生,也会露出这么宠溺的神态。   萧靖半昏迷半醒,靠在男人的肩头,冷得发抖,一个往他怀里钻。   “冷,好冷……”   公孙明心头猛跳,清了清痒痒的喉头,将他拥在怀里。   “冷……”   少年依旧在喊冷,瑟瑟发抖的样子比雪莲花还娇弱。   “不怕,我抱紧些。”   萧靖无意识的呢喃:“冷,抱抱我……”   “还冷吗?”他已经很用力了,再使劲儿,都快勒断少年纤细的腰肢了。   “你别睡,醒醒,快醒醒……”   萧靖意识模糊,好似掉入了无尽黑暗中。   是谁?   是谁在叫他?   这声音,很陌生呢。   萧靖微睁凤眸,仰起脖子,呼吸愈发困难:“你……是谁?”   男人一听,大喜过望,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,“你醒了!”   “你别再晃来晃去了,我头好晕……”萧靖气若游丝,又缓缓闭上了双眸。   公孙明心急,轻喊:“小侯爷?”一摸额头,依旧滚烫。   不行,再这样下去,就得烧坏脑子了。   公孙明火急火燎,将他拦腰抱起,一转身,就对上了胖杂役。   嚯!   刹那间,他背过身,将少年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。   一阵无名火在眼中熊熊燃烧。   胖杂役机灵过人,顿时低下头,恭敬道:“公孙先生,王……”   “你看到了吗?”公孙明打断他的话,语气森寒:“你来了多久,看到了什么?”   胖杂役噤若寒蝉,双手止不住地发抖。   他在说什么?   想了又想,胖杂役一脸茫然:“公孙先生,我刚过来的,什么也没看到。”   “哦?”凉薄的语气,带着三分漫不经心。   胖杂役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,指天发誓:“公孙先生,小的眼神不好,与半瞎子无异,确实不曾看到什么!”   公孙明深深看他一眼,看不出一丝不妥,含笑说:“眼神不好得早治,若病入膏肓,会死……”   死,这么可怕的字眼,他说的轻描淡写。   也是,对于上位者来说,要一小厮的小命,易如反掌。   胖杂役也知,吓得脸色都变了,哆嗦着,不敢抬头看一眼。   公孙明一抬脚,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,顿时止住了脚步,冷冷看着他。   胖杂役一惊,以头抢地,慌乱道:“公孙先生,王爷来了,我过来禀告!”   “呵,禀告?”   人都走到跟前了,才说?   男人的怒气如有实质,胖杂役直咽口水,有些后悔,为什么不推高个子杂役过来。   幸好,公孙明没空跟他算账。   李睿领着心腹们快步走来,见到公孙明时,皆是一愣。   李睿身材高挑,看人时,有居高临下之态,“嗯?”   左侧,站在另一幕僚,名申淮,样貌柔美,爱着红衣,有女子的媚态。   申淮爱美,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:“公孙,你在干什么?”   若公孙明睿智,他则八面玲珑,以温和之风,让王爷颇为青睐。   公孙明面色不改,淡淡说:“小侯爷发热了,不可耽搁。”   视线下移,样貌丑陋的少年躺在他怀里,微张着嘴,急促的喘气,稍稍露出的脖颈染着绯色,竟有几分艳丽。   少年浑身湿漉漉的,比雨后的花儿更娇弱,明明狼狈不堪,却比平常多了几分乖巧。   申淮挑眉,笑着问:“不对吧,王爷可是让你来审问的,你倒心疼他了?”   言罢,李睿幽幽看着他。   公孙明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,轻描淡写说:“小侯爷好歹是忠勇府的独苗苗,不能出事了。”   偏偏,申淮收到他无声的警告,心里更好奇了。   哎呀呀,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呢。   申淮刚一张口,就被公孙明截下了:“王爷,小惩大诫就可,不必闹出人命吧。”   “话不可是这么说的,”申淮饶有兴趣,挑刺道:“小侯爷推人下水为真,若不教训一二,岂不更骄纵?”   这一次,在公孙明说话前,申淮抢着开口:“王爷明鉴,陆公子可经不起折腾了。”   陆离乃翰林院陆大人的庶子,虽样貌出色,性情和善,却不得宠爱,为嫡兄猜忌。   一大师曾言,陆小公子有天人之姿,命中带贵,可命途多舛,若趟过大劫,将福运不绝。   后来,睿王对他一见钟情,视若珍宝,更坐实了大师的箴言。   可惜,太过于出色,难免引人妒忌,被种下蛊毒,受尽了折磨。   下毒之人,正是忠勇府的小侯爷——萧靖。   小侯爷爱慕睿王,求而不得,就对情敌暗下毒手,手段之卑劣,引人唾骂。   想到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离儿,李睿脸色微变,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。   公孙明一惊,迂回道:“他已受到惩罚,想必后悔了,若再施刑,怕丢了轻轻小命。”   李睿眼皮微掀,斜眼打量他:“公孙,你在为他求情?”   “对啊!”申淮附和一声,不解问:“我是不是多想了,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呢?”   这疯子!   公孙明怒火中烧,恨不得用针线缝上他的嘴。   两人同为幕僚,谁也不服谁,暗地里针锋相对,能踩上一脚的,自然不会客气。   “王爷,这……”   “公孙,你把他放下。”   李睿冷冷开口,公孙明顿了顿,暗暗收紧了手臂。   “嗯?”李睿薄唇微勾,寒声问:“莫非,你们真有私情?”   “王爷明鉴,这是莫须有的事!”   申淮上前一步,凑近李睿的耳边,嘀咕说:“王爷,难不成是小侯爷勾引人?”   公孙明的阴险作风,他们有目共睹,突然对小侯爷有好感,实属奇怪。   或许,他不是被鬼迷了眼,而是着了狐狸精的道。   这狐狸精嘛,自然是小侯爷了。   公孙明勃然大怒,斥责:“你含血喷人!”   “若没有,你激动什么?”申淮狐假虎威,踩着他的痛脚,肆意。   吵闹声不断,萧靖眉头紧蹙,发出沙哑的痛吟声,缓缓睁开了眼眸。   隔着厚重的头发,他环顾一圈,似未清醒:“你们……”   才说出两个字,他就呼吸急促,剧烈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,颤抖着身子,缩在公孙明的怀里。   公孙明心疼坏了,将人抱得更紧。   两人的举止,无疑坐实了申淮的猜测。   一时间,李睿脸色铁青,有被背叛的愤怒。   一个是幕僚,一个是他多年的爱慕者,两人暗生情绪了?   呵,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!   李睿怒火中烧,大喝:“本王让你来审问的,看你干的好事,还不将他放下?”   公孙明瞳孔骤缩,迟迟不愿低头。   顿时,剑拔弩张!   申淮挺身而出,生气道:“公孙明,你连王爷的吩咐都不听了?”   公孙明咬牙切齿,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:“申淮,你好的很!”   乖乖,好像真把他惹急了。   多少年了,两人斗来斗去,常互相捅刀,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。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吵的人头痛欲裂,萧靖再次睁开双眼,挣扎着站起身。   “别动!”公孙明低声说。   萧靖脸色煞白,执意下地:“让我下去,我自己走。”   再吵,他都快疯了。   李睿冷笑一声,“你倒是硬气,本王倒要看看,你能扛到何时?”   系统吓了一跳,大叫说:“宿主,不好了,狗男主还想折腾你!”   萧靖:“??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第三个世界了,请继续支持,求不养肥…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6章第46章   萧靖本就因发热而头晕头痛,再折腾一下,人都要散架了。   萧靖拖着无力的身躯,走得慢吞吞:“王爷,我能走。”   李睿冷笑一声,“你倒是好志气。”   随即,一把扯过他的手臂,将人往外拖。   手臂近乎麻木,萧靖疼得直抽气,清瘦的背影莫名有些可怜。   公孙明目眦尽裂,急忙跟上去。   “你慌什么?”申淮拉着他,却被一巴掌拍开。   摸了摸疼痛的手背,申淮眉头微挑,总觉得他过于急迫了,该不会真有私情吧?   嚯,这可真有趣。   一行人跟上,见李睿将他丢在地上,冷漠道:“绑起来。”   两名杂役应了一声,立刻将他吊起双手,怕他昏迷不醒,又泼了一盆冷水。   “唔……”   冷水从头顶流下,模糊了口鼻,萧靖大口大口喘气,心里无奈极了。   倘若他下辈子当了杂役,定要有点眼力劲儿,别犯人是醒是晕都看不清。   彻骨的寒气,侵入心脾,冷得灵魂都在打颤。   胖杂役退到一边,不经意间看到了公孙先生的冷冽视线,顿时提心吊胆,连遗言都想好了。   偏偏,高个子杂役没心没肺,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,胸膛挺得更直了。   不过,两人是什么角色,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们。   李睿坐在靠凳上,翘着二郎腿,指尖轻点扶手,眼神比寒潭还冷:“说,是谁指使你盗取机密的。”   嗯?不是推他的心上人下水吗,怎么又盗取机密了?   “系统,剧情加载到哪里了?”   【剧情加载中,13%……】   萧靖一顿,心如死灰道:“你再不抓紧,我就玩完了。”   系统也很急的,说话都颠三倒四了:“哪里的未知错误,上报了,怎么没回馈,我在努力了,等等,很快了。”   得,那就一起玩完吧。   萧靖低垂着头,似在考虑,憋了好一会儿,低声说:“忘记了……”   众人一愣,只当他在嘴硬。   李睿气极反笑,眼神玩味:“昨天,你偷偷跑到我的书房,偷走了我的密信,拿给谁了,谁指使你的?”   这小子,脑子一根筋,蠢是蠢了点,也不至于敢偷窃,背后定有人指使。   难不成,是忠勇侯?   当今皇上龙体抱恙已久,膝下有两个儿子,传闻已托孤,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,自然有多猜测。   若小侯爷是皇上的人,他的所作所为都有所图……   一时间,李睿越想越多。   身处高位,当如履薄冰,他不能不多想。   “说!”男人愈发不耐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微微抬起了头:“该不会,你在坑我吧?”   “什么?”   众人皆不解,坑他?何为坑?   “你的书房不上锁吗,不派人看守吗?自然是密信,不藏好,也不烧毁,就放在书房?”  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去偷?难不成,是钓鱼执法?   萧靖越想越有可能,总感觉被人坑了。   然而,他震惊,别人比他更震惊。   睿王被圣上猜忌,又有暗贼为祸王府,内忧外患之际,理当铲除内贼。   不料,大鱼被钓上,反而钓起一条小虾米。   原以为他是蠢货,不料,还有几分机灵。   李睿饶有兴趣,顺势问:“捉贼拿脏,密信就在你的身上,你还要狡辩?”   这下子,萧靖更坐实了心中的猜测,他怕是被钓鱼执法了。   哪有这么巧的事,前脚偷完东西,后脚就被抓了?   “王爷,我冤枉啊!”   不管是或不是,先喊冤。   李睿冷笑连连,对他愈发没有好感:“离儿亲眼所见,若非被拿脏,你为何要推他下水,意图杀人灭口。”   这下子,萧靖总算理清了,抓到他的人是陆离?   他们是心心相印,自是沆瀣一气。   想一想,陆离应该是书中的主角受了,他说的话就一定为真?   萧靖疼得直抽气,有气无力道:“眼见也不一定为实,或许是陆离偷了密信,栽赃给我呢。”   以剧情这尿性,主角受是心机白莲花,也不足为奇。   况且,说了这么久,也没见到密信的影子,说不定是主角受趁落水时,毁灭证据了。   萧靖不知真相为何,心底却有一道崩溃的声音在喊:不是我,真的不是我!   那是原主的心声。   残存的意志如此强烈,怕是心有不甘的。   萧靖轻笑一声,反问:“陆离说的,就对了?”   哼,到了这等关头,还嘴硬!   李睿勃然大怒,猛地甩下一鞭子,将他的衣襟都抽烂了。   “啊——”  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,心肺仿佛要裂开了,每每呼吸都扯着疼。   萧靖疼得直发抖,死死咬紧牙关,仍溢出惨烈的。   痛,太痛了……   这渣攻,下手真歹毒!   李睿勾起嘴角,又狠狠抽下一鞭子,打得他皮开肉绽。   鲜红的血液汩汩而流,瞬间染红了衣裳,伤口处泛着白肉,显然伤得不轻了。   公孙明大惊失色,刚想求情,却被申淮握住手臂,朝他微微摇头。   王爷动怒,谁敢说好话,难免被波及。   两人虽志向不和,申淮也不愿见他被连累。   然而,公孙明却顾不了这么多,少年被打得血肉模糊,已出气多进气少了,再受一鞭,岂不是丢了轻轻小命?   不行,他万万不能死!   天下这么大,谁都可以死,唯有他,必须要好好活着。   公孙明俯身,拱手道:“王爷,你们大婚在即,皇上难免过问,小侯爷可不能有损啊。”   “哼,大婚?”   不提还好,一提,李睿更动怒了,连他也甩了一鞭子。   公孙明的胸膛受了一鞭,疼得脸色煞白,一条血痕从脸颊流下,骇人极了。   下一刻,公孙明双膝跪地,晓以大义:“皇上赐婚,若小侯爷有恙,不能完婚,势必引起天子震怒,请王爷明鉴,饶过他一次吧。”   不料,李睿凉薄之极,深思道:“你点醒了我,若他残了或死了,就不用完婚了吧。”   公孙明心头一跳,猛地抬起头,见他不似随口一提,更慌了。   他慌,萧靖比他更慌。   狗渣攻,不止动私刑,还想要他命?   剧情尚未明朗,他刚出场,可不能死。   一死,推动剧情进展的任务失败了。   看来,是他们的婚约给主角受挡路了,得见好就收。   萧靖咳嗽几声,强撑着精神说:“王爷,既然你对我无意,不如解除婚约吧?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皆静默了。   跪在地上的公孙明一愣,哪怕跪着,也欣喜若狂。   李睿更是难以置信,耻笑道:“你欲擒故众的把戏,还想玩多少次?”   “非也,我对天起誓,说的都是真心话。”   刹那间,李睿脸色陡变,冷冷看着他,上位者的压迫像一座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  “真心话?”   李睿将这三个字在口中过了几遍,猛然间,将一旁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。   下人们胆颤心惊,深深低着头,生怕被波及。   “十年前,你追至王府,当众扬言,对我一见倾心,此生爱我所爱,忧我所忧。”   “至此,你像一条癞皮狗,黏着我,赶也赶不走。”   “为了一己私欲,你屡屡暗害离儿,甚至下蛊毒,让他备受折磨。”   “忠勇府满门忠烈,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,你贱就罢了,还逼着忠勇侯腆着老脸,求皇上赐婚。”   “你生性放纵又恶毒,为了成为我的枕边人,坏事做尽,如今才说要解除婚约?”   李睿气极反笑,看向他时,如看一条肮脏丑陋的死狗。   京城中,人尽皆知,忠勇府的小侯爷迷恋睿王爷,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。   京城上下,看了这么多年的笑话,在街上看到小侯爷追着睿王爷东奔西跑时,也习以为常了。   那一天,当赐婚的圣旨颁下时,仍砸得人难以置信。   李睿不会忘记,那一天,他有多耻辱,承受了多少嘲讽,愣是在流言蜚语中,还得拜谢皇恩。   他的生母乃先皇的宠妃,拥立为太子的呼声也不低。   先皇也曾动过心思的,可顾念祖训,思来想去,还是立了皇后的嫡子为太子。   幸好,太子坐上皇位后,政绩平庸,虽多有猜忌,可手段不足,又不够狠,愣是不敢对李睿偷偷下死手。   这几年,皇上为病痛折磨,已病入膏肓,为了给儿子们铺路,明里暗里对李睿多有责备,却抓不住错处,气得大发雷霆。   弄不死,让他憋屈也不错。   于是,便有了赐婚这一出闹剧。   要知道,王府中还没有王妃,亦无子嗣,将一个男人赐予他,岂不是断了这一脉的香火?   以小侯爷这胆大妄为又善妒的性子,不会让他纳妾吧。   何况,史书中就没有男男通婚的先例,这有违天理。   赐婚这一招,既给足了忠勇侯的面子,又狠狠打了李睿的脸。   一举两得,何乐而不为呢。   为了此事,李睿已气了许久,每每看到离儿的眼泪,都心痛难耐。   偏偏,罪魁祸首还敢主动提起,他轻描淡写的态度,真让人抓狂啊。   呵,退婚?   李睿越想越气,一掌劈碎了桌子,怒吼:“萧靖,你非要得寸进尺!”   刹那间,下人们跪了一地,颤抖着身子,恨不得钻进洞里。   萧靖抬起头,隔着厚重的头发,看着如猛兽暴怒的男人,心里直发毛,更坚定了想法——不能完婚。   他手无缚鸡之力,进了睿王府,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  他不怕,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。   “王爷,我年少轻狂,不懂事,多有冒犯了,还望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一般计较。”   “我道歉,自省并作出保证,从今往后,绝不再有二心,凡是你经过的地方,我退避三舍。”   “至于陆公子,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得上天见证的,我不自量力,不该从中作梗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   “我祝你们百年好合,恩爱到老。”   “婚约一事,我们好商量,争取好聚好散。”   萧靖已经有了想法,剧情中,无外乎是让主角攻受有情人终成眷属,加快进度也未尝不可吧。   稍加运作,让陆离改头换面,以萧家子的身份嫁过去,岂不一举两得?   萧靖将想法和系统提了提。   “理论上,是可行的。”   一般来说,剧情以感情线为主,升级线为辅,都不会太复杂。   说不定,主角攻受完婚后,剧情还能加快走完了。   系统受到攻击,连主系统都联系不上了,总觉得慌慌的,若能提前下线,是一桩好事。   得到肯定答复后,萧靖像打了鸡血,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,连其中的细节都补上了。   比如,长年在外征战的萧家儿郎,还有一儿子,幼年时就流落在外,有幸寻回来了。   圣旨上,并未指明道名,让陆离顶替,也不算欺君,不过是钻了空子。   他说的起劲,众人却表情各异。   李睿只当他吃了点苦头,得了失心疯,满嘴胡言乱语。   公孙明暗暗窃喜,深有同感道:“王爷,依我看,此事可行!”   申淮心有七窍,对小侯爷和公孙明的反常,提起了兴趣。   他心有所感,事情正变得有趣了,便看热闹不嫌事大,反驳道:“王爷,此事得三思。”   萧靖一顿,幽幽地看着他,有气无力说:“不用三思,干大事者当有大魄力,万一我反悔了呢?”   公孙明深以为然,点头道:“王爷,你和陆公子相恋多年,碍于圣上反对,迟迟不能终成眷属,眼下正是好机会。”   “非也!”申淮神色凛然,一本正经说:“隆恩浩荡,天子钦点的婚约,岂能儿戏?”   “圣旨上,未写姓名!”公孙明咬牙切齿,示意他少说话。   “颁布圣旨时,有口谕,你忘了?”   公孙明一愣,气得暗暗磨牙。   他一时太激动,倒忘了这茬儿,当时确实有口谕的。   萧靖一听,顿时泄气了,虽被厚重的头发遮住半张脸,仍露出深深的失望了。   李睿脸色铁青,对他的态度很不满。   这小子,在耍他玩?   追了他十年,天天雷打不动,就爱往王府跑,即使受人冷眼,也巴巴地凑过来,整天笑嘻嘻的。   好不容易求得了圣旨,又说不爱了,要退婚了?   好一个小侯爷,当圣旨是什么,当他是何人?   李睿心思深沉,蛰伏了十几年,在圣上病重的关头,一失足恐前功尽弃,自当更谨慎。   其实,他没想着要退婚的,这太危险了,相当于给了圣上一个发作的机会。   离儿聪慧,也能理解。   曾经,李睿感动不已,对离儿的善解人意感到幸福。   如今,听到他口口声声要退婚,顿时怒了。   难不成,他和公孙明真有私情?   男人锐利的视线投在公孙明的背上,眼神明明灭灭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公孙明一惊,面上却丝毫不显。   说到底,他和小侯爷毫无瓜葛,话不多说一句。   偏偏,他窥见了仙人的容颜,一见倾心。   说到底,他不过是凡夫俗子,也以貌取人。   然而,他不觉得惭愧,毕竟他有信心,绝没有人能在见过小侯爷的容颜后,还能心情平静。   那天人之姿,凡间难寻第二人,每一寸肌肤都极尽上仙的恩宠。   他如一件无上的珍宝,被上仙珍藏着,却一时不察,流落到凡尘。   自此,凡夫俗子们得极尽运势,才有幸能见到他的美。   公孙明暗想,这样的人儿,就该藏在密室里,怜之爱之,若被世人窥得,免不了挣的血流成河。   这一刻,牢房中一片寂静。   诡异的气息在涌动,人人自危,不敢多说一句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精神一放松,伤口又钻心的疼。   他脸色煞白,沙哑的痛吟声莫名有几分动听,让人忍不住多想,比如更用力地欺负他,让他哭喊着求饶。   真是奇了怪了,明明是一个丑得不敢露脸的人,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?   李睿心情浮躁,抓着鞭子的大掌,迟迟没有再挥下。   忽然,从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。   循声望去,一名侍卫快步走近:“王爷,忠勇侯来了!”   话音未落,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:“睿王,你把我的孙子怎么了?!”   语气中,不乏责问。   随即,一名头发花白,但身材硬朗的老人家快步走来,他肤色黝黑,一双圆眼不怒自威,嘴唇常抿着,仿佛没有值得一笑的事。   侍卫们纷纷上前拦人。   “滚开,就你们也敢拦我?”   萧统声如洪钟,看人时,如一头暴怒的狮子,眼眶周边的青筋都根根暴起。   他人老了,身材依旧高大,可见年轻时的威猛。   “让他过来。”   王爷发话,侍卫们便让开一条路。   萧统冷哼一声,浑身的气焰如烈火腾腾,阴暗的牢房因他而明朗。   胖杂役小心看了看他,静悄悄地躲在角落处,总觉得会有一场大争端。   要知道,忠勇侯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,年轻时,怼得一群大臣脸红脖子粗,连先祖都怕了他的烈性子。   这一刻,当他看到萧靖时,气息都变了,眼如铜铃,精壮的躯体绷得紧紧的,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。   萧统嘴唇紧抿,二话不说,给孙子解开双手,在看到他十指尽断时,仍不免愣住了。   “睿王,你可真狠!”   这双手,怕是废了,别说执剑御敌,怕是拿笔都费劲儿。   忠勇府最后的这一根独苗苗,就这样被毁了。   李睿翘起二郎腿,笑而不语。   申淮上前一步,笑着说:“忠勇侯,你误会王爷了,你的好孙子缺教养,推人落水,险些害人性命。”   “不过,王爷心善,不送他官府,还替您管教一二,这良苦用心,您怎么就不懂呢?”   “要我说,您也是有错的,明知道您的好孙子一事无成,为人又阴狠,怎么就不稍加看管,让他害人害己了。”  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,果真厉害,不愧是巧舌如簧的得意幕僚。   萧统脸黑如碳,不顾他的伤势,单手提起萧靖的衣襟,寒声问:“你真推人下水了?”   萧靖毫无记忆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   不过,以剧情的狗血度,和他早死炮灰的属性,恐怕是真的。   不作死就不会死,炮灰不作,很不寻常。   他的迟疑,便是默认了。   这一刻,萧统万分失望,像一瞬间老了十岁,挺直的腰板都佝偻了几分。   “你……你这……”   这一刻,戎马一生的忠勇侯罕见的哽咽了,他气得直发抖,眼神尽是失望。   萧靖心头酸涩,垂头道:“祖父,我错了!”   “不,你没错。”忠勇侯摆摆手,一脸悲痛:“是我错了,我错在没把你教好,愧对你爹娘的托孤,也愧对列祖列宗的厚望。”   “是我错了,我有愧于心,到了地下,也难以心安,不敢见人。”   说着,他竟流下两行泪。   当年,他在沙场上出生入死,没吭过一声;被撤了兵权,也无动于衷;即使子孙都死绝了,也不曾抱怨一句。   在这一刻,他竟老泪众横,让众人都黯然神伤。   “你大了,我管不了了,也没力气再管了。”   忠勇府梗着脖子,一字一句都说的用力:“你爱去哪里,就去吧。他日,我到了地下,再向列祖列宗和你的父母告罪。”   他的话,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,让听者伤心。   在百姓心里,忠勇侯就是一代战神,为李氏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,尽管无实权,也无甚话语权,可即使在朝廷上,百官也敬重他。   偏偏,忠勇府太惨,独留下一个不中用的孙子。   萧靖心慌气短,心里唯有后悔。   “咚!”   下一刻,他跪倒在地,哭得撕心裂肺:“祖父,我错了,我不爱睿王,也不要赐婚了,你带我回家吧。”   “求求你,带我回家。”   “我想回家……”   萧靖哭得难以自拔,在无尽的悔恨中,只想用余生去弥补。   忠勇侯摇摇头,缓缓说:“太迟了。”圣旨已下,哪有退婚的道理。   萧靖跪行几步,靠在他脚边,哭得悲痛欲绝。   李睿看着这一幕,竟觉得刺眼极了。   “你当真死心了?”   “千真万确!”萧靖恨不得指天发誓。   “好,好。”   忠勇侯一连说了两个「好」字,微抬下巴,示意他跟上。   “慢着。”李睿起身,拦住两人的去路。   “今日,我要带他走,就没人能离开!”   顷刻间,忠勇侯爆发出冷冽的煞气,像回到了沙场,有横扫千军的气魄。   气氛,顿时僵滞了。   公孙明快步上前,耳语几句。   申淮也拎得清,婉言相劝,总不能让两人动起手来。   说到底,他们对小侯爷动用私刑,本就不占理,没必要闹太大,以免双方都难以收场。   李睿往他的身后看去,清瘦的少年佝偻着背,双手无力垂下,因疼痛,不时地摇晃几下,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地,狼狈极了。   心头,蓦然抽痛了一下。   他撇撇嘴,退开一步。   忠勇侯二话不说,领着萧靖离开。   不料,刚走出牢房,萧靖就身子一软,一头栽下了。   忠勇侯眼疾手快,将他背在背上,脚步沉重了几分。   然而,他的昏迷,却引起了众人不同的反应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7章第47章   离开王府后,萧靖又迷迷糊糊地苏醒了,强撑着身子,不敢让一个老人家背他。   然而,忠勇侯说一不二,让他别动,他就不能乱动。   趴在老人宽厚的背上,萧靖心里暖暖的,被人关切的滋味,让他沉醉其中。   一路上,两人谁也没说话。   萧靖心知,他肯定生气了,还气的不轻,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了。   这时,多说多错。   过了一会儿,忠勇侯微微撇头,见他还醒着,冷哼一声:“你一声不吭,我还以为你睡着了。”   “怎么,你刚才是装晕的?”   萧靖眉头一跳,赔笑道:“我犯了错,不敢说话。”   “哼,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下一刻,他又变了脸色,训斥道:“可惜啊,脑子太蠢,醒悟得太晚!”   “不晚不晚,能改过自新,就不晚。”   忠勇府欲言又止,竟觉得他有几分陌生。   看着老人打量的眼神,萧靖一惊,露出一副悲痛的样子:“祖父,我识人不清,到今天才看清睿王的凉薄,落得个如此下场,我好恨啊。”   由于情绪太激烈,扯着伤口都在疼,他厉声疾呼的样子,犹带着深深的愤恨。   忠勇侯见状,也打消了怀疑,只当他吃了大苦头,有所觉悟了。   “祖父,我不敢完婚了……”   萧靖将姿态放得极低,也知难为情,声音越来越低。   “不可能!”忠勇侯一口回绝,态度冷漠:“圣旨已下,你只能先完婚,再和离。”   如今,天子病重,圣心难测,对文武百官愈发猜忌,若在这等关头,忤逆圣心,将大祸临头。   其实,萧靖也心知不可能,仍想一试。   “与男子完婚,好丢人啊……”   忠勇侯一听,顿时气笑了:“丢人?你当初哭着闹着,逼我去面君时,怎么不觉得丢人了?”   “我……被鬼遮了眼……”   说到底,他穿来的不是时候,若早些时日,不至于如此被动。   虽说早晚得一死,可若不能推动剧情,他就死得冤枉了。   偏偏,直到现在,他连剧情的影子都没见着,只能根据零零散散的话语去推测,还不敢露馅了,免得被当做妖人,烧死在街头。   很快,两人回到了忠勇府。   萧靖双脚下地后,只觉得浑身更疼了,只想躺在床上,好好歇着。   门开,一名体格健壮、肤色黝黑的下人迎出来,他表情严肃,腰板时刻挺得直直的,看人时,眼神如鹰眸锐利。   看他的步伐,有功夫在身,言行都有板有眼的,似乎是在军伍中历练过。   他看到忠勇侯后,稍稍躬身,恭敬说:“侯爷,您回来了。”   “来福,我出门前交代过了,你不用专程等我。”   男人欠身,应了一句:“是,侯爷。”   他的态度很端正,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下一次,他还会再等的。   忠勇侯进去后,萧靖也抬脚跟上,却被拦在门外。   看着这堵健壮的肉墙,萧靖疑惑抬头。   怎么,他不能进去?   “小侯爷,您不能进去。”   萧靖一愣,失声问:“为什么?”   来福面色不改,一板一眼道:“早上,侯爷不让您出去,您非要出门,还扬言绝不再回来。”   “如今,你为何又回来了?”   “作为忠勇府的小侯爷,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?”   来福乃忠勇府的管家,年轻时随萧统东征西怨,不慎受伤,落下腿疾,又无家眷。   萧统回京时,将他带在身边。   至此,来福就成了一名管家,一眨眼,就是几十年。   在府上,他看着老夫人进门,又看着几个孩子长大,更亲自安排了小主子们的丧事。   来福不苟言笑,下人们又惧又敬,动起怒来,比忠勇侯也不逊色。   他看着萧靖长大,看他着了睿王的魔,变得顽劣不堪,整日不思进取,沦为百姓口中的笑谈。   可以说,他有多疼爱萧靖,就有多失望。   为了一个男人,一个不爱自己且野心勃勃的男人,就将满门拖入泥潭中,就连不再年轻的主子,都跟着受罪。   来福恨啊,若他将小侯爷再看紧些,再用心教导些,何以至此?   “小侯爷,你若走就走,没人拦着你。”   往里一探,忠勇侯已经走远,显然默许了他的做法。   萧靖羞愧难当,被说得抬不起头来。   “福伯,我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   这一次,他没有犟嘴。   福伯虽健壮,可头发也已斑白,岁月在他的眼角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,一双锐利的鹰眸虽冷漠,却深藏着酸涩。   这名老者,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忠勇府,乃至于一代代子嗣,他默默无闻,却撑起了半边天,让众人都生活无忧。   萧靖深深地垂下头,难堪道:“我识人不清,悔悟太晚,给家里惹了天大的麻烦,我认打认罚。”   福伯诧异地看他一眼,竟没想到,还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番话,也不枉老主子的良苦用心。   况且,福伯何等敏锐,自然看到了他的伤势。   这么严重的伤,怕是手指都断了,他却一声不吭,果然好样的,有萧家人的风范。   福伯脸色渐缓,松口问:“你的手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无大碍。”   “哼!”   福伯冷哼一声,虽然他不说,可猜也猜的出来,必是被睿王用了刑,废了双手。   那贼子,真够狠的。   一时间,福伯的脸色都变了,隐隐的杀意在身上缭绕。   凉风拂过,萧靖打了个冷颤。   福伯退开一步,让他进门,又命人去请大夫。   萧靖双腿像绑着沙袋,沉沉的,每走一步,都耗尽了浑身的力气。   幸好,伶俐的小厮快步走上前,搀扶着他,一步步走回房间。   短短的一段路,却像走了千万年,萧靖浑身发冷,双手止不住地颤抖,耳朵嗡嗡作响,显然疼得不轻了。   回到房间后,他趴在床上,一动也不想动。   忽然,那名小厮端着一盆水,快步跑上前:“哎呀,小侯爷,你怎么就睡下了。”   “快起来,求求您了,快起来吧,绿竹伺候您换身衣裳。”   萧靖的眼皮已经沉得掀不起来,低低应了声,又转头继续睡。   绿竹年纪不大,但干活利索,人又精明,伺候人时,也很有一套。   明明他浑身是伤,愣是没碰到一下伤口。   温热的毛巾敷在肌肤上,萧靖舒服地舒展眉头,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。   “小侯爷,这都什么时候来了,您还笑得出来!”   他们都快急死了,这么狰狞的伤痕,看着都可怕,他该有多疼啊。   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贼子,竟下手这么狠,活该遭报应!   绿竹在心里将那个人骂了又骂,直到没有新鲜的词汇了,这才稍稍泄了气。   一缕檀香在空气中缭绕,有安神静气的功效。   萧靖昏昏沉沉,陷入了昏迷中。   再次醒来,头晕晕的,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,连眼前的床帘都看的不太真切了。   窗外,夜色沉沉,烛火在轻快的跳动。   “系统,我睡了多久?”   “一天。”   “一天?”萧靖挣扎着爬起身,四肢无力:“怪不得我这么饿,眼睛都花了。”   系统想了想,有不同的想法:“你伤得太重,大夫都说,双手是废了,可能是一时受伤,导致的眼部损伤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这鸡肋的系统,就不能盼他好?   拖着疲惫的身子,萧靖往窗前走去,走过镜子,顿了顿,又猛地往回走。   这一刻,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影,呆若木鸡。   镜子里的人,有出尘绝世的样貌,美若柳,眼如波,却不显得女气,眼角泛着浅浅的红晕,比狐狸精还魅惑。   他肌肤如雪白,朱唇不点自红,根骨灵透,轻笑时,如千树万树梨花开,令天地都黯然失色。   这样的美貌,不该存在于人世。   他的美,如银河中最亮眼的星星,绚烂了亘古时光,天地万物何其有幸,才得以窥见他的一丝媚色。   萧靖愣住了,失声说:“系统,我的眼神真出问题了。”   人们口中,他是难得一见的丑八怪。   可……这是丑八怪?   系统哗然不已,感慨道:“宿主,你真美,三千大世界都能榜上留名。”   随即,它不知在捣鼓什么。   一会儿,一张画像出现在眼前。   画中,一男子扶窗而立,他出尘绝世,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愁,眼波流转时,似嗔带怒,有莫名的空灵感。   萧靖两眼呆呆,举起缠满绑带的双手,幽幽说:“我手都废了,你还有心思画像?”   系统心满意足,解释道:“我有一个一次性的技能,能画下眼中的一切,机会难得,可不能浪费了。”   哪怕走遍三千世界,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画中美人儿了。   “别说了,你赶紧把画像收起来。”   系统顿了顿,说话颠三倒四的:“受冲击,功能升级中,你……你先放着……”   萧靖:“??”   若有机会,还是换一个系统吧。   双手都缠着绑带,怎么收起画像,用手肘,还是用脚?   萧靖气笑了,刚抬手,却听到窗外传来了隐秘的动静。   “谁?”   “咳咳!”低低的咳嗽声从窗下响起。   萧靖用头发盖住半张脸,悄悄打开一条缝,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抬起来,笑容惬意。   “怎么是你?”   公孙明笑容依旧,轻快地跳进屋里,这娴熟的动作,若说是第一次,就太牵强了。   “小侯爷,我来看看你。”   看看我?   萧靖眯起双眸,狐疑地看他一眼,谨慎道:“我还没死,让你们失望了。”   “别说这个字,我听不得。”   萧靖嘴角微抽,这怪人,还不是来灭口的吧?   也不像啊,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,恐怕还是瞒着睿王来的,若说灭口,倒更像偷情。   偷情?   眼前,男人长得玉树临风,气质如松柏高洁,含笑间,尽是宠溺。   萧靖打了个寒颤,他在想胡思乱想什么,他们无甚交集,哪来的宠溺?   公孙明上前几步,蹙眉问:“你冷吗?”   脸色这么难看,还微微发抖了。   男人不似装模作样,让萧靖更惶惶不安了,试探道:“我好冷,你抱抱我。”   公孙明一愣,“什么?”   随即,他大喜若狂,以为萧靖对他有意,恨不得高歌一曲,向天地炫耀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冷不丁道:“我随口说说的,公孙先生不会当真了吧?”   这一刻,公孙明怔忪了,笑容全无,好似从云端摔下泥潭。   在短短的一瞬间,他体会到了大喜大悲。   然而,他也不动怒,轻轻一笑,好似什么也没听到,柔柔拉着他的左手,怜惜道:“疼不疼?”   十指尽断,被厚厚的绑带包扎着,刺鼻的药味冲入鼻尖。   就这么轻轻一碰,他就疼得直抽气,脸色都白了几分,柔柔弱弱,令人想捧在手心里,怜之爱之。   萧靖后退一步,摇头说:“我不疼。”   “你说谎。”   “我没说谎。”   “伤成这样子,岂能不疼?”   “我就不疼。”   两人你来我这,不管公孙明说什么,萧靖都一口反驳,与他保持距离的态度极其明显。   显然,公孙明也发觉了,轻笑一声,纵容道:“我从未发觉,你竟如此有趣。”   他的一颦一笑都鲜活动人,明明说着噎人的话,却让人忍不住想纵容,如贪玩的小猫儿,用爪子挠主子的靴子,不疼,但心痒难耐。   这一刻,公孙明莫名有些心慌了,若被王爷看到他的另一面,可会后悔?   不!绝不可以!   公孙明顿时冷了脸色,看向少年时,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。   萧靖心头猛跳,又后退三步,思索着,是否要喊人。   忽然,他瞥到了桌上的画像,顿时心头一紧。   男人一眨不眨,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,很难说,他是否也看到了这幅画像。   暗中较量之际,萧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朝画像扑去。   然而,他的速度快,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。   “唰——”   公孙明一把夺过画像,打趣道:“你这么紧张,莫非是春宫图?”   一看,他震惊了。   画中,一少年美绝人寰,浅笑嫣然间,透着出尘绝世的风姿,他的美,穷尽世间词汇,都难以形容一二。   画中人,仿佛从仙宫而来,飘飘欲仙,勾得世人一见倾心,再见忘情,挥一挥衣袖,彩云相追。   公孙明瞳孔放大,心怦怦直跳,仿佛灵魂出窍,只愿堕入画中,哪怕一听仙音,也死而无悔。   呵,死而无悔?   他一世自负,以王爷的宏图霸业为己任,挥毫落纸,运筹帷幄之中。   这辈子,他从未想过,也会被沉迷于情情爱爱,难以自拔。   然而,若对方是小侯爷,公孙明只觉得三生有幸,才一窥他的秘密。   唇边,溢出一抹笑容,如春暖花开,惊艳了早春。   背过身,男人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。   萧靖看准时机,猛地伸手抢夺,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。   再抢,还是被躲过。   “你还给我!”   公孙明笑得如野狐龇牙,心情愉悦:“小侯爷,你就送给我吧。”   萧靖气笑了,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,怒斥:“不送,你不问自取视为偷!”   动作太大,不小心碰到了手指,疼得直发抖。   萧靖蜷缩着背,紧咬牙关,小口小口地抽气,疼得都眼冒金星了。   这狗男人,与他上辈子有仇!   公孙明贴身放好卷轴,心疼坏了:“别乱动,疼的是你。”   随即,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,轻声交代:“这是鬼医的独门金疮药,你早晚涂一次,有大功效。”   “把画像还给我。”   “平日里,你的手别沾水,好好养伤。”   “把画像还给我!”   “王爷怜惜陆公子,你离他远点,那个人没有表面那么简单,你斗不过他的。”   “把画像还给我……”   “今日一别,不知何时还能再见,你且放宽心,入了王府,少说话,别闹性子,王爷也不会太为难你的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公孙明见他不说话,装傻问:“你怎么发呆了?”   显然,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,哪怕说得再好听,嘴角的笑意都泛滥了。   两人大眼瞪小眼,谁也不说话。   公孙明挑眉,有不好的预感。   忽然,萧靖不再惯着他,高声喊:“来人啊,抓小偷了——”   公孙明轻笑,将瓷瓶放在桌上,又翻窗而出了。   绿竹手持长棍,风风火火冲了进来:“小偷呢,小偷在哪?”   转了几圈,也不见旁人,绿竹挠挠头,不解问:“小侯爷,小偷在哪?”   “没人,是风把窗吹开了。”   绿竹顿时松了口气,“吓一跳,还以为睿王又派人来了。”   萧靖呵呵一笑。   不得不说,你的猜测还挺接近的。   “把窗锁上,别让阿猫阿狗都跑进来。”   另一边,一只偷腥的小猫欣喜若狂,一路平安回到了王府中。   一推开门,就浑身炸毛了。   “申淮,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   公孙明面色不改,像无事发生,他够狠,连自己都能欺骗。   “你去哪了?”   “到处走走,大晚上的,我还能去哪?”   申淮挑眉,围着他转了一圈,饶有兴趣说:“你怪怪的,做了亏心事?”   公孙明嗤笑一声,当他闲的没事干,“你多想了,没事就早睡觉。”   “哦——”   不料,申淮眉飞色舞,坐实了猜测。   “公孙,你表现得越平常,就越心虚呢。”   他们斗了这么久,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,公孙明一向傲气,对他多有偏见,明褒暗讽也是常有的事。   方才,他不请自来,若是以往,早就惹毛对方了,岂会好言相说。   所以,他隐藏了什么秘密?   公孙明心头一跳,指尖微动,差点就去摸了摸腰间的画像,幸好忍住了。   两人暗中较量,谁也没有率先动手。   忽然,申淮轻松一笑,摆手道:“罢了,不闹你了。”   言罢,他当真转身就走。   公孙明一言不发,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。   下一刻,申淮猛地转身,公孙明闪身一避,按住腰间的画像。   “你疯了?”   “哦——”申淮点点头,兴奋道:“找到了。”   这一刻,公孙明全都懂了,竟被他摆了一道,顿时面若寒霜。   “你出去!”   “不行呢。”申淮遗憾地摇摇头,窥探别人的秘密,真刺激。   忽然,申淮率先动手,直取画像。   公孙明身手了得,与他缠斗在一块儿。   哦?   这般紧张,倒是比预想中的还要有趣呢。   怎么办,他愈发好奇了。   申淮下手凌厉,就要抢到画像,也不管是好是坏。   “申淮,你要弄坏了我的画,我就要你死!”   “急什么,大不了,我再给你画一幅。”   公孙明一心护着画像,渐渐落了下风,不经意间,被夺走了心爱之物。   “你!”   申淮举起画像,得意极了:“我就看看。”   “还给我!”   还想看?做梦都不行!   “你这么激动,我一旦害怕,就会撕烂了。”说着,他双手握住画像,作势要撕毁。   公孙明气疯了,恨不得将他活埋,“别打开,你要什么,我都答应你!”   申淮松了口气,“你早说嘛。”   原来是有图,公孙明也松了口气,不怕他狮子大开口,就怕一无所求。   就在他放松之际,申淮嘴角微挑,猛地打开了画像。   真刺激!   他眼角一瞥,顿时呆若木鸡。   画中,一仙子恍若临世。   他容貌昳丽,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,眼波似星河流转,朱唇轻启,含着柔软的丁香小舌,垂眸间,令天地都黯然失色。   他的美,笔墨难以描绘,诗书无以言表。   申淮心跳如擂鼓,在刹那间堕入了爱河。   他自问才情过人,欲建功立业,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可这一刻,他改变了想法。   若能与心上人比翼双飞,豪情壮志又算得了什么。   “公孙,你告诉我,他是谁?”   公孙明冷笑,“与你无关。”   申淮卷起画像,动作无比轻柔,神情更温柔似水,“哼,就算你不说,我也能找到他。”   “你做梦!”公孙明火冒三丈,出手极其狠辣,势要夺回至宝。   这一次,是申淮放不开了,抱着画像,唯恐被夺走或损坏了。  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由远及近:“王爷,您小心点,路上有小石子。”   两人一惊,王爷来了!   在申淮发愣的一刹那,公孙明一脚踢在他的手肘处。   “啊!”   一声痛呼下,画像高高飞起,掉落在地。   此时,门被推开。   李睿眉头紧蹙:“你们在吵什么,大老远就听到了。”   低头一瞧,一张卷起的画像在脚边。   “这是什么?” 第48章第48章   李睿低头,“这是什么?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皆扑过去,公孙明快了一步,将画像紧紧抱在怀里,好似谁要争抢,就拼命。   申淮暗暗咬牙,叹气道:“公孙,你把画还给我。”   公孙明一顿,看他的睁眼说瞎话,还不能揭穿。   “这是我的!”   申淮:“我的。”   公孙明:“……”这疯子,存心跟他作对。   两人暗中较量,眼看又要打起来了,李睿皱眉,伸手道:“不管是谁的,先给我。”   公孙明:“不行!”   申淮:“不可!”   他们的态度,让李睿更疑惑了,不容置疑道:“给我。”   公孙明瞪了他一眼,装得愤恨的样子:“王爷,实不相瞒,申淮欺人太甚,竟以我之脸,画了一张春宫图。”   申淮哈哈一笑,不以为意:“急什么,我跟你闹着玩的。”   “谁跟你闹?”   “就闹你。”   你一言我一句,吵得李睿都头疼了,不耐烦道:“够了,你们是府中的幕僚,别整日闹腾,比萧靖还烦人。”   听到这个名字,公孙明顿时沉默了。   这时,申淮灵犀一动,岔开话题:“王爷,你有何吩咐?”   其实,也没别的事,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,刚好路过,听到吵闹声,就过来罢了。   李睿想起正事,冷笑道:“南边有山贼作乱,五日后,我要亲自带兵围剿。”   公孙明诧异:“五日后?”   哦——   五日后,刚好是王府的办喜事的日子,早不去晚不去,偏偏大婚之日才去,摆明了对小侯爷不满呢。   况且,区区山贼作乱,还犯不着让睿王亲自讨伐。   看来,王爷对小侯爷厌烦之极了,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应付。   公孙明又喜又忧。   喜的是,王爷不曾见过小侯爷的真容,仍态度冷淡;忧的是,小侯爷被拂了面子,得多伤心啊。   一时间,公孙明也纠结了,该不该劝呢?   申淮一向对萧靖没有好感,当下抚掌称快:“好啊,王爷为国分忧,不惜出入龙潭虎穴,昭昭之心,日月可鉴。”   李睿淡笑。   见他已有决断,公孙明欲言又止。   一时间,三人又陷入了沉默中。   以往,断不会这般尴尬,可公孙明和申淮都藏着心事,一心系在画像上,巴不得睿王快点走,哪还有心思奉承。   “哒哒哒……”   脚步声传来。   一名伶俐的小厮快步走近,恭敬道:“王爷,陆公子喊疼,请您过去一趟。”   李睿勃然大怒,斥责:“你们是怎么伺候的?”   公孙明双眸一亮,趁机道:“王爷,陆公子身体不适,您还是快些过去吧。”   不用他提醒,李睿也会赶着过去。   走出几步,李睿一回头,淡淡说:“申淮,你也来。”   “我?”   申淮一万个不想去。   “跟上。”李睿最烦他们吵吵闹闹的。   公孙明皮笑肉不笑,表情怪异,说话时,险些笑了出来:“申淮,你还不快去?”   申淮暗暗咬牙,心里再不甘,也只能跟了上去。   斗转星移,五日稍纵即逝。   薄雾朦胧,月亮隐入云层中,遍寻不得。   此时,仍未天亮,忠勇府却忙做一团了。   绿竹推开门,火急火燎地跑进来,跳脚道:“哎呀,小侯爷,这都什么时候了,您还在睡啊。”   萧靖睡眼惺忪,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惊问:“着火了?”   “呸呸呸!”绿竹无奈极了,将他从床上拖起来:“今日是侯府都喜事,您忘了?”   萧靖浑身疲惫,只想倒头大睡:“还没天亮呢,你们急什么?”   “那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呀。”   侯府好久没有喜事了,就算是不太光彩的婚事,也是圣上的旨意,岂能轻慢?   这时,一群颜色各异的侍女涌了进来,她们娇笑着,殷勤伺候小侯爷梳洗打扮。   为了这一天,她们还特意向贵家侍女们学了一套美颜之术,若不是太繁琐,也不至于天没亮就准备了。   坐在铜镜前,看着一大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,萧靖几近麻木了。   “绿竹,我是男子……”   绿竹忙得脚不沾地,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。   侍女们机灵手巧,将香膏涂在他的脸上和脖颈,感慨道:“小侯爷,您真美,定能让睿王欢喜的。”   “我是男子……”   他的话,又淹没在莺莺燕语中。   萧靖欲言又止,任命般闭上双眸,任她们摆弄。   忙碌中,时间总是过得飞快。   中午时分,萧靖已准备妥当,穿着大红的嫁衣,静静地坐在屋里。   不知从何时起,外面吵闹声不断,似有埋怨,似有斥责,还隐约有哭声。   萧靖心头难安,扬声喊:“绿竹,绿竹——”   话音未落,一名满头大汗的小厮跑进来,气喘吁吁道:“小侯爷,您有何吩咐?”   “外面怎么了?”   绿竹一顿,笑着说:“没什么,下人们偷奸耍滑,吵了几句。”   萧靖一言不发,静静看着他。   方才,屋子里还有侍女的,开始吵吵闹闹后,都出去问情况了,到现在都没有回来,若说没古怪,他是不相信的。   在小主子的威慑下,绿竹笑容僵硬,支支吾吾说:“小侯爷,我说了,您千万别生气……”   “快说。”   绿竹一咬牙,不敢再隐瞒,气愤道:“听说,城门一开,睿王就带兵去讨伐山贼了。”   “至今……未归……”   萧靖张口结舌,似遭到了重大打击,脸色都白了几分。   绿竹愈发气愤,跳脚道:“睿王太过分了,怎么能在大婚之日去讨伐山贼呢,他分明……分明……”   “分明在给我难堪。”   “小侯爷……”绿竹心疼万分,轻轻为他顺背,“您别气坏了身体。”   萧靖神情麻木,“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?”   然而,他无动于衷时,比大吵大闹更可怕。   绿竹宁愿他大发脾气,或痛哭一场,也别憋着,气坏了身体。   萧靖动了动嘴唇,终究没说话。   天知道,他是真的无所谓,作为早死炮灰,一路被打脸,才是他的专属剧情。   为了心中的白月光,将早死炮灰的脸面踩在脚底,很符合剧情的特性,有够狗血。   怪不得,这几天李睿一直没有动静,再等着这一招呢。   不过,他人都离开了,莫非不用完婚了?   把想法说出后,绿竹泼了一盆冷水:“睿王让您自行入府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够狠,真不愧是渣攻。   “既然如此,我就只……”能装大病缠身,去不了了。   然而,话才说一半,他的胸口就一阵剧痛。   “唔!”   萧靖紧捂胸口,疼得直发抖。   “小侯爷,你没事吧?”   绿竹大惊失色,不停地转来转去,只当他难以接受实情,痛心过度。   这一刻,萧靖疼得直冒冷汗,哪还有心情搭理人。   “系统,这具身体是不是有心绞疾啊?”   该不会,他的小命突然就结束了吧?   “不是心绞疾,是你违背了原主的意志,试图与剧情线对抗,遭到惩罚了。”   “剧情尚未加载完毕,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系统心如死灰,有气无力道:“因为我也被警告了。”   好搭档,有雷一起扛。   随即,萧靖疼得喘不过气,一道崩溃的呐喊声在脑海中响起:   追上睿王!去追他!   追?怎么追?   系统心有余悸,提议道:“原主不甘心,要讨一个说法,你最好别违背。”   要不然,他们还得受惩罚。   萧靖低低抽气,疼得眼冒金星,如千万根钢针,狠狠地刺入心头。   不行,不能再忍了!   “砰——”   萧靖挣扎着起身,弄倒了凳子,发出沉沉的响声,在绿竹的惊呼中,往门外奔去。   说来奇怪,他一跑出房门,就减轻了几分痛楚。   看来,再不行动,当场暴毙都有可能。   摆脱众人的阻拦,萧靖策马狂奔,往城外而去,一张清晰的地图浮现在脑海。   睿王已启程,要想拦下人,得抄近路。   城外,天苍苍野茫茫,一路黄沙随风飘扬。   萧靖穿着大红嫁衣,策马扬鞭,往一条小道而去。   一路上,葱葱郁郁的树木往后飞奔,千里不见鸟儿的踪迹。   耳边,唯有哒哒马蹄声,心跳声无限放大,一下又一下,如擂鼓、如闷雷,急促又激烈。   他的双手尚未痊愈,使不上劲儿,好几次险些从马上坠下,惊险极了。   奔上一高高的山坡后,将景物尽收眼底。   远处,一行人策马行进,为首的,赫然是身着玄色披风的李睿。   他姿态高傲,带着一群心腹和士兵,有睥睨天下的豪情。   萧靖心头狂跳,迎着狂风,大喊:“李睿——”   行进的队伍蓦然回首,眼光所到之处,被一袭惹眼的红衣惊艳了。   “那人是谁,怎么直呼王爷的名讳?”   “看不清楚,面目都被头发遮住了。”   “是忠勇府的小侯爷……”   “啊,对了……”   一时间,士兵们噤若寒蝉,不敢再低声议论半句。   李睿回眸,神色一片冰冷:“谁让他跑来的,真是疯了。”   青天白日之下,穿着一身喜服,四处乱跑,简直不像话!   公孙明呼吸一滞,眼中唯有那一抹红影。他深知,在乱发之下,藏着一张惊天动地的容颜。   偏偏,那样的美貌,还不属于他。   偏过头,睿王的眼中唯有厌恶。   公孙明有百般心疼,只想将他拥在怀里,轻声安抚。   忽然,马蹄踏空,一声长啸下,红影往前栽下。   公孙明骇然失色,立刻调转马头,却被李睿拦下了。   “你干什么去?”   “小侯爷落马了,恐怕受伤,我去瞧瞧。”   李睿冷哼一声,语气带着森森寒意:“公孙先生,你是聪明人。”   公孙明一愣,心里涌现出隐隐的嫉恨。   有的人,拥有了至宝却不珍惜;有的人,穷尽一生也摸不到。   运道如此不公!   睿王使了个眼色,侍卫们噤若寒蝉,再度行进。   队伍渐行渐远,谁也没看见,在远处的山岗上,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从地上爬起身。   萧靖吃了一嘴泥,嫌恶极了,擦了好几遍,还感觉嘴里有沙子。   系统气得直跳脚:“他过分了,分明是故意的!”   随即,系统骂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汇,直至过瘾了,才犹然未尽:“宿主,你打算怎么办?”   “回去。”   “啊?”就这么回去?   萧靖的双手更疼了,神色不虞:“剧情都走完了,不回去,难道还千里追夫?”   系统欲言又止,一会儿后,嗫嚅道:“那还是回去吧。”   反正,他们也无处可去了。   一转头,一群侍卫就冲了过来,跑得最快的,赫然是年纪不大的绿竹。   他满脸涨红,跑得脚底生风,连鞋尖都破了,“小……小侯爷……”   萧靖后退一步,生怕被碰瓷:“你先喘口气,再好好说话。”   绿竹气得两眼充血,顺了几口气后,声音粗哑:“小侯爷,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?”   “没一声不吭,我说了,要出去一趟。”   “你那是说吗?分明是先斩后奏!”   萧靖睨眼,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:“嗯?”   绿竹嘟囔几句,抱怨道:“您快回去吧,老侯爷气疯了。”   “好的。”   嗯?   他这般配合,连一丝挣扎都没有,倒让绿竹诧异了。   原以为,他被睿王落了面子后,会跑来寻人呢。   环顾一圈,也没睿王的影子嘛。看来,是他们多虑了。   萧靖被人搀扶着,执意要坐马车。   绿竹无奈,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合适的词,去表达心里的想法。   “小侯爷……”   萧靖摇摇头,耍起了性子:“我不听。”   他要坐马车回去,谁说也不好使。   开玩笑,他刚才一路策马狂奔,还从马上摔下,险些丢了轻轻小命,就这会儿,心跳还不能平复呢。   坐在马车上,一行人低调地进入城门。   萧靖靠在软毯上,昏昏欲睡间,流言蜚语像吵人的苍蝇,在耳边嗡嗡作响。   “听说,睿王悔婚,带人潜逃出京了。”   “才不是,睿王是连夜离开的,我一亲戚亲眼所见,假不了!”   “我怎么听说,睿王和忠勇侯闹翻了,故意在大婚当日让他没脸呢。”   “啧啧啧,要是我,早就没脸做人了。”   “真狠啊……”   绿竹进入马车,气得浑身发抖,眼眶都红了,“小侯爷,你别听他们瞎说,睿王才……”   “他不喜欢我,让我没脸,也实属正常。”   绿竹更难受了,安慰道:“小侯爷,总有一天,睿王会发现你的好。”   萧靖失笑,挥挥手,让他先出去。  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,经不起奔波,不过是放纵一回,就浑身酸痛。   这一刻,萧靖意识放空,流言蜚语仿佛都烟消云散,耳边唯有整齐的马蹄声。   回到侯府后,忠勇侯并未露面,一问才知,他被圣上召进宫了。   直到傍晚,他仍未回来。   日落时分,一名样貌阴柔的公公传来口讯,让小侯爷别好赖不分,当入王府。   一时间,忠勇府一片沉默,下人们敢怒不敢言,对小主子多有怜惜。   萧靖穿着大红嫁衣,看着众人红红的眼眸,无所谓地挥挥手:“哭什么,去就去呀。”   夜色很美。   一道长长的人影从睿王府的侧门而入,不留下一丝痕迹。   坐在冰冷的床上,看着空荡荡的屋子,竟不见一缕红色,显然是有意而为之。   看来,李睿颇有意见,不止安排他在偏远的院子,连一口饭食都没有。   肚子饿得慌。   “有人吗?”   “有人吗——”   萧靖摸着叽里咕噜的肚子,往门外而去。   然而,他刚走近,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。   “嚯!”   吓一跳!   李睿身着黑衣,身形伟岸,站在房门处,如一座大山,威慑力十足。   这眼神,怕是来者不善啊。   萧靖低下头,大半张脸都藏在头发下,偏偏穿着大红喜袍,乍一眼,比厉鬼还渗人。   李睿眼神嫌恶,多看他一眼,都不禁反胃。   两人各怀心思,气氛僵滞。   “王爷,您回来了,此行可还顺利?”萧靖顶着极大的压力,笑着问。   “过来。”   嗯?   李睿神情不耐,怒喝:“本王让你过来!”   下一刻,他的双腿不听使唤,没走几步,就软绵绵地摔倒在地。   萧靖:“??”   不是吧,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   见他出丑,李睿嗤笑一声,边走边说:“真没用,活着也是丢人现眼。”   言罢,他的气息顿时如寒冰冷漠,嘴角微挑,露出一抹邪笑:“也是,你可不能白活一场。”   男人步步紧逼,如风雨欲来,骇人极了。   萧靖心头直打鼓,不停往后退,笑得心虚:“王爷,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   “现在才怕,太迟了!”   眼底闪过一道冷芒,李睿一脚踩住他的衣摆,在少年的惊叫下,单手掐住他的咽喉。   “啊……啊啊……”   男人很用劲儿,萧靖呼吸困难,快要窒息了。   “痛吗?你还不够痛。”李睿笑容邪魅,大手愈发用力:“离儿的蛊毒还没解,你就得比他痛苦百倍!”   言罢,他打开一个小小的盒子。   一只浑身血红的怪异蛊虫爬出盒子,跳到萧靖的手臂上,微微嗅了嗅。   不要!   萧靖瞪大双眸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   忽然,蛊虫兴奋起来,高昂着丑陋的头颅,狠狠钻进了皮肉中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萧靖痛不欲生,却被男人的大掌掐住咽喉,叫又叫不出,在剧烈的挣扎中,青筋暴起,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   痛!   太痛了!   蛊物在血肉中游走,直直朝心脏而去。   刹那间,心脏沦陷,成了蛊物的安身之处。   贪心的蛊物为了标记地盘,狠狠咬了一口,喷出剧毒之液。   “唔!”萧靖蓦然一僵,如虾拱起腰背,疼得喘不过气,浑身止不住地打颤。   如万箭穿心,萧靖被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,浑身被冷汗打湿了。   偏偏,男人毫不怜惜,只是松开了手,任他疼得满地打滚,尖声哀嚎,也不为所动。   “砰砰砰——”   萧靖以头抢地,恨不得就此晕过去,就不必再承受非人的折磨。  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,触目惊心。   “呼……呼呼呼……”   太疼了,萧靖紧紧捂着胸口,说不出半个字,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。   他蜷缩着身子,浑身打颤,凄厉的声不绝于耳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他渐渐放缓了呼吸,身子也不再抖动。   一动不动的,不知是死是活。   李睿皱了皱眉,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。   肌肉微微抖动。   “呵,果然是祸害遗千年。”李睿面露嘲讽,心肠如铁石冷硬。   这样也好,他抗住了蛊物的折磨,有资格为离儿试药了。   半年前,陆离被他暗害,身中蛊毒,身子日渐消瘦,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,生不如死。   这棘手的蛊毒,就连鬼医都束手无策,只能以人试药。   这人选,除了罪魁祸首,找不到更好的了。   幸好,他抗住了蛊物。   从今往后,离儿痛苦一分,他就得痛苦百倍。   李睿眼神冷漠,以平常的语调,说着狠厉的话:“你死了,我就让忠勇府上下殉葬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大锁落下,竟将人幽禁在此了。   在李睿离开后,萧靖一动不动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。   系统心疼坏了,轻轻问:“宿主,你……还好吧?”   “你猜?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   显然,他的状态比预想中的还要好。   在萧靖的一再要求下,进入了系统空间中,美名曰:精神疗养。   在遭到不明攻击后,系统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,也乐于惯着他。   一连几天,他都窝在空间里,躯体进入了托管状态。   托管,有利有弊。   角色一旦托管,一言一行都变得呆板,如没有生命的木偶,全凭本能行事。   空荡荡的屋子里,一名样貌看不清的少年坐在镜子前,直勾勾看着镜面,似对自己的容颜极为迷恋。   仔细一瞧,才发现,他的双眸无焦距,像一名傀儡,躯体中是没有灵魂的。  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,皆沉默了。   听闻,若一个人突逢大变,身心遭到重创,怕会神志不清。   小侯爷……   出大问题了吧?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49章第49章   两暗卫被派来监视小侯爷,绝不允许他走出院子,更不能与陆公子作对。   然而,别说是走出院子,他连房门都没出过。   平时里,小侯爷连多走一步都罕见,不是坐着发呆,就是睡得一板一正,连姿势都不曾变换。   若说是闹脾气,他又异常配合,不仅未绝食,就连汤药都不眨眼地喝下。   一开始,下人们多有微词,赌他能忍到何时。   渐渐的,他们才惊觉,小侯爷不是装模作样,是真出毛病了。   即使再不受王爷的宠爱,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小侯爷,是圣上钦点的主母,若得了失心疯,甚至死了,他们绝没有好果子吃。   于是乎,关于小侯爷的异常,以各种途径传入李睿的耳中。   这不,李睿正在处理公务,又有不长眼的下人来了。   看着跪在地上,瑟瑟发抖的小厮,李睿冷了脸色:“又是你。”   小厮如临大敌,猛地以头抢地,颤抖道:“王爷,小侯爷越来越不妥了,如……”   “滚。”   小厮一惊,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,在极大的恐惧下,不敢抬头,躬身退了出去。   “聒噪!”   李睿停下笔,心情浮躁。   刚不久,暗卫才禀告,小侯爷似乎出了大问题,一天比一天更呆滞了。   哼,这才多少天,他就承受不住了?   还是说,这只是他的又一个伎俩,为了引起自己的怜惜,使的苦肉计?   李睿满脸不耐,握笔的手都用劲了几分。   不得不说,他的苦肉计奏效了。   这几天,李睿的脑海里时常都想起一个人的身影,如鬼魅般,在白日里、在入眠时,他就偷偷出现,扰人不宁。   多少次,李睿在想,他的病是真是假?   听说,一个人在经历大变故时,若难以承受,就会精神错乱,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   他……崩溃了?   是哀莫大于心死,还是身体太疼了?   离开前,他躺在地上,久久的一动不动,若不是微微起伏的后背,李睿还以为他熬不过,魂归故里了。   听说,那阴阳蛊极邪恶,以宿体的精气未食,一旦入体,就不死不休。   被阴阳蛊寄生之人,每时每刻都在非人的折磨,最顽强之人,坚持了八天才自戕,死前,嘴角带笑,仿佛坠入了极乐净土。   李睿越想越烦躁,冷硬的心在不知不觉掀起波澜。   然而,他的脸色越平静,越让公孙明心惊。   公孙明立在一旁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,飞到小侯爷的身边。   无奈,睿王似乎发觉了什么,明令禁止,让他不能接近萧靖。   眼波一转,公孙明拱拱手,笑着说:“王爷,都说小侯爷身体不适,不妨前去一看,若真是装病,也有理由发难。”   这个台阶,都给到眼前了。   李睿思索一会儿,点点头:“也是,就看看他是如何闹腾的。”   说起来,他也有好几天没见过萧靖了。   两人朝一处偏僻的院子而去。   此时,却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。   无人踏进的院子里,罕见来了一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。   他身影憔悴,长得如明月柔美,眉眼处挂着淡淡的忧愁,不时咳嗽几声,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红晕,颇有几分艳丽之色。   侍卫们心头一跳,恭敬问:“陆公子,您怎么来了?”   陆离笑了笑,如三月花开,浅淡却迷人:“我就坐一坐。”   说着,径直走了进去,没有给他们回绝的余地。  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,心下有了决断:“陆公子,倘若有吩咐,但请喊我们。”   若他被小侯爷欺负,就大祸临头了。   陆离气质除尘,如雪山之松,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疏离,看似待人和善,却拒之千里。   此时,他站在门内,等了许久,也不见回应,笑容都散去了。   屋子里,一人呆坐镜前,一人立在门口,皆沉默不语,安静得令门外的鸟儿都噤了声。   “小侯爷……”   陆离喊了声,原以为他会装聋作哑,不料,萧靖直直站起来,欣喜若狂道:“呀,你来了。”   他的躯体僵硬,语气也透着别扭,好似经过训练,一板一眼的说话。   陆离皱了皱眉,一时间,竟无法分辨是真是假。   “小侯爷,你怎么了?”   神神叨叨的,莫非是有意戏弄他?   他的问话,没有得到回应,因为萧靖又坐下了,低着头,半张脸被头发遮住,也不知是醒是睡。   嗯?   陆离迈着小步伐,上前几步,扬声道:“小侯爷,听闻你身子不适,我前来探望一二。”   不知哪个字有异,萧靖又猛地站起身,笑着说:“我很好,谢谢你的关心。”   陆离一顿,眼神讶异,对他的反应更奇怪了。   “你是故意的?”   萧靖默然不语。   “你入了王府,终于得偿所愿,心里很开心吧,何必还要让我难堪?”   无人应答。   “说起来,我还没有恭喜你呢……”   “这几天,王爷心浮气躁,对下人也多有苛责,是因为你吧?”   “你对我下蛊毒,我不怪你。怪只怪,我出身低微,又不受长辈宠爱,吃些苦头,也是应该的。”   说着,他都哽咽了,姿态也放得极低,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。   说了这么多,就像石沉大海,连一滴水花都溅不起。   这一刻,陆离的脸色又青又白,肚子里的算计都哑火了。   想了想,他羞涩一笑,睁着澄澈的眼眸,说着柔弱无辜的话:   “你们大婚那日,王爷来了我的院子,陪伴一夜,你独处空房,不会觉得难受吧?”   这番话,诛心之极。   陆离一贯如此,爱拨弄人心,常三言两语就将原主刺激到发狂。  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又如何,还不是任他摆弄?   别说是入了王府,就算爬上了高位,王爷爱的还是他。   陆离笑容轻狂,等着他发狂,言语辱骂或动手。如此一来,他就能好好发挥了。   然而,他注定要失望了。   萧靖依旧像一根木头,不仅没动手,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。   他沉默得如一潭死水,看人时,两眼毫无波澜,仔细一瞧,瞳孔是涣散的。   他真疯了,还是在吓人?   无论如何,陆离都被吓到了,他脸色发白,张了张干渴的双唇,却吐不出半个字。   心跳,在狂烈跳动。   “小侯爷,你这是何意?”   下一刻,萧靖蓦然动了。   他的动作太突然,陆离吓了一跳,猛地往后退,却不慎摔倒在地。   萧靖眨了眨眼,想把他扶起来:“你没事吧?”   陆离瞳孔骤缩,竟有些慌乱。   他又恢复如常了?   不,他的动作太刻板,连语调都一成不变,怕是真出了毛病。   哈,他真得了失心疯?   陆离失声大笑,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:“啊哈哈哈……小侯爷,你也有今天!”   萧靖歪了歪头,不知该如何回复。   忽然,陆离起身,重重推了他一把,反手掐住他的咽喉,脸色狰狞:“你仗着家世,处处与我作对!”   “就你,也敢和我斗?”   他人蠢,样貌丑陋,若不是会投胎,有能耐上跳下窜?   况且,小侯爷容貌丑陋,这是人尽皆知。   可,究竟有多丑呢?   陆离饶有兴趣,将他的头抬高了一些,阴狠道:“那天,我不过是碰了碰你的头发,就暴跳如雷,你很怕露出真容吧?”   啧啧,他该有多丑。   陆离嘴角上扬,撩开他厚重的头发。   下一刻,他的笑容僵滞了,整个人木木呆呆的,好似失了魂。   这张脸……   美得无法形容。   陆离对容颜一向自傲,自认在全京城,都是数一数二的。   如今,他却愧然失色了。   萤火之光,岂敢与明月争辉?   哪怕是情敌,他也不得不承认,在小侯爷的美色下,心怦怦直跳。   这世上,没有人能拒绝,李睿也不例外。   倘若王爷见着了小侯爷的真容……   不,这绝不允许!   陆离动作粗暴,将他的揉成乱麻,眼神却落在了一旁的剪刀上。   看样子,他是真疯了吧。   既然疯了,发起狂来,拿剪刀乱舞,划伤了自己的脸,也是情有可原的。   别怪我。   要怪,就怪上天对你太宠爱,想要的、不想要的,都通通给了你。   除了显赫的家世,还赐予你绝美的容颜。   上天何其不公!   陆离嫉妒得红了眼,这些年来,他的谨小慎微、他的戏弄嘲讽,都成了一出笑话。   原以为,出身低微又如何,还不是将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踩在脚底。   如今,才猛然惊觉,他无须与人斗,只要露出美绝人寰的容颜,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之疯狂。   呵,可笑啊。   陆离看向剪刀,眼神比寒冰还冷,微风拂过,指尖微微动了动。   四下无人,机会难得。   忽然,脚步声从门外响起。   陆离骇然一惊,立刻松开手,装得柔弱无骨的样子。   回头一看,他笑得不自然:“王爷,你怎么来了?”   李睿朝他招招手,笑着说:“顺路。”   “那……你来了多久?”   陆离终于不淡定了,若他看到了小侯爷的容颜,会一见倾心吧?   李睿面不改色,淡淡说:“刚来。”   看了看他的脸色,陆离稍稍松了口气,手心满是汗水。   “回去吧,好好歇着。”   陆离点点头,挽着他的手臂,撒娇卖痴:“你陪我回去吧。”   李睿揉了揉他的发顶,柔声道:“我还有事,让公孙陪你回去。”   笑容一僵,陆离含着盈盈泪水,竟转身就走了,那背影,莫名的心慌意乱。   公孙明有所克制,透过眼角的余光去偷看人。   李睿斜眼看人,寒声说:“公孙先生,请!”   “不敢不敢。”   公孙明笑着摆摆手,在转身后,脸色极其难看,不甘地追上陆离。   屋子里,唯有李睿和萧靖。   两人一站一坐,谁也没说话,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。   李睿深深地看他一眼,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   其实,在陆离到来后,他就来了,却躲在房外,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。   离儿,变成了陌生的样子……   甚至,下人们并未说谎,他真出大毛病了。   还是熟悉的人,却像丢了魂,木木愣愣地坐着,不看人、也不听人说话,就算被讥讽了,也不反驳。   他像一根了无生机的木头,在静待死亡的来临。   死?   李睿从未想过他会死,这个猜测,让他无来由的烦躁。   “离儿跟你说什么了?”   这一刻,陆离该庆幸,李睿并未看到他的真容。   顿了顿,李睿又问:“离儿性子纯善,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他。”   若是以往,听到这番诛心之言,原主早就跳起来大吵大闹了。   偏偏,处于托管模式的人物行为呆板,得触发关键词,才会作出应对。   只能说,免费的技能没好货。   李睿皱了皱眉,脾气愈发烦躁:“萧靖,我在跟你说话呢。”   关键词触发。   萧靖猛地站起身,笑容灿烂,语气欣喜至极:“王爷,你来了!”   李睿一愣,怔怔看着他,久久没有说话。   他不言,不发出指令,萧靖自然不语。   一时间,气氛极其怪异。   萧靖一动不动,连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化,恍若一尊石像。   李睿喉头一紧,多日的烦闷都压在心底,被火苗掠过,噌的一下,顿时火冒三丈。   “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   以苦肉计,让他怜惜。   萧靖一声不吭,只会呆呆地看着他。   刹那间,李睿更生气了,扯着他的手腕,咬牙道:“萧靖,你再敢装聋作哑,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去!”   “我……”   少年发出沙哑的声音,很低,不认真听,就会被忽视。   “你什么?”   “忘记了。”   李睿蹙眉,追问:“什么?”   托管时,程序混乱也正常,萧靖笑意盈盈,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:“我想说什么?”   啊,忘记了,那就不要再想了。   李睿心头一沉,转身就说:“来人!”   一名小厮跑进来,恭敬地听候吩咐。   “让鬼医过来!”   一声令下,鬼医很快就来了。   他年过六甲,留着长长的胡子,不修仪容,衣襟上还沾着污迹,看人时,常笑眯眯的,与残忍的手段差之千里。   一番诊断后,鬼医捏着一缕胡子,沉吟片刻,摇头说:“不好说,很不好说。”   “直说!”   “他脉搏虚弱,却吃好睡好,问一句答一句,思路清晰,不像得了失心疯。”   然而,若说他正常,显然是不可能的。   鬼医又诊断他的伤势,叹息说:“或许是伤的太重,邪气入侵肺腑,一时精神错乱了。”   早年间,他四处寻楠枫找草药,也为贫苦人看过病。   民间,不少妇女被丈夫殴打,走投无路时,未自尽,就先疯了。   疯病,症状不一,如小侯爷这般的,也不是没有。   何况,他连遭变故,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,若不堪承受,难免熬出病。   李睿心浮气躁,竟觉得树上的鸟儿聒噪之极,改天就让人把树砍了。   “不行,你必须要治好他!”   鬼医点点头,取出了长针:“我且一试,请王爷稍稍回避。”   李睿怔了怔,还是出去了。   隔着一扇门,听不到任何声响,时间仿佛变慢了。   一刻钟后,鬼医推门而出。   “如何?”   擦了擦汗水,鬼医摇摇头:“不太好,我回去再研究研究。”   李睿欲言又止,挥手让他先行离开。   在门外站了站,树上的鸟儿依旧聒噪,李睿似找到了离去的理由,发怒道:“吵死了,把这棵树砍了。”   看着王爷离去的背影,侍卫们大气不敢喘,只不知,这棵树怎么惹到他了?   他走后,院子里来了三名侍女,皆容颜娇美,说话轻声细语的,围着萧靖打转,说着机灵的话,有意哄他开心。   显然,李睿心慌了,怕他寻死,让人时刻看着。   不仅如此,在树倒后,挪来了许多开得艳丽的花儿,阵阵花香沁人心脾。   “小侯爷,王爷对您真好。”   “是呀,那些花儿,陆公子也很想要的呢。”   “吹风了,您的手还疼吗?”   侍女们一言一语,如和风细雨,开导他的心情。   然而,萧靖没有好转,明明认真回答着,笑意却不达眼底,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成不变。   他太过反常,连最愚钝之人,都能察觉不妥。   渐渐的,说话声较低。   侍女们战战兢兢,小心伺候着,对他愈发心疼了。   夜色渐深。   一人直愣愣躺在床上,双手叠放在小腹,保持着一个姿势,一动不动,比木头还僵硬。   门外,传来轻盈的脚步声,不知怎么的,又突然停下了。   隐约中,有人在说话。   一侍女蓦然睁眼,看清楚来人后,躲在屋内,大气不敢喘。   公孙明穿着一袭黑衣,被李睿拦下后,面色不改,恭敬道:“王爷,有礼了。”   对他的淡定,李睿叹为观止:“公孙,这么晚了,你去哪里?”   “月色真美,我四处走走。”   不愧是智将,真会言善辩,死马都能说活了。   李睿气极反笑,眼底闪过一道冷芒:“随便走走,走到了这里?”   “确实。”   这一刻,李睿冷了脸色,上位者的霸气外露,“说,你们是什么关系?”   公孙明叹了口气,“王爷明鉴,我在赏月,无意走到了这里。”   “哦?”李睿笑了,倒要看看,他能嘴硬到何时:“无妨,你不说,本王就问问小侯爷吧。”   呵,问人的手段何其多,该用哪一种呢?   公孙明收起笑容,气息陡变,在一瞬间锋芒毕露:“王爷,他是无辜的。”   李睿含笑不语。   “小侯爷……”公孙明呼出一口浊气,严肃道:“王爷身怀大义,小的略有几分本领,愿鞍前马后,为王爷肝脑涂地。”   言罢,他行了一大礼,语气沉稳:“可小侯爷身子不适,不能再受刺激了,我愿带他离开,藏得远远的,此生不复出现在王爷面前。”   “愿王爷与陆公子能得偿所愿,白头偕老!”   “呵,呵呵……”李睿失声讥笑,冷冷看着他。   带小侯爷离开?   去哪?去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,恩恩爱爱?   想不到啊,一个是他的王妃,一个是他的幕僚,就在眼皮底下,两人暗中结交,都到了私奔的地步?   李睿敏锐过人,对公孙明多有留意,听暗卫禀告,他行踪不轨,前来一看,果然逮住了。   倘若他没被发现,是不是就把人偷走了?   偷走后,两人远走高飞,过着浓情蜜意的日子。   一想到,那个爱慕他许多年、满眼都是他、追着他跑的少年,会另寻他爱,就气恨交加。   李睿脸色铁青,寒声问:“他勾引你的?”   “非也,是我对小侯爷情有独钟。”   “情有独钟?”   公孙明严阵以待,字字斟酌:“小侯爷已神志不清,在王府里,难免引人猜测,不若……”   “不若送给你,怕你们得偿所愿?”   公孙明一顿,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   不料,他默认的态度让李睿更火冒三丈了。   刹那间,冰冷的寒气快速往外蔓延,连隐藏的暗卫们都心惊了。   嚯!   王爷好久没这般动怒了,上一次,陆公子身中蛊毒时,也不曾见过。   看来,要变天了。   李睿面若寒霜,命令道:“滚回去,没有我的允许,不能外出!”   “否则,你们就当一对鬼鸳鸯。”   公孙明一愣,抬头看着他,在不忿中,转身就走。  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李睿怒气不减,朝一个方向勾勾手指,一名机灵的侍女小跑而来。   不待他问话,侍女恭敬道:“王爷,小侯爷睡着了。”   李睿沉默一小会儿,放缓声音:“他喝药了吗?”   “鬼医命人送来的药,小侯爷都喝下了,请王爷放心,绝不会耽误试药。”   种下阴阳蛊后,萧靖还得为陆离试药,一碗接着一碗的苦药,就是灌,也得咽下。   她们被挑选来伺候,自然是机灵过人的,对此事也稍有了解,原以为能得到赞许,却引来了勃然大怒。   李睿变了脸色,怒斥:“闭嘴!”   侍女骇然一惊,虽不知说错了什么,不停地磕头求饶。   “滚!”   这一刻,李睿也很难说清楚,他为何动怒,让萧靖为离儿试药,是他同意的。   如今,却隐隐有些后悔了。   听说,试药的过程很痛苦,自戕的药人不少……   李睿拧眉,不知想到了什么,转身就走,步履中竟有几分急迫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0章第50章   当晚,公孙先生被幽禁的消息不翼而飞。   申淮听闻后,心如明镜,气他昏了头,为了一个丑八怪,竟与王爷作对。   对手难得,申淮也不愿他早死,叹叹气,寻来了。   看着眼前人,申淮灌了两杯凉茶,生气问:“我就不明白了,你是鬼迷了眼?”   公孙明波澜不惊,一口咬定:“你别问了,都是我的主意,与他无关。”   申淮挑眉,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,“该不会,你手中的画中美人儿,就是小侯爷吧?”   英雄难过美人关,若遇到了那般的绝色之姿,别说公孙,他都把持不住。   然而,这个猜测太滑稽,不待回答,申淮摇摇头,笑道:“呵,怎么可能?”   就这样,申淮与真相擦肩而过。   在见到画像后,他就思之不寐,常缠着公孙明,追问对方的身份。   申淮一向傲气,从未想过,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神魂颠倒。   倘若公孙明对小侯爷真有意思,他其实能理解的,可两人身份悬殊,不该妄想。   这一刻,申淮隐隐有一种「同是天涯沦落人」的错觉,烦心时,又还了一口凉茶。   呼出一口浊气,申淮稍稍顺了心,淡淡说:“两日后,梁国太子将进京,恐怕所图不浅啊。”   谈起正事,公孙明也敛了神色:“梁王年老力衰,王子间一直明争暗斗,他在这等关头出使别国,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。”   听闻,梁璨年二十一,行事老辣,又颇有威望,乃宠妃所出,往上还有中宫嫡子。   当初,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,拥立中宫嫡子的呼声不弱,更有母族为势。   表面上,梁璨兄友弟恭,对梁王濡慕有加,曾在病榻前不眠不休,伺候了三日三夜,熬到吐血。   梁王苏醒后,被他的孝心所感动,又有宠妃撒娇抹眼泪,终是偏心,立了他为太子。   陈妃出身不显,无母族依靠,能走到今天,靠的是美貌和手段,她的儿子当了太子,自然引人不满。   这几年来,梁国朝中分成了几派,斗得不可开交。   在国君病重之际,正是夺权的好时机,各方势力暗流涌动。   此时,太子不坐镇朝中,却出使李国,不免令人遐想。   公孙明沉吟片刻,也想不出其中的关键,“圣上病体未愈,由谁接待?”   “是大王子。”   李茂年十八,得圣上一手,虽平庸了些,也该接触朝政了。   若他能办得漂漂亮亮的,也算给圣上长脸。   私底下,大臣常说,大王子略显平庸,行事不决,与睿王相比,有天壤之别。   “不出意料,大王子会在宴会中,让王爷难堪吧。”   申淮嘴角泛笑,回道:“他若不蠢,就当收敛。”   随即,申淮挑挑眉,饶有兴趣说:“圣上有谕,让小侯爷也前去。”   公孙明一愣,失声问:“此话当真?”   “千真万确!”   这下子,公孙明真急了,小侯爷神志不清,如何去?   若他在宴会上,再遭刺激,又当如何?   申淮叹为观止:“你来真的?”   原以为,他是一时昏了头,看这样子,不像是玩玩而已。   申淮仍想说什么,却见他嘀嘀咕咕的,摇摇头,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。   两日后,清晨。   绿竹一大早就前来伺候,见主子走出房门,不禁瞪大双眸。   “小……小侯爷,你怎么出门了?”   “我不能出去吗?”   记忆中,李睿只是将他软禁在院子里,没说连房门都不可以踏出吧。   绿竹欣喜若狂,用力摇摇头:“小侯爷,太好了,你恢复清醒了!”   这段时间,他整日浑浑噩噩的,虽不吵不闹,却比木偶还僵滞,令人心疼。   绿竹大叫一声,边跑边说:“快禀告王爷,小侯爷清醒了!”   萧靖抬起手,对着他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   他清醒了,为何要告知李睿?   难不成,李睿想让他一辈子浑浑噩噩的,毕竟当个傻子,还容易掌控?   完了,他就偷懒几天,就掉入了另一个火坑?   不多时,李睿就过来了。   他穿着一袭墨色衣袍,样貌英俊,剑眉入鬓,走路时虎虎生风,有不可一世的傲气。   这一次,他罕见没有睨眼瞧人,那锐利的视线,却让萧靖愈发不自在。   抓了抓盖住半张脸的头发,萧靖隐隐有些心虚,托管这几天,不会被他看见真容了吧?   “王爷,您贵人事忙,怎么有空过来?”   言下之意,则是你没事,就赶紧走吧。   李睿勾起嘴角,笑容如微风拂过涟漪:“你不疯了?”   萧靖一顿,抽了抽嘴角,不发一言。   你才疯!   “哦?”李睿眉头轻挑,饶有趣味道:“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本王?”   这都能猜到?!   萧靖嘿嘿一笑,恭维道:“王爷有天人之姿,聪明绝顶,又御下有道,敬佩羡慕者,数也数不清,我区区之众,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!”   言罢,他举高双手,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。   动作卡在半空,男人却没有阻止的意思,反而一脸感兴趣。   萧靖哎哟一声,手臂无力垂下,凄惨痛呼:“不好,扯到伤口,手要断了!”   说着,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猛地后退几步,跌坐在凳子上,将头埋在双臂间,疼得直抽气。   “啊……疼……”   李睿顿时笑了。   真没想到,他还有这机灵古怪的一面,明明是装模作样,却让人不觉得厌烦,心里只想纵容他。   这一刻,李睿总算松了一口气,多日的担忧都烟消云散。   还能看到他撒娇卖痴,像顽皮的小猫儿耍赖,就是上天眷顾。   男人久久不说话,让萧靖愈发不安了,悄悄瞟一眼,惊得炸毛。   不得了,李睿在偷笑!   笑什么,莫不是看透了他,想拿他开刀?   敌强我弱,得见好就收!   萧靖敛色正容,一本正经说:“王爷,您请坐。”随即,又端起茶壶,为他倒茶。   手指一碰到茶壶,就疼得不轻。   差点忘了,他十指尽断,算是废了。   萧靖脸色发白,小心地避开十指,用手腕处夹起茶壶,精神十分专注,才倒过一杯茶。   桌上洒了水,萧靖抬起衣袖,胡乱抹了一通,笑着说:“动作不熟练,下一次,肯定能做得更好。”   这态度,够端正了吧?   又偷偷瞟一眼,男人面色铁青,眼中仿佛含着暴风雨。   嚯!不愧是邪魅王爷,这脾气够反复无常的。   萧靖笑容僵硬,用掌骨处托起一杯茶,“王爷,请喝茶。”   不料,男人迟迟未接过茶杯。   双手停在半空,不停地抖动,萧靖有些尴尬,他现在连一杯茶都举不起来了。   何况,这人还喝不喝茶,好歹给句痛快话。   等待时,双手抖动得愈发厉害。   “王爷……”   李睿张了张口,有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处,接过茶杯,却迟迟没有喝一口。   不管他喝不喝,萧靖反正是笑了。   虽看不清真容,可他的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,美得惊人。   这一刻,李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,他若不毁容,是美人坯子吧?   可惜,明明风光无限的小侯爷,却毁了容,还废了双手。   看着他不断抖动的纤纤细手,连一杯茶都端不起,李睿的心里颇不是滋味。   那日,他竟伤得如此之重?   鬼医曾言,他的十指是废了,不能再干重活,后半生都得有人伺候着。   想他睿王府,下人如云,自然能将他伺候好了。   不过,若是能治好他的手……   见男人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,萧靖缩了缩手指,藏在宽大的衣袖下,“王爷,你用早膳了吗?”   “不曾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他不过是随口一问。   忽然,李睿朝侍女勾了勾手指,“传早膳。”   “啊?”萧靖瞪大双眸,愣愣说:“啊……”   “怎么,你高兴傻了?”李睿莞尔一笑,在与他相处时,第一次觉得身心愉悦。   萧靖呵呵一笑,“开心……”   才怪!   主角攻言行古怪,总感觉心里毛毛的。   “系统,剧情还没有加载完毕吗?”   “快了快了,百分之八十六了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。   得了,指望它,是多想了。   很快,各种精致的吃食摆放在桌上,机灵的侍女们立在一旁,等候吩咐。   萧靖咽了咽口水,不愧是睿王,够气派!   肚子叽里咕噜的。   李睿轻笑,神情柔和了几分,不过是陪他用一顿早膳,就开心成这样?   这小模样,比贪吃的小仓鼠还可人。   “吃吧。”   萧靖应了一声,用手心握住筷子,夹起一根青菜,放在男人的碗中,体贴入怀道:“青菜有益身心健康。”   随即,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肉,“吃肉易胖,我圆润点,王爷也有面子。”   咬一口,果真美味至极。   萧靖愉悦之极,微微晃了晃身子,想多干几碗饭。   “王爷,快吃,要凉了……”萧靖的嘴里塞得满满的,说着含糊不清的话。   李睿看了看碗中的青菜,扑哧一笑,竟有种被敷衍的错觉。   或许,并不是错觉。   他夹起青菜,在侍女们诧异的眼神中,吃得津津有味,“不错,该赏。”   忽然,一侍女快步而来,禀告道:“王爷,陆公子吐了。”   李睿放下筷子,斥责道:“你们怎么伺候的?”   那侍女垂首噤声,吓得瑟瑟发抖。   李睿脸色不佳,微微侧目。   萧靖心头一动,爽快道:“王爷,你快去吧,别让陆公子久等了。”   他们是书中的主角攻受,理应恩恩爱爱的。   不料,他的爽快却让李睿沉思了,在不虞中,挥袖而去。   萧靖不明所以,在他离开后,大快朵颐,颇为惬意。   随后,李睿命人来传话,让他稍作准备,晚上带他出席宴会。   绿竹一听,高兴坏了,央求着萧靖快些,等候王爷过来。   萧靖被烦透了,早早就穿戴整齐,就连十指都重新换了纱布,透着一股不难闻的药香。   从旭日东升,到日薄西山,萧靖在一众侍女的陪伴下,等了又等,仍不见李睿的到来。   忽然,绿竹小跑而来,眼眸中带着不忿,几度欲言又止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绿竹撇撇嘴,含糊不清说:“小侯爷,有一事……”   “别说!”   绿竹被噎了一下,气得直跳脚,着急道:“我的小祖宗,您真是急死人了。”   萧靖揉了揉耳朵,叹息说:“你想说,王爷和陆离同乘马车,往宫中而去了,对不对?”   “您……您怎么知道的?”   夜色渐浓,宴会都快开始了,萧靖满头黑线:“我猜到的。”   这打脸,够狠。   不愧是早死炮灰,这狗血剧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。   萧靖早就料到了,也不心存妄想。况且,陆离有心上位,这么绝佳的打脸机会,岂容错过?   想想,小侯爷入了睿王府又如何,王爷最宠爱的,永远都是他。   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睿王的身边,也唯有他。   呵呵,圣上钦点又如何,睿王爱他若狂,冒天下之大不韪,也要与他携手同行。   孰轻孰重,人尽皆知了。   这一出,陆离轻而易举就将小侯爷的骄傲踩在脚底,让世人一看究竟,谁才是睿王的心头好。   若是原主,恐怕早就发狂了,独自赶往宫中,也未尝不可能。   若他真独自前去,必然沦为两国的笑料。   萧靖不傻,也懒得去掺和,挥退众人后,在镜子前坐了一会儿。   “好系统,切换到托管模式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它什么也没听到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对他言之以理:“我被软禁在此,若没消遣,会疯掉的。”   况且,这里也没有旁人,也不必走剧情,以角色托管,足以应付了。   下一刻,他的灵魂体被甩进了系统空间。   萧靖撇撇嘴,也没多说。   此时,坐在镜子前的人儿晃了晃,眼神逐渐呆滞,一动不动的,明明不吵不闹,却让人心惊。   绿竹瞪大双眸,捂着嘴,心情沉痛。   小侯爷又犯病了……   另一边,远在宫中的李睿眼皮一跳,若有似无的不安感笼罩在心头。   陆离:“怎么了?”   李睿抿唇轻笑,微微摇头:“无事。”   “王爷……”陆离心头不安,轻轻握住他的大掌,笑容有几分苦涩。   “啪啪啪——”一道掌声突兀地响起。   循声望去,一名样貌俊美的男子鼓掌喝彩:“睿王和尊夫人真恩爱,令人艳羡啊。”   此言一出,满堂静默。   一道道眼神投向两人,满怀打量,再迂腐之人,都停下了筷子,生怕引火烧身。   在座之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,嗅到风雨的味道,都提起了看好戏的心态。   谁人不知,睿王被圣上赐婚,迎娶了一男子为妻,虽说对方是忠勇府的独苗苗,可终究是男儿身。   一男子,不能生育,若善妒,哭闹着不准新人入府,岂不是断了这一脉的香火?   敲山震虎,这一招,圣上用得挺好。   下旨后,朝中大臣尽在观望,原以为睿王会一力抗表,却屈服了。   说到底,圣上恩威犹在,由不得他胡作非为。   就在大臣们以为睿王屈服之际,他竟无视圣谕,携一无名无分的男子入宫。   这等场合,他公然抗旨不尊,意欲为何?   眼尖者,早已认出,那男子不是旁人,正是陆家庶子。   此等行径,明晃晃打了忠勇府的脸面,就不知萧统会有何反应了。   嘿嘿,若萧统也在场,定有一出好戏可看。   忠勇侯虽不在,梁国太子却意有所指,不免让人多想啊。   梁璨样貌俊美,穿着华丽,腰带上坠着繁多珠宝,就连手中羽扇都极尽华美,一双细而长的眼眸闪过灵光。   并且,他身旁的下属们皆着华服锦袍,将一国太子的做派拿捏得恰到好处。   与梁璨相比,李国大王子的言行举止就略显逊色了。   梁璨轻摇羽扇,一脸茫然:“怎么,孤说错话了?”   这时,他身边的一名下属凑上前,耳语几句。   梁璨恍然大悟,用羽扇捂嘴轻笑:“原来如此,是孤搞错了。”   “没想到,李国的风土人情如此有趣,不仅可以男男成婚,还可携养在后院的小情人入宫。”   “孤冒犯了,自罚一杯。”   梁璨痛饮一杯酒,自顾自地招呼:“诸位大臣,请别见怪。”随即,他又举起酒杯。  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与他对饮。   李茂哈哈大笑,举起酒杯,豪气道:“梁国太子多虑了,本王敬你一杯。”   梁璨:“大王子请!”   两人你来我往,推杯换盏间,将李睿视若无物。   这下子,明眼人都看出来了,梁国太子是冲着睿王去的,以言语让他难堪,偏偏还挑不出错处。   一时间,一道道隐晦的眼神投向李睿。   不料,李睿非但不生气,或怪罪旁人,还忙着安抚心上人。   “离儿,你可多想。”   陆离脸色煞白,清澈的眼眸含着泪水,凄惨一笑:“王爷,我不该来的。”   “我……让你为难了……”   李睿摇摇头,牵着他的手,安慰道:“是本王执意要带你来的,只要你开心,一切都值得。”   陆离感动不已,眼波似水温柔。   这一幕,落入梁璨的眼中,又不得了了,他再次鼓掌,感慨万千道:“这世上,有情人难得,孤羡慕不来啊。”   他仍想再说,却浑身一僵,脸色都白了几分。   “太子……”   梁璨咬紧牙关,似在忍耐不适,几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,目光深沉:“睿王,你此举不妥吧?”   李睿笑了,摊开手问:“太子,你这是何意?”   “呵……”梁璨一言不发,眼神似冰霜冷冽,连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。   李茂不明所以,问:“太子,你没事吧?”   陡然间,梁璨起身,铁青着脸说:“大王子,孤尚有要事在身,先行一步了。”   李茂站起身,满头雾水:楠\``\枫“大……大王子……”   看梁璨带人离去,李茂摊开手,神情茫然。   好端端的,他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?   陆离迷茫了,扯了扯李睿的衣袖,“王爷……”   “无碍,小事罢了。”李睿嘴角上扬,端起酒杯,痛饮一杯酒。   客人离去后,宴会很快也散了。   听闻,大王子怒不可竭,掀翻了案几,还打骂了几名侍女。   一时间,宫中人人自危。   月色渐浓,李睿坐在马车上,不时催促:“再快点。”   佳人在侧,他却始终心神不宁,似发生了不好的事。   究竟是何事?   如此倒霉的人,萧靖敢认第二,没人敢认第一。   此时,萧靖仍处于托管中,在床上酣睡,哪怕走水了,也不一定能惊醒他。   两道人影潜进屋里,直奔床榻而来。   对视一眼,他们将床上之人打晕后,快速掳走了。   月色很美,天地一片寂寥。   系统:“宿主,你该打工了。”   “嗯?”   系统话说如此这般,不待他有所反应,就将人踢出了系统空间。   萧靖天旋地转,猛地睁开双眸,却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。   陌生的房间,陌生的人,带着隐晦的恶意,肆意打量他。   “系统,你坑死我了。”   “不怕,我相信你……”   它也很无辜的,刚刚在升级程序,就遇到了黑衣人,一时反应迟钝,就连人带统被掳走了。   眼前,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坐在上首,正眼不瞧他,慢条斯理地喝热茶。   两旁,站着四五名侍卫,皆神色冷漠、武艺高强,显然训练有素。   萧靖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,双手被反绑在后,不时触碰到十指,疼得脸色发白。   “太子殿下,有话好好说,天下没有解不开的误会。”   “哦?你知道我是谁?”   萧靖一脸敬佩,憧憬道:“听闻,梁国太子有天人之姿,气质不凡,又饱读诗书,一举一动都令人自愧弗如。”   “如此才俊,普天之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。”   “以您的非凡气度,倘若不是梁国太子,我是不信的。”   “我何德何能,能一窥太子真容,惭愧啊。”   相见恨晚,不过如此了。   梁璨被他装出来的敬佩逗得莞尔一笑,放下茶杯,饶有兴趣说:“听闻,小侯爷容颜丑陋,不学无术,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。”   “今日一见,传闻并不可信嘛。”   萧靖摇头叹息,“人言可畏,多谢太子明鉴。”   “太子殿下不愧是六国第一人,眼光过人,又聪明绝顶,区区流言,自是一勘就破。”   梁璨抵掌轻笑,细长的眼眸如狐狸精明:“小侯爷谈吐过人,比陆公子有趣多了。”   “不敢不敢……”为了苟命罢了。   话音一转,梁璨收起笑容,淡淡问:“小侯爷如此聪明,可知孤为何请你过来?”   萧靖摇摇头:“太子深明大义,我不敢乱猜。”   这家伙,变脸比翻书还快。   梁璨倒了一杯热茶,觑人时,如毒蛇阴鸷,“睿王与本王有些误会,请你……”   “是睿王错了!”萧靖信誓旦旦,一口咬定说:“太子殿下宽容大度,决不会有错的,是睿王做得不对!”   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,梁璨勾起一抹浅笑,点头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   这一杯茶,颇为香甜呢。   宴会上,梁璨喝下一杯酒后,就肚子阵痛,险些出丑。   回到寝宫后,就上吐下泻,腿都软了,喝药也不好使。   能在酒中做手脚的,除了李睿,他想不出第二人。   哼,他一来就中了招,心情很是不爽快呢。   为了区区一个庶子,就对他下手,睿王果真是大情种,让人大开眼界。   只不知,对于明媒正娶的小侯爷,睿王又是何等态度?   梁璨又喝下一杯热茶,腹部舒坦了许多,“小侯爷,实不相瞒,我请你前来,是想与你交好的。”   “呵呵,”萧靖笑靥如花,点头说:“我信,我全都信!”   呸,信你才有鬼。   两人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,全然看不出一分紧张的氛围。   梁璨叹了口气,言语真挚:“你许是不信,孤是真心实意的,听闻小侯爷容颜有损,还特意寻来了祛疤神药。”   言罢,一名侍卫奉上一盒膏药。   萧靖眼皮一跳,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:“多谢太子美意,我就不推辞,带回去用吧。”   “神药有没有效用,还得一试。”梁璨接过膏药,指尖粘上少许,怜惜道:“容孤为小侯爷上药吧。”   萧靖一愣,一时间,竟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。   他一梁国太子,将自己掳来后,就为了看人有多丑?   环顾一圈,一老者引起了萧靖的注意。   他目光炯炯,指节处有厚厚的老茧,是……   画师。   原来如此,梁璨是想画下他的丑颜,大肆传播,以将萧靖逼入绝境,离间忠勇侯和睿王的关系!   京城中,人尽皆知,小侯爷容貌被毁,自卑过人,常年以厚厚的头发遮住半张脸,谁敢动一下,都气急败坏。   若他的真容公之于众,被万人嘲讽,不堪重负下,走上绝路也情有可原。   一旦小侯爷身死,萧统势必发狂,与睿王势不两立,再一搅浑水,难免引起朝中震荡。   此时,浑水摸鱼的时机,可就太多了。   显然,梁璨也不怕他有所察觉,笑容邪魅,“小侯爷,请吧。”   萧靖心惊肉跳,做出无谓的挣扎:“太子殿下,我容颜太丑,见不得人,还望慎重啊!”   梁璨笑了笑,让人将他牢牢按住:“不怕,孤不以貌取人。”   “放开我——”   萧靖动弹不得,见男人缓步靠近,一只手朝他的脸庞而来,吓得大喊:“住手!”   太迟了。   梁璨勾唇一笑,缓缓揭开了他的真容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1章第51章   随着厚厚的头发被撩开,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展露无疑。   他冰肌如玉,一双凤眸似秋波流转,朱唇轻启间,隐约露出红红的小舌。   看人时,含羞带怯,眼角泛着红晕,有飘飘欲仙的姿态,恍若月下仙子。   一时间,众人都屏气凝神,生怕惊扰了仙子。   这般惊人的美貌,比山林间的妖狐还魅惑,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冰清玉洁,既纯又欲,美得不可方物。   在众人发愣时,萧靖猛地发力,堪堪摆脱了桎梏,往门外逃去,却脚下一滑,往桌角撞去。   “小心!”   “拦下他!”   在场之人皆目眦尽裂,一侍卫飞身扑去,挡在桌角前,险险挡住了他。   萧靖脚下踉跄,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,疼得直发抖。   “小心!”   那侍卫眼疾手快,托着他的腰肢,被柔软的躯体撞上时,一股幽香若有似无,让他不禁脸红耳赤了。   侍卫:“你没事吧?”   萧靖浑身是伤,撞上结实的胸膛时,疼得脸色煞白,眼角泛着泪雾,鼻尖都红了。   看着……   动人心弦,使人难以把持。   梁璨放下茶杯,一双鹰眸闪过锋芒,直直看向两人。   那侍卫惊得冒冷汗,举起双手,往一旁躲去。   却不料,他这一躲,萧靖没了依靠,踉跄几步,险些一头栽下。   梁璨身形一动,将他抱在怀里,哑声说:“小侯爷可得站稳了,不然,一律当你是投怀送抱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逃跑,哪门子的投怀送抱?   手腕动了动,勒得愈发紧了,粗糙的绳索磨破了肌肤,渗出丝丝血液。   萧靖垂首,晃了晃脑袋,再次用厚厚的头发盖住半张脸,笑容勉强:“太子殿下,您就别捉弄我了。”   “千错万错,都是睿王的错,您要是有不满,别客气,尽管找他算账!”   言下之意,就是有怨报怨,别找错人了。   “我冤枉啊……”   就算看不清面目,也能猜到他苦兮兮的神情,定是十分灵动。   梁璨莞尔一笑,大掌轻抚他的脸庞,轻柔蜜意说:“怪不得你不敢见人,是得藏着。”   若他以真容示人,这天下,将要大乱了。   野史中,常有「冲冠一怒为红颜」。   直至今日,梁璨才恍然大悟,古人诚不欺我也。   这般绝无仅有的美色,足以让世人为之神魂颠倒,为他疯、为他狂,舍弃一切也无妨。   即使沉稳冷漠如梁璨,也不禁感慨,若能得他倾心以待,定是一桩美事。   这隐秘的欲望、冲天的快感,足以和横扫天下相媲美。   顿时,一股热气冲向下腹,梁璨眼神深邃,将他抵在桌上,邪魅道:“听说,小侯爷爱而不得,不若跟了孤?”   萧靖:“!!”说什么鬼?!   “睿王不懂珍惜你,孤能;睿王能给你的,孤能给的更多;甚至,他不能给你的,孤也能满足你。”   “在孤的怀中,小侯爷能更容易满足……”   萧靖羞红了脸,真是人不可貌相,梁国太子调情时,也颇为厉害呢。   一时间,萧靖的双颊染上了绯色,微张着朱唇,似是考量。   刹那间,梁璨更激动了。   他在考虑,也就是说,他心动了!   “系统,他给的太多了,我把持不住……”   “迷心,你清醒点啊!”   萧靖咬咬牙,叹息道:“多谢太子殿下美意,我深爱睿王,此生非他不可。”   “他活,我活;他死,我也死。”   “今生今世,我都独属于他,只要他能快乐,我就无悔。”   梁璨心潮澎湃,皱眉问:“为了他,你当真要拒绝孤?”   萧靖义正言辞,有一往无前的锐气:“正是。”   “你……”梁璨哑口无言,在他的深情下,竟有几分气急。   为什么,那个男人明明不爱你,甚至厌恶你,你为何这么傻,甘愿沦为后院中的金丝雀,与莺莺燕燕们争宠。   这样的人儿,理应被捧在手心里,磕着碰着都心疼坏了,何况是毒打。   看他的十指,被废了吧,包扎成这样,无法动弹一下,当初伤得该有多重啊。   这一刻,梁璨嫉妒了,红着眼,气急问:“倘若孤一定要带走你呢?”   萧靖:“??”两国形如水火,这不好吧?   就在他动手之际,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:“想要带走本王的人,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。”   是李睿!   回头一看,门被一脚踹开,一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外。   他相貌堂堂,丹凤眼、卧蚕眉,走路威风凛凛,有横扫天下之气魄,飘飘然有王者之气。   左右两侧,站着几名心腹,竟不带一名侍卫。   然而,随着他出现,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度,敏锐之人能发现,在院子的四周布满了弓箭手,只待一声令下。   显然,他不是自视甚高,而是游刃有余。   李睿大步走来,直奔萧靖而去。   梁璨不怒反笑,伸手一扯,将萧靖拥在怀里,感慨道:“小侯爷,孤与睿王,你想选谁?”   一时间,全部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,萧靖挤出一抹尬笑,难堪说:“我人言微轻,不敢造次。”   言下之意,则是你们斗自己的,别把他拖下水。   李睿看了看他,视线落在他被反绑在后的双手上,顿时怒了:“梁璨,他的十指受了伤,你还绑着他?”   “哎呀呀,被睿王指名道姓地威吓,孤好怕啊。”   说是如此,他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,即使人在屋檐下,他也有非凡的傲气,这便是不可一世的梁国太子。   话音一转,他陡然变脸,冷笑说:“说起来,小侯爷的十指还是被你废的,睿王贵人事忙,不会忘了吧?”   李睿一听,也冷了脸色。   一时间,两人针锋相对,可苦了处于中间的萧靖。   这时,公孙明上前一步,率先发难:“深更半夜,太子殿下命人潜入王府,掳走王妃,意欲何为?”   申淮点点头,冷笑问:“依我看,怕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吧?”   梁璨大呼冤枉,叹息说:“诸位误会了,孤也是一番好意啊。”   “一番好意?”对于这等厚颜无耻之人,申淮也算开了眼界。   “确实是,”梁璨笑容满面,好言相说:“睿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身份何等尊贵,想必仇家也不少。”   “既然孤的下属能潜入王府,各方势力也能。”   “今夜之行,孤是一番好意,且冒着极大的风险,给睿王提个醒的。”   “好人难为,孤真是有苦难言啊。”   梁璨连连叹气,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,偏偏作出宽容大度的样子,令人不齿。   别说李睿等人,就连萧靖都叹为观止,这厚颜无耻的做派,令人佩服。   这种人,无理都能辩出三分理。   公孙明气笑了,怒斥道:“一派胡言,你们闯入王府,还有理了?”   “若是这般,是不是旁人也能闯入你梁国太子的行宫中?”   梁璨摇摇头,嘻嘻笑笑的:“非也,孤生性小气,你们不能潜入孤的行宫中。”   公孙明一愣,对他的厚脸皮没辙了。   这小人作风的人物,当真是梁国太子,莫不是浪迹浮踪的小混混吧?   李睿的神色愈发凉薄,勾了勾手指,顿时,一支支剑羽对准梁璨,“说,继续说。”   梁璨哈哈一笑,满眼无奈:“行吧,不说了。”   他能屈能伸的功夫,也很卓绝。   李睿勾唇一笑,目不斜视道:“过来。”   叫谁?   萧靖左顾右盼,却撞入了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,顿时僵滞了,“我?”   “小侯爷,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走近几步后,却被用力一扯,险些扑倒在地。   “站稳了,你就这么勾引人的?”李睿嗤笑一声,言语刻薄:“明明样貌丑陋,你也敢卖弄风骚?”   “王爷,我冤枉……”   他除了喊冤,也只能在心里骂人了。   “你冤枉?”李睿脸色铁青,翻起了旧账:“刚才,你在梁璨的怀里很惬意吧。”   “你再丑、再蠢,也是睿王府的人,别忘了你的身份!”   这一刻,萧靖已无力再争辩,幽幽说:“王爷说得对。”   李睿蹙眉,总感觉他话中有话。   这时,梁璨左看看右瞧瞧,突然捧腹大笑,越笑越猖狂,眼角都渗出了泪水。   “啊哈哈哈……”   “有趣,真是太有趣了……”   李睿竟从不曾见过他的真容,徒有明珠,却弃如敝履,反而被一朵黑心莲骗的团团转。   梁璨长在后宫中,见惯了妃子们争宠的手段,一眼就看透了陆离的心机。   身为一男子,善用狐媚之姿,装得楚楚动人的样子,甘愿雌伏于男人的身下,简直令人作呕!   呵,这世上,还有这般可笑的事?   “睿王,你真是好眼光,孤自愧不如啊。”   言罢,他又癫狂大笑。   李睿面色如土,眼底闪过一道冷芒,“太子殿下因何发笑?”   梁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笑得一抽一抽的:“孤看到睿王,心里高兴,故大笑不止。”   这番话,连鬼都不信。   就在李睿发难之际,梁璨一秒变脸,笑容全无,认真道:“孤说笑的,各位别见怪。”   萧靖: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   绳索被解开后,萧靖揉了揉刺痛的手腕,几道红痕泛着血珠,触目惊心。   这一幕,落入众人的眼中,心思大不相同。   梁璨心下怜惜,叹息道:“睿王,孤有一事相求。”   李睿扬眉不语。   “孤愿割让漠北十二城,换小侯爷一人。”   言罢,屋子里一片死寂。   漠北十二城,原是李国疆土,易守难攻,处于两国的交界处,百姓往来密集,乃兵家要道。   数十年来,两国纷纷扰扰,都想拿下这一方城池。   十年前,梁国大举发兵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夺下了漠北十二城。   随后,李国出兵,却铩羽而归。   就漠北十二城,两国针锋相对,不时兵戎相见,一时间,谁也奈何不了谁。   如今,梁璨却有言,要归还漠北十二城,只为换取一人?   那一人,还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丑八怪。   在场之人,恐怕又以公孙明最心如明镜了。   小侯爷美绝人寰,稍稍露出一分容颜,就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之神魂颠倒。   哪怕强悍如梁国太子,依旧陶醉其中,别说是漠北十二城,就算是万里江山,他怕是也愿意的。   这时,申淮也察觉有异,灵光一闪而过,可惜并未抓住。   申淮:“王爷,此事……”   李睿抬起食指,打断他的话,直直看向梁璨,寒声说:“此事,休要再提。”   梁璨蹙眉,没料到他会拒绝:“睿王还有何要求?”   这世上,就没有不成功的买卖,只有给的不够多。   不料,他的愿景注定要落空了。   李睿想也不想,一口回绝:“不可能。”   一时间,连申淮都侧目了,王爷有多厌恶小侯爷,他们不是不知道,将人拱手相让,换来漠北十二城,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   若能不费吹灰之力,就拿下漠北十二城,这天大的功劳,就连圣上也不敢对他下手。   毕竟,圣上病重,朝中大臣们难免有想法,站睿王的不在少数。   若是觉得面子过不去,大可以找个由头,声称小侯爷患急病去世了,再让人改名换姓,若能傍上梁国太子,也算他的造化。   这番道理,王爷心知肚明,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拒绝了。   一时间,一道道隐晦的视线再次落在萧靖的身上。   萧靖尬笑,懵懵懂懂的,装成痴傻的样子。   梁璨跟他打过交道,心知他不是蠢货,顿时气笑了:“小侯爷,你意下如何?”   萧靖一愣,悠悠地看向他,似乎在说:关我什么事?   梁璨笑得愈发灿烂,无声在说:答应,还是不答应?   呵,岂能答应?   身为早死炮灰,他得在主角攻受身边,以随时随地被打脸,推动剧情的进展。   这年头,像他这么尽职尽责的打工人不多见了。   两人眉来眼去,落入李睿的眼中,却觉得碍眼极了。   虽没抬头,萧靖也察觉到,有一道冷冽的视线在注视着他,顿时挺直了腰板,义正言辞道:   “太子殿下请慎言,我与睿王情投意合,一生一世一双人,容不下沙子。”   “况且,您出使李国,是以梁国太子的名号,归还国土什么的,恐怕还不能做主吧?”   “当然了,我不是质疑太子殿下的能耐,而是处处为您着想,我人言微轻,不敢让太子为难。”   这一番话,说得条理清晰又不卑不亢,让众人都为之侧目。   看来,小侯爷并非传闻中的窝囊,这伶牙俐齿劲儿,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呢。   梁璨闻言,拍掌称赞:“好!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,两位情深似海,感人肺腑,孤羡慕不已。”   萧靖一顿,说了这么多,他就听了这么一句话。   环顾一圈,众人皆有所惊诧或动容,眼神中,也多了几分莫名的色彩。   这世上,得多相爱,与一人白头偕老?   萧靖隐隐有些后悔,早知如此,就不为了装比,而口出狂言了。   在一个个书中世界,不论主角攻是什么身份,到最后,也唯有一人生死相随,这个人显然是主角受,而不是他一个炮灰。   这句话,若由主角受来说,只觉得感天动地,出自他的口中,未免有些丢人现眼。   何况,谁不知睿王厌恶他,此时还不知作何想法呢。   萧靖后背紧绷,察觉到那一道视线愈发锐利,心里打起了鼓。   微微侧目,恰好与他视线交汇,萧靖一惊,猛地转过头,不敢乱瞟。   然而,他却想岔了。   此时,李睿平静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,对他的深情,不似以往厌烦,隐约多了几分欣喜。   这欢喜,如一片羽毛,轻轻拂过心扉,痒痒的,竟莫名躁动。   这陌生的情愫,来得太急太快,尚不能抓住,就遗憾错过。   李睿缓了神色,躁动的心稍稍平静,说:“太子殿下乃客人,又出身不凡,不是不懂规矩的,否则就贻笑大方了。”   梁璨一听,抵掌称是:“睿王言之有理,不愧是六国中的翘楚,连说的话都这么动听,孤望尘莫及!”   他的厚颜无耻,令人有气无处发,李睿冷笑一声,握着萧靖的手腕,转身就走。   梁璨留恋不舍,冲着他们的背影,大喊:“睿王、小侯爷,有空再来呀——”   脚下一滑,萧靖差点摔倒,幸好李睿眼疾手快,将他扶稳。   萧靖摸了摸鼻子,没敢看他,生怕被按上「投怀送抱」的罪名。   浓重夜色下,马蹄声整齐有序。   两人坐在马车上,不说一句话,气氛有些尴尬。   萧靖低着头,被头发盖住半张脸,也不知是醒是睡。   “系统,你帮我看看,主角攻在干什么?”   “他在看你,很久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萧靖叹了口气,无奈说:“你为何不早说?”   “那你也没问啊。”系统说得理直气壮,随意道:“放心,就你这样子,他不会对你乱来的。”   萧靖呵呵一笑,“谢谢,我有被安慰到。”   话说回来,他盯了自己这么久,该不会有所察觉吧?   一旦心虚,各种纷杂的猜想就涌入脑海。   萧靖清了清喉咙,用手抓了几下头发,确保不会被人看穿,才稍稍踏实。   “多谢王爷前来相救。”   一道欣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氛围。   然而,李睿仍一言不发。   萧靖顿了顿,不知他是什么态度,可话已开口,未免有些尴尬。   “多谢王爷厚爱,大恩大德,此生都无以为报,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,以偿还恩情。”   萧靖说得感人肺腑,可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,他句句话都没提自己半个字。   谁报恩?   反正不是他!   萧靖嘴角微扬,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,就在他放松之际,李睿说起了凉薄的话:   “在梁璨面前,你也是这般的?”   这么机灵动人,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,即使满口说瞎话,也不忍拆穿。   这么拙略的把戏,意外让人想纵容。   这一刻,他明明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,可身上的魅力却难以掩盖,仿佛他本是一颗蒙尘的明珠,被雨水冲刷后,露出了璀璨的光芒。   更可恨的是,他的美好被人先一步发觉了。   这颗明珠,从始至终都是他的,不管喜不喜欢,任何人也休想夺走!   哪怕是梁璨,也不行。   “小侯爷,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?”   李睿冷笑一声,爆发出惊人的寒气。   马儿受到惊吓,发出一声嘶鸣,高高扬起了前脚。   马车接连摇晃,萧靖一时坐不稳,往一旁倒下,恰好跌进了李睿的怀里。   此时,马蹄重重放下,马车剧烈磕碰,萧靖惊叫一声,坐在了李睿的腿上,一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。   心,怦怦直跳。   不仅是萧靖的,也有李睿的。   两人挨得极近,呼吸交缠,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   太近了!   萧靖羞红了脸,想后退,可马车又一磕碰,再次扑倒在男人的怀里。   双手撑着精壮的胸膛,指节传来剧痛,萧靖一声,疼得脸色煞白。   “别动。”   李睿低喝,将他拥在怀里,嗅着浅淡的幽香,眼中是一大片雪白的脖颈,喉头一紧,声音略微沙哑:“摔疼了吗?”   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萧靖尬笑,身体僵硬极了。   他羞涩的反应,让男人莞尔一笑:“你就这么敏感?”   说着,还用大掌轻抚他的脖颈,粗糙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。   大掌如火燎原,烫得肌肤都红了。   萧靖连连颤栗,哀求道:“别,我错了。”   “哪里错了?”   显然,男人并不打算放过他,指尖探入衣领,轻轻摩挲着肌肤,慢慢往下游移。   萧靖大气不敢喘,隔着衣服,感受着他作乱的大手,一时心悸难平,耳畔愈发绯红。   忽然,萧靖一把握住男人的大手,羞怯道:“王爷,别这样,我会多想的。”   大手一顿,没再往下抚摸。   李睿深深地看他一眼,想到了他对的浓情蜜意,不禁喜上眉梢。   正欲说话,侍卫在马车外禀告:“王爷,陆公子来了。”   两人一顿,不约而同地分开。   李睿不多想,立刻跳下马车。   这时,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出了马车,见一白衣飘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,他眉眼忧愁,身子骨如弱柳扶风,衬得姿色愈发动人。   陆离笑靥浅浅,为李睿拢了拢披风,心疼说:“风很大,怎么不穿点?”   “无妨,本王不冷。”李睿笑了笑,满眼都是他:“倒是你,明明身子不适,怎么还出来了?”   说着,李睿接下披风,细心地为他系紧。   陆离羞红了脸,娇声说:“有人看着呢。”   “谁看着?”   李睿随意一瞥,恰好碰到了萧靖的视线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打扰了,他看到了。   察觉到心上人的异样,陆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笑容凝滞了。   不知想到了什么,陆离神色惨淡,呼吸渐渐急促,竟一口气喘不上来,吐出一口鲜血。   “我……”   他凄惨一笑,晕倒了。   李睿大惊失色,将他拦腰抱起,怒吼:“立刻命鬼医前来!”   随着陆离昏迷,下人们慌作一团,谁也没空顾及萧靖。   寒风拂过,萧靖不禁抖了抖。   回到院子后,心依旧跳得很快,这是……   不祥的预感。   绿竹:“小侯爷,天色不早了,您早点歇息吧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心跳得愈发激烈,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。   一出门,就迎面碰上了几名侍卫。   一名端着大碗的侍卫上前一步,“王爷有令,请小侯爷放血炼药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放血?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2章第52章   萧靖被幽禁在屋子里,两眼呆呆,门外有侍卫把守,他插翅难逃了。   一名采药小童端着大碗,天真说:“小侯爷,长痛不如短痛,您是自己来,还是让小的来?”   绿竹一听,慌得直抹泪:“为什么要放血,能不能不放啊?”   小童:“这位小哥说笑了,小侯爷为陆公子试药,放血是在所难免的。”   他稚气未脱,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,说的话过分直白了。   绿竹气得直跳脚:“你怎么说话的?”   又不是放他的血,他当然无所谓了。  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,大有动手之势,萧靖烦透了,拿起匕首,大气不喘就割破了手腕。   顿时,血流如注,尽落入碗中。   系统哎哟一声,豪气说:“宿主,你别怕,防疼痛模式为你服务!”   “好统儿,我欣赏你。”   系统开心不已,它总算派上用场了。   萧靖暗暗舒了口气,虽血如泉涌,看着可怕之极,却不觉得疼痛。   渐渐的,血水少了,也才装满半碗。   小童看了看他,欲言又止。   下一刻,萧靖手起刀落,又割破了另一只手腕。   伤口很深,鲜血汩汩而流。   绿竹心疼哭了,害怕说:“够了够了,不要再放血了,小侯爷遭不住的。”   萧靖:“我能行。”   “小侯爷,都这时候了,您就别再犟嘴了!”绿竹胡乱抹着泪,悲愤道:“您也不照照镜子,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。”   此时,萧靖的脸色苍白如纸,双唇无血色,因血液流失,脸庞泛着青色,比鬼魅还骇人。   “我还好。”萧靖摸了摸侧脸,语气有些虚弱。   不得不说,虽感觉不到疼痛,可他浑身发冷,头晕目眩,只想倒头昏睡。   幸好,一碗血已满。   小童面露欣喜,脚步轻快:“多谢小侯爷,小的先行一步。”   他走后,萧靖没忍住,软绵绵地倒下。   小童身形一顿,微微侧头,见绿竹哭喊着为他止血,不禁叹息。   “小侯爷,求求你了,醒醒,快醒醒啊!”   “你可千万不……”   “嗯?小侯爷,你赢了!”   萧靖浑身发冷,有气无力道:“别吵。”   他止不住地颤抖,如坠冰窟,刺骨的寒意由心脏迸发,蔓延至全身。   冷……太冷了……   呼气时,还冒出白雾,因过度不适渗出的泪水,在睫毛上结了霜。   绿竹吓坏了,火急火燎地用手帕为他包扎伤口,一摸,惊骇道:“哎呀,小侯爷,你的手臂好冷啊。”   “冷……”   萧靖缩在床上,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,仍冷若冰雪,四肢都僵硬了。   “系统,我快要死了。”   “好事啊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系统意识到说错话,笑着解释:“你为主角受试药,抗不住折磨,一朝身死,就能抽离世界了。”   嗯?这么简单?   他的运气一向很差,自从绑定系统后,走路都扑街,可事情这般顺利,总觉得心里没底。   “剧情中,你就是因试药而死的,虽提前了些,可也算功德圆满了。”   这样啊……   不,不对!   萧靖心头一跳,追问:“你有剧情了?”   系统嘿嘿一笑,开心说:“不久前,剧情加载完毕了。”   随即,一大段剧情涌入脑海,萧靖本就虚弱,精神又受到刺激,顿时吐了。   绿竹大惊失色,“小侯爷,你没事吧?”   萧靖连连呕吐,没空去回答。   “不行,不行,这样下去不行的……”绿竹慌得手忙脚乱,下一刻,猛地跑出门外。   “等……”   罢了,让他走吧。   萧靖头昏目眩,缩在被窝里,冷得瑟瑟发抖。   这一刻,他多想陷入昏迷中,可身体的不适却在无限放大,愈发清醒了。   萧靖大口大口地喘气,每一分每一秒,都是折磨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。   谁?谁来了?   罢了,不管是谁,他只想一动不动的,什么也不想管。   忽然,有人掀开了被子。   萧靖蜷缩着身子,冷得直打颤,脸色愈发苍白了。   “冷,我好冷……”   间,他被人搂在怀里。   萧靖攀附在火热的身躯上,贪心地往男人的怀里钻,啜泣说:“冷,还是好冷……”   下一刻,一双铁臂用力地抱紧他,用被子盖在他身上,“还冷吗?”   他的冷,仿佛由灵魂而起,再多的衣物或被子都没用处,喘气时,眼角泛着晶莹的泪雾。   “你抱紧本王。”   萧靖一顿,颤巍巍一瞧,微微挣扎:“王爷,你放开我。”   “别动,本王抱着你。”   说笑了,萧靖可不敢让他抱着。   挣扎间,触碰到了手腕,萧靖疼得直抽气,发出沙哑的呻吟声。   双手,止不住地发抖,血液渗出,染红了手帕。   李睿万分着急,按着他的伤口,沉声问:“怎么伤得这么重?”   下一刻,他顿住了,眼眸中藏着难以察觉的心疼。   是自己……命人伤了他。   可是,怎么会割得这么深?就这么一会儿,手帕就湿透了,他得流了多少血?   很疼吧,也……   很害怕吧?   隔着厚厚的头发,摸了摸他的脸颊,无泪,却一片冰冷。   李睿惊觉,他的发梢都凝了冰霜,再拖下去,怕有危及生命了。   不待多想,李睿将他拦腰抱起,往门外飞奔而去。   刚一出门,一侍女迎上来,着急说:“王爷,陆公……”   “滚开!”   李睿一声怒喝,下人们胆战心惊,谁也不敢多言。   群星无光,惨淡的月色洒落大地。   萧靖气若游丝,喘气说:“放我下来……”   男人不闻不问,走得更快。   “李睿,你放我下来!”   又说了几句,力气都快耗完了,萧靖无可奈何,哀求说:“你别管我,让我死了吧。”   李睿身形一顿,蹙眉道:“别胡说!”   “我没胡说……”萧靖凄惨一笑,仿佛已心如死灰:“蛊毒发作,我活不久了。”   阴阳蛊果真名不虚传,虽有医百病之疗效,却毒性极烈,发作者,将在剧痛中活活冷死。   此时,萧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,显然是阴阳蛊在作乱。   本来,蛊物仍在沉睡,萧靖却割腕放血,心脏供血不足,阴阳蛊感到危险,故狂躁不安。   李睿脸色铁青,加快步伐,穿过一处密室后,清冷的月光投下,竟是别有洞天。   李睿抱着他,迈入温泉中。   顿时,温热的泉水席卷全身,流过每一寸肌肤,稍稍驱散了冰冷。   萧靖眉头一松,发出愉悦的哼声。   李睿舒了口气,轻抚他的脖颈,总算不那么担心了,“这温泉有疗伤之效,你不会死的。”   嗯?   萧靖浑身一僵,微微抬手,见狰狞的伤口已止血了,还在缓慢愈合。   原以为,他要人死身退了,却是一场美梦?   “王爷,这温泉太珍贵,我不值得。”萧靖气息奄奄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   “况且,我这废人的样子,连一杯茶都端不起,倒不如死了。”   李睿用力抱着他,眼眸深邃如海:“你无须担心,有本王在,就不会让你吃苦受累。”   “呵,呵呵……”萧靖笑容凄惨,语气平静,却带着深深的绝望:“陆离一日不好,我就得继续试药、放血,被蛊物折磨。”   “我……还不如死了。”   李睿目光沉沉,心里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:“你不能死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不是吧,剧情的走向不太对啊。   紧要关头,萧靖红了眼眸,苦涩说:“王爷,你和陆离情投意合,我不该横插一脚,让你们为难。”   “我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忠勇府。”   “我错了……”   萧靖笑容凄凉,靠在他的胸膛上,说着妄自菲薄的话:“我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心生妄想,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。”   “若我的存在,注定是一个错误,就不要再让错误继续了。”   两颗心挨得极尽,却隔着千山万水。   想到剧情,萧靖叹了口气:“这辈子,你们才是连理枝。”   剧情加载完毕后,萧靖才恍然,这是一本重生文。   上辈子,小侯爷不曾掩饰真容,以绝美之姿傲视六国,爱慕他的人如过江之鲫。   他意气风发,性子纯真烂漫,与睿王情投意合,羡煞旁人。   睿王登基后,深情不减,为了他,至死也不纳后宫,两人恩爱到老。   在原主的光环下,陆离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子,自幼不受宠,空有美貌,又无力自保。   被二王子看上后,生父为了仕途,主动将他送上门。   陆离虽美貌,也不过是后宅中的一人,在一群莺莺燕燕中,受尽排挤,含恨而死。   死后,他一朝重生。   以重重诡计,让萧靖遮掩真容,夺下睿王的心。   这一世,他看着萧靖爱而不得,被世人嘲讽,被睿王厌弃,就心下爽快。   萧靖痛苦,就是他最大的乐趣。   为了这不为人知的秘密,他故意吊着李睿,让萧靖在一次次的挫败中哀哀欲绝,却无力回天。   夺去天下第一美人的一切,看他悲痛欲绝,让陆离无比骄傲。   直到不久前,事态都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。   偏偏,在萧靖入了王府后,事态如脱缰野马,使他大失分寸。   陆离痛恨到极点!   作为旁观者,萧靖将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。   书中,是陆离重生后的一世,他是剧情中的主角受,也是李睿的心上人。   而自己,不过是一个炮灰。   萧靖心惊胆战,生怕剧情除了偏差,直觉告诉他,后果很严重。   想着,萧靖微微挣扎,严肃道:“王爷,陆公子身子不适,你该去陪着他!”   李睿顿了顿,大掌抚上他的手臂,依旧冰冷刺骨。   泉水打湿了发梢,让他形容狼狈。   这一刻,李睿莫名起了兴趣,想一窥他的真容。   都说小侯爷容颜被毁,丑得难以见人,可他冰肌玉骨,身段如高山之莲,世所罕见。   这样的人,当真是丑八怪?   大掌往上抚摸,划过精致的脖颈,轻抚稍染绯色的下唇。   萧靖颤栗不安,在他更进一步时,一把抱住他的手臂,慌乱问:“王爷,你想干什么?”   李睿低头,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映入眼帘。   因举起,这双手微微颤抖着,翻起白肉的手腕又渗出了一丝血液。   很疼吧。   “你把手放下。”   萧靖:“你先把手放下!”   一时间,两人陷入了僵局。   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下,萧靖面不改色,坦然说:“王爷,我容颜丑陋,就不碍眼了。”   李睿动了动,这双手一惊,更用力地攀着他。   明明稍一用力就能挣脱的,可……他终究是作罢了。   男人放下手,扯开湿漉漉的衣裳,露出精壮的胸膛。   萧靖:“??”   怎么回事,他怎么一言不发就脱衣服了?   难不成……   他想搞颜色?   萧靖惊了,猛地离开他的胸膛,却因动作太急,两眼发黑,险些栽倒在水中。   “小心!”   李睿瞳孔骤缩,一把拉住他的手。   顿时,手腕处传来剧痛。   “啊——”萧靖惨叫一声,疼得直发抖,仰着头,大口大口地喘息。   好痛……   让他死了得了。   男人蓦然松手,看到他疼得死去活来,懊悔不已。   萧靖的手止不住地抖动,哪怕用另一只手握紧了,仍钻心的疼。   喘气间,萧靖两眼发黑,摸索着靠在温泉边,用双手抱紧头部,以缓解不适。   热气氤氲,笼罩在温泉之上。   李睿眉头紧蹙,刚迈出一步,就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。   男人警觉,猛地转过头,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,大喝:“别过来!”   脚步声停下,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:“禀王爷,梁国太子率人前来,铁了心要见陆公子,赶都赶不走。”   是申淮!   萧靖喜上眉梢,趴在温泉边,闷声说:“王爷,你快去吧。”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我……一个人静静就好。”   这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,如被遗弃的流浪猫儿,孤苦无依的,默默舔舐伤口。   心隐隐的疼,李睿想了想,终究是起身了:“别乱走,本王让申淮陪着你。”   不远处,那人扬声应是,却没有靠近。   只要事关主角受,李睿就不可能波澜不惊,在他心里,陆离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。   当然,受一点委屈也不行。   在他离去后,萧靖喜不自胜,深吸一口气,沉下水中。   许久不曾潜泳了,这温泉水真舒服。   “噗通!”重物落入水中。   谁?   萧靖心头一跳,正想浮起身,却看到一团黑影快速靠近,长长的黑发飘荡在水中,比鬼魅还骇人。   鬼啊!   萧靖瞪大双眸,呛了几口水,吐出一连串的泡泡。   忽然,他被人扯住衣襟,用力往上提。   定睛一瞧,这缺心眼的人,正是申淮。   同时,申淮也惊骇万分。   王爷离开前,让他照看一二。不料,这小子转头就去寻死。   看来,他心里还是深爱王爷的,只是嘴硬罢了。   不管怎样,他今天都不能死,最起码不能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。   刹那间,两人跃出水面。   泉水流了满面,申淮大口大口地喘气,怒喝:“王爷刚走,你就要寻死了?”   “以死相逼是没用的,你清醒点吧,看看你这丑颜,凭什么和陆离相争?”   下一刻,他愣住了,一双眼直勾勾看着萧靖,久久说不出半个字。   这时,萧靖被他的大掌掐住手臂,疼得不轻,什么寻死、什么以死相逼,压根没听清,一心只想让他松开手。   “申淮,你放开我!”   这小傻子,力气还挺大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   萧靖冷笑一声,做着夸张的嘴型,提高音调:“申淮,你!立刻!放开我!”   不料,申淮却像傻了,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,恍惚说:“你叫我什么?”   嗯?这男人,不会真是个傻子吧?   萧靖甩开他的桎梏,谨慎问:“申淮?”   “嘿嘿嘿……”   申淮双眸一亮,藏有无尽阴谋诡计的心里,被喜悦填满了。   是他!竟然是他!   公孙明的画像中,画的是他!   那天,申淮惊鸿一瞥,就对画中人一见钟情,寤寐思服,唯有在梦里能与之相见。   此后,申淮反反复复在心里想象,两人会如何相逢、说着什么话,他……是否已有心上人?   每夜,他都睁着眼睛,想着画中人的容颜,辗转反侧,虽恨不能相见,却甘之如饴。   那仿佛是一种慢性毒药,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,明知是无尽的痛苦,却舍不得放下。   原以为,梦中情人只存在于仙山,在九天之外的玉宇。   不料,天神如此眷顾他!   在恍惚间,他就遇到了梦中人,甚至就近在咫尺,就在唾手可得之地,柔柔弱弱的,身子骨仿佛稍一用力,就能折断了,申淮当然不会折腾他,只想将人拥在怀里,用满腔的热情和爱意去亲吻他。   不,太孟浪了。   若能时时看着他,已是大幸,岂敢要求再多?   申淮苦笑一声,从何时起,他也变得患得患失了?   偏偏,眼前之人有这样的魅力。   他冰肌玉骨,每一寸身段都曼妙不可言,勾一勾手指,就能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。   极尽的魅惑下,他又目若繁星,浅笑时,如天山之巅的雪莲盛开,圣洁不可染。   既纯又欲,举手投足间,皆是撩人心弦的风情。   申淮的心怦怦直跳,想移开视线,又不禁转头偷看他。   每一眼,都是他万分窃喜。   看样子,王爷还不曾见过他的真容,才厌恶有加,这是绝佳的机会。   若是……   能俘获他的心,能受他青睐……   申淮越想越激动,心跳得极快,呼吸渐渐急促。   这一刻,他连两人采菊东篱下,悠闲自得的日子都想到了。   他的神情多变,像得了失心疯,频频瞥向自己,终于引起了萧靖的注意。   萧靖指尖微动,摸了摸侧脸,却没有摸到厚厚的头发,不禁愣住了。   男人的眼眸中,映着一抹影子,美得不可方物,极尽言语都无法描述。   他……   又露馅了?!   先是公孙明,到梁璨,再到申淮,见过他真容的人,已是第三个了!   看样子,除了李睿还被蒙在鼓里,他也没有秘密可言了。   萧靖心惊肉跳,急忙用湿漉漉的头发遮住半张脸,讨好说:   “申淮,申大公子,你是谦谦君子,有容人的气量和高洁的品质,你能体谅他人,自然也能体谅我吧?”   “我千错万错,不该招惹了王爷,我一日三省吾身,并保证,绝不会再犯了!”   “申大公子,你就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一般计较,也别拆穿我了?”   等了等,萧靖不安问:“嗯?”   申淮笑而不语。   这态度,真让人抓狂。   随即,萧靖又说了几句好话,仍不能让他松口。   看他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,就让人心烦气躁。   萧靖冷了脸色,决定来点硬的:“申淮,不怕告诉你,我再不济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爷,想让你死,还是易如反掌的。”   “话说到这份上了,你懂吧?”   申淮勾起嘴角:“哦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看样子,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。   “申淮,你是聪明人,理应知道,若睿王见到了我的真容,难免有想法,若我再一番哭闹,你也不好过吧?”  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脚,申淮终于变了脸色,也没心思再都逗他了,皱眉道:   “你休要再想,不论何时,万万不能袒露真容!”   这般的惊人之貌,有几人能不心动,能忍住不用力进入他?   一想到,或许有一天,他会躺在他人的身上,娇娇的婉转吟哦,流下薄薄的香汗,或染上另一人的雄风,申淮就气红了眼。   不行,决不能让王爷见到他的真容。   小侯爷自幼以发遮面,对自己的容颜没有清楚的认知,若心存大意,难免被落于歹人之手。   那时,不仅是他,就连自己无法承受。   申淮想,他会心疼至死的。   忽然,申淮拽住他的手臂,义正言辞道:“你别大意,多的是坏男人!”   萧靖甩开他的手,抬起微微颤抖的手,用食指指着他,无声在说:你就是。   “不……”申淮气笑了,想解释,又无力反驳: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天知道,他以能言善辩著称,曾舌战群雄,而不落下风。   如今,却在心上人的不满下,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言。   若他的死对头在场,定会瞠目结舌,惊叹于他也有今天!   申淮难得害羞了,轻轻推开他的手,辩解说:“我是好人。”   这样的话,连狗都不信。   萧靖目无表情,又用食指指着他,“你不是。”   眼前,这只珍贵的手正微微颤抖着,仿佛连抬起,都难以做到。   申淮心疼坏了,恨不能早知道,没能保护他,让他吃尽了苦头。   “好好好,我是坏人,我是坏人得了吧。”申淮满眼宠溺,握住他的小手,轻轻放下:“你别举着了,会疼的。”   萧靖:“??”   这男人,真狗!   “系统,我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”   “啊?”系统哗然大惊,无奈问:“你觉得,他对你有意思?”   萧靖默认了。   这一次,系统也无奈了:“宿主,你想多了吧,你又不是万人迷,岂会人人都爱你?”   “何况,在剧情中,申淮是主角受的爱慕者,对你一向没有好脸色的。”   “总不会,他对你多看几眼,就上心了吧。”   萧靖:“好了,你别再说了。”   说来说去,他只是一个早死炮灰,不配有感情线的。   也是,申淮这人一贯狡诈,横看竖看不像是沉迷色相的人,做了这一切,一定别有目的。   或许,为了给心上人泄愤,他已经对自己下手了?   下毒,还是下蛊,总不会是想将他溺死在这里吧?   想着,也不是没有可能,一个疯起来,什么事都干得出。   萧靖后怕不已,猛地跟他拉开距离,诚恳道:“申公子,你才貌一绝,不管喜欢谁,定能得偿所愿的。”   所以,为了你心心念念的陆公子,赶紧行动吧,别再拿他泄愤了。   不料,这番话落入申淮的耳中,却变了一个意思,他狂喜不已,仿佛飞上云端,整个人都轻飘飘的。   “你当真这么认为?”   难不成,小侯爷对自己也有意思,说的这些,是在暗示他,让他趁早下手?   细细想来,也并非不可能,王爷伤人太深,倘若他心如死灰,另寻别爱也情有可原。   申淮激动不已,想朝他伸出手,又忍住了。   不行,不能吓到人了。   转念间,萧靖已经踏出了温泉,胡乱套上岸边的衣服,就要离开。   刚走两步,见一人迎面走来,定睛一瞧,正是公孙明。   嚯!一个两个的,都往这来了?   公孙明急色冲冲,看到他时,双眸一亮,欣喜问:“小侯爷,你没事吧?”   萧靖:“我没事。”   “有我在,他能有什么事?”   循声望去,公孙明变了脸色,大怒问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忽然,他浑身一僵,看了看衣裳不整的萧靖,又看向温泉中的申淮,顿时怒上心头,忙问:“小侯爷,他对你下手了?”   萧靖脸色一僵。   下手?这个词,用得可不太准确。   另一边,申淮从温泉中走出,高挺着胸膛,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做派,连语气都骄傲了几分:“公孙,我们是清清白白的。”   公孙明等了等,也没听他说:你可别乱说,侮辱我的名气。   这下子,更像是坐实了他的猜测。   难不成,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,两人真发生什么了?   他打量的眼神让萧靖不太舒服,二话不说,就走得更快了。   身后,申淮像一只斗赢的雄孔雀,仰头说:“不怕告诉你,小侯爷方才说了,他对我有些异样的想法。”   闻言,萧靖脚下一滑。   对天发誓,他没有、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。 第53章第53章   兜兜转转,萧靖一时摸不着方向,听到不远处有吵闹声,好奇走了过去。   离远一看,竟是梁璨一行人。   顿时,萧靖停下脚步,刚一转身,就被喊停了。   “哎——”   “小侯爷,你也来了,快来快来啊——”   萧靖缩着脖子,颇为尴尬,有话就好好说,喊什么呀?   梁璨喊了一嗓子后,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,萧靖无奈极了,在李睿的默许下,慢慢地走过去。   还没走近,梁璨就热情地迎上来,心疼道:“你怎么浑身湿透了,冷不冷?”   说着,就脱下披风,强势地为他系上。   萧靖后退一步,连连摆手:“别别别……”   “也对,这衣服孤穿过了,自然是配不上小侯爷的。”梁璨恍然,朝侍卫招招手:“去,立刻把最上等的披风取来。”   “不用了!”萧靖急忙阻止,拢了拢衣领,点头说:“好舒服,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。”   得佳人一笑,梁璨喜不自胜,围着他,不停地嘘寒问暖。   这殷勤样儿,令人侧目。   李睿脸色难看,沉声道:“萧靖,你来干什么?”   萧靖无言以对,倘若说是迷路了,误闯到此处,他会不会信?   “王爷,打扰到你们,我深感抱歉,这就离开。”   说着,他转头就走。   梁璨一把拉住他的手腕,尚未说话,就被他的惨叫声吓了一跳,猛地松开手,懊悔道:“孤伤到你了。”   防疼痛模式解除后,刺骨之疼绵延不绝,足以令人发疯。   萧靖捂住手腕,疼得脸色煞白,止不住地颤抖。   疼,太疼了……   这时,梁璨勾勾指头,接过侍卫递上前的小盒子。   打开一看,尽是珍贵的药物。   “小侯爷,你被贱人陷害,又被歹人所伤,孤心疼至极,小小意思,还请收下,日后当保重身体。”   这番话,令有心人变了脸色。   陆离白了脸色,缓缓走出,笑容依旧明媚:“太子殿下,你一片好意,小侯爷定能铭记于心的。”   “与你何干?”   “什……什么?”陆离笑容一僵,似是没听清楚。   梁璨嗤笑一声,翻起了旧账:“孤此番前来,是找你算账的,你不会忘了吧?”   算账?算什么帐?   这一刻,萧靖提起了十二分兴趣,透过湿漉漉的头发,视线在他们的身上打转。   陆离指尖微抖,眼眸泛起了泪雾,“我……”   “你什么?”梁璨一口打断他,冷笑说:“在孤的面前,你装什么可怜?”   “你性情阴毒,嫉妒心重,为了害小侯爷,满足你可怜的自尊心,不惜催动身上的蛊物。”   “听说,你毒发后,疼得吐血?呵,你死了得了。”   “用小侯爷的鲜血入药,你喝下了,也不怕遭报应?”   陆离刚要开口,就被梁璨粗暴打断了:“得了,孤不是睿王,不会怜惜你,更不会被你欺骗。”   “人在做天在看,你干的肮脏事,迟早要被反噬。”   萧靖震惊了。   怎么,陆离毒发是自导自演的?让他割腕放血,就这么痛快?   熟知剧情后,萧靖了然,这种事,对方真能做得出来。   毕竟,陆离夺走了原主的一切后,仍不满意,还想让他痛苦万分。   将上辈子的天之骄子踩在脚底下,这兴奋感,能媲美一切。   萧靖惊得毛骨悚然,对他的手段,有了新的认识。   一时间,一道道视线投过去,或隐晦或明显。   陆离急哭了,抹着泪水说:“王爷,我没有……”   随即,他看向萧靖,哭得好不可怜:“小侯爷,我没有,真的没有……”   萧靖表情僵硬,低着头,将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,就是不开口。   夜色沉沉,薄雾打在众人的肩头。   李睿朝他伸手,安抚道:“离儿,本王相信你。”   “王爷……”   陆离感动万分,依偎在他的肩上,默默地抹泪水,不时地低语几句。   那楚楚动人的样子,要多可怜有多可怜。   梁璨眼神嫌恶,鄙夷道:“烂透了的黑心莲,也有人捧着?”   “够了!”李睿一声怒喝,质问道:“深更半夜,太子殿下不请自来,到底所为何事?!”   “呵,难不成,是犯病了?”   此话一出,梁璨的下属们都勃然大怒,纷纷以手搭剑。   见状,睿王府的人闻风而动,皆拔出了剑,静待一声令下。   刹那间,场面一触即发。   梁璨抬手,让下属们收回剑,笑嘻嘻说:“王爷多虑了,孤的身体好得很。”   “说来你们不信,此次,孤真是冲着陆公子来的。”   李睿脸色森寒:“哦?”   “陆公子,孤有一言告诫你。”梁璨收敛神色,认真无比道:“小侯爷是无上珍宝,是孤的意中人,不是你能比的。”   说完,他深深看了萧靖一眼,继续道:“倘若,你再以小人行径,陷小侯爷于不利之地,孤会让你生不如死!”   谁也没料到,梁璨在深更半夜直奔睿王府,不是有秘事相商,而是为小侯爷撑腰。   梁璨的心中有万般愤怒,只想让陆离付出代价,让他得知,小侯爷也是有依仗的人,不是他能随便欺负的!   如若再犯,梁璨会以雷霆手段,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   他的狠,如一把利刃直插陆离的心头,惊骇又无助。   陆离看的很清楚,那双眼眸中一片冰冷,杀意一闪而过。   他……真会杀了自己。   猜测一出,陆离就惊出了一身冷汗,如在鬼门关走了一圈,藏在衣袖下的双手,止不住地颤抖。   不止陆离,听到这番话,李睿的脸色也颇为难看。   梁璨的一言一行,明晃晃在让他难堪。   什么时候,他一个梁国太子和萧靖的关系这么好了?   呵,入了睿王府,生是他的人、死是他的鬼,何时轮到旁人去护着?   还是说,两人早有私交?   顿时,李睿斜着眼,冷冷看向萧靖,似要翻出他全部的秘密。   萧靖:“!!”他又招谁惹谁了?不说话,也能殃及池鱼?   一时间,众人心思各异。   陆离泪眼婆娑,柔柔弱弱说:“王爷,不必为了我……”   “离儿,你不必多言,本王定要护你一世无忧!”   “好!太好了!”梁璨一听,大肆鼓掌,不停地叫好。   刹那间,他又处于一道道视线的交汇处。   梁璨被他们的深情感动,由衷说:“两位情深似海,无人不艳羡,理应白头偕老,千古传诵!”   这番恭维之话,并没有换来李睿和陆离的欢心,反而愈发警惕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这人还想闹什么?   抛下钩子后,梁璨环顾一圈,眉飞色舞道:“孤已向李王传信,要以漠北十二城换小侯爷一人,怕是不久,就有回信。”   这番话,如晴天霹雳响彻在耳边。   特别是刚刚赶来的公孙明和申淮,更是变了脸色。   申淮:“太子殿下,此事体大,还请万分慎重!”   公孙明:“小侯爷乃名门之后,岂能以物换人?”   “无妨,行或不行,李王自有打算,你们该不会想妄揣圣心吧?”   两人暗暗咬牙,以三寸不烂之舌,以理辩驳。   此时,李睿并不说话,可脸色极其难看。   呵,隔山震虎这一招,梁璨也用得很不错,竟妄图以圣意逼他就范,陆离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,又妒又恨。   为什么,他明明名声尽毁,又不露真容,还是有人喜欢他?   公孙明和申淮就算了,陆离也看不上他们,可梁国太子何等尊贵,在上辈子,他称王称霸,横扫一方,就连这样的霸主也沉沦了?   为了他,竟不惜以漠北十二城换人。   陆离不怀疑,别说是漠北十二城,只要梁璨发话,割舍再多的城池,梁王也不敢议论。   记忆中,梁国早已落入到梁璨的囊中,他此番前来,是为了寻生母的遗物。   小侯爷,你真是得天独厚,割腕放血都整不死你,还暗中勾三搭四,妄图另攀高枝,也不想想,你配不配?   陆离低眸垂眼,将一腔怨恨都藏在心底。   忽然,他微掀眼皮,见萧靖看着他,不禁心头一跳,柔柔笑了笑,将心思更好的隐藏。   萧靖汗毛直竖,在心里说:“嚯,主角受那眼神,怕不是想弄死我吧。”   系统直白说:“是的呀。”   “是?”   “书中,主角受一直都想弄死你啊。”系统说得理所当然。   萧靖无言以对,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躺枪。   或许,陆离终究是心虚,对李睿耳语几句。   他说的话,无人得知,可李睿一听,脸色愈发难看,沉声道:“莫再提。”   陆离小脸煞白,明明垂眸敛目,却觉得人人都在嘲讽他。   都怪萧靖,若不是他,自己也不会被王爷责备。   若没有他,自己还是被宠爱着,受万众瞩目。   这一刻,冲天的妒忌和怨恨在陆离的心头冲撞。   他,好恨。   另一边,梁璨达成目的后,也无心多说,又对萧靖嘘寒问暖,留下一盒珍贵的药物,这才不依不舍的离开。   离去前,梁璨回眸一笑,他本就风流倜傥,此时,披着一层月纱,愈发邪魅,“小侯爷,遇到你,孤很欣喜,下次见了。”   萧靖蓦然一僵,湿透了的身子冷飕飕的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   顶着众人的目光,萧靖苦笑一声:“我冤枉。”   冤枉之言,他已经说过很多,李睿不言不语,朝他摊开手。   萧靖:“??”   微风绕过指尖,萧靖将左手放在他的大掌上。   温热的、宽厚的,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。   李睿一僵,在陆离酸楚的神色下,张口说:“交出盒子。”   萧靖自知闹了笑话,立刻抽出手,将盒子放在他的手中。   呵,雁过都要拔毛,爱拿就拿,他还乐得轻松呢。   柔荑离开大手后,李睿隐隐觉得可惜,目光却敏锐地落在他的手腕上,果然,伤得太深了,离开温泉一会儿,又开始渗血。   那狰狞的伤口,仍泛着白肉,他得多疼啊,却硬是一声不吭。   要知道,小侯爷一贯娇气,割破了皮都要嚷嚷的。   李睿不知道,他以何等心态在苦苦支持,是自知喊疼也无人怜惜吗?   见男人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双手,萧靖把手往后藏了藏,闷声说:“王爷,很晚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   公孙明一听,自告奋勇道:“我送小侯爷回去吧。”   申淮看了他一眼,不甘示弱:“还是我来吧,公孙一向与小侯爷不和,别中途恼了性子。”   “呵!”公孙明气笑了,他何时与小侯爷不和了?   两人针锋相对,竟都是为了萧靖。   李睿敏锐过人,心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。甚至,他们还在隐瞒自己。   那事,与萧靖有关?   究竟是何事?   一连两天,萧靖都闷在院子里,没有李睿的同意,连房门都不准踏出半步,美名曰:养伤。   李睿以为,他会大吵大闹,却安静得过分,就连暗卫的每日禀告,都挑不出错过。   不仅如此,他还继续为陆离试药,再苦的汤药,都一口灌下了。   鬼医不断在调整药方,有时,药性太猛烈了,他难免吃些苦头。   侍女们曾说,不时能听到小侯爷的声,夜幕时分,也疼得睡不着觉。   晚上,群星璀璨。   李睿心情烦躁,在府中四处漫步,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荒凉的院子外。   寒风拂过,昏黄的烛火在夜空下跳动,四下一片静谧,连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听不着。   这里,着实太荒凉。   王府这么大,如果他能乖乖听话,换个院子也未尝不可。   以他的性子,会开心得跳起来吧?   恍惚间,一道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出现在脑海里,李睿心情稍缓,嘴角微微勾起,回过神时,已经站在了屋外。   李睿一顿,皱了皱眉,想掉头而去,又挪不动脚步。   他的伤好了吧?   不管好没好,就看一眼,就当是给忠勇侯一个面子吧。   在心里说服自己后,李睿刚要推门,就听到了一阵阵声。   压抑的痛吟声断断续续,似带着哭腔,又紧咬双唇,如饱受折磨的小猫儿,躲在角落处,可怜的哀嚎。   这一刻,李睿心头一痛,如一把铁锤硬生生地压在心坎上,连呼吸都乱了。   他在哭吗?   这些天来,他一直在默默忍耐着痛楚,也不愿拒绝试药?   思绪如一团乱麻,他脸色铁青,重重推开了房门。   不料,他一踏入屋内,声就止住了。   斜眼看去,一道清瘦的人影侧躺在床上,呼吸绵绵,似在酣睡。   然而,他不时抖动的双肩,却瞒不过男人的鹰眸。   脚步声沉沉,在屋子里回荡。   萧靖侧躺着,紧咬着被子一角,心里却敲起了鼓。   “系统,他怎么来了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系统不明所以,揣测道:“可能是主角受又犯病了,得拿你放血吧。”   萧靖浑身一僵,自我安慰道:“不可能的,我天天试药,都快成药罐子了,他还不满意?”   况且,鬼医开的药真不是人喝的,苦就算了,每次还被折磨得痛不欲生。   有时,萧靖不禁怀疑,他开的是毒药吧?   以毒攻毒,难不成要以药物的毒性,去杀死陆离体内的蛊物?   想了想,系统又揣测道:“是不是你喊得太大声,引起注意了?”   萧靖想想,也不是不可能的,顿时生气了:“新升级的防疼痛模式有弊处!”   系统不敢反驳,含糊不清说:“这是优化模式……”   技能升级后,宿主能在防疼痛模式下,作出最合理的应激反应,如、惨叫等。   毕竟,一个人明明遭到了毒打等,却目无表情,好似不痛不痒,到底是有些不寻常的。   况且,又不是人人都是演技帝,能装得痛不欲生,一旦露出马脚,难免引起怀疑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觉得头都大了:“所以,我哀嚎了两天两夜。”   这两天,他没有一刻钟是能安然入睡的。   哪怕睡着了,也不知不觉中发出阵阵,侍女们听了,都暗暗抹泪,为他感到可怜。   忽然,那人坐在了床榻边。   萧靖的身体僵硬如石,虽闭着眼,仍能感受到,一道锐利的视线正盯着他。   呼吸放缓,萧靖的演技毫无破绽,不知情者,还真以为他在熟睡。   然而,没有破绽,就是最大的破绽。   在进门前,李睿分明听到了他的痛吟声。   他的忍耐,在李睿眼中,怕是自尊心太强,不愿在自己面前示弱。   那个爱哭爱笑,爱缠着他的少年,何时疏远了?   让他入了王府,霸占着本属于陆离的地位,已是极大的恩赐,他还何不满意的?   难不成,他真后悔了,不爱了?   不,不可能的。   李睿自嘲一笑,无端端的,岂会突出就不爱了?   打量他一眼,还是熟悉的身影,个子似乎长高了些?   忽然,李睿的视线落在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。   这双手,曾爱执剑吓唬人,他毕竟出自忠勇府,虽懦弱了些,骨子里还是傲气的。   多久了,他不再执剑,身为男子,却一心钻研吃食,只因自己爱吃肉,就变着花样下厨。   可惜啊,他做的饭菜都被倒掉了。   回想往事,李睿不禁有些后悔。   这双手被废后,以后都不能再执剑了,怕是连切菜都不行了。   很痛吧?   厚厚的纱布缠在十指上,渗出黄黄的粘液,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。   衣袖覆盖之下,也是缠着纱布的手腕,稍一抬手,都疼得直抽气。   不仅如此,他的身体还有鞭伤。   难以想象,这具清瘦的身体上,有多少伤痕,难怪他疼得无法入睡。   李睿无声叹息,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,被阵阵凉气震撼了。   好冷。   这么冷的身体,不说瑟瑟发抖,岂会一动不动的。   看来,他果然在竭力忍耐。   阴阳蛊苏醒后,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折磨吧?   想了想,李睿缓声说:“萧靖,你别装睡了。”   萧靖毫无反应。   不听,不听,就不听!   他打定主意要装睡,别说是李睿,就算是忠勇侯来了,也不好使。   显然,他的小心思被李睿一一看在眼里。   “呵,你还装?”   李睿没想法,他也有赖皮的一面,顿时起了兴趣,轻轻抓起他的手,呢喃说:   “既然你睡了,本王再折断你的手,也没人得知吧?”   萧靖:“!!”   十指已经断过一次了,还折?他有没有人性的?   说话间,李睿揉捏他的小尾指,暗暗用力。   不好!   这狠人,是来真的!   萧靖见好就收,身躯扭了几下,似被人扰了清梦,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些什么,顺势收回手,睁开了迷蒙的双眸。   只一眼,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,顿时吓了一跳,惊呼:“有鬼!”   他神色慌张,装得有模有样,竟看不出一丝破绽,李睿气笑了,“你说谁是鬼?”   “呀!”萧靖坐在里侧,定睛一瞧,顿时松了口气:“原来是王爷啊,吓我一跳,还以为是大半夜见鬼了呢。”   被他明里暗里骂为鬼,李睿也不动怒,打趣问:“见鬼?你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吧?”   “嗯!有可能……”   他承认得太快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,让人拿他没法子。   这年头,只要脸皮够厚,就能无畏无惧。   不过,他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,擦了擦冷汗,腆着笑问:“王爷,你怎么来了?”   李睿一顿,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缘由。   然而,他越是不说话,萧靖就越是心慌,生怕他发起疯来,又要折磨人。   萧靖看了一眼天色,叹气说:“夜深了,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,再过不久,就要天亮了。”   闻言,李睿看向窗外,摇头说:“本王睡不着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哼,你睡不着,可他睡得着啊,就快走吧,别再扰人清梦了。   萧靖想了想,提议道:“不如……”你去陪陆离吧?   话未说完,李睿接茬道:“不如,我们去开牙山看飞瀑吧?”   “啊?”大半夜的,去看瀑布?   “据说,每到夜深人静时,开牙山的飞瀑就会散发出七彩流光,如星河坠落凡间,美得不可胜数。”   萧靖摇头,义正言辞道:“谣言!绝对是谣言!”   李睿冷了脸色,斜着眼问:“你不愿意?”   曾经,这小子不知在哪里听到这传言,缠着闹着,央求自己陪他去看飞瀑,像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,让人厌烦。   如今,自己鬼使神差,也不知为何想纵容他一回,在夜半约人,却被拒绝了?   李睿很清楚,他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,并非是欲擒故纵,而是……   真不想去。   不愿和自己外出,那他想和谁出去?公孙明、申淮,还是梁璨?   难不成,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男人?   李睿脸色都变了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在他发难前,笑嘻嘻说:“我方才说笑的,王爷愿意和我双宿双飞,自然是美事。”   “双宿双飞?”   “正是!”萧靖有意恶心他,做了最后的挣扎。   不料,李睿神色稍缓,唇边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,催促道:“换衣服。”   萧靖哈哈一笑,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。   不是吧,这都不发脾气?   几天下来,他的脾气倒是好了许多,若这是仙侠背景,都要怀疑他是否被夺舍了。   萧靖默默叹气,用手肘撑在床上,慢悠悠地挪下床。   他的动作太僵硬,爬了几步,还会稍稍停一下,似在忍耐疼痛的折磨。   “啊……”   忽然,他双臂一软,倒在了床上,疼得直发抖,连话都说不清楚。   “王……王爷,我抱恙……”   “很疼,这里和那里,头也疼……”   不料,他都这般可怜了,男人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。   李睿等了等,见他不再喊疼了,才问:“缓过来了?”   萧靖满心苦涩。   不是吧,连苦肉计都不行?看来,这狗男人真是恨他入骨。   罢了罢了,他还有最后一招。   萧靖爬起身,微微抬起双手,落寞说:“我的手很疼,动不了,也换不了衣服。”   所以,看飞瀑什么的,还是另寻人吧。   李睿看了看他,勾起一抹浅笑:“无妨,本王为你更衣。”   嗯?  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?   萧靖猛然抬头,撞入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。   这双眼,泛着幽光,竟有几分可怕。   很快,李睿拿来了衣服,不容置喙道:“过来!”   “好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4章第54章   夜色深深,人影交缠。   萧靖骑马难下,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下,慢吞吞往前挪了挪,如初生的小鹿,懵懵懂懂。   烛光下,少年仅露出小半张脸,肌肤却莹润如玉,呼吸间,喷出若有似无的幽香。   垂首时,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脖颈,诱人深探。   李睿看呆了眼,暗想,他真的容颜丑陋?   被他打量着,萧靖心里毛毛的,催促道:“王爷,我们还去不去了?”   话音一落,心里就后悔了。   这样一说,好像他很迫切,都等不及了。   果然,李睿勾唇一笑,了然说:“如你所愿。”   呵,他还是很想去的,毕竟能与自己独处,心里乐开花了吧?   说到底,还是欲擒故纵。   随即,李睿将他捞在怀里,指尖微动。   烛光摇曳,在不大的床上,亵衣顺着肩头滑落,露出一具极美的身躯。   寒玉作骨,初雪作肌,白得晃眼。   李睿看直了眼,思绪一片空明,明明心潮澎湃,却忘记了思考。   他的美,如山中精怪,又似雪山魅狐,受尽天地灵气的蕴养,千年难得一见。   尘世之人,得何其有幸才能窥见他的美。   这一刻,李睿瞳孔骤缩,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容。   他,必是美绝人寰。   大掌蓦然用力,将人禁锢在怀里,李睿伸出另一只手,贴在了他的侧脸下。   大掌炽热,缓缓往上。   萧靖吓了一跳,蓦然侧过头,打着寒颤说:“王爷,我好冷啊。”   说着,他打了两个喷嚏,红红的鼻尖也俏皮得很。   李睿眸色沉沉,察觉到怀中之人僵硬如铁,心思百转千回,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。   最后,李睿歇了心思,飞快地为他换上衣服,还取来一件红色狐裘,将他罩得严严实实的。   萧靖转了转脖子,“好热啊,不想穿。”   “别撒娇,骑马就冷了。”   萧靖欲言又止,他没撒娇……   随即,李睿不死心说:“夜深人静,你可以露出真容,没人会笑话你。”   “不必了,我们快走吧,都要天亮了。”   这狗男人,怎么突然对他的样貌起了兴趣?   幸好,李睿不执着,抓起他的手臂,“走吧。”   夜色撩人,独挂一轮孤月。   一匹骏马在苍茫夜色中疾驰,两道影子拉的很长很长。   清冷的雾气打在脸颊上,眼睛又干又涩。   李睿低头一看,将他的头按在怀里,轻声说:“抱紧本王,等到了,自会叫你。”   “好。”   萧靖昏昏欲睡,在颠簸的马背上,感受着男人炽热的体温,渐渐睡着了。   呼吸声绵绵,精致的下巴有几分消瘦。   这才多久,他又瘦了,睡觉时微张着朱唇,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少年,还稚气未脱呢。   李睿不禁抿唇轻笑,将人护在怀里,怕他睡得不舒坦,还放慢了速度。   一只大手贴在他的侧脸上,轻轻摩挲,亲昵又柔和,不时用指节勾缠发梢。   这小子,还是睡着时最乖,一旦醒了,又要闹了,闹就闹吧,还常常耍小性子,像顽劣的小猫儿。   忽然,李睿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,蓦然收手,视线一扫而过,不禁自嘲一笑。   这里是荒郊野外,哪来的旁人,他真是鬼迷心窍了。   天大地大,耳边唯有瑟瑟风声,李睿却不觉得惶恐,反而内心充盈,似找到了灵魂中缺失的那一部分。   这几天,他频频做一个梦。   梦中,小侯爷姿色无双,冠绝京城,令无数才子佳人一见倾心,扬言非他不可。   他受尽万千宠爱,就连一国君主都爱他所狂。   然而,小侯爷却独独爱上了自己,两人情愫缠绵,羡煞旁人。   可恨的是,梦毕竟是梦。   梦里,萧靖的脸始终模糊不清,如蒙着一层薄纱,虽看不真切,但绝对不是丑陋的。   李睿努力回想,甚至不惜用汤药让自己酣睡,尽管一夜好眠,可梦中,只有几个画面。   其中之一,便是他偷偷摸摸潜入忠勇府,将萧靖带了出来。   也是这般的夜晚,两人在开牙山看飞瀑,一吻定情。   自此,他像拥有了全天下,狂喜不已。   这个梦太奇怪,像真实经历过。有时,李睿也不禁怀疑,那真是一个梦?   不过,这个念头太惊骇,他一直都埋在心底,不足为外人道。   今夜,月色很美。   他心生冲动,竟带着人,往开牙山而去。   “哒哒哒……”   沉沉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回响。   许久后,马蹄声渐缓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。   李睿扯了扯缰绳,马儿爬上高山,在一悬崖边停下。   是了,正是这样的飞瀑,与梦中的一模一样。   一时间,平静的心潮泛起了阵阵涟漪。   李睿想不通,他从未见过这飞瀑,为何会梦到?   一个人,能梦到不曾见过的东西吗?   忽然,怀中之人动了动。   “你醒了?”   萧靖睡眼惺忪,浑身又酸又痛,一时摸不清方向,险些从马上坠下,幸好被男人一把搂紧了腰肢。   水汽弥漫,轰轰声从不远处传来。   转头一看,萧靖惊喜不已:“真是飞瀑!”   而且,真有七彩流光!   两处峭壁相对望,仿佛一座大山,被一刀劈成两半。   悬崖下,一处幽深的山谷;对面,一条飞瀑从天际落下,洒下万千星光,在月色下比银河还璀璨。   真是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。”   这景致,果真很美,不枉来一趟。   两人下马徐行,不时说笑几句,竟前所未有的融洽,好似本该如此。   刹那间,一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。   李睿神色陡变,一时间,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。   “萧靖……”   “嗯!”   “嗯?”怎么叫了人,又不说话?   微微侧头,萧靖撞入了一双晦暗不明的鹰眸中。   那双眼,闪过一道幽光,比九渊下的寒潭还冷寂,看不出一点情绪,明明波澜不惊,却骇人之极。   嚯!   萧靖吓了一跳,猛地后退两步,却他一把拽住了手臂。   他气势凶猛,高大的身形如一座小山,带着慑人的霸气,瞳孔骤缩时,气息愈发冷冽,如一头不再蛰伏的猎豹,只待猎物露出软肋。   李睿目光沉沉,声色渐冷:“你究竟给本王下了什么蛊?”   明明厌恶他,却像中了蛊,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。   听闻,这世上有一种蛊物,名「情蛊」,他会不会中了情蛊?   萧靖一听,大惊失色,否认道:“不可能,这绝不可能!”   “哦?”   男人显然是不信的,这小子,爱他多年,一朝疯起来,什么事都能干的出。   萧靖义正言辞,辩驳道:“王爷心有所属,我就算再执着,也是一场空,倒不如就此放手。”   “何况,梁国太子想带我走,若圣上应允,我怕是在京城混不久了,又何必得罪王爷?”   “说起来,王爷和陆公子真是神仙眷侣,我自愧不如,唯有祝福。”   萧靖说的诚诚恳恳,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,令人看不出一丝不满。   然而,正是他的洒脱,让李睿心烦了。   “随梁璨离开?”李睿轻笑一声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你想跟他走?”   萧靖:“不……”   不是,他说了这么多,就听到了这一句?   萧靖张口结舌,竟不知如何辩驳。   不料,他吞吞吐吐的样子,让李睿彻底误会了。   也是,谁不想攀高枝?   一想到,他会离去千里之外,或许此生不复相见,李睿就心头发慌。   “可惜啊,你的期盼要落空了。”男人笑得不怀好意。   怎么回事?   见他吃惊,李睿心情大好,眉眼处透着一分得意:“梁璨传信于圣上又如何,只要本王不点头,他就休想如意。”   那晚,在梁璨离开后,李睿越想越烦躁,连夜入了宫,不知与圣上说了什么,只知他回来时,是志得意满的。   隔天,唯有近侍嘀咕过,昨晚圣上龙颜大怒,咆哮声不绝于耳,在睿王离开后,还紧急召了太医。   这一刻,萧靖终于明悟,怪不得没了下文,原来被李睿截下了。   呼……   睿王一手遮天,竟为了这微不足道的事,引得圣上猜忌,莫不是别有阴谋?   他沉思时,朱唇紧抿,似心有不甘,再次让李睿误会了,寒声问:“你很失望?”   萧靖扬起笑脸,反问:“怎么会呢?”   然而,李睿神色冷漠,气息愈发危险。   心底有一道阴暗的声音在说:打断他的脚,囚禁在密室中,让谁也找不着,自然就不会想逃跑了。   囚禁在密室里……   那他,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吧。   刹那间,李睿缓缓一笑,明明英气不凡,却比鬼魅还可怕。   萧靖骇然失色,心中警铃大作,在他出手前,猛地往一旁跑去。   他慌不择路,竟跑向了悬崖处,与万丈深渊唯有一步之遥。   “啊……”   萧靖一声惊呼,及时止住脚步,几颗碎石掉落深谷,惊不起一丁点回响。   好险,差点就掉下去了。   微微回眸,男人正在走来,他脸色阴沉,显然心情不妙。   不好,若被他逮住,恐怕又得吃苦头了。   萧靖大喝:“别过来,你再过来,我就跳下去了!”   “呵,你跳。”   这狗男人,真狠。   萧靖往前挪了几步,伸头一瞧,见底下漆黑如墨,唯有猎猎风声,如巨兽张大口,吞噬万物。   脚下一滑,萧靖没站稳,晃了几下,险些一头栽下。   这一次,李睿终于慌了,伸长着手,大喊:“别动,你别乱动!”   萧靖心有余悸,撇嘴说:“你不是让我跳下去?好,我这就跳。”   说着,他神色癫狂,作势往下跳。   “别动!”李睿怒喝,急得脸色都白了:“你别闹。”   “我闹什么了?”萧靖心头苦涩,抽泣几下,假装抹泪:“嫁给你,我受尽折磨,倒不如死了。”   “我太苦了,早知道,说什么也不会求圣上赐婚。”   他一字一句说着后悔之言,落入李睿耳中,刺耳之极。   后悔?事到如今,他后悔了?   这个猜测让李睿怒火中烧,却怕他真往下跳,忍耐道:“你想如何?”   嗯?他退步了?   萧靖心头一喜,抹着泪水,委屈说:“我要回家。”   “我要跟祖父说,你欺负我。”   李睿顿时松了口气,原来是想告状,只要不偷偷逃跑,这有何妨?   “可以。”李睿笑了,朝他伸出手:“你先过来。”   男人答应得太快,总觉得心里不踏实。   萧靖挪了挪脚步,尚未走出半步,却见他神色大变,猛地飞扑而来。   “小心!”   李睿搂住他,往一旁躲去。   刹那间,一支箭擦着脸颊而过。   群星暗淡,在瞬息之间,无数支冷箭划破夜空,从四面八方射来。   李睿抽剑迎袭,在万千冷箭中,却显得力有不足。   忽然,一支箭带着杀意,直取萧靖的命门。   李睿大骇,将他拥在怀里。   下一刻,利箭穿透肩膀。   “噗——”   李睿突出一口鲜血,抱着萧靖,跌落悬崖,生死不明。   月落日升。   山谷下,雾气弥漫,丝丝寒意渗入体内。   一缕阳光穿透层层绿叶,洒落大地。   “宿主,你醒醒!”   脑海中,响起了唢呐声,震得神魂不稳。   萧靖浑身酸痛,急声说:“关了关了,快关了。”   都快耳聋了。   系统惊喜万分,松了口气:“呼……你终于醒了。”   萧靖睁开迷蒙的双眸,一时没回过神来:“我在哪?”   “你们遭遇埋伏,掉落山崖,幸好主角攻扯住一条藤蔓,这才没摔死。”   对了,他们坠崖了。   侧头一看,一雄壮的男人倒在地上,仍昏迷不醒。   萧靖拖着酸痛的身子,推了推他的手臂,着急道:“喂喂喂,李睿,你怎么了,不会死了吧?”   主角攻要是死了,这个世界就遭殃了。   食指一探,还有呼吸。  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,见他脸色煞白,背上染红了鲜血,一摸额头,烫的很。   发热了,恐怕是伤口感染。   此时,他们身处山洞中,门外被树枝遮挡,显然是李睿在昏迷前,仍不忘找地藏身。   萧靖急不可待,为他简单包扎后,就冲了山洞中。   趁天亮,得找些草药,若任由伤口发炎,怕有性命之忧。   何况,李睿毕竟是王爷,深藏势力,一旦他失踪,属下有的是法子寻人。   在这之前,他可不能死了。   山谷中,树木葱葱郁郁,聒噪的鸟儿在山林间嬉闹。   萧靖不敢走远,一路上还留下隐秘的记号,以免迷路了。   “系统,是谁埋伏我们?”   “不知道,剧情中没有这一幕,更没有主角攻遇险一事。”   萧靖叹了口气,“为什么不管是哪个世界,我都要吃苦受罪?”   难不成,它挑选的世界时,存在内幕?   显然,系统也心知他的潜台词,辩驳道:“我没有,我冤枉!”   “你一向这么衰,你没发现吗?”   人各有运,运气飘渺不可捉摸,要倒霉起来,走路都扑街。   细细回想,他虽不曾走路扑街,也不远了。   所以,他的运气很衰?   萧靖无言以对,揭过这一页,继续往里深探。   忽然,不远处隐约传来了说话声。   富贵险中求,萧靖决定前去一探。   在系统的指引下,他一路小心谨慎,躲在浓密的荆棘丛后。   不远处,有两名黑衣人在说话。   “找到了吗?”   “还没有。”   “继续找,睿王受了伤,他们跑不远的!”说这话的,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壮汉,他右眼半瞎、唯余眼白。   “若找到了小侯爷,别留活路,连尸体都别留下。”   “是!”  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,对方竟是冲着他来的?   看来,有人想让他死,可萧靖整日被禁足,难以下手。   昨夜,难得有了机会,尽管太突然,又有睿王在场,也下手一搏。   幕后之人怕是没料到,睿王竟会为了救人,不惜以身挡箭。   听独眼男的语气,睿王受伤一事,还是令他颇为烦躁的。   “宿主,这人有点熟悉啊。”   “能不熟悉嘛,他是陆离上辈子的姘头,叫齐勇。”   “啊,是他……”   上辈子,陆离被二王子纳入后院后,被一众莺莺燕燕联手欺侮,又不受宠,过得生不死如。   苦闷之下,陆离的表哥偷偷找到他。   两人干柴烈火,一拍即合,干起了下三流的腌臜事。   齐勇白日里在府上当差,夜里潜入陆离的院子,夜夜相淫。  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   风声传出,二王子勃然大怒,先将齐勇五马分尸,又在心腹的唆使下,竟让陆离当众与狗交合。   他本就变态,疯起来,更不是人。   那一天,陆离受尽耻辱,生不如死,哭哑了嗓子,也没引来二王子的怜惜。   周遭,唯有不绝于耳的嘲笑和议论声。   事后,他大病一场,愈发唯唯诺诺了。   这辈子,他没有入二王子府,是否也傍上了齐勇?   这世道,没有太多巧合,萧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,也不会抱有侥幸心理。   系统气坏了,翻来覆去的骂:“主角受太坏了,他肯定是嫉妒你,才想要你命。”   倘若真是他,那未免太心急了。   李睿爱他,为了他,伸手摘星都能应允,何必出昏招?   何况,他再多装病几次,逼萧靖割腕放血、没日没夜的试药,早晚也能得偿所愿。   记忆中,陆离不是愚笨之人,他行事无顾忌,必有后手。   这个念头一出,萧靖的楠\\枫眼皮直跳,仿佛发生了不好的事,这是一种预警。   前方,两人说完后,就离开了。   可萧靖大气不敢喘,依旧躲在荆棘丛后,一动不动。   不多时,齐勇又回来了,他转了一圈,没发现不妥之处,这才彻底走了。   系统吓了一跳,慌张说:“宿主,还好你聪明,不然就被逮住了。”   萧靖不言不语,心里仿佛沉着一块大石。   沉思间,一滴水打在额头上。   萧靖抬头,一滴滴雨水洒落大地,明明万里无云,丛林里却下起了雨。   随着下雨,温度也在渐渐降低。   冷意侵入心脾,萧靖折下一片大叶子,堪堪放在头上,就赶往山洞。   很快,天空乌云密布,下起了亲盆大雨,闪电如游龙穿云,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在耳边。   雷电霹雳,瞬间劈焦了一棵树。   萧靖惊叫一声,不禁捂紧耳朵,遮风挡雨的大叶子也在奔跑中弄丢了。   雨水打湿全身,萧靖冷得直抽气,视线一片模糊,连一路上的记号都被冲毁。   很遗憾,他迷路了。   丛林中,温度犹在降低,再找不到安身之处,他将有性命之忧。   幸好,系统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,在定位中,李睿就在不远处。   萧靖心惊不已,他受了伤,还在发热,怎么出来了,一旦倒在路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一路跌跌撞撞,萧靖放声大喊:“李睿——”   耳边,唯有哗哗雨声。   “李睿,你在哪里——”   “李睿——”   忽然,萧靖胸口一抽,疼得直不起身,脸色一片煞白,险些倒在大雨中。   大口喘气时,身子更冷了,如坠冰窟,四肢都僵硬麻木,每走一步,都是一种折磨。   “宿主,你蛊毒发作了,别再乱走了!”   萧靖忍着剧痛,靠在树干上,任由大雨拍打在身上,浑身直发抖:“李睿呢?”   “就在附近,他可能听到你的声音了。”   丛林里,大雨滂沱,满地泥泞,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,别说是找人,能自保就很不错了。   萧靖紧闭双眸,想喊人,却尚未出声,就扯疼了心脏。   疼……   太疼了……   阴阳蛊躁动,在四处乱窜,好似有一把利刃在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脏。   萧靖紧捂胸口,已经疼得意识不清了,甚至产生了幻听,竟听到李睿在喊他。   呼,果然太疼了。   “萧靖……”  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,也愈发惊急:“萧靖——”   是谁?   双眼迷蒙,一道狼狈的身影跑来,萧靖迷迷糊糊,说:“李睿?”   是他,真的是他!   这么大的雨,他不待在山洞里,怎么跑出来了?   刹那间,李睿将他拥在怀里,健壮的身躯竟微微发抖,咆哮道:“你跑哪去了,本王找你很久了!”   “明明受了伤,还到处乱跑,你就会害人!”   他的力气很大,萧靖被紧紧抱着,被迫仰起头,说:“疼……”   别太用力,他快痛死了。   李睿一怔,立刻上下检查:“你受伤了?”   受伤,倒也说不上,就是蛊毒发作了。   这一刻,李睿也发觉了异样,摸了摸他的侧脸,忙问:“你怎么这么冷?”   萧靖答非所问,泛起一抹苦笑: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   他浑身湿透,浅淡的血痕晕染了大片后背,英俊的脸庞泛着青色,双唇极其苍白。   “你受了伤……”   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能不能正经点!”李睿气疯了,双目泛着血色,怒问:“你到底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我……”萧靖浅浅一笑,无力靠在他的肩上:“有点冷……”   电闪雷鸣,李睿第一次尝到了惧怕的滋味。   不待多想,他将人背起,冒着瓢泼大雨,脚步一深一浅,往山洞而去。   视野模糊,萧靖半睡半醒,却始终惦记着他的箭伤,迷糊说:“李睿,你放我下来。”   “你叫什么?”这小子,真是越来越大胆了,又直呼名讳。   “李睿,你流血了,放我下来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萧靖又耗尽了全部力气,在阴阳蛊的折磨下,疼得不轻,紧紧攀着男人的胸膛,却迟迟不能缓解。   “疼……”   李睿又急又气,刚想斥责,又泛起了心疼:“别说话了,你真是笨死了。”   “我才不笨,”萧靖虚弱一笑,举起手中的草药:“看看,我给你采的药。”   李睿震惊了,心头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,“你,你就是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萧靖陷入了昏迷。   大雨滂沱,温度仍在降低。   在他昏迷后,李睿愈发慌乱了,冒着大雨,很快就回到了山洞中。   将人放在草堆上,李睿不待多想,立刻去生火堆。   柴草有些潮湿,花了一点时间才燃起了火堆。   火光跳跃,稍稍驱散了寒冷。   湿漉漉的衣裳披在身上,容易闷出一身病,李睿褪去衣裳,胡乱挂在木架上烘烤。   “萧靖?”   拍了拍少年的侧脸,毫无反应。   李睿心慌意乱,想也不想,就为他脱下湿漉漉的衣裳。   很快,一具美不可言的玉体惊艳了天地。   他四肢柔美,每一寸肌肤都如玉温润剔透,因寒冷,微微蜷缩着身子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,不时瑟缩,透着干净懵懂的稚气。   李睿看直了眼,他的美,如高山雪莲般高洁,让人不敢亵渎,多看一眼,都乱了呼吸。   “冷……好冷……”   迷迷糊糊中,少年瑟瑟发抖,脸色一片苍白。   李睿咬了一下舌尖,唤回理智后,将人拥在怀里,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。   山洞中,两人不着片缕,紧紧相拥着,呼吸着彼此的气息,暧昧的火星明明灭灭。   萧靖如贪暖的小猫儿,不时往他怀里钻,唇边溢出懒洋洋的笑容。   真娇气。   男人抿唇轻笑,蹭了蹭他的额头,看着凌乱的发丝黏在他的脸上,心下不满,以手拨了拨。   这一刻,李睿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。   木柴霹雳。   李睿呆若木鸡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哇,今天收到了很多营养液,太开心了,决定加更一章!   下一章,就能结束这个世界,开启火葬场了。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5章第55章   烛火下,他容颜如玉,美得难以形容,如不世的珍宝,被天神珍藏着,一不留神,让其坠落凡尘。   世上之人,得何其有幸才能窥见他的美。   李睿不敢眨眼,生怕这只是一场梦,转瞬间,眼前之人就会烟消云散,如若一场烟雨。   不怪他担心受怕,谁能想到,竟有人美得如梦似幻。   这一刻,李睿百感交集。   原来,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不是因为容颜丑陋。恰恰相反,他的美足以令六国都为之震动。   直至现在,过往的不解都有了答案。   梁璨心思深沉,不近美色,定是见过他的真容,才会难以把持,不惜以漠北十二城为筹码,妄图窃取本属于他的至宝。   看来,公孙明和申淮也是知情的?   两人对萧靖的态度变化之大,不得不令人深想啊。   呵,一个两个的,皆将他瞒在鼓里。   也不想想,小侯爷爱他至深,谁人不知?   忽然,李睿一顿,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。   萧靖曾说,不愿与他成婚,若出自真心……   不,不可能的!   他爱了自己十多年,岂会一朝一夕就变心?   看来,还是对他太冷漠了,闹性子罢了。   李睿不敢深想,哪怕触到了真相,也一遍遍说服自己。   心底隐隐有猜测,那个答案,不是他能接受的。   将人拥在怀里,嗅着独特的幽香,李睿渐渐放松身心,难以言喻的喜悦溢满心头。   明明是第一次抱,却像抱了千万次。   似乎,这瑰宝曾属于他,却因为某种原因,而弄丢了。   为了这一刻,他等了太久、盼了太久。这执念,恍若从上辈子而起,这辈子都潜藏心底。   上辈子?   忽然,一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,李睿来不及抓住,懊悔不已。   山洞外,风雨交加。   李睿叹息一声,取来烘干的衣袍,盖在两人的身上。   萧靖舒展眉头,蜷缩着身子,又往男人的怀里钻,还将头靠在他的肩上。   “还冷吗?”   这个姿势,让李睿很不舒服,却为了让怀中之人舒服些,愣是一动不动。   两人发丝交缠,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   鼻尖,尽是迷人的幽香。   李睿心满意足,比得到了全天下还愉悦,意识一旦放松,就陷入了沉睡中。   忽然,一阵凉风吹过,男人蓦然睁眼,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。   谨慎向前,一道光线出现在不远处。   光线越来越耀眼,一闭一睁时,他竟置身于王府中。   府中,一片热闹,满眼都是大红之景,下人们皆笑容满面,宾客络绎不绝。   李睿置身其中,又恍若局外之人。   这感觉,极其诡异。   稍稍一想,便明悟了:原来,他在做梦。   他陷于梦中,却无法清醒,耳边尽是恭维之声,诸如百年好合、天造地设的一对等等。   在下人们的簇拥下,他踏入了喜房。   大红蜡烛照亮了屋子,一新人坐在床上,不安绞着手指。   李睿缓缓一笑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   坐在床上,轻轻抓过这双柔荑,李睿的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:“靖儿,本王很欢喜。”   新人一愣,竟僵硬着,抽出了手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李睿又问了几句,依旧没回答,不禁慌了,一把掀开红盖头。   顿时,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映入眼帘。   李睿神色大骇,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惊问:“怎么是你?”   陆离双眸含泪,眼角泛着红晕:“王爷,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。”   “不,不可能的?”   “怎么会是你呢?”   “萧靖呢,萧靖去哪里了?”   李睿抛下他,往门外飞奔,在王府中四处找寻萧靖的踪迹。   忽然,两道细微的议论声随风传来。   “听说,忠勇府的小侯爷死了,死得可惨了。”   “他坏事做尽,死了也该。”   “也是……”   谁,谁死了?   她们说,小侯爷死了?   不可能,这绝不可能!   李睿神色癫狂,一转头,竟出现在一片乱葬岗中。   天是黑色的,一支白蜡烛迎风跳动。   土堆上,竖着一牌子,写有:萧某之墓。   李睿脸色大变,浑身僵硬如铁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他「哇」的吐出一口鲜血,仰天嘶吼: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刹那间,李睿从梦中惊醒!   他坐起身,呼吸急促,惊疑不定地环顾一圈,发现置身于山洞中,佳人仍在侧,不禁稍稍安心了。   幸好,只是一个梦。   这个梦何其真实,犹如真实发生过,就算醒来,都清晰地刻在脑海。   梦中,他娶了陆离,萧靖一朝惨死。   顷刻间,心脏阵阵抽疼,回想起那个坟堆,李睿心慌意乱。   “嗯……”   一旁,传来了低低的声。   李睿俯下身,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,轻声问:“你醒了?”   微睁着眼,萧靖仍迷迷糊糊的,哑声问:“我们在哪?”   “我们在山洞里。”李睿摸了摸他的额头,语气柔和:“雨停了,天一亮我们就离开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幸好,他们没有倒在大雨中,也没被抓住。   倘若被齐勇……   忽然,萧靖浑身一僵,脸色都变了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   萧靖坐起身,将遇到齐勇和心中的猜测都一一告知。   他的话,无异于晴天霹雳,李睿脸色难看,皱眉问:“你是说,是离儿指使齐勇对你下手?”   “正是,虽不知他意欲何为,但必有后招。”   那后招,恐怕是对忠勇府下手。   李睿摇摇头,沉声道:“这不可能。”   “离儿性子和善,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,岂会伤人性命?”   萧靖顿时笑了,反问:“你对他,又了解多少?”   他的野心深不可测,为了达到目的,暗下杀手算什么?   李睿刚想反驳,却突然头痛,那个噩梦又再度袭来。   不,梦就是梦,岂能当真?   自年少,离儿就一心爱慕自己,他出身不显,却能秉持善良之心,即使被嫡兄欺负了,也处处为人辩解。   这样的人,不会两面三刀的,这必定存在误会。   李睿掐着太阳穴,提出质疑:“离儿不曾出过王府,他从哪里找来杀手?”   “呵,呵呵……”萧靖气笑了,字字一针见血: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不必他出手,齐勇自会打点一切。”   闻言,李睿哑口无言。   心头的慌乱感仍在持续,萧靖不愿多争执,一意要回去。   一站起身,手腕就被抓住了。   “你去哪里?”   “放手!”   李睿颇为无奈,之前还好好的,怎么又闹脾气了。   萧靖脸色阴沉,不开一点玩笑问:“王爷,若真是陆离指使的,你待如何?”   张了张嘴,李睿迟迟没有说话。   他的心底,仍在坚信,这是不可能的事。   “好,我懂了。”萧靖拍开他的手,了然说:“也是,你们情深义重,你信他也是应该的。”   毫不怀疑,就算陆离的事迹败露了,李睿也会为他遮掩。   既然如此,还多说什么?   萧靖刚一起身,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腕。   “你别闹了。”   “我闹什么了?”萧靖气笑了,眼底一片冰冷:“因为你,我遭到了无妄之灾,现在想回去,有错吗?”   李睿深吸一口气,“本王随你一起走。”   “好,大爷的大恩大德,我铭记在心。”萧靖笑了笑,再次说:“请你放手。”   他这样子,可不像是感念在心吧?   李睿的头更痛了,哑然问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“我不想干什么,我就想你松手。”萧靖扬起笑脸,恭敬道:“王爷,我的手腕有伤,请你松开。”   李睿顿时松开手,指尖上沾着点点血迹,不禁急了:“本王抓到你的伤口,你不会说吗?”   萧靖笑而不语。   这一刻,一向只手遮天的睿王竟尝到了抓心挠肝的苦楚。   他恨不得上战场厮杀,也不愿被他一一番挤兑,偏偏还不能动怒。   敢在他面前大小声的,除了这小子也没别人了。   李睿满心无奈,竟出奇的忍下了:“你先穿衣服,我们再找路出去。”   萧靖愣愣地低头,见自己仅披着松松垮垮的亵衣,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,顿时愕然了。   再看他,也是衣不蔽体,隐约可见精壮的胸膛。   昨晚,他们就是这般相拥而眠的?   萧靖如石化了,愣愣地后退一步,看了看草堆,又看向晾在架子上的衣物,不禁脸红了。   美人羞涩,宛若水中花,出奇的美。   李睿眸色沉沉,在他的绝色容颜下,再度心乱如麻。   说来可笑,自己一贯霸气,能单挑千军万马而不乱,却独独在面对他时,心情难以言喻。   这般微妙的感觉,是他从未体会的,哪怕在与陆离相处时,也不曾有。   李睿不禁想,他怕是中了情蛊,才会心生冲动。   抓起地上的衣服,李睿刚想为他穿上,就被拒绝了。   此时,萧靖脸色铁青,似风雨欲来的阴沉。   “怎么?”   胡乱揉了揉脸,萧靖的视线一片清晰。   这一刻,他总算知道那微妙的奇怪感是什么了。   以往,用头发覆脸时,视线总算模糊不清的,绊倒也是常有的事。   可现在,他的头发被人撩开了。   这个人,不用想都知道,是李睿……   “你撩开了我的头发?”   李睿莞尔一笑,挑眉道:“是又如何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他的手,怎么这么贱呢?  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有趣,李睿顿时笑了,打趣道:“小侯爷,你是小骗子。”   谁是骗子?他可没说过,自己是丑八怪,一切都是世人的流言罢了。   不过,萧靖被揭穿了底细,心里五味杂陈,没心思搭理他,穿完衣服后,转身就走。   李睿脚步轻快,跟在他身后喊:“小侯爷,你等等啊……”   萧靖脚步一滑,恨不得一脚踹翻他。   此时,已是中午。   刺眼的阳光穿透丛林,洒落在地。   两人商量后,决定往西南方而去。   路上,李睿拉响了一支传讯烟火,红色的浓烟飘荡在空中。   “王爷,你就不怕那群杀手追来?”   李睿神色高傲,冷哼道:“来多少,本王杀多少。”   何况,在他们失踪后,下属们应该早就来寻人了,或许还在不远处。   对方若够聪明,就当避着。   要知道,昨晚他们暗杀不成,就错过了时机,再动手,就显得愚蠢了。   忽然,萧靖提起一口气,拉着李睿的手臂,朝一个方向指了指。   一眼看去,一具躯体倒在地上。   两人慢慢走近,见他的咽喉被一支箭洞穿了,大睁着眼,血流满地。   萧靖:“是齐勇,他死了。”   他死的太突然,是杀人灭口,还是分赃不均?   李睿环顾一圈,不见他人的踪迹,但还是提醒一句:“小心点。”   齐勇死的太蹊跷,令人不得不多想。   忽然,轻快的马蹄声从由远及近。   循声望去,一行人疾驰而来,为首的赫然是申淮。   见着两人后,他们翻身下马,齐声说:“属下等救驾来迟,请王爷降罪。”   这时,一人慌张下马,踉跄着扑过来,“王爷,你没事吧?”   “离儿,你怎么来了?”   陆离急红了眼,哭着说:“我担心你,是我缠着要来的,你别怪他们。”   李睿眼神一扫,下属们皆垂首不语,可眼下,也不是追究的时候。   一再确认他的身体后,李睿叹息一句:“往后,你万不能再如此了。”   陆离绕过他,看向衣裳凌乱的萧靖,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。   两人在外一夜,发生什么了吗?   或许,李睿见到他的真容了?   陆离有两辈子的记忆,深知,这世上没人能无视他的绝美,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睿王,也不例外。   一想到,李睿会再次爱上他,就如上辈子一般,陆离的心都扭曲了。   手段百出,才让李睿看上自己,岂能一朝打回原形?   说到底,还是怪这个人!   万箭齐发都射不死,他真是命大。   听齐勇来信,睿王为他挡箭,险些身死。   哼,他凭什么,就凭那张狐媚惑主的脸?   终有一天,要毁了他的容颜,再扔到最低等的妓院中,被万人骑,看他还如何嚣张?   等着吧,一次不成,还有下一次的。   说来说去,若不是齐勇无能,也不会让他逃过一劫。   所以啊,他死了也活该。   呵呵,无能之人,不死也没用!   陆离将心思隐藏得极好,明明嫉恨难当,却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,“王爷,你受伤了吗,要不要紧?”   李睿摇摇头,安抚道:“没事,涂了药,也包扎了伤口。”   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陆离一直提心吊胆,终于哭了。   两人犹在说话,可有人等不及了。   忽然,申淮张开双手,急声问:“小侯爷,你要干什么?”   转头一看,萧靖已经骑上了陆离的马,面色冷峻:“走开,我现在就要回京城。”   李睿一惊,心知他心里难受,隐隐有些懊悔,一把扯住缰绳,沉声说:“你的手有伤,不能独自骑马。”   “哼,谁说不能?”萧靖横眉冷对,一把抽出缰绳,傲气说:“我策马扬鞭时,你还未扬名天下呢!”   眼皮直跳,不安感越来越强烈,萧靖不愿再浪费时间,拍马就走。   “驾——”   李睿气得直跳脚,也翻身上马,追了过去。   陆离神色茫然,跟着跑了几步,心里又气又恨,快咬碎了牙。   忽然,他蓦然抬眸,见申淮含笑看着他,不由得心慌了。   那眼神,似要将他看穿了。   下一刻,陆离悲戚一笑,心里有万般悲苦,却难以说出口。   这柔弱无依的样子,让在场之人都怜惜不已。   申淮勾唇一笑,拍了拍掌,“陆公子好本事。”   这变脸的功夫,堪称一绝。   陆离红了眼,迷茫问:“嗯?”   虚伪的人啊,真令人作呕。   申淮嗤笑一声,竟上马就走,也不交代一番,他该如何回去。   陆离捂脸抽泣,心里却气得发疯。   一个两个的,总有一天,要他们去死!   另一边,萧靖一路疾驰,往京城赶去。   李睿怕他出差错,一路陪伴在侧,不时劝上几句,却得不到半句回应。   这一刻,他隐隐有些慌了。   不过,相处了这么久,李睿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。   这小子,一旦倔起来,一头牛都拉不回来。   李睿暗暗叹气,却不忍过多责备。   很快,两人回到了京城。   入城后,萧靖直奔忠勇府而去,刚翻身下马,一小厮就跑了过来。   “小侯爷,你可算回来!”   “出了何事?”   小厮擦了擦泪,急声道:“昨夜,侯爷被圣上召见,直到现在仍未回来,连传信都没有。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刚要说话,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。   “小侯爷,奴家总算等到你了!”   转头,一太监迎面走来,捏着嗓子说:“圣上有旨,召您即刻入宫。”   “所为何事?”   “哎哟哟,奴家可不敢揣测圣意。”那太监连连摆手,恭敬道:“小侯爷,您请吧。”   他的身后,还有三十几名带刀侍卫,皆熊背熊腰。不难看出,若萧靖抗旨不尊,将会闹得很难看。   这时,李睿上前,寒声道:“圣上有何吩咐,大可告知本王,就不必劳烦小侯爷了。”   老太监吓了一跳,解释说:“哎哟,睿王殿下,您就别为难老奴了。”   “您英明神武,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不安。”   “可……”   “忠勇府上下一百多人,总得吃饭吧?”   李睿大怒,狠狠瞪着他,“你敢威胁本王?”   “老奴惶恐!”老太监欠着身子,不慌不乱说:“睿王,老奴只是传话的。”   言下之意,为难他也是没用的,要有本事,就直接去跟圣上争辩。   他的有恃无恐,加深了萧靖的不安。   看来,他不得不走一趟了。   萧靖再度翻身上马,交代道:“在我回来前,紧锁大门,一切听管家的吩咐。”   见状,李睿正欲跟上,却被老太监挡住了去路。   一行侍卫更是将他团团包围,也不怕撕破脸皮。   李睿脸色铁青,寒声说:“你们好大的胆子!”   老太监腆着笑脸,亲自奉上一方盒子,神神秘秘说:“这稀罕物,是圣上的一片美意,请睿王收下。”   李睿默然不语。   “嘿嘿……”老太监挤眉弄眼,压低声音说:“听闻,陆公子中了蛊毒,身子很是虚弱,有了这物,就能药到病除了。”   李睿一怔,脸色愈发难看了。   他很清楚,这是一场交易,收下盒子,就默认将萧靖推了出去。   大王年老体弱,又命不久矣,他以忠勇府为挟,召萧靖入宫,究竟所为何事?   难不成,是萧统有谋逆之心,被抓住了把柄?   还是说,是梁璨再次施压,要以漠北十二城换人?  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有忠勇侯在,总不至于让他丢了小命。   萧统忠君爱国,又能主动让权,大王还是很欣赏他的,为了这一脉的延续,想必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爷孙的。   可……  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若入宫是一场困局……   就在李睿纠结之际,申淮等人终于回来了。   “王爷……”   陆离脸色煞白,从马上下来时,还险些摔倒了。   他的身子骨一向不好,受了风吹都得头疼,在蛊物的折磨下,日渐消瘦,半夜常疼得睡不着。   鬼医日日钻研,仍束手无策。   此时,解药就在他的眼前,等待抉择。   李睿面色不改,心里早已翻江倒海。   “王爷,你不开心吗?”陆离看了看他,笑得小心翼翼。   “没事。”   这一刻,李睿有了抉择,离儿的蛊毒不能再拖了。   接过盒子,李睿厉声道:“滚!”   老太监心满意足,带着人,果断离开了。   他们走后,陆离才探出头,茫然问:“他们是谁?”   申淮黑着脸,他聪明过人,也猜到了一二,呛了一句:“连宫中之人都不认识,陆公子好眼色!”   陆离一惊,双眸含泪,不敢多问半句。   心上人在默默抹泪,李睿斥责:“申淮,你过分了。”   “我过分?”申淮笑了,点点头:“好,是属下属下过分了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马蹄扬起,申淮微微侧头,沉声道:“王爷,但愿你别后悔。”   李睿一听,脸色都变了,无端的慌乱感在心头乱窜。   刹那间,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,撕裂了尘封的记忆。   顿时,凌乱的记忆涌入脑海。   李睿瞳孔骤缩,脑袋疼得直抽气,因惊惧,双手微微颤抖。   这一刻,上辈子的记忆苏醒了!   陆离吓到了,忙问:“王爷,你怎么了?”   “滚开!”李睿一把拍开他的手,双眸赤红,怒不可竭道:“来人,把陆离绑起来,严加看管!”   侍卫们面面相觑。   李睿像疯了,扯过一侍卫的衣领,大吼:“立刻!”   “是!”   陆离仍未回过神来,就被反剪双手,疼得大叫。   “不……不不要……”   一时间,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了。   不待多想,李睿纵马狂奔,往宫中而去。   宫中,风雨欲来。   在太监的带领下,萧靖刚一踏入天子的寝宫,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。   偌大的寝宫中,尽是奢华,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,隐隐约约,又有一股奇异的幽香。   萧靖心下狐疑,立刻屏气,却迟了一步,身子软绵绵的倒下,如中迷烟。   这时,当今圣上从阴暗处走了出来,他大肚便便,脸色干枯蜡黄,两眼浑浊余光,浑身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恶臭味。   他嘿嘿笑着,迫不及待地走近,绕着萧靖转了两圈,用肥胖的手,撩开碍眼的头发。   顿时,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眼前。   李琛倒吸一口凉气,被他的美色震惊了。   “真美……”   这样的美人儿,就该是他的!   那庶子,果然没有欺骗他,小侯爷当真绝世无双。   李琛咽了一口吐沫,两眼放光,笑容猥琐之极。   “小侯爷,你别怕,本王疼你……”   萧靖气恨交加,怒吼:“别过来!”   “真野,你越野,越能激起本王的征服欲。”   李琛垂涎欲滴,挺着大肚子,再也按捺不住,如野狗发癫,龇牙咧嘴的,朝他扑了过去。   美人儿,你就死了心吧!   忽然,李琛被绊了一下,整个人扑倒在地,在地上滚了一圈后,折腾几次,都难以起身。   他恨恨地拍了一下地面,正想撒野,就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。   “别动。”   李琛骇然失色,一动不敢动,色厉内荏道:“放肆,你想干什么?”   “呵,你最好别太嚣张。”萧靖目露凶光,一按匕首,轻易割破了他的脖子。   鲜血顺着匕首流下。   李琛吓得哇哇大叫,“别乱来,敢伤本王,侯府上下都得为你陪葬!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戏谑道:“是吗?倘若真有这一天,你得先死。”   “我烂命一条,死不足惜。”   “大王乃万人之上,一旦死了,这江山就要拱手于人了吧?”   李琛被踩到痛脚,勃然大怒道:“闭嘴!本王要赐你死罪!”   “哦?”萧靖笑而不语,匕首却抵近了几分。   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李琛最贪生怕死,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:“你别冲动,大不了,本王就放了你。”   “我祖父呢?”   “走了。”李琛立刻接口,语气中不乏抱怨:“那老不死的,竟罔顾本王的旨意,私自逃跑了。”   “哼,总有一天……”   要将他五马分尸,以平心中之愤。   此时,萧靖暗暗松了口气,将匕首抵在李琛的后腰上,低喝:“还劳烦大王送我出宫了。”   “好,好……”   其实,萧靖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,他浑身发软,阴阳蛊又在趁机作乱。   可,决不能在宫中倒下了。   萧靖不怀疑,若再一次被逮住,李琛会将他锁在暗室中吧。   到时,他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   出了寝宫,宫人们面面相觑,不明白他们为何出来了。   李琛刚要开口,腰间就猛地一痛,顿时歇了心思,“小侯爷难得入宫,本王陪他四处逛逛。”   四处逛逛?   宫人们对视一眼,欲随行伺候,却被萧靖阻止了:“你们不必跟着。”   嗯?   看向大王,得到首肯后,宫人们这才止住了脚步。   于是,两人挨得极尽,往宫外而去。   一路上,风平浪静,别说是宫人,就连一只鸟儿都见不着。   眼前,就是宫门。   阳光明媚,一道冷芒一闪而过。   萧靖蓦然回首,数百名侍卫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,宫门已然紧锁。   紧急关头,萧靖果断扔下李王,转身就逃。   身后,是一大群追兵。   系统不解,迷茫问:“宿主,你为何放了他?”   “放了他,忠勇府尚有一条生路,只要我不说,他不说,谁知道我曾要挟李王?”   “位高权重者,最好面子,这奇耻大辱,他当烂在心里。”   系统了解,心惊胆战道:“宿主,你快跑啊,他们快追上了。”   “跑不了,我中了迷香,浑身发软。”   以这速度,再过不久,他就得被抓住了。   显然,李王也胸有成竹,大喊:“别伤他,本王要抓活的!”   哼,就算一死,萧靖也决不苟活。   下一刻,他往城墙飞奔而上。   系统吓了一跳,失声喊:“宿主,你该不会想……”   这般想的,也不止系统。   李王急红了眼,大吼:“你们这般废物,若小侯爷有个好歹,本王要你们的狗命!”   侍卫们急了,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。   很快,萧靖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上。   此时,他浑身发软,全无抵抗之力,成了砧上鱼肉。   一侍卫大喊:“小侯爷,束手就擒,尚有一条生路!”   呵,生路?   恐怕,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吧?   萧靖讽刺一笑,看着万里河山,张开了双手。   呵,死又何妨?   再见了。   闭上眼,萧靖从高高的城墙上纵身一跃。   这一幕,恰好落入到李睿的眼中。   他一路策马狂奔,还是迟了。   眼前,那一抹消瘦的身影从高处跌落,绝无生还的可能。   李睿目眦尽裂,心惶恐到了极点,也痛到了极点,两种激烈的情绪互相碰撞,如坠万丈深渊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   “萧靖——”   李睿双眸充血,脚踏马背,纵身飞去。   还是迟了。   那一抹身影重重地砸在地上,血流满地。   “啊——”   李睿目眦尽裂,不禁仰天长啸,一颗心仿佛被揉碎,痛得喘不过气。   为什么?   他终于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,却太迟了? 第56章第56章   从城墙上坠落后,萧靖就被抽离世界。   在白茫茫的系统空间中,他喊了几遍,都没得到回应,不禁皱了皱眉。   系统哪去了?   这一次的离开,好像有些古怪啊。   “二统,你是死是活,好歹说句话啊啊啊……”   忽然,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:“宿主,你盼我死?”   嗯?还真回来了?   萧靖笑了笑,否认道:“这不可能,我对你的真心,日月可鉴。”   不料,系统沉默了一会儿,幽幽说:“其实,你说的也对……”   它话中有话,萧靖非常谨慎,装没听懂,愣是没接茬儿。   随后,系统先沉不住气,抱怨道:“被你折腾过的三个世界,在你走后,主角攻均出现了异常。”   “其中,陆长渊更是坠入魔道,世界险些被毁,令天道震怒。”   萧靖愣了愣,哑然失笑:“这不可能!”   很快,他就笑不出来了。   无他,系统没有一分一毫开玩笑的心态,它的沉默,无时无刻不在腹诽。   这一刻,萧靖收敛神色,不解问:“怎么回事?”   “你走后,三个主角攻都疯魔了,干出的大事,令主系统都为之震怒。”   “刚才,我就去挨批评了。”   萧靖蹙眉,想了又想,叹气道:“难不成,是我死得不够惨,让他们不满了?”   “不该啊,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死炮灰,哪有那么大的破坏力。”   系统不知有何感想,无奈道:“你错估自己了。”   “错估?”萧靖满头黑线,摊开手说:“我已经将姿态放得够低了,再低,就连路人甲都不如了。”   系统看出来了,他真是不明所以。   别说是他,就连系统也没想过,在人死身退后,还会有这等破事。   “宿主,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,不是你太卑微,而是太重要了?”   萧靖摆摆手,果断说:“没有这种可能!”   开玩笑,他人都死了,渣攻才幡然悔悟?   想着,萧靖气极反笑,反问:“你不会想说,渣攻们都爱我,没了我,就活不下去了吧?”   “是的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它应得太快、太果断,一时都想不到反驳之言了。   系统惹了一身骚,说话都有气无力的:“主系统作出指示,要将你再次投入到世界中,消除主角攻的异常,将剧情拨回正轨。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不能!”系统一口回绝,不容置疑道:“你必须要去。”   出师未捷就一身骚的,除了他们,也没别的搭档了。   不待萧靖争辩,系统二话不说,就将他塞进了世界中。   萧靖眼前一黑,就被迫打起了白工。   此时,他浑身僵硬,明明意识是清醒的,也无梦,就是难以清醒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是谁?   谁在说话?   “师弟,你睡很久了,该醒了吧……”   闻言,如胸膛上的大石块终于被撤走,萧靖呢喃一声,缓缓睁开了双眸。   阳光刺眼,视野模糊不清,一个人影蓦然俯身,如一团黑雾扑来,吓人至极。   萧靖吓呆了,瞪着大大的双眸,声音沙哑:“陆长渊?”   “师弟,你终于醒了!”   陆长渊欣喜若狂,将他从冰棺中抱出,“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。”   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在冰棺里太久,他浑身冰冷,不禁低低的咳嗽几声。   “冷吗?”陆长渊取来一件狐裘,将他裹得严严实实。   他的一举一动,都温柔体贴。   萧靖不禁怀疑,主角攻被夺舍了?   这时,系统提醒道:“你别大意,主角攻入魔了。”   “现在的他,就是修仙界的一大杀神,一旦发狂,轻则爆体而亡,重则屠戮世人。”   “在你死遁后,为了抢夺你的躯体,主角攻杀入魔界,横扫一方。”   “一时间,魔界哀鸿遍野,尸山血海染红了修仙界。”   “幸好,他找到了你的躯体,又逢含丹真人劝导,这才有所收敛。”   事已至此,明渊真君入魔一事,还是传遍了大地。   昔日的剑尊,沦为杀戮深重的魔头,这简直是无稽之谈。   偏偏,是不争的事实。   那一日,明渊真君屠戮魔界一事,在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。   魔头是没有人性的,他既然能杀得魔界死横遍野,自然能屠杀正道修士。   如今,他唯有一死,方能高枕无忧。   随即,各大名门正派或大家族都暗中向剑宗施压,大有不妥协,就围攻剑宗之势。   一时间,围剿明渊真君的呼号愈演愈烈。   偏偏,他们还是低估了陆长渊。   他曾正气浩然,一朝入魔,比魔修更邪气,杀人不过点头地。   渐渐的,对剑宗暗中下手之人,皆死于非命。   凶手,一直抓不到。   直到那天,一路过的修士有言,曾看到一白发赤眸的魔头行杀戮之事。   据描述,那魔头赫然是陆长渊!   在一群元婴大能的逼问下,陆长渊神色平静,淡淡说:“是我又如何,你们再废话,也得死。”   他的师弟死了,连魂魄都寻不着,这群人还敢耽误他的大事,真是不知死活。   陆长渊一心想着复活萧靖,谁敢挡路,杀无赦。   这一刻,人们不约而同想到:明渊真君真的疯了!   在疯魔后,陆长渊的实力愈发深不可测,隐约凌驾在修仙界之上,无人敢惹。   为了加深萧靖的直观认识,系统还截取了几段录影。   影像中,陆长渊癫狂大笑,杀的血流成河,明明戾气滔天,却不时发出悲痛的呐喊声。   他又哭又笑,从尸山血海中,翻找萧靖的躯体,在一次次失望中,愈发疯魔。   不说别的,光看这几段录影,已经让萧靖惊出了一身冷汗。   不会吧……   暼了他一眼,一派正道之光的样子,哪有半点入魔的迹象?   系统气坏了,一再强调:“宿主,你千万别大意,走剧情,让主角攻厌恶你、不再爱慕你,撮合主角攻受,将剧情拨回到正轨上!”   “书中,你就是被打脸的早死炮灰,可不能夺了主角受的风头。”   总之,让主角攻幡然醒悟,对他心生厌烦,才是妥当之法。   为了稳妥,系统不由分说,再次开启了技能:共情。   刹那间,长久压抑的苦痛如一把利刃,一刀刀割在他的心头,悲伤堵在喉头,令人窒息。   往事历历在目,萧靖苦闷难当,在他关切的目光中,一心想逃。   萧靖用力拽着胸口,喘息道:“系统,这次的感情太强烈,我快无法思考。”   不同以往,萧靖能清楚地感受到,原主已心如死灰,不再留恋,也不敢有任何妄想。   他……想走。   “师弟,你没事吧?”陆长渊急了,探入他的经脉中,皱眉道:“你的情绪起伏太大,快平稳呼吸!”   “放开我!”在共情的麻痹下,萧靖一把推开他的手,脸色都白了几分:“我不用你管……”   “不用我管?”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,陆长渊喃喃自语:“不用我管……”   衣袍下,陆长渊青筋暴起,在竭力忍耐狂暴的情绪。   不能,师弟好不容易回来了,不能吓到他。   他的师弟一向小气,若拗起性子,又得说狠话。   或许,是萧靖曾死过一次,让陆长渊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。   失而复得后,陆长渊一改常态,已不能再忍受他的冷漠之言。   “师弟,你别动怒,我不碰你。”说着,陆长渊还后退一步,软语安抚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又瞥了他一眼。这一次,却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古怪,就连眼中的疯狂都无法掩藏。   此时,他如一个疯子,拖着一把长斧头,在冰面上行走,慢悠悠地追击猎物,倘若不如意,就会一刀砍下,将自己和猎物就此葬身。   萧靖如坠冰窟,想逃,却无力逃跑。说来,他真是倒了大霉,才会摊上这档子事。   而且,这里是陆长渊的洞府吧?   这段时间,他就待在这里,那柳元白呢?   想着,萧靖挣扎着起身,喃喃自语道:“不行,我要回去。”   “师弟,你想去哪?”陆长渊挡在身前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   “师兄,你和柳元白不是结契了吗?”萧靖神色落寞,哽咽道:“我在这里干什么……”   “没结契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?”   陆长渊握住他瘦骨嶙嶙的手腕,解释道:“结契大典取消了,我和白儿并未结为道侣。”   萧靖万分惊诧,失声问:“为什么?”   主角攻受没有结为道侣?怪不得剧情都飞到八百里之外。   问到原因,陆长渊久久没有回答。   这个答案,他不会想听到的。   可他不想说,萧靖却执意要一个回答,“为什么,你不是深爱柳元白吗?”   这一次,陆长渊回应得很快:“我不爱他。”   “这不可能!”   “我对白儿……”陆长渊稍稍思索,低声说:“唯有师徒之情。”   结契大典取消后,白儿哭过求过,师父也询问过,全修仙界都以为他们私相授受,明渊真君是不能接受师弟之死,内心自责,才会退缩的。   然而,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。   在萧靖一睡不醒的日子里,陆长渊反反复复想起两人的过往,越想越悲痛。   以往,他多狠心啊,一次次将师弟拒之千里,任他哭闹,都冷眼旁观。   隐约的,心底有一道声音在说:不该这样的……   他如被鬼了迷了眼,在白儿出现前,明明也对萧靖心生好感的。   他不止一次在想,这是一个阴谋,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。   可这次,不管幕后黑手是谁,都休想再夺走他的师弟!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气息变得极其可怕,浓郁的魔气自双眸涌出,瞬间将他吞没了。   “系统,他真的入魔了!”   萧靖冷汗涔涔,在狂暴的威压下,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如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   那天,他抽出仙骨后,根基被毁、修为尽废,比凡人还不如,岂能承受住元婴大能的威压。   鲜血刺痛双眸,陆长渊浑身一冷,魔气在一瞬间消散殆尽。   悔恨在心头蔓延,陆长渊将他靠在床榻上,愧疚道:“师弟,我伤了你。”   萧靖咽下一口血,撇过头:“你伤我,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又何必惺惺作态。”   这一句话,如一把重锤砸下,陆长渊神魂不稳,气血再度翻涌,在发作前,快步走出洞府。   再回来时,他端着一碗小米粥,坐在床榻边,舀起一小勺,喂到萧靖的嘴边。   “师弟,你睡了许久,饿坏了吧,这是我亲自熬的粥,你尝尝?”   萧靖咽下一口唾沫,不虞道:“我不吃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陆长渊,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?”   自苏醒后,萧靖就从未喊他师兄,好似要划清界限般。   对此,陆长渊也只能装作不知,小心问:“何事?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冷冷说:“以前,我也曾常常为你洗手作羹汤,你是怎么说的?”   刹那间,一幕尘封的记忆划过脑海。   陆长渊犹记得,他说:“你不思进取,贪图口舌之欲,比新入门的弟子还不如,岂能长进?”   顿时,他脸色陡变,端碗的手都僵硬了几分。   萧靖勾唇一笑,傲然道:“明渊真君,你是不可一世的剑尊,岂能亲自下厨,莫非你也是贪图享乐之人?”   “不对,你修为高深,已是万万人之上,一举一动都是别有深意的,我不该妄自揣测。”   随即,萧靖行了一礼,致歉道:“明渊真君,我口不择言,多有得罪,请见谅。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纵有万般解释,都无从说出口。   到最后,他唯有装糊涂,低声说:“喝粥吧,要凉了。”   粥已到嘴边,萧靖却不肯张口,只冷冷地看着他。   一时间,两人陷入于僵滞中。   陆长渊垂首敛目,又说:“师弟,你好歹吃一口吧,别饿坏了身体。”   “这么坚持?”萧靖挑起眉头,猜测道:“难不成,你在里面下了毒?”   言罢,萧靖吃下一口粥。   肠胃太久未进食,一尝到味道,就引起了剧烈的反应。   胃部翻涌,萧靖打了个寒颤,一时没忍住,「哇」的吐了出来,只好吐在陆长渊的衣物上。   顿时,酸臭的黄胆水沾污了一尘不染的剑尊。   系统哇哦一声:“你完了。”   剑宗皆知,剑尊极爱干净,容不下一点污秽。   这一次,他会大发脾气吧。   别说系统,就连萧靖都提起了心眼,等待接下来的斥责。   不料,他的惶恐,却更加深了陆长渊的悔恨。   他都做了什么啊,才能师弟这般谨小慎微?   陆长渊面不改色,为他擦拭嘴角,关切问:“怎么吐了,是不合口味吗?”   温热的指尖拂过嘴角,如蜻蜓点水,撩起阵阵涟漪。   萧靖蓦然往后仰,眉眼厌烦:“我错怪你了,这粥没毒,是太难吃。”   似想起那味道,萧靖又恶心想吐。   陆长渊心痛难耐,走远几步,哑声说:“也是,我厨艺不精,你不爱吃是应该的。”   “师弟,你等一会儿。”   话音未落,他就消失在洞府中。   嗯?去哪了?   萧靖在洞府里转了几圈,都无法走出去,修为尽废后,他不可能冲破禁制。   “系统,他该不会想软禁我吧?”   “有可能。”   萧靖一顿,自我麻痹:“我不信……”   系统也不跟他争辩,直白道:“信或不信,你慢慢就知道了。”   反正,时间能见证一切。   这一会儿,萧靖越长越多,心情也有些浮躁。   只是,他毕竟刚苏醒,身体还十分虚弱,沦为废人后,饥饿感十分明显。   走了几圈,就累得气喘吁吁,侧躺在床榻上,渐渐睡着了。   殊不知,这一幕尽然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。   陆长渊敛息,站在洞府中,直勾勾看着他,嘴角挑起邪异的弧度,在心里说:“凉老,我的师弟真美。”   “闹脾气时美,不理人时美,就连睡着了也这么美。”   “天上地下,他的美都是属于我的。”   凉老寄身于上古戒指中,叹息说:“你还不明白吗?他不想看到你。”   陆长渊置若罔闻,径直坐在床边,大掌拂过他的侧脸,幽幽说:“我的师弟,就躺在我的床榻上呢。”   他这么乖,这么魅惑,连闭眼时都散发着光芒,分明就是在勾引人。   陆长渊手指一勾,轻轻为他披上一张轻盈的披风,笑着说:“真好,师弟染上我的气味了。”   虽然,这气味还流于表面,可聊胜于无。   一想到,他会由里到外都被自己占有,染上自己的雄风,陆长渊就气血翻涌,一道魔气在眉宇间萦绕。   凉老:“你又疯了,守住道心!”   “我没疯,我想要师弟罢了。”   他明明深爱自己的,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。   小骗子,是会受到惩罚的。   指尖恋恋不舍,缓缓往下,似在探索更迷人的珍宝。   凉老大喝一声:“你想得到他,就不要伤害他!”   陆长渊闻言,浑身一僵,指尖停止了侵犯。   “你还害得他不够吗,还想如何?”   “我……害他?”   凉老脸色冷峻,义正言辞道:“你清醒点吧,别一错再错了。”   刹那间,魔气扎入识海中。   陆长渊收回手,不知在嘀咕什么,一会儿勃然大怒,不时又独自轻笑。   系统将他的诡异尽收眼底,恨不得眼瞎了,也不必如此害怕,“宿主,你醒醒,你快醒醒啊!”   就算不说话,陪着它也好。   萧靖迷茫睁眼,“啊?”   “主角攻回来了,正在床边看着你!”   “嚯!”萧靖骇然失色,猛地从床上惊醒,怕露出马脚,装成做了噩梦,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,久久不能平复。   陆长渊心疼,立刻现身,急声问:“师弟,你做噩梦了?”   萧靖无声点头,觑了他一眼,心更慌了。   可不是噩梦嘛,谁能想到主角攻会一声不吭地窥视他?   擦了把冷汗,萧靖有气无力问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   这时,陆长渊举起一盒桂花糕,欣喜说:“师兄,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。”   桂花糕很精致,气味也很香,却不合口味。   “我不爱桂花糕。”   陆长渊微微蹙眉,眉宇间尽是不信:“以往,你明明最爱吃桂花糕,我一天不给你买,就闹得慌。”   回想往事,萧靖神色淡淡,无悲也无喜,“不是的,我从来就不爱吃桂花糕。”   “是因为你喜欢吃,我想和你有同样的喜好,才说自己也喜欢吃桂花糕。”   “其实,我不喜欢桂花的气味,每次吃,都会吐得很难受。”   陆长渊神魂剧荡,整个人都僵住了:“这不可能!”   话虽如此,他心里已然有了答案,却无法承受。   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   已经瞒了这么久,为何要揭露真相?   萧靖喉头酸涩,在一次次的绝望中,已打不起一丝精神:“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。”   在男人的沉默中,萧靖继续说:“以前,因为欢喜,我甘愿欺骗自己;现在,我不想再自欺欺人。”   “我不爱吃桂花糕,就如……”   “别说!”陆长渊伸出手,蓦然打断了他的话,在刺骨难耐的悔恨中,收敛魔气,缓声说:“没关系,你爱吃什么,我就给你买。”   萧靖心里诧异,对他的忍耐颇为不安,自暴自弃说:“我什么也不想吃,我仙骨被毁,修为尽废,反正也活不久了,死了也好。”   “别胡说!”   现在的陆长渊,不能听到「死」这个字眼,谁说的也不行。   “你不会有事的,只是抽出了仙骨,有师兄在,都会好起来的。”   “好?怎么好啊?”   萧靖看着他,逼问:“怎么好,怎么好起来?”   陆长渊不敢直视他的双眸,怕见到他不加掩饰的冷漠,沉声说:“你可以重新修炼。”   若将一枚假丹打入他的体内,能调动灵气就可,虽不尽人意,好歹也能聚灵气,多活许多年。   偏偏,萧靖不同意:“修炼太苦,我不想练。”   陆长渊一听,立刻说:“没事,你有底子在,我可以修炼你的功法,将修为直接灌入你的丹田中。”   “太痛了,我也不想受罪。”   “不痛不痛,”陆长渊连连摆手,急言急语:“听闻,南海归墟处有一并蒂莲,能除世间疼痛,我去取来!”   萧靖眼皮一跳,担心说:“这样一来,我得承受多少流言蜚语。”   陆长渊一听,还以为他松口,安抚道:“不怕,谁敢议论你,我就全都杀光。”   怎么能不怕,就是他的态度才让人惧怕。   萧靖摇摇头,始终提不起兴趣:“我不愿再修炼,当一名凡人,生老病死也很好。”   生老病死?   死?谁都可能会死,唯独他不能死!   陆长渊面色不显,绕开话题说:“不急,你再想想吧。”   “好好好……”   萧靖一心敷衍,与他独处一室,总觉得浑身不适,试探问:“春天了,灵光峰上的花开了吗?我想去看看。”   说着,他往门外而去。   这一次,陆长渊却没有阻止,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。   两人亦步亦趋,比一般的师兄弟还要亲密些。   可惜,灵光峰上唯有一株光秃秃的桃花。   “花未开。”   语气中,不乏落寞。   忽然,两名弟子恰好路过,见到他们后,顿时震惊了。   “我是不是眼花了?”   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   “我看到了青莲真人,可他不是……”死了吗?   这句话,是灵光峰上的禁语,他们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。   听闻,青莲真人抽出仙骨后,又堕入魔界,不幸陨落。   为此,明渊真君疯疯癫癫,不信青莲真人已死,在找回躯体后,又四处搜寻他的神魂,妄图人死复生。   如今看来,他成功了?   得知这天大的秘闻后,两人一阵后怕,他们会被灭口吗?   “跑吗?”   “跑……跑吧?”   两人互相推搡,想逃,又双腿发软,只觉得灵府上悬着一把大刀,随时可能劈下。   萧靖看得好笑,朝他们招招手。   两人更怕了,对视一眼,顶着重重压力,快步走近,行礼道:“见过真人。”   “你们是哪座峰的弟子?”   张凡态度恭敬,谦卑说:“我们是含丹真人座下的记名弟子,刚来不久。”   萧靖一听,不禁喜上眉梢:“你们是师父新收的记名弟子啊,这么说,我也当师兄了?”   两人齐呼不敢,只是记名弟子,能不能入门还是未知数呢。   况且,是宗主怕含丹真人过于悲痛,将他们硬塞过来的。   老实说,他们的处境有几分尴尬。   萧靖不以为意,对他们的态度异常亲昵:“入了灵光峰,自当勤加苦练,你们的人品和努力,师父都心中有数的。”   张凡喜不自胜,扬声道:“是,谨遵真人教诲!”   下一刻,他就高兴不起来了。   此时,一双血红的眼看着他,不带任何温度,像在看一个死人。   正是明渊真君!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7章第57章   刹那间,张凡噤若寒蝉,见明渊真君魔气缭绕,笑容邪魅又玩味,隐约露出青面獠牙,双眸一片血红,恍若从九幽爬出的魔鬼。   张凡:“!!”他就此丧命矣!   不仅是他,另一记名弟子也看到了明渊真君的变化,不禁想起传闻,惊得双腿直发抖。   两人脸色煞白,像看到了大恐怖,喉头被一团棉絮塞住了,连惊叫都做不到。   太……太可怕了!   明渊真君疯了,他真的入魔了!   萧靖不明所以,走近一步问:“你们怎么了?”   随着他走近,男人愈发暴戾,滚滚魔气令脚下的大地都冻结了。   刹那间,张凡仿佛看到了九幽地狱,不由得瞪大双眸,满脸惊骇,心跳到了嗓子眼。   古朴戒指中,凉老叹气说:“他们不过是毛头小子,你又何必计较?”   陆长渊邪肆一笑,不满说:“方才,师弟和他们说了好多话呢,还对他们笑了。”   五句,师弟足足和他们说了五句话。   陆长渊嫉妒到眼红,恨不得世人都死绝了,让师弟只能看得到他,跟他一人说话,只对他展露笑颜。   凉老连连叹气:“你如果杀了他们,青莲真人会与你置气的。”   “他们该死,该死,全都该死!”   萧靖心有所感,蓦然回头,却见陆长渊浅笑安然,不似以往冷漠,哪里有半分可怕的样子。   想了想,萧靖靠过去,低声说:“陆长渊,我现在没有储物戒指,你借我一些丹药或法器,我赠予他们当见面礼。”   陆长渊心跳如擂鼓,嗅着他浅浅的幽香,心底的阴暗又在作祟。   不行,现在还不是时候……   看向两人,陆长渊点点头:“理应如此。”   随即,他取出许多丹药和用不着的法器,温厚说:“望你们勤加修炼,不堕师父名声,为灵光峰争光。”   两人面面相觑,恐慌仍缠绕在心底,谁也没敢收下。   陆长渊笑了笑,“嗯?”   遭了!   张凡一向敏锐,嗅到了危险的气息,立刻接过见面礼,恭敬道:“多谢真君和真人的厚礼,我二人定勤勤恳恳,侍候在师父的左右。”   萧靖笑靥如花,不吝夸赞:“不错,你们很不错!”   “多谢真人夸奖。”   摆手让两人离开后,萧靖叹了口气,惆怅道:“他们年轻气盛,灵根也不差,真好啊……”   “不过是三灵根,差强人意罢了。”陆长渊出言安慰,趁势说:“师弟,你若想修炼,还有一法子。”   萧靖勾起了好奇心,瞪着澄澈如水的眼眸,直愣愣看着他。   陆长渊思绪躁动,哑声说:“重塑仙骨。”   根基被毁不可怕,陆长渊有信心,可以为他寻来更好的仙骨。   当然,萧靖也想到了,皱眉问:“哪来的仙骨?”   “这世上,修士何其之多,总有几个天才之流,根骨尚可。”   萧靖勃然大怒,斥责:“为了救我,你要杀害无辜之人?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双眸中缠绕着一圈圈红痕,魔气若隐若现,目光所及,有冰封万里的邪气。   “师弟,你别怕,此事只有你知我知,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。”   萧靖脸色大变,毫不客气地怒骂:“你疯了!”   系统吓了一跳,急声说:“宿主,你就别再刺激他了。”天呐,他怎么敢当面说主角攻疯了?   “他就是疯了。”   萧靖拧眉,咬牙切齿说:“你要自甘堕落,是你无能,但别拖累了我,也别害了剑宗。”   陆长渊心头一沉,纵有万千之言,在他失望的目光中,都说不出半个字。   “为了救你的好徒儿,你默许我抽出仙骨,你忘了吗?”   “你的徒儿,被你万般宠爱,你们曾举行结契大典,你忘了吗?”   “你厌弃我,觉得我处处不如你的好徒儿,你也忘了吗?”   “种种过往,化作刻骨的仇恨,我一刻不敢忘,你能忘了吗?”   “我死了,你非要寻到我,为我处处着想,也不想想,你以前干什么去了?”   “明渊真君,你不必惺惺作态,我不稀罕你的关怀。”   “我没有你这么虚伪,我宁可一死,也绝不会为了苟活,而害人性命!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如被无数长针刺入胸口,疼得无法喘息。   前尘往事都化作浓浓的悔恨,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。   陆长渊恨,恨自己绝情,一次次伤了他。   如今,他遭报应了,也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。   眼前,还是他的师弟,却不是从前的那个人,不会再痴痴地对他笑、为他哭,因他而心动,或对他抱有念想。   陆长渊甚至不敢与之对视,怕那双灵动的眼中,唯有淡漠。   怎么……   怎么会这样?   他后悔了,能不能重来一次?   陆长渊气血翻涌,险些吐出一口血,却硬生生忍住了,“师弟……”   萧靖撇过头,不想听。   十指微冷,陆长渊喉头一紧,沉声问:“师弟,你要如何,才愿意重新修炼?”   “呵……”萧靖笑了,笑得傲气又冷漠:“很简单,我要我的仙骨。”   陆长渊一怔,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头,艰难说出:“此前,白儿危在旦夕,已经用了你的仙骨……”   “无妨,让他抽出来便是。”   陆长渊不言不语。   “呵呵,你装什么?”萧靖气极反笑,又问:“陆长渊,你在装什么呢?”   说了这么多,他最在意的,还是柳元白。   “用了我的仙骨,柳元白得意坏了吧。”萧靖想起他的虚伪,只觉得恶心,“他手段百出,也算是得偿所愿。”   “也是,有偏爱他的明渊真君,柳元白有恃无恐是应当的。”   陆长渊内心苦涩,在他的指责下,无从辩解。   其实,柳元白危在旦夕是真的,谁也不知道,为何在魔婴死后,他会无故遭到反噬。   陆长渊已有猜测,可无凭无据。   那时,柳元白每日每夜都在哀嚎,求师父救他、怜惜他。   说到底,他是不愿死的,更不想修为尽废。   “师父,你不是想中止结契吗?”那天,柳元白哭喊着,像一只卑微的蝼蚁:“求你救救我,你用师叔的仙骨救我一命,我就死心了,甘愿与您解契。”   怕他不同意,柳元白一再祈求:“师父,你也不想师叔醒来后,还看到我在碍眼吧。”   “倘若您见死不救,师叔得多失望啊。”   这句话,彻底动摇了陆长渊的心。   没错,不能让师弟失望,也不会再让他伤心了。  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,神智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。   这样的人,贪生怕死,又心眼奸诈,何等平平无奇,他怎么会被迷了眼,竟觉得这弟子天真善良?   “你好自为之。”   最终,陆长渊还是救了他,以换来两人一刀两断,不可再提起结契一事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萧靖不愿听他辩解,打断说:“陆长渊,如果你诚心诚意要悔改,不如……”   “不如什么?”   “你我都是剑修,又曾修双剑合璧之术,你的仙骨应该挺适合我的吧?”   萧靖笑意不达眼底,故意为难他。   不料,陆长渊眉目如初,竟看不出一分一毫的不如意,点头说:“好。”   萧靖一顿,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……你愿意?”   “师弟,只要你能重登仙途,区区仙骨又有何妨?”   言罢,他叮嘱几句,让萧靖不要离开灵光峰,又留下一金丹期的傀儡,一再确保他性命无忧后,转身就遁走了。   萧靖像无头苍蝇乱转,喊了几声,都无人应答,这才确信,他是真的离开了。   “系统,陆长渊真的走了?”   “走了,不出所料,他去抽自己的仙骨了。”   萧靖一哽,愣愣问:“不,不是……你就这么淡定?”   系统心很累,语气中有淡淡的忧伤:“刚刚,我又被主系统警告了,因为主角攻有陨落的可能性,让我们见机行事。”   天空,是灰白色的……   他的运气,一衰再衰,堪比衰神附体。   事到如今,他只能前去一看。   此时,绝灵潭冰封万里,稀薄的灵气都化成水珠,零零稀稀挂在枝头。   一处山洞中,陆长渊双目赤红,浑身魔气滚滚,嘴角泛起邪恶的笑意,如癫狂的魔头,五指成爪,一下下拍向自己的丹田。   他不停地吐血,好似陷入了自我编织的美梦中,明明在自虐,却笑容诡异。   凉老心都凉透了,入魔后的陆长渊极其骇人,说话时都谨慎了几分:“你这又是何必?”   “师弟想要我的仙骨,”陆长渊是笑着的,激动说:“要了我的仙骨,我们就融为一体。”   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还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吗?   凉老暗暗心惊,忍不住劝:“没了仙骨,你如何修炼?”   陆长渊下手更狠了,淡淡说:“这世上,修士何其多,总有适合我的仙骨。”   渐渐的,他的脸上泛出一丝阴邪的笑意:“何况,没有仙骨也能修炼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凉老一时语塞,竟说不出半个字。   “太久了,师弟要等急了……”   陆长渊发狠,一双鹰爪穿透了腹部,捏住自己的仙骨,用力一扯。   “啊——”   刹那间,剧痛如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他的躯体,就连神魂都疼得呐喊。   陆长渊乃剑修,一身剑骨,傲气不可侵,被挑衅后,激出万道剑气,在体内厮杀。   “噗——”   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雪地。   凉老大惊,大喊:“你的仙骨有铮铮杀意,触之必诛!”   “谁能杀我,啊哈哈哈……”陆长渊癫狂大笑,整个人愈发邪气,捏住仙骨,暗暗发力。   顿时,剧痛如数不尽的钢针利刃,狠狠将他洞穿了。   陆长渊瞪大双眸,又吐出一大口鲜血,躯体微微发抖,神识像被一只大手撕裂了,痛得仰天长叫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就在仙骨松动时,一道清瘦的人影遁来。   陆长渊瞳孔骤缩,身形一闪,就狠狠掐住了那人的脖颈,稍一用力,就能了结他的小命。   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   动作一顿,陆长渊并未松开手,目无表情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柳元白紧紧扒着他的手,几近窒息,小脸都涨成了紫色,惊惧说:“师……师父,我担心你……”   “哦?”   担心他?呵呵,这可真有趣。   陆长渊魔性大发,眼神极其残忍:“白儿,你是为师的好徒儿,就大胆说吧,谁让你来的?”   或者说,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?   柳元白吓哭了,他深知,男人真会杀了他。   或许,杀了后,还会残忍地搜魂。 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陆长渊没耐心,五指暗暗用力,掐得他两眼发黑。   “咳咳……我说……”   他已示弱,五指仍未松开,柳元白心惊肉跳,急声道:“有一道声音在我脑海里说,让我来阻止你抽出仙骨。”   “谁?”  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   陆长渊笑了,遗憾道:“死人,才会嘴硬呢。”   柳元白泪如泉涌,不敢直视他的双眸,战战兢兢说:“师父,我真不知道。”   那道声音确有其事,可柳元白心有所感,这是不能为人道的秘密,否则他会大祸临头。   陆长渊饶有所思,一团阴冷的魔气聚集在眼球,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幽光,似穿透他的神魂,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。   刹那间,九天之外落下一道惊雷,如五爪金龙,强势撕裂了绝灵潭。   万里大地裂成蛛网状,一声巨响,化为烟灰,留下无数道深沟,底下一片漆黑,似直通九幽。   同一时间,无数人修士抬头望天,皆万分震惊。   天道,震怒了!   他们惶惶不安,生怕被天道的怒火波及,落得个魂飞魄散。   其中,又属柳元白最为惊惧,在惊雷落下的那一刹那,他心神俱颤,神魂中似乎被抽走了什么,曾耀眼如烈日的灵府变得暗淡。   眼前,陆长渊却笑容邪魅,了然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”   这一切,竟都是天道在背后操纵,众生如棋,祂即是落棋者。   可笑啊!   凉老也震惊了,他见多识广,也不曾见过天道的手段,呢喃说:“明渊小子,你唯有顺天而行。”   “顺天?”陆长渊仰天大笑,恶狠狠道:“天道不仁,我非要逆天而行!”   言罢,陆长渊心头一片清明,识破天道的所为后,对柳元白再无好感,心中唯有厌恶。   这样的人,竟是天道之子,他惊才绝艳的师弟却是炮灰?   呵,他也配?!   杀气瞬间爆发,席卷着阴冷的魔气,令一方天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下。   柳元白尖叫连连,哭着喊:“师父,求求你,饶了白儿吧……”   “你怕死?”陆长渊脸色阴沉,冷漠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:“当你勾结魔婴时,可想过,萧靖也会死?”   柳元白大惊,“你……你为……”魔婴都死了,他怎么知道的?   那时,柳元白敏锐感觉到,师父待青莲真人不似以往,总有意无意地投去目光,连练剑时,都常常分心。   或许,连师父都不曾得知,当他听到青莲真人的名讳时,嘴角是带笑的。   柳元白慌了,心里又妒又恨。   正此时,魔婴出现,口口声声说同情他,要助他夺回陆长渊。   柳元白不是傻子,心知那人很可怕,说着帮他,不过是玩弄人心,以此为乐罢了。   可,溺水之人遇到了浮木,又岂能松手?   慢慢的,柳元白也对他的身份抱有极大怀疑,想撇清,却深陷泥潭。   魔婴死后,他仍惴惴不安,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稳。   原以为,事情已风平浪静,怎地被师父知道了?   柳元白心慌到了极点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含泪说:“师父,我没有……”   陆长渊神色阴邪,双目赤红,如九幽魔魅般骇人,语气冷冽之极:“没有?”   若不是窥见了一丝天道,他还真没有证据,可如今……   他倒要看看,若杀了天道之子,将如何?   顷刻间,狂暴的杀意让整个剑宗都惊骇了。   柳元白恐惧到了极点,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跳动,在强大的魔头前,毫无逃生之力。   危急关头,一道声音由远及近:“住手——”   是师弟!   陆长渊在一瞬间收敛气势,滚滚魔气烟消云散,阳光再度洒落大地。   他立在冰雪之上,容貌出色、气质高雅,恍若九天仙人,浅笑间,有说不出的气魄。   柳元白跌落在地,在死里逃生后,吓得惊魂未定,泪水止不住的流下。   这一刻,他对于青莲真人的到来,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。   “呼……呼呼……”   萧靖伏在傀儡的后背,在狂风吹袭下,一度喘不过气,小脸都憋红了。   还好赶上了!   萧靖一阵后怕,当系统不断发出警告,陆长渊要杀了柳元白时,他都难以置信。   两人是书中的主角攻受,一路携手,令人艳羡,怎会闹出人命?   看来,剧情是真的出了大问题,已经到了崩溃之地。   萧靖脸色煞白,喘着气说:“柳元白,你过来。”说着,朝他招招手。   话音刚落,余下的两人都愣住了。   柳元白看了看青莲真人,又瞥向师父,竟心乱如麻,直觉告诉他,如果他真的过去了,将会比死更可怕。   没想到,师父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这等地步,连青莲真人多看他人一眼,都心生嫉妒。   柳元白不怀疑,若哪一天青莲真人失踪了,定是被师父给囚禁着,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,让师叔只能与他相伴。   想到这里,柳元白倒吸一口凉气,对青莲真人很是同情。   或许,他的眼神太过直白,惹得陆长渊瞥了一眼。   就一眼,足以令他惶惶不可终日。   哼,他的好徒儿真碍眼啊,不仅让师弟对他另眼相看,还不识趣地快滚,真想杀了他呢。   除了天道赐予的荣光,他有什么特别的,师弟想唤他过去干什么?   若不是柳元白,师弟也不会明明见到了自己,却视若无睹,都怪这些人,才让他分心了。   陆长渊飘渺出尘,眼中一片柔情,哪里有魔头的影子?   只见他回过头,淡淡说:“白儿,你师叔唤你过去呢。”   柳元白心头一跳,透过他冷漠的双眸,竟看到了一片炼狱,凄厉的哀嚎此起彼伏。而他,正在其中受尽煎熬,生不如死。   薄薄冷汗浸透了后背,柳元白浑身发抖,梗塞道:“不……不不不必了……”   萧靖眉头微蹙,神色中有一丝茫然。   他险些被杀,还坚持待在陆长渊的身边?他的爱,就这么深重?  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萧靖也无话可说,唯有提醒:“陆长渊,这里是剑宗,可轮不到你张狂。”   看看寒冰潭,在天谴下,撕裂成了一道道深渊,若他再发疯,指不定给剑宗带来多大的祸端。   陆长渊像偷吃了蜜糖,笑容温柔:“师弟,你说得对。”   “而且,柳元白是你的徒弟,为人师表者,当以身作则,岂能一时气愤,就痛下杀手?”   “师弟,你所言有理。”   萧靖一顿,在他诚诚恳恳的态度下,有气无处撒:“况且,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,你也不想让他失望吧?”   陆长渊点点头,愧疚道:“师弟,听你一席话,我方知错得有多离谱,定会改的。”   不为人知的一面中,陆长渊笑开了花,愉悦道:“凉老,你看看我师弟,他跟我说了好多话呢。”   “我的师弟有天人之姿,性子又好,待人也友善,资质更是万中无一,就连不开心时,说话也是动听的。”   “当然,我的师弟只对我这般,要是谁敢觊觎他,就一剑杀了吧,嘻嘻。”   暗地里,他已经疯得不像人了。   凉老听得心头发凉,也不禁对青莲真人感到同情,被一个疯子恋慕着,该多害怕啊。   显然,萧靖也看出了他的疯魔,说不害怕是假的,可箭在弦上,哪有回头路。   “陆长渊,你走吧,不要再多生事端。”   “师弟,你再稍等片刻,我很快就能抽出仙骨!”   一听到「仙骨」,柳元白骇然失色,以为他要秋后算账,不禁双手抱胸,踉跄往后退。   很快,柳元白就知道,师父竟是要抽出自己体内的仙骨,让青莲真人重登仙途。   这……   简直不可思议!   那么,青莲真人会同意吗?   倘若萧靖能听到他的心里话,定会大嚷:“我怎么可能会同意?!”   由始至终,都不过是陆长渊的一厢情愿罢了。   因此,萧靖寒着脸,语气严肃:“陆长渊,我不要你的仙骨,你不必白费劲。”   “不要?”   无人得知,他心底的暴虐再度蠢蠢欲动。  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冷笑说:“人尽皆知,你堕魔了,你的仙骨沾染魔气了吧。”   “扔到路边都要被人吐口唾沫的仙骨,你给我?”   “陆长渊,你是相救我,还是想害我?”   萧靖神色憔悴,双眸却明亮如繁星,冷笑时,尽是嘲讽:“你自甘堕落,已声名狼藉,还想拖我下水?”   “你……是这般想的?”   陆长渊心头苦涩,被误解、被嫌弃的滋味是如此难受。   这样的话,他说了千百次,萧靖听了后,很伤心吧,会偷偷哭泣吧?   想来,他不过听了一次,就心痛到难以喘息,倘若还有第二次、第三次,会心疼至死吧。   这一刻,他有多难受,就有多懊悔。   悔恨如一把利刃,活生生插进他的心里,还狠狠搅了一圈,难以愈合的伤痕将伴随一生。   陆长渊笑不出来了,晃了晃身子,仿佛踏出了一小半步,又似没有,苦涩说:   “师弟,你说得对,我的仙骨染着魔气,岂能配得上你?”   他的师弟,自然要用最好的。   他真傻,差点又让师弟不开心了。   陆长渊想通了,浅浅一笑:“师弟,你放心,我懂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你懂了什么?别乱想,更别乱来啊!   “外面风大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说着,陆长渊朝他伸出手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在他的坚持下,再度伏在傀儡的背上,往灵光峰而去。   陆长渊不以为意,笑了笑,径直收回手,追了过去。   两人离开后,柳元白顿时跌坐在地,心仍怦怦直跳,他……侥幸逃过一劫。   回到灵光峰,萧靖愈发疲倦,拖着酸痛的身子,一头栽在床上。   此时,一清瘦的人儿静静躺在床上,连呼气时,都带着诱人芬芳。   陆长站在床边,静静凝视他的睡颜,竟觉得满足之极,缓缓露出一抹邪笑。   忽然,他抬起手,瞬间拍碎了那一具傀儡,却仍觉得不解恨,连灰烬都一把火烧毁了。   区区一个傀儡,竟敢背起他的师弟,定所图不轨!   凉老无奈,叹气说:“只是一具傀儡……”   “傀儡又如何?这世上,到处都是敌人,都在觊觎师弟,妄图从我的身边夺走他!”   “哼,没人能抢走他,没有人……”   他的师弟真美啊,连睡着了,都惹人相思。   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容,他在做美梦吗?   若梦中有他,暔渢死也无憾了。   陆长渊费尽千辛万苦,才将他的神魂从另一个世界拉来,生怕他再度离开,或被天道算计,一步不敢离开。   日月清辉,洒落人间。   陆长渊站在床边,静静看着他,非但不厌烦,反而喜笑颜开,不禁想,若这一刻能停止,该有多好啊。   这时,心魔又开始骚动,在他耳边说着一句句蛊惑人心的话。   恍惚间,陆长渊已经坐在了床边,双眸荡漾着魔气,笑容阴邪。   大掌轻抚他的侧脸,指尖划过细腻的脖颈,挑开衣襟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,一对花骨朵若隐若现,美得不可思议。   粗糙的指腹碾过花骨朵,两朵红梅于指尖绽开,羞羞答答的,泛着幼嫩的粉色。   陆长渊眸色深邃,躁动的魔气在体内沸腾,无处发泄。   顷刻间,萧靖眉头紧皱,不安地转动脖子,似陷入了噩梦中。   其实,并无噩梦,不过是脑海中疯狂响起了「嘟嘟嘟」声,吵得他头痛欲裂。   【警告!警告!!】   系统:“宿主,不好了,另一个世界也出问题了,我们得立刻赶过去!!”   萧靖蓦然惊醒,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,来不及震惊,就被系统抽离了世界。   下一刻,他身子一软,埋在了陆长渊的怀里。   两人挨得极尽,能听到他的心跳声。   陆长渊呼吸一顿,感受着他的体温,沙哑说:“师弟,你同意了?”   无人回应。   “不说话,我就当你默认了。”   等了等,陆长渊邪气一笑,亲了亲他的发顶,呢喃说:“师弟,我会对你好的……”   言罢,大掌探入宽宽的衣袖……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8章第58章   迷蒙睁眼,头顶是晃眼的白炽灯。   萧靖浑身僵硬,转了转脖子,见自己身上插满了管子,各种数不清的仪器在运转,不时发出「嘀嘀」声。   这是哪里?   记忆中,他被一辆车撞飞,理应死了,怎么还活着?   萧靖双唇发干,扯掉身上的管子,拖着沉重的身子挪下床,往窗外看了一眼,竟是波涛汹涛的大海,顿时更慌。   出门后,长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。   “有人吗?”   萧靖走了几步,不免有些惧怕,又喊:“有人吗?”   忽然,沉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,萧靖转头一看,还是熟人呢。   李助理惊喜万分,由于走的急,脸色都涨红了,也不知是累的,还是激动的。   “萧少爷,你终于醒了?!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这是哪门子的称呼?   “你别叫我萧少爷……”他好意思,萧靖还不好意思呢。   不料,李助理猛地摇头,急声说:“应该的应该的。”   开玩笑,以江总对他的重视,别说是萧少爷,就是萧大爷也叫得。   萧靖不多计较,疑惑问:“这不是医院吗,怎么一个人也没有?”   话音未落,三四名佣人小跑而来,她们脸色煞白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担心的,都哭出来了。   “李助理,我……我我我们不是故意的……”   这位少爷昏迷了这么久,她们不过偷懒了一小会儿,怎么就醒了?   醒了,却没人伺候着,还让他独自下床,瘦骨嶙嶙的手背上还溢出了血珠。   这下子,江总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。   想起那位煞神的手段,她们恨不得投身大海,也能留个全尸。   李助理也气炸了,跳脚道:“你们跟我说也没用!”   你们怕,他更怕呢!   倘若被殃及池鱼,连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。   萧靖左看看右瞧瞧,暗暗问:“系统,他们在唱大戏呢?”   不知情的,还以为她们见鬼了,自己有这么可怕吗?   系统顿了顿,无奈极了:“宿主,她们没痛哭流涕,已经很不错了。”   萧靖:“??”怎么回事,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   随机,系统扔给他一份报道。   【震惊!江氏总裁一掷万金,秘密招揽全球顶尖医学人才,竟是为了?】   嗯?为了什么?   这是哪来的标题党,这吊人胃口的技术是钓鱼学来的吧?   萧靖不解,“什么事?”   “我不敢说,怕你无法接受……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顺势道:“那你别说了!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话说到这份上了,怎么能停下。   此时,系统像是没听到,语速极快道:“你车祸后,江元化就疯了,招来全国顶尖的医学专家,日夜救你,虽堪堪保住一条命,却昏迷不醒,随时可能一死。”   “随后,江元化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,哪怕倾家荡产,也要救活你。”   “医届巨擘使出浑身解数,竟发现,你虽活着,可意识全无。”   在萧靖日复一日的昏迷中,江元化心神大乱,被对手有机可趁。   然而,世人远远低估了江元化。   不管是对手、浑水摸鱼者,甚至是观望中的家族,都被他以雷霆手段击溃了。   刁家更是首当其冲,连皮都被扒了一层。   那段时间,商届风声鹤唳,每天都有公司倒闭,也有人破产,尽管联手,他们也不堪一击。   只是冰山一角,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,有人不甘心,去调查他,却查越心惊,若不是及时收手,恐怕是查无此人。   在他出车祸的那一天,各项仪器发出警告,医生们忙做一团,只为救活一人。   江元化站在一旁,足足有二十小时不吃不喝也不睡,在萧靖转危为安后,他早已熬得两眼通红。   “宿主,你迟迟不醒,主角攻都准备研究T病毒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T病毒?江元化疯到要毁灭世界?   系统暮气沉沉,说话都有气无力的:“这个背景,是无法承载T病毒的,可人一旦疯起来,就会丧心病狂。”   若江元化发疯,又将如何?   数据模拟中,世界将会崩溃,唯有让主角攻受回归正轨,尚有回旋的余地。   系统:“宿主,靠你了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呐呐说:“靠……靠什么?我不靠谱的……”   “你行的!”   “我不行。”   系统笑了笑,支招说:“让主角攻对你死心,再次爱上主角受,差不多就行了。”   当个任务者,真难啊……   愣愣地侧头,萧靖哑着嗓子问:“李助理,我在哪里?”   “这……”李助理支支吾吾,谨慎道:“江总回来后,他会向您解释的。”   正要开口,肚子传来了「叽里咕噜」的响声。   萧靖揉了揉肚子,无力说:“我饿了。”   言罢,一佣人伶俐说:“午饭准备好了!”   “啊?”萧靖一脸茫然,诧异问:“这么快?”   佣人们默默叹气,能不快嘛,别墅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准备着吃食,就怕他醒来后饿了。   没想到啊,准备一年,终于派上用场了。   坐在餐桌前,看着玲琅满目的吃食,萧靖惊呆了,夹了一筷子,手一抖,肉丸子掉在桌上。   “哎呀……”   佣人们见状,不约而同抖了抖,紧张地看着他,唯恐他哪里不舒服。   人人都在看他,萧靖手一顿,不太好意思去加菜了。   不料,他不用筷子,佣人们更惶恐了,七嘴八舌劝了起来。   “萧少爷,是饭菜不合胃口吗?”   “如果不爱吃,请您一定要告知我们!”   “萧少爷,您昏迷了这么久,多多少少吃一些吧。”   “这道清粥很可口,您要尝尝吗?”   她们的眼眸中,流露出深深的恐惧。   萧靖不明所以,狐疑问:“你们怕什么?”   佣人们一愣,纷纷摇头。   “如果有难处,你们尽管说。”   萧靖想了想,试探问:“是江元化对你们太苛刻了吗?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皆大惊失色,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咽喉,双眼都瞪得大大的。   这种话都敢说,他是不知者无畏,还是有恃无恐?   若被江总知道了,他们会遭殃吗?   萧靖还想再问,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:“你想知道什么,直接问我就行。”  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萧靖不由得心头一紧,前尘往事如针尖,根根刺在心上,疼得微微发抖。   一时间,原主的悲戚和苦恨席卷而来,不经意间,红了双眸。   萧靖垂首,用力掐住手心,让自己保持平静。   最起码,不能在他的面前落泪。   同时,江元化大步走来,眼中唯有他的身影,不禁放缓了呼吸,唯恐这只是一场梦,一眨眼,他就消失不见。   这一年来,江元化厌倦了等待,不止一次想,若他能醒来,失去一切也愿意。   这一刻,他的美梦成真了?   江元化两眼痴痴,见他脸色苍白,不言不语的样子,急声问:“萧靖,你不舒服吗?”   萧靖低头不语。   “嗯?”江元化蹙了蹙眉,问其他人:“他怎么了?”   佣人们惶恐不安,对视一眼,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   江元化怒气腾腾,发狂道:“废物,连个人都照顾不好!”   他一动怒,气氛更紧张。   李助理缩着肩膀,虽未抬头,也敏锐察觉到,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死死盯着他,顿时咽了口唾沫:“江总,萧少爷刚才还好好的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就后悔了。   完了,他胡说八道些什么?!   果然啊,江总的气势太骇人,他一紧张,就说错话了。   刚才还好好的,现在却不开心了,摆明是在说,罪魁祸首就是江总嘛。   这不,江元化听到他的话,冷笑一声:“李助理,在萧靖醒来后,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?”   李非心头一跳,谨慎道:“我当时很惊喜,耽误了一点时间。”   “也是,你当然是万分惊喜的,要不然,也不会在走廊里,跟他说了那么多话。”   说着,江元化寒了脸色,质问:“你跟他,有什么好说的?”   直到这时,李助理才惊觉,原来江总是吃醋了,生气萧少爷醒来后,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。   也气萧少爷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,却对他不闻不问。   李助理有苦难言,心想说,他是无辜的,却顶着重重压力,没敢开口。   “江总,我很抱歉,日后定当改正。”   “哼,你还想有日后?”   李助理喉头一紧,定神道:“不想。”   萧靖不愿搭理他,也不想看到他为难人,不耐烦地扔下勺子,嘈杂声引起了江元化的注意力。   男人轻轻一笑,坐在他的右手边,捡过勺子,温柔问:“可是饭菜不合口味?”   说完,舀起一勺鸡蛋羹,喂到他的嘴边:“你尝尝?”   鸡蛋鲜嫩可口,可萧靖太久没进食,闻到食物的气味,又开始反胃,猛地撇过头,用力推开他的手,满眼都是嫌弃。   顿时,鸡蛋羹掉落在桌上。   一时间,在场之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,生怕江总发飙。   李助理离得最近,更是恨不得钻进洞里。   不料,江元化笑了笑,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,又盛来一碗粥,好言相劝:“你睡了这么久,吃点东西对身体好。”   萧靖呆呆坐着,仍是不为所动。   江元化心头苦涩,舀起一勺粥,近乎低声下气:“你尝一口吧?”   不吃,就是不吃。   萧靖对他心怀怨恨,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抛过去,只是愣愣坐着,像一根木头。   “也是,粥有点热,我先吹一吹。”江元化笑容勉强,偷偷靠近了一分。   他的脚,微微碰到了萧靖的腿。   就像干柴碰到烈火,触电般的酥酥麻麻自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,江元化心头微热,暗自窃喜。   下一刻,他就笑不出来了。   萧靖愈发不耐烦,拍了拍腿,将凳子挪到了一边,发出刺耳的响声,摆出一副不愿与他过多接触的样子。   看了看满桌的食物,萧靖饿得慌,却一点儿也吃不下,在江元化的注视中,豁然起身,佝偻着腰,慢吞吞往楼上走。   刚醒来不觉得,坐久了,他浑身疼痛,仿佛骨头都被重组过,不时头晕眼花。   江元化跟着起身,连声说:“你累了吗,我陪你上去吧?”   萧靖不点头,也不摇头,晃悠悠地上楼。  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,江元化的心疼到了极点,悔恨如影随形,像一块沉沉的大石头,压得心慌。   躺在床上,听着澎湃的海浪声,萧靖头晕目眩,却迟迟不能睡着。   “系统,你能不能毒哑他?”   “不。”   很好,多说一个字都费劲,系统也很无语吧?   此时,江元化厚着脸皮,也躺在床上,止不住地说话。   “萧靖,你睡了这么久,很害怕吧?”   “是我不好,我没有时刻陪着你,才让你醒来时,没有第一眼看到我。”   “往后,我定会改的,你别生气了,也别不跟我说话。”   江元化越说越低落,一想到,他从今往后都不理自己了,竟比死了还难受。   “你不吃东西,是胃还不舒服吗?”   “手凉凉的,我给你暖一下?”   说着,江元化有意试探,悄悄碰了碰他的手。   萧靖缩回手,翻了个身,用后背对着他。   指尖冰冷,江元化心痛难耐,想与他说话,又怕被嫌弃,唯有一眨不眨看着他,贪恋他的身影。   过了一会儿,江元化不死心,微微动了动手,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。   就一下,他不敢再妄动。   等了等,竟然没有被推开,心里万分窃喜,如偷吃了糖的婴孩。   空气里,飘荡着淡淡的幽香,是……他的体香。   江元化嘴角含笑,每呼吸一下,都小心翼翼的,唯恐被发现。   在这场爱情战争中,他输得一败涂地,也悔恨交加,若时间能回溯,他定不负心。   偏偏,错过了就难以回头。   在萧靖生命垂危时,江元化不仅一次在想,他真是狠心啊,竟一次次伤他的心、辜负他的感情。   如今,也算是报应不爽。   呼!只要他还活着,能哭能笑,付出一切也愿意。   江元化深深看着他的背影,自顾自说:“刁家垮了,那对狗男女再也不能欺负你了。”   闻言,萧靖浑身一僵。   垮了?那刁吉呢,他们闹掰了?   难不成,剧情就是从主角攻受决裂,才开始崩溃的?   在胡思乱想中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   萧靖很想问一句,又怕一开口,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。   原主的情绪是如此剧烈,竟难以压制。   江元化勾唇一笑,心知他起了好奇心,得寸进尺般,又偷偷靠近了一分,柔声说:“想知道吗?你可以问我啊。”   完全不想知道!   萧靖烦躁地捂住耳朵,将被子蒙过头,又往旁边挪了挪。   江元化扯了扯被子,见萧靖卷成一团,虽不理人,可是鲜活的,比起他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,已心满意足了。   “刁年过得很惨,他该啊……”   江元化语气淡淡,虽说得轻飘飘,可萧靖心知,刁年怕是倒大霉了。   “系统,刁家那边如何了?”   查询后,系统连连叹息:“刁氏破产,刁年欠了一身债,整日酗酒,对刁母非打即骂。”   “刁吉不甘落魄,偷偷傍上了大款,虽不足以翻身,好歹保住了安身之所。”   “他的潇洒日子还能持续多久,全看江元化何时算旧账。”   忽然,刺耳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回荡:   【请注意!主角受有生命危险,剧情线即将溃败,请及时处理,请及时处理!】   萧靖吓了一跳,忙问:“怎么了?”   系统也是一头雾水,慌乱说:“数据分析,主角受想自尽!”   不会吧!   刁吉阴险狡诈,但凡有一口气,都会想方设法翻身的,岂会想不开?   “宿主,情况紧急,你快去处理吧!”   主角受要真死了,这个世界就玩完了。   萧靖蓦然起身,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,却刚走两步,双脚一软,险些栽倒在地,幸好被男人一把楼主了。   江元化皱眉,生气问:“你跑什么?”   他躺了这么久,又不肯好好吃饭,身体极其虚弱,若突然起身,可能会晕倒的。   萧靖连连挣扎,终于开口了:“你放开,我要回家。”   江元化松了口气,竟没拒绝:“可以可以,你先别动,当心又昏倒。”   直到坐在车上,萧靖都云里雾里的,他真答应了?   车停在刁家别墅外,他仍难以置信。   江狗转性了?   很快,一对中年男女手舞足蹈地跑出来,在车窗外点头哈腰的,比一条狗更会摇尾巴。   萧靖下车后,两人直冲而来,吓了他一跳。   刁年搓了搓手,笑容讨好:“我的乖儿子啊,你总算醒了,身体好些了吧?”   刁母笑容谄媚,点头说:“是啊是啊,我们都想死你了。”说着,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,演技依旧拙劣。   萧靖一心惦记着刁吉,只觉得他们很吵闹,几次想进去,却被挡住去路。   “我的乖儿子啊,得知你要回来,我亲自煮了一顿大餐,就等你一起吃了。”   刁年被整怕了,他过惯了奢侈的日子,哪能吃苦呢?   倘若他的便宜儿子能美言几句,从江总指缝里漏出的蝇头小利,都足以让他衣食无忧了。   说到底,还是他看走眼。   万万没想到,一心栽培的亲儿子,竟被厌弃。   反而是这个便宜儿子,让江总记挂在心,为了他,都不知砸了多少钱,真是出乎意料啊。   刁年一心想,他翻身之日到了,对付一个毛头小子,还不是手到擒来。   忽然,他暼到了江元化的视线,阴冷又残酷,比毒蛇猛兽还骇人。   恍惚间,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死的一幕,吓得瞪大双眸,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。   江元化微微勾唇,似笑非笑,只一眼,就让刁年吓得双腿发软。   刁年很清楚,若萧靖在这里出了问题,或者不开心了,他会很惨很惨。   这一刻,他什么心思都歇了,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大刀,稍有不慎,将死无葬身之地。   “呵呵……”刁年擦了把冷汗,笑得有几分心虚:“我的乖儿子啊,你难得回家,一定要吃好喝好,有需求的尽管吩咐我!”   刁母听了这么久,见他还没有进入正题,有些急了:“老公,他……”   “闭嘴!”刁年一声爆喝,竟狠狠扇了一巴掌,心有余悸道:“你少说话!”   在江总面前乱说话,会死的。   刁母捂着脸,眼泪都流了下来,不时用眼神瞥向萧靖,见他看也不看自己,更别说求情,顿时委屈极了。   萧靖心急如焚,一把推开他们:“你们慢慢吵吧,我先进去了。”   刁母生气,指了指他的背影,不满道:“老公,你看看他!”   刁年眼角一扫,她顿时低下头,噤若寒蝉。   下一刻,刁年又成了狗腿子,舔着脸说:“江总,您里边请。”   “不了,我不进去。”江元化心知,他进去了,也是惹人不快。   刁年颇为诧异,点头哈腰说:“好的好的,请江总放心,有我在,一定将我的好儿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。”   江元化斜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最好如此,否则……”   刁年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,一再保证,定会有眼力劲儿,不干糊涂事。   进入别墅后,刁年才呼出一口浊气,心仍怦怦直跳。   好险好险,江总的气势越来越可怕,他差点就说错话,倒大霉了。   看了一圈,刁年皱眉问:“人呢?”   一煮饭阿姨说:“去找刁少爷了。”   两人狐疑,他是冲着刁吉来的?   另一边,萧靖站在刁吉的房间里,看着躺在床上的人,心里有些怪异。   他们一别没多久,却已过去一年。   这一年里,刁吉怕是过得不太如意,一张小脸瘦得凹陷,凸出高高的颧骨,眼底下泛着淤青,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毫无精气神。   可他的底子摆在那里,虽瘦骨嶙峋,仍美得很,由内而外透着病态的美感。   一只白皙的手臂裸露在外,伤痕交错,似是遭到了非人的对待。   听说,有些人有特殊的癖好,难不成,刁吉的金主也是……   书中的主角受混成了这惨样,有些微妙啊。   刁吉微微睁眼,有气无力说: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,来看我笑话的?”   得,看这说话的风格,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啊。   走到床边,萧靖轻声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嗤,还能怎么,不舒服呗。”刁吉慢吞吞地坐起身,不时扯到伤口,疼得直抽气。   一时间,两个曾经的宿敌相看无言。   很难想象,他们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,没有吵闹、没有嘲讽,却也不热情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。   萧靖腹诽,他这样子,像想不开吗?   随即,看了看他泛着鞭痕的手臂,又觉得有可能。   刁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苦笑说:“被打,很痛呢。”   想了想,萧靖疑惑问:“你和江元化……”   “是怎么回事?”   刁吉一顿,瞪大泛着红血丝的眼眸,神似癫狂:“他疯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又是这一句话,怎么人人都说他疯了?   见他不信,刁吉情绪激动,大吼:“他疯了,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他就是疯了!”   萧靖不禁后退一步,只觉得,他更像疯子。   刁吉攥紧拳头,发泄一通后,心底的压抑稍稍缓解了些,喘气说:“你不信?呵,呵呵……”   “所以,他到底做了什么?”   刁吉一顿,似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,满眼恐慌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。   “他……他时不时把我抓过去,绑在实验里……”   说到这里,刁吉闭起双眸,小脸一片惨白,胸膛起伏不定,情绪几近崩溃。   这一年来,江元化始终不愿接受萧靖昏迷不醒一事,一边让人研究T病毒,一边起了更疯狂的想法。   他——   打定主意,倘若萧靖真死了,就将他的大脑移植到刁吉的头颅中,妄想他的意识能延续。   为了那一天,一批顶尖医学专家竭力专研,不时以刁吉做实验。   在实验室中的日日夜夜,唯有头顶的白炽灯与之相伴,耳边是机器的嘀嘀声。   实验室里,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,更没有时钟,他常常精神恍惚,无聊时,数秒度日。   虽身体没有遭到折磨,可精神在极度压抑中,几近崩溃。   在漫长的孤独中,他情绪紧绷,场常难以入眠,就算睡着了,也是噩梦连连。   多少次,刁吉哭声哀求,却连江元化的面都见不到。   偏偏,江元化不想要他的命,每做完一次实验,就会让他回去,过一段时间,又抓过去。   算一算,距离下一次被带走,只有几天了。   与其遭到非人的折磨,不如死了。   今晚,刁吉想着一死百了的,他却来了。   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,难不成真有感应?   不,不可能的。   他们比仇人更像仇人,萧靖见他落魄,心里很开心吧?   然而,事到如今,他早就怕了,生不起一丁点的坏心眼。   一年来,刁吉在无尽的绝望中,感到恐慌,他不止一次在想,早知如此,就不该处处欺侮他、命人绑架他,也不觊觎他的肾脏。   早知道……   可惜,没有早知道,他干的坏事,天理难容,一旦爆出,也难逃千夫所指。   一时间,前尘往事,像一根刺,狠狠扎在刁吉的心头。   想着,他竟哭了,“我不想死,可我更怕生不如死……”   江元化不是人,他真的是疯子!   萧靖欲言又止,含糊说:“他那般喜欢你,也等了你几年,不会轻易死心吧。”   “如果你们之间存在误会,可以解决的,只要你……”   “还爱他,他也爱你。”   萧靖一心想让他们复合,试探道:“不如,你耍些手段,让他对你欲罢不能?”   刁吉凄惨一笑,“你以为,他对我还有感情?”   “应该吧……”   “呵,不可能了。”   刁吉干的事,江元化全都知道了,他暴怒时,太过可怕,不敢再回想。   随即,刁吉直勾勾看着萧靖,幸灾乐祸道:“不过,他对我死心了也好,被一个疯子惦记着,是很可怕的。”   “哥哥,我真同情你啊,他对你越在意,你就越逃不了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语气坚决:“别叫哥哥,我瘆得慌。”   其实,他也不知因何瘆得慌,只觉得心里都发毛了。   想了想,他自我安慰:“我跟了他几年,都没得到过一个眼神,怎么无缘无故的,就让他另眼相看了?”  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!   见他不信,刁吉走到窗边,朝他招手:“你过来。”   刁吉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,两人头挨着头,往下一瞧。   窗外,狂风大作,乌云遮天蔽日,一场暴雨即将到来。   寒风中,江元化神色阴沉,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,阴鸷的眼神明明灭灭,抬头看时,比夜鬼还可怕。   一丝光亮逃出窗外,江元化瞳孔骤缩,隔着不远的距离,直直看向两人。   泛红的双眸,倾泻出一腔的阴邪,冰冷又残酷。   他嘴角泛笑,似吃人的魔鬼,在一瞬间捕捉到猎物的踪迹,无声做了个嘴型。   他说什么?   两人手脚冰冷,只觉得被毒蛇盯上,后背泛起薄薄的冷汗,在男人往前踏出一步后,惊叫一声,瞬间关紧窗帘。   蹲在窗帘下,两人挨得极近,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。   刁吉咽了口唾沫,不安说:“他要上来了。”   不多时,闷雷声轰隆,大雨倾盆,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大地上。   萧靖坐在刁吉的房间里,与他大眼瞪小眼,这奇葩的行径,让人无奈。   刁吉满头黑线,幽幽说:“我累了,要睡了。”   “你睡吧,我在这里看着你。”   刁吉:“……”原以为他变了,不料更神经质了。   萧靖笑了笑,语出惊人:“我怕你又想害我,得时刻看着你,才能安心。”   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   害他?刁吉是落魄了,不是傻了,害谁都不敢再害他了。   “罢了,你……”   “砰!”   话未说完,门被重重地打开,吓了两人一跳。   刁年伸进头,笑嘻嘻说:“我的乖儿子啊,下大雨了,江总还在外面呢,你看要不要请他进来?”   “下雨了,他为什么不躲雨?”萧靖面色不改,以最冷漠的语调,说着最冷漠的话:“他是傻子吗,不会躲雨吗?”   刁年吓了一跳,猛地回头看,见身后空无一人,不禁松了口气,压低声音说:“别胡说,当心被听到。”   随即,刁年搓了搓手,硬挤进房间里,叹气说:“以前,你还是江总的情人,他对你可算不错吧?”   “你倒好,怎么不知道感恩呢?”   萧靖一听,顿时气笑了:“对我好?怎么好了,什么时候对我好了?”   说是情人,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,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,连一言一行都得刻意模仿他人,若学得不像了,还会有冷嘲热讽。   记忆中,那些苦痛并不能抹去。   萧靖变了脸色,边走边说:“我累了,要睡一会儿。”   刁年急忙跟上去,讨好说:“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新房间,就……”   “不用了,我去阁楼就行。”   从小到大,他都挤在那一方小小的阁楼里,也习惯了。   刁年面色尴尬,支支吾吾说:“这……不好吧?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玩味地看着他。   “嗯……好吧……”刁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由他去了。   “轰隆——”   雷声震天,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闹之极。   寒风拂过,刁年打了个喷嚏,见窗帘被吹得乱飞,抱怨说:“下雨了也不会关窗,还要老子伺候你。”   刁吉躺在床上,对他置之不理。   “哼,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!”刁年有气无处撒,为他关上窗户,一晃眼,见到了一抹身影。   嗯?   刁年揉了揉眼,似是眼花了,定睛一瞧,不禁骇然失色,猛地关上窗户,背靠在窗帘后,脸色大变:“有……屋外有人……”   “江元化呗,你看到了?”   刁年急得直跺脚,怒斥:“你看到了,那你为什么不说!”   江总是何等人物,要惹恼了他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   完了,这下子完了。   刁年急得团团转,挺着大肚子,往门外跑去:“不行,我得赶紧请他进来……”   其实,不待他跑下楼,已经有人先一步了。   李助理撑着一把伞,为他遮风挡雨,轻声说:“江总,你要不要进去?”   江元化浑身湿透了,雨水拍打在脸上,虽狼狈不堪,仍抬头看向那一扇窗户。   此时此刻,那个人在干什么呢?   明明才分别一会儿,却像过了千百年,他在等待中,渐渐耐心全无,脑海里浮想联翩,既怕他受了欺负,也怕他偷偷逃跑吧。   一想到,他会和别人说说笑笑,却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,心里就沉痛无比。   思念是如此磨人,令人几近发疯。   然而,他好不容易才醒来,不能吓到他。   江元化忍了又忍,在焦急等待中,竟用一把小刀划手臂,一下又一下。   每当他难以忍受时,就割一下,尽管鲜血淋漓,却不觉得疼痛般,固执地折磨自己。   或者,他的确是疯了。   在萧靖昏迷不醒的日日夜夜,他在漫长的等待中,早已疯魔。   倘若这个世界没有萧靖,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?   李助理看着他的伤痕,暗暗心惊,提议说:“萧少爷进去这么久,还没有出来,不会是被欺负了吧?”   闻言,江元化顿住了。   李助理见有戏,叹气说:“他那么柔弱,若真被欺负,该怎么办啊?”   “江总,不如你去看一看吧,有你在,刁年也能收敛些。”   在李助理的怂恿下,江元化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,不待他跟上,立刻往别墅而去。   正此时,刁年跑出来,见到江元化后,哎哟一声:“江总,您怎么在外面淋雨啊,快快进来吧。”   进去后,江元化直奔二楼,猛地打开一扇门,皱眉问:“萧靖呢?”   刁吉刚闭眼,就被惊醒,卷了卷被子,发抖说:“他……他在四楼的阁楼里……”   阁楼?   江元化眉头紧皱,没再多看他一眼,就往四楼飞奔而去。   空荡荡的楼梯,越往上,空间越狭小。   很快,他停在了一间窄窄的阁楼前。   门狠矮,刚到他的小腹处,住在里面,怕是连腰都直不起来。   江元化眼皮一跳,心里无端端恐慌,看了一圈,也没见着别的房间,视线落在门把手上。   “咔嚓!”门开了。   只一扫,阁楼里的一切都纳入眼中。   这阁楼,就是萧靖自小居住的地方?!   这一刻,江元化如坠冰窟,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,恐慌如洪水泛滥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59章第59章   萧靖才眯了一会儿,空气中的气息却变得诡异,好似发生了不妙的事。   鼻尖,嗅着清雅之气,是……陆长渊的气息……   萧靖瞬间从睡梦中惊醒,明明闭着眼,汗毛直竖。   “系统,怎么回事?”   “事情有变,这边紧急一点。”   微风拂过,胸膛有些凉意,萧靖心觉不妙,恍惚说:“他……”   系统也颇为无奈,“正是。”要不及时回来,恐怕要清白不保。   想不到,陆长渊已经疯到这般境地,要知道,他身为剑修,最是冷情,别说被所扰,就是动怒也是少见。   不妙啊……   心思百转千回,鼻尖传来奇异的幽香,使人心神一颤,萧靖微微睁开眼,视线模糊不清,恍惚间竟看到宋听枫在对他微笑。   是他!   萧靖露出一抹痴笑,甜甜说:“师兄,你回来了……”   陆长渊心神大乱,搂着他的大手都十分僵硬,仿佛第一次尝到了甜味,惊喜不知所措。   这一天,他等了太久太久,哪怕一死,也甘之如饴。   “听枫师兄,你终于回来了……”   “回来就好,我……很想你了……”   想起宋听枫,萧靖泪水朦胧,声声呢喃:“师兄……师兄你别死……”   这一刻,他说的每句每字,都如一把利刃,刀刀刺在陆长渊的软肋上,很疼,有些难以喘息。   陆长渊如坠冰窟,气息异常冰冷,仿佛连灵气都化成了冰柱,森森凉气由内而外,令人难以忍受。   眼底闪过一道幽光,滚滚魔气在洞府中肆虐,神魂前所未有的躁动,心魔又在蛊惑人心。   “你的师弟不爱你,他的心里唯有宋听枫。”   “你想啊,你算什么,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,他能回心转意?”   “有些人,得不到的就毁灭了,别便宜了别人!”   “如今,你所向披靡,谁不看你脸色行事,你怕什么,想要他,就强取豪夺!”   “杀了他,要杀了他!”   “得到他,撕碎他,让他从神魂到都只属于你!”   “杀——”   “不不,占有他,没人敢说你的不是。”   陆长渊魔气缠身,狂躁的识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着,血海翻涌,杀戮与掠夺在交织,将他的理智粉碎。   陆长渊抱着萧靖,陷入了深深的狂躁中,他魔性大发,一双血红的眼眸藏有无尽杀意,有恨、有怒、也有癫狂。   丹田被魔气占据后,灵气,经脉快要爆裂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紧紧抱着心爱之人,在无边的嫉妒中,仰天大吼。   一时间,浓郁的魔气瞬间迸发,将整个剑宗都笼罩其中,惊醒了无数门下弟子。   “杀了他,你杀了他——”   “占据他,贯穿他,让他以你为天,再也不敢想别的男人!”   “去啊,动手吧,你去啊!!”   陆长渊捂着头,在极度的痛苦中,竟流出了一行血泪。   他紧紧抱着怀中之人,神色癫狂,似笑似哭,悲痛道:“师弟,你别再想别人,求你了,求你再多看我一眼吧!”   “求你,再多爱我一次……”   萧靖心神大震,明明被他勒得很疼,心里却更疼。   多少次,他也是哭着闹着,哀求陆长渊多看他一眼,多疼他一些,就算不爱,也请多对他笑一次。   可惜啊,他火热的爱意在一次次的绝望中湮灭,如飞蛾扑火般,烧得浑身是伤,苟延残喘地匍匐在地,像一条可怜虫,谁见了,都要踩一脚。   如今,他已经不想再卑微地爱人。   心死了,连跳动都只是本能,岂会为了一个不足惜的人,而重蹈覆辙呢。   萧靖身体渐冷,明明恢复了清醒,却执着的,迟迟不愿睁眼,犹如多看他一眼,都是晦气。   显然,陆长渊也心知他醒了,却更慌乱,捧着他白皙的脸,落下一个个破碎的吻,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。   “师弟,师弟你看我,看看我……”   陆长渊心慌意乱,流下一行行血泪,唯有不停亲吻他,一遍遍地祈求。   心意迟迟得不得回应,陆长渊愈发执着,哭着笑着,任由魔气在识海中肆虐,在丹田中侵袭。   心魔仿佛在耳边嘲笑,一遍遍说着他的无能,诅咒他此生此世都得不到心爱之人,唯有在悔恨中沉沦。   到最后,看着心上人惦记着别人,甚至心有所爱,却无能无力,徒留他心如刀绞。   这似乎是一个报应,他以往种下的孽,由自己咽下苦果。   在极度的悔恨中,心魔找到了他的弱点,大肆进攻,连他的道心都沾染着魔气。   一名剑修,若剑心不存,被心魔所扰,该如何执剑?   顷刻间,陆长渊的道心有了裂纹,一往无前的剑意几近崩溃。   此时,凉老大喝一声:“明渊小子,你清醒点,别被心魔有机可趁!”   若他连道心都崩溃,将彻底无药可救,沦为天怒人怨的魔头。   无奈,陆长渊浑浑噩噩,哪里能听见他的劝告,一心想着该如何才能让师弟回心转意,别的一切,都无关紧要。   凉老陪伴他多年,也心知他的执念,当机立断说:“你不是想让他睁眼看你吗,我有一法子,肯定有用!”   陆长渊一顿,心里燃起了小火苗:“什么法子?”   凉老见有戏,不敢刺激他,急声说:“既然青莲真人在意那个人,你以南斗剑为挟,他肯定会跟你说话的。”   南斗剑,乃宋听枫所赠,也是他唯一相赠之物,萧靖理应珍之爱之。   那天,萧靖坠崖后,南斗剑就被陆长渊所得,一直放在身边,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,以为这样,就不会再想起两人的过往,也不会心痛。   “剑……”   实话说,陆长渊不想拿出来,不愿让一个已故之人的遗物,还占据着他的心。   凉老面色冷峻,一字一句道:“这剑,本来就是青莲真人的。如今,也算是物归原主。”   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   陆长渊眉眼深沉,陷入了两难的境地,“那剑,有宋听枫的一缕神魂。”   凉老震惊,失声问:“还有这事?”   虽不愿承认,陆长渊还是沉默点头。   剑中,的确有一缕宋听枫的神魂。   或许,是他死了,也不愿离去,拼尽一切,也要留在萧靖的身边,哪怕那一缕神魂全无神智,也甘愿不入轮回,一心陪伴他。   宋听枫爱得深沉,远远超乎陆长渊的预料。   他的爱、他的付出如一粒沙子,陷于陆长渊的心脏中,挖不出,还每时每刻都磨得疼,无法不在意。   陆长渊又悔又恨,一度想过要毁了南斗剑,却在一次次的纠结中,理智侥幸赢了妒忌。   给,或不给,这是个问题。   凉老见他放不下,语气沉沉:“是或不是,青莲真人也该知晓。”   说到底,他们之间的缘分未尽,若不彻底斩断,对青莲真人的修仙一途也有阻碍。   陆长渊心痛难耐,想了又想,沉声道:“师弟,南斗剑你还要不要?”   怀中之人蓦然一顿,呼吸乱了一拍,虽仍未睁眼,心却乱了。   原来,他还是在意宋听枫的。   这个认知,让陆长渊愈发苦闷,为什么,他醒悟得这么迟?   “南斗剑……”陆长渊压抑着魔气,艰难说:“在我这里。”   萧靖挣脱他的怀抱,终于睁开了眼,眼底却一片冰冷,别说情意,没有恨,已是幸事。   “还给我。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从何说起,心中有千言万语,都化成一个字:“好。”   取出剑,放在他的手中。   萧靖的神色变得楠`枫柔和,轻抚着剑鞘,缓缓一笑,笑着笑着,却哭了。   故人已死,却仍活在记忆里,如一根刺,触之必痛。   听枫师兄,好久不见……   萧靖无声落泪,哭得很心酸,似将满腹委屈都诉之南斗剑。   忽然,剑身微颤,发出呜咽般的剑啸声,一道青光闪过,一缕幽魂飘出剑身,又在滚滚魔气的侵袭下,惊叫一声,在本能的驱使下,往洞府外飞去。  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,只一眼,就让萧靖浑身一颤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   是他!绝对是他!   萧靖起身去追,险些被绊倒在地,踉踉跄跄的,唯恐迟了一步。   偏偏,没走几步,他的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。   萧靖神色着急,眼神中不乏厌恶:“放开!”   陆长渊被他的冷漠刺痛,再也笑不出来:“师弟,你要去哪?”   “你很清楚。”   “我不清楚。”陆长渊异常执着,皱眉说:“我不懂,你没必要追出去的。”   人已死,留住一缕幽魂,又有何用?   萧靖气极反笑,一把甩开他的手,恨恨说:“你当然不懂,你是高高在上的剑尊,一呼百应,想要的、不想要的,都唾手可得,唯独一样,不是你想要,就能有的。”   陆长渊抿唇不语,不愿追问。   然而,他不想听,萧靖却非要说:“是感情。”   “你不懂爱,又自以为懂爱,端着高傲的性子,一再自欺欺人,你以为你很深情吗?”   “省省吧,明渊真君。”萧靖言语嘲讽,如一把利刃,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上:“你的情爱,令人作呕!”   陆长渊一听,如遭霹雳,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   “我……令人作呕?”   “是极!”萧靖回过头,冷冷说:“于情爱,你懂什么?”   言罢,萧靖追了出去。   陆长渊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很痛很痛,几度欲言又止,在极度的悔恨与妒忌中,几近疯魔。   随即,心魔再度作祟,说尽歹话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双眸闪过红光,邪气凛然,比最可怕的魔物还渗人,身形一闪,追了出去。   追出洞府后,萧靖在灵光峰东奔西跑,大声喊:“听枫师兄,你在哪里?”   风声很大,无人回应。   “听枫师兄——”   萧靖不管不顾,执意要找到他,尽管摔倒了又爬起,手脚都磨破了,也不曾停歇。   很快,陆长渊追了出来,他不敢靠近,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,一再克制自己,情绪却愈发狂躁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走在他前面,轻声喊:“师弟!”   无奈,萧靖充耳不闻,直接绕过他,边跑边喊:“听枫师兄,你出来啊!”   他的急切,毫不收敛,心中被另一人占据了。   陆长渊浑身冰冷,仿佛连血液都凝结成霜,心沉到了谷底。   从何时起,他的目光不再随自己流转?   难道,一旦错过,就无法回头?   陆长渊不甘心!   被千夫所指,可以重拾名声;修为尽废,能再度修炼。唯独失去了萧靖,令他痛不欲生。   每一夜,陆长渊辗转反侧,无心修炼,也时常在想,若能时光回朔,他宁可付出一切。   忽然,他的道心又裂开了一条缝,被魔气趁机侵入。   陆长渊神魂俱痛,丹田快破碎一般,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,却面色不改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一把握住他的手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萧靖目光森寒,冷冷说:“放手!”   “我不放,”陆长渊笑得比哭还难看,哪还有剑尊的傲气:“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   “呵,好,好好……”萧靖连说几个好字,竟不再挣扎,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:“你说吧,一次性说清楚,我听着呢。”   他的冷漠,刺痛了陆长渊的心,几度欲言又止。   魔气在体内肆虐,咬紧牙关才没有吐出一口血,他的身体很痛,心……更痛。   见他不说话,萧靖逼问:“你不是有话要说嘛,你说啊,我现在给时间你说呢,你又不说了?”   “明渊真君,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?”萧靖面如寒霜,句句直指人心。   “我没空陪你玩情情爱爱的游戏,你若闲得无聊,不如闭死关,以免魔性大发,祸害人间。”   陆长渊发愣,恍惚问:“你……觉得我会为祸人间?”   “不然呢?”萧靖指了指他赤红的双眸,冷笑说:“你一身的魔气,令人作呕。”   “我被心魔所侵时,你是怎么说的?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想到了往事。   那时,萧靖负伤,一度被心魔缠身,为了不堕魔,常常躲起来,以几近自虐的手段,让自己保持清醒。   不得不说,他有过人的毅力,对邪魔外道狠,对自己也够狠。   虽然不曾说,可陆长渊心知,他已打定主意,若真无法压制魔气,宁可一死,也绝不会堕入魔道。   青莲真人有他的傲气。   这傲气很亮眼,如明月璀璨,照耀九州,令一众邪魔闻风丧胆,激励着一代代年轻的修士。   他的美好,本该发光发亮,如因爱他,而一度蒙尘。   是自己,一直轻视他、伤害他,险些令明月陨落。   自己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,一字一句都伤人至极。   “师弟,你一直修行懈怠,被情爱所扰。如今,更是心魔缠身,若你堕魔,将剑宗的脸面置于何地?”   “我们乃剑宗的弟子,当时刻严于律己,以除魔卫道为己任,力争大道,而不是整日胡思乱想。”   “依我看,你就是执着太多,才会被心魔。”   “倘若你入了魔道,要么自己了断,要么我替你了断,唯独不能令灵光峰的颜面扫地。”   “说起来,你身为师叔,与白儿相比,还差得远了。”   “白儿年纪轻轻,尚且一心修行,你倒好,不是陷害同门,就是下情毒害人,当真可耻!”   “你……没救了……”   这些话,句句刺人,却是出自他的口中。   陆长渊悔恨交加,想起往事,尚且心痛难耐,他的师弟……   萧靖在听到这些话时,该何等难受啊?   “看来,你想起来了?”萧靖笑了笑,淡淡说:“明渊真君,真是风水轮流转啊。”   顷刻间,他的笑容尽无,逼问:“陆长渊,若你入魔,又当如何?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握住他手腕的大手都变得寒凉:“师弟……”   “别,你千万别再唤我师弟!”萧靖拍开他的手,后退几步,慌张摆手:“我不愿与魔道为伍,请你有自知之明,并好自为之。”   言罢,萧靖恍然大悟,皮笑肉不笑问:“对了,你刚才想说什么?”   陆长渊心乱如麻,有再多的话,都难以言表。   耸了耸肩,萧靖无奈笑笑:“看来,你不想说了?正好,我也不想听呢。”   随即,萧靖转身就走,丝毫不留恋,还嫌弃地拍了拍手腕,仿佛与他同处一片蓝天,都觉得晦气。   在他走后,陆长渊愣在原地,如一块没有感情的大石。   一会儿后,他的指尖才微微动了动,在心里说:“凉老,那些话,真是我说的。”   凉老无声叹息,沉沉说:“是。”   “我……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?”陆长渊的心很痛,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。   天道好轮回,他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吧?   凉老不愿多言,两人之间的恩怨是非,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,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易揭过。   说到底,明渊小子的确言行有亏,也欠了一身情债,被青莲真人漠视,也情有可原。   掐指一算,天机一片凌乱,两人的命运交缠交织,如一团乱麻,一人动,则牵扯另一人。   凉老见多识广,也被两人的命理惊住,果断闭目,唯恐遭到天谴。   陆长渊不知在想着什么,眼神明明灭灭,魔气骤然纷乱,又忽地烟消雾散。   顷刻间,他站如高山之松,气质高雅,举手投足间尽显大能的傲气,哪还有入魔的迹象。   然而,唯有凉老心知,他越压迫,反噬时,就越猛烈。   他的心乱了,魔气乱了,连道心都不稳,已是如履薄冰,稍有不慎就沦为魔道巨擘,受万万人唾弃。   偏偏,陆长渊一再压制,将满腔的苦闷和悔恨,都藏在心底,装作一派淡然的样子,实则心在流血。   “师弟不喜欢我魔气缠身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吐出一口鲜血,仿佛被重创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脸色一片煞白。   凉老大惊:“明渊小子,你别再压抑自己了!”   “师弟对我颇有微词,我不能再让他失望。”   陆长渊想展露笑容,一扯嘴角,又吐出几口血,染红了大地。   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  刹那间,他单膝跪地,紧拽着胸口,疼得瞪大双眸,大口大口地吸气。   忽然,他一掌拍向胸口,疼得连连吐血,可身体的疼痛稍稍盖过了心疼,不禁稍缓神色,想也不想,又是狠狠的一掌。   大地,一片血色。   凉老不忍再看,埋怨道:“你这又是何必?”   陆长渊双眼充血,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,艰难说:“心,不会那么痛了,这样就好,这样就很好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凉老欲言又止,神识一探,提醒说:“青莲真人遇到了你的好徒儿,似乎起了争执。”   陆长渊身形一顿,抹了抹嘴角的鲜血,想也不想,就往一处方向遁去。   此时,萧靖遇到了柳元白是真,起争执也是真。   桃花树下,两人相对而立,一个面带微笑,一个脸色铁青,空气察觉有异,纷纷绕路而行。   柳元白穿着一袭清雅的白色道袍,发丝随意撩起,身形略消瘦,比平时多了一分恣意,明明精心打扮,却隐约有别人的影子。   他朱唇轻启,含笑道:“师叔,好久不见,你终于醒了!”   “世人都说你陨落了,可我不信。”柳元白摇头叹息,无辜说:“师父还心系着我,你不会甘愿一死吧?”   若是以往,原主早就暴跳如雷。   偏偏,萧靖不以为意,轻描淡写问:“真的吗?”   柳元白一顿,坚持道:“自然是真的,师父爱我,一心与我结契,你也知道的。”   萧靖:“真的吗?”   他面色不改,明明无动于衷,又像是在看笑话,令柳元白心生怨恨。   “师叔,你这是何意?”   “难不成,你还在责怪我抢走了师父?可感情一事,是身不由己的。”   萧靖:“真的吗?”   柳元白笑容全无,冷冷看着他,眼神怨毒:“你故意的?”   “是。”   柳元白一顿,莹润的指甲掐进手心,怒火中烧:“青莲真人,你根基被毁、修为尽废,比废人还不如,你神气什么?”   “你以为,你还是不可一世的金丹真人吗?”   萧靖面无表情地拍掌,连连叫好:“说得好,你说得太好了!”   当一个人摆烂时,还有言语能打败他?   他的言行太做作,任柳元白再虚伪,都败下阵来,气得神色扭曲。   忽然,他呼出一口浊气,从瓷罐中放出一缕幽魂,含笑问:“师叔,你可认识这人,瞧着有几分眼熟啊。”   宋听枫死后,一缕神魂不愿离去,寄身于南斗剑中,神智全无。   如今,他在冥冥之中受到感召,木然地看向萧靖,薄唇动了动,似笑非笑,眼神中多了一分温度。   萧靖心头一酸,看着这熟悉的俊脸,愧疚难安。   师兄……听枫师兄……   忽然,这缕幽魂被柳元白单手掐住咽喉,本就脆弱的灵体又透明了几分,木木地朝萧靖伸出手,茫然挣扎。   萧靖大怒,声嘶力竭道:“放开他!”   柳元白得意笑笑,挑眉说:“哎呀呀,这么紧张呢,你们该不会真有一腿吧?”   在陆长渊取消结契大典后,柳元白郁郁不得志,整日怨天尤人,恨他不曾早死,留着祸害人。   如今,柳元白已许久不曾见到师父,纵然有满腔的委屈和愤恨,又如何人说?   原本,他在洞府里修炼的,心神却无端被扰乱,出门一瞧,正好逮到了宋听枫的一缕神魂。   这人,他不仅认识,还颇有渊源呢。   死就死了,不利用也是暴殄天物,若以他威胁,青莲真人会发疯吧?   呵,为了这一天,柳元白等了太久,等到心智扭曲。   他倒要看看,落难的青莲真人还能不能再威风?   柳元白嘻嘻笑笑,得意坏了:“说来奇怪,你的小情郎怎么跑来找我了,该不会嫌你落魄吧?”   萧靖面如寒霜,冷冷看着他:“柳元白,此时的你,真是丑陋。”   以往,他坏归坏,还会装模作样,如今却破罐子破摔了?   柳元白一听,笑容僵住了,眼神变得异常可怕:“你嘲讽我?”   忽然,他再度扬声,质问:“你是不是嘲讽我?!”   “你以为你是谁,你凭什么笑话我?”   “人人都笑话我,嘲讽我心比天高,可他们也不想想,师父是因为喜欢我,才会与我结契。”   “若不是你……”   柳元白面色狰狞,恨得咬牙切齿:“若不是你,从中横插一脚,以苦肉计骗得师父,又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,师父也不会反悔!”   这辈子,柳元白也不会忘了那一天,他一心仰慕的师父竟当众抛下他,闯入魔界,杀得尸横遍野,只会夺回青莲真人的躯体。   那是他们的结契大典,万人来贺,却没有羡慕或祝贺,唯有不绝于耳的议论声,使他当众受辱。   过后,他哭过也闹过,师父仍不回心转意,执意要解契。   呵,解契?   他们尚未昭告天地,也未立下誓言,结契都尚未完成,何来的解契?   柳元白恨啊,恨不得萧靖死无全身之地!   他明明死了,空有一具躯体,为何又活了过来?   人人都能死而复生,唯独他不可以!   柳元白越来越癫狂,狠狠掐着宋听枫的脖颈,大吼:“青莲真人,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,我誓要你加倍偿还!”   话音未落,他五指并拢,瞬间捏爆了宋听枫的一缕神魂。   只听得一声尖叫,宋听枫残存于世的一缕幽魂散了,消失在天地中。   他下手太快,令人措手不及。   偏偏,萧靖修为全无,变成了一介凡人,别说是修仙者,就连一个普通人都敌不过,哪里是他的对手?   这一刻,萧靖目眦尽裂,看着宋听枫化成点点飞灰,消散于天地间,猛地吐出一口血。   宋听枫……   魂飞魄散了!   萧靖悲痛欲绝,似陷入于孤立无援的境地,在刺耳的嘲笑声中,心疼得难以喘息。   “啊哈哈哈……”柳元白猖狂大笑,狰狞道:“你抢走了我的师父,我就让你的情郎魂飞魄散!”   “哈哈哈……青莲真人,没想到吧,你也有今天!”   萧靖恨意冲天,一双凌厉的眼眸死死瞪着他,如从九幽爬出的魔鬼,势要将他拖入深渊中,撕碎殆尽!  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,柳元白骇然失色,不禁后退半步,皱眉问:“你还敢凶我?”   “你,死不足惜!”   话音未落,萧靖扔出一枚黑漆漆的珠子。   柳元白瞪大双眸,虽不知珠子为何物,可其中酝酿的威力足以撼山动地,灭了他,绰绰有余。   死亡如此之近,他怕了,一心想逃,可双腿瑟瑟发抖,连迈出一步都落难。   不……不要……   柳元白心跳如擂鼓,恨不得跪地求饶,他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懦弱。   黑珠近在咫尺,他逃不掉了!   忽然,一道遁光极速逼近,想也不想,一挥衣袖,震飞了黑珠。   刹那间,黑珠于半空中爆炸,迸发出滔天之威,连大地都摇晃了几下。   浓烟滚滚。   柳元白惨叫一声,捂着半张脸,满手是血,尖叫道:“我的脸,我的脸!”   他引以为傲的姿色,被毁了。   不,不可以的,若毁容了,成了丑八怪,还有谁爱慕他?   柳元白瞎了一只眼,半张脸血肉模糊,血泪从眼窟窿流下,渗人之极。   “我……我的脸……”   柳元白又哭又笑,似疯了,瞪着一只眼,似要吃人血肉,咆哮道:“贱人,我杀了你!”   言罢,他持剑就砍。   陆长渊拦下,皱眉道:“你们在闹什么?”   萧靖笑得好不得意,泪水却无声而流。   听枫师兄,你安心去吧,从今往后,没人能再欺侮自己。   “师父,你要为我做主啊!”柳元白满脸是血,哭得撕心裂肺:“师叔毁了我的容貌,我不活了!”   陆长渊眉头紧皱,沉声问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柳元白像得了主心骨,声声哭诉:“我意外见到一缕幽魂,刚一拿住,师叔就来了,非说我居心叵测,对他的心上人不轨。”   “我没有……”   “后来,那缕幽魂扛不住烈日,魂飞魄散了,师叔就非说是说干的。”   “他辱骂我,还要杀了我。”   柳元白哭得梨花带雨,一口气喘不上来:“我……我真的没有……”   萧靖脸色沉沉,又取出三颗黑珠。   顷刻间,柳元白止住哭声,惊骇地看了他一眼,怎么也没想到,当着师父的面,他还敢动手。   “说啊,你怎么不说了?”萧靖眼神阴狠,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儿,也不会轻易放过他。   柳元白吓哭了,躲在陆长渊的身后,发抖说:“师父,你快救救白儿吧,师叔疯了……”   陆长渊与他拉开距离,沉声问:“师弟,你何故要人命?”   “要你管?”萧靖嗤笑一声,冷冷说:“再不让开,你就陪他一起死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见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,周遭已没有宋听枫的幽魂,不禁心生猜测。   宋听枫,真魂飞魄散了?   “师弟,你冷静点。”虽不知所为何事,可那黑珠的威力太强,稍有不慎,恐伤到己身。   柳元白小心地探出头,祈求说:“师叔,你别一错再错了,残害同门一事,我可以既往不咎,可你千万别伤害到师父啊。”   萧靖面色不改,直直看向陆长渊:“你让,还是不让?”   “师弟,发生了何事,你大可告诉我。”   “告诉你?”萧靖冷笑不止,反问:“我的事,为何要告诉你?”   这种场面,他经历了太多次,只要有柳元白在,他就可有可无,别说话不可信,连多说一句,都得经过同意的。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心里很难受,明明想将他拥在怀里,却失去资格。   “你让不让?”   萧靖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,今天,他就要柳元白的命!   下一刻,萧靖抛出一颗黑珠,被陆长渊轻易拍飞。   第二颗、第三颗仍是如此。   柳元白躲在陆长渊的身后,露出一张毁了容的脸,笑容狰狞,无声说:“废物,你还敢跟我斗?”   萧靖读懂了他的嘴型,顿时笑了。   不敢跟你斗?那就试试吧。   随即,萧靖握住一把黑珠,不管不顾地抛出。   刹那间,天道震怒,劈下一道惊雷,将颗颗黑珠尽皆劈碎,连飞灰都不曾留下。   “霹雳——”   又一道九霄紫雷在云层中游走,警告之意,不言而喻。   天道宠儿,果真不同凡响。   萧靖顶着九鼎重的威压,紧咬牙关,鲜血从嘴角溢出。   陆长渊大惊,一剑劈断九霄紫雷,正想将他拥在怀里,却被躲开。   萧靖心有不甘,在天道的威压撤走后,再也忍耐不住,单膝跪地,喷出一口血。   “师弟!”   “别过来!”萧靖一声怒喝,看向他身后的那一抹身影,含恨道:“柳元白,我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   “师父,我害怕……”   陆长渊心乱了,怕萧靖生气,又怕他受伤,哪里顾及到柳元白的心思,着急道:“师弟,你别动怒……”   萧靖强撑起身,转身就走。   “师弟,你要去哪?”   “天大地大,我去哪都行,只要见不到你们,流落街头也好!”   他受够了,每多看他们一眼,就恶心想吐。   然而,萧靖越动怒,柳元白就越得意。   闹吧闹吧,闹得师父生厌,将他赶出剑宗才好。   柳元白捂着半张脸,疼得直发抖,他恨意冲天,一心要将萧靖的气焰压下,颤巍巍地靠上陆长渊的后背,呢喃说:“师父,我好疼呀……”   忽然,陆长渊身形一闪,他险些摔倒在地。   “师弟,你不能走。”   此时,陆长渊已经挡住去路,寒声道:“你修为全无,离了灵光峰,能去哪里?”   难不成,他对宋听枫还心存念想?   萧靖:“我就走,你能如何?”   “师弟,你别逼我。”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,似在考量。   萧靖气笑了,“我逼你?”   呵,这就叫逼了?   忽然,萧靖抽出剑,横在自己的脖子上,以行动告诉他,什么才叫威逼。   “让我走。”   陆长渊一愣,“你……以死相逼?”   与他相伴,真就如此难熬,宁可一死,也要离去?   萧靖目无表情,逼问:“陆长渊,你让还是不让?”   陆长渊脸色铁青,魔气有机可趁,又在识海中肆虐。   很好,不让就不让吧。   陆长渊心感不妙。   刹那间,萧靖够狠,竟真的抹了脖子!   “锵!”   南斗剑被击飞,却迟了一步,汩汩鲜血流出,染红了他的眼。   陆长渊接住他滑落的身子,竟慌得双手都在颤抖,“怎……怎么……”   萧靖大口大口地吐血,双眸渐渐闭上,真的很困了:“陆长渊,倘若有下辈子,但愿不会再遇到你……”   “不——”   陆长渊目眦尽裂,紧紧搂着他,仰天长啸。   下一刻,他身形一闪,抱着怀中之人消失了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0章第60章   抹脖子后,原以为能死遁成功的,却又被救了。   意识昏昏沉沉,不知昏睡了多久。   萧靖咳嗽一声,迷蒙睁开眼,仍沉浸在难以自持的恐惧中,一喘息,喉咙就疼得慌。   摸了摸喉咙,已包扎。想来也是,陆长渊不会容许他轻易死去的。   想到他,不由得烦躁。   侧过身子,听得刺耳的锁链声,萧靖心感不妙,睁眼一瞧,见脚腕被两条粗壮的锁链限制了行动。   放眼望去,不见天日,唯有一颗璀璨的夜明珠高高挂在半空。   珠光寒凉,周遭一片寂静,轻纱曼舞,隔绝了小部分视线。   萧靖心头一紧,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却一阵晕眩,软绵绵倒下了。   不好,这具身体太虚弱,猛一起身,竟头晕眼花的,   然而,身体的不适还是小事,最令人难以接受的,还是当下的处境。   他……被囚禁在密室里了?   凶手不言而喻,除了那个男人,还能有谁?   萧靖下地,拖着疲倦的身子,没走十步,锁链就到头。   这距离,刚好能让他够到桌上的茶壶。   呵,陆长渊,你够狠的!   萧靖发狠,抓起茶壶,狠狠砸在地上,仍觉得不解气,将桌子都掀了。   “陆长渊,你出来!”   “出来!”   “你出来啊——”   喊了一声声,仍不见人影,气得他浑身直发抖。   那疯子,究竟去了哪里?   陆长渊,在这里。   自从萧靖受伤后,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,此时,正提着一把剑,杀气凛然。   凉老问:“你去哪里?”   “杀一个人。”   杀谁,不言而喻。   很快,他来到一处洞府外,试禁制如无物,径直走了进去。   洞府中,一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发狂,不停地摔东西,特别是镜子,摔得满地尽是碎片。   捧着焦黑的半边脸,一只眼唯余眼眶,他痛得抓狂,又恨得发疯,一想到他容貌尽毁,就生不如死。   都怪那个人,那个贱人!   “萧靖,我要杀了你!!”   忽然,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:“你要杀谁?”   柳元白骇一跳,转身一看,竟是倾慕已久的师父,顿时委屈巴巴的哭了。   “师父,你总算来看白儿了。”   “我好痛啊,师叔嫉恨我,想让我生不如死,我……”   “我不活了!”   他毁了半边脸,明明丑陋如夜叉,哭起来,更令人作呕,可陆长渊一听他哭,心里无来由就软了。   见男人神色放缓,柳元白喜上眉梢,颤巍巍依偎在他身边,哭着说:“师父,我好疼啊……”   陆长渊叹息一声:“白儿……”   言罢,胸口突然剧痛,如万箭穿心,痛得头皮发麻。   看了眼手心,一个「噬心咒」赫然显现。   陆长渊变了脸色,无尽的杀意在眼眸中翻滚,像是为了验证般,又喊:“白儿……”   刹那间,浑身剧痛,如上刀山下火海,似在一瞬间就尝遍了世间之痛。   然而,他愈疼痛,思绪越清明。   在来之前,他给自己中了一个噬心咒,每当说到「白儿」二字,就会无比疼痛。   疼痛,能让人保持清醒。   显然,他成功了。   柳元白吓坏了,关切道:“师父,你怎么了,你别吓白儿呀。”   “如果你死了,白儿也活不下去了。”   “我们师徒情分,你当真如此狠心?”   在他的哭诉下,陆长渊的瞳孔又开始涣散,思绪浑浑噩噩,想为他拭去泪水,轻言安抚。   “白儿……”   下一刻,剧痛侵入肺腑,如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识海。   他的双眸时而恍惚,时而清醒,如陷入了天人挣扎中,神识混混沌沌,像被强行注入了思想,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   忽然,陆长渊瞳孔骤缩,一把掐住柳元白的咽喉,冷笑道:“呵呵,果然如此。”   怪不得,他一见了柳元白就像昏了头,原来还被操纵着。   原以为识破了天道的诡计,就得摆脱束缚,不料,只是一场笑话。   这一次,陆长渊定要斩断羁绊!   手一用力,天道有所感应,立刻降下一道九霄紫雷,霹在陆长渊的手腕上。   陆长渊一痛,蓦然松开手,捏着手腕,仍剧痛难当,止不住的颤抖。   此时,他半只手都成了焦炭,像是一种警告,将天道之子受到的磨难,都一一报复。   九天之外,无数道紫雷在云层中游走,天穹如被撕裂,露出狰狞的一面。   这一幕,被苍生看到,皆骇然失色,无数凡人已跪地祈求。   修士们能沟通天地,更明悟天道的震怒,纷纷遁向灵光峰,意图向明渊真君施压。   他死归死,可别害了芸芸众生陪葬!   就在陆长渊的松手的刹那,柳元白哭喊着,往洞府外跑去。   “救……救命啊……”   师父疯了,一心要杀了他。   陆长渊邪气一笑,提着剑,悠悠追了出去。   洞府外,黑云层层叠叠,狂风大作,脚下的大地摇晃不定,竟如天崩地裂,令人胆颤心惊。   柳元白跌跌撞撞,失声喊:“救命啊——”   忽然,他的腿被一剑刺穿,痛得失声惨叫。   天道受到挑衅,天穹响起一声吼声,一瞬间落下漫天紫雷,定要碾碎这只不知好歹的蝼蚁!   偏偏,陆长渊在天谴下,仍显得游刃有余,一边躲避,一边追杀柳元白。   一时间,柳元白惨叫连连。   “聒噪!”   陆长渊魔气滚滚,又一剑洞穿了他的肩胛骨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惨叫声响彻云霄。   鲜血染红了陆长渊的眼,他魔性大发,被天道操纵的愤恨,被徒儿玩弄的憎恨,被师弟厌弃的悔恨,尽然在心中发酵。   “杀了你!”   陆长渊脸色阴沉,提着剑,将柳元白刺成了刺猬,一下比一下狠,又不让他死,先挑断手脚筋,再废了丹田。   眨眼间,柳元白浑身浴血,身体满是剑伤,已疼得两眼发黑,蜷缩在地时,像一条濒死的狗,眼里透出求生的希冀,却只能苟延残喘,不知何时就会断气。   这一刻,他真的怕了,只求师父能饶他一命。为此,让他向青莲真人跪地求饶都行。   真……不想死……   柳元白被废后,天道愈发愤怒,降下漫天紫雷,咆哮着,誓要杀了他!   陆长渊面不改色,一剑如开天辟地,斩断了数百道紫雷,又一跃而起,竟妄想与天斗。   逆天,是会遭天谴的。   天道狂怒,一只大手自天外拍下,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,天威之强,令天地万物都匍匐在地。   陆长渊气血翻滚,在天道之威下,弱小得像一只蝼蚁。   偏偏,正是这只蝼蚁,有诛天的大气魄。   陆长渊目光严肃,使出最强一击,剑气如虹,化成极薄的一道光芒,瞬间切断了大手。   正此时,他凌空飞起,又挥出一剑,光芒如炬,将苍穹照亮得无影遁形。   顷刻间,他的眼中见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。   大地上,有无数条锁链冲天而起!   这些锁链,自生灵出生时就有。显然,生灵万物的命运皆掌控在天道的手中。   陆长渊怒气冲霄,持剑横劈,竟斩断了身上那条无形的锁链。   一时间,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,似威胁逆天而行的贼子们。   斩断锁链后,陆长渊浑身一轻,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,从一出生就被决定的命运,已不再是他的命运。   此时,剑宗大能们纷纷遁来,喝止道:“住手!”   惊雷真君脾气暴躁,当即大骂:“明渊真君,你是不是疯了?!”   陆长渊转头,竟隐约看到了他的命运,“五年后,你会死于魔修埋伏。”   随即,他看着山宝真君,说:“你的修为至于元婴中期,会在一个雪天坐化。”   又看向含丹真人,却迟迟不说他的命运。   然而,他的话无异于晴天惊雷,令在场之人都震惊了,疯了,真是疯了!   惊雷真君暴跳如雷,怒斥:“魔头,你再张狂,连剑宗都容不下你!”   人群中,含丹真人很心痛,朝他微微摇头。   陆长渊顿了顿,又听得师弟在唤他,果断遁走。   他走后,天劫渐渐消散,对于这个超脱于三界之外的蝼蚁,默默记着。   另一边,萧靖气急败坏,无力喊:“陆长渊,你出来,出来啊!”   话音未落,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。   陆长渊穿着一袭白色道袍,染着刺眼的血液,一只手藏在衣袖中,似见不得人。   “师弟,你醒了。”   “陆长渊,你舍得现身了?”萧靖气疯了,抓起地上的茶杯,朝他用力扔过去,正中额头。   一道鲜血流出,陆长渊面色不改,关怀道:“师弟,你身体抱恙,不能动怒。”   “呵,我要你管?”   言罢,萧靖大吼着,将触手可及的东西,一一砸在他的身上。   明明轻易就能躲开,陆长渊却一动不动,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怒火,脾气好的不像话,哪里有半点魔头的影子。   渐渐的,萧靖乏力了,满头是汗,用双手撑着膝盖,喘气说:“王八蛋,你不是人,你禽兽不如……”   “当日,魔婴就该杀了你,免得你为祸人间,害人害己,混蛋……”   “你……你闲得无聊,不去以身殉道……”   “陆长渊,我恨你!这辈子,我最痛恨你!”   骂着骂着,他渐渐竭力了,踉跄几步,一头栽倒在地。   “师弟,你累了。”   “滚……”   陆长渊充耳不闻,任他百般辱骂,都不回嘴半句,更不肯离开半步。   在萧靖脱力后,男人这才缓步走近,将人拦腰抱起,轻轻放在床上。   眼前,是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,眼角泛着红晕,喘息间,吐出阵阵幽香,一颦一蹙皆美得动人。   陆长渊眸色沉沉,隐晦的占有欲充斥在心底,一只大手轻抚他的侧脸,呢喃说:“师弟……”   “别碰我!”萧靖一把拍开他的手,嫌恶道:“你很脏,浑身都散发着恶臭!”   陆长渊笑笑,也不勉强,“好,我不碰你。”   “你放我出去。”   “师弟,这不行。”陆长渊顿了顿,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:“天大地大,你出去后,就一去不回了。”   “况且……”   “这世上,男修何其之多,若他们对你心存妄念,引诱你,又怎么办呢?”   “我会杀了他们的。”   “一个人喜欢你,我就杀一人;一双人觊觎你,我就杀一双;全部人都想跟我抢,我就杀光世人。”   “嘻嘻……”   “师弟,天上地下,我都不愿再放开你,再让你的视线里出现别的男子。”   刹那间,阵阵凉意袭上心头。   萧靖木着脸,任由陆长渊发疯,一会儿说爱他、一会儿又说离不开他,句句深情,令石头都为之动容。   然而,萧靖听了,只想笑。   “噗嗤……”   下一刻,他真笑了。   萧靖摆摆手,忍俊不禁道:“抱歉,我不想笑的,除非真的忍不住。”   他眼中的嘲讽,如针尖麦芒,无情扎在男人的心头。   陆长渊黯然失色,说了那么多,唯有讥讽?   萧靖忍着笑,摊手示意:“明渊真君,请继续你的表演。”   “师弟,我是发自肺腑的……”   “我知道!”萧靖重重点头,了然道:“你后悔了,想挽回我,对不对?”   陆长渊心头苦涩,沉默一会儿,不知以何等心情说:“对。”   “明渊真君果真厉害,这变脸的功夫比变天还快。”   萧靖变了脸色,说起往事时,句句刺骨:“我爱你是,你将我视若弊履,爱理不理;如今,我不爱你了,你却后悔了?”   “陆长渊,你贱不贱啊?”   “我是一个人,不是一只小猫儿,不会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。”   “说了一次又一次,我讨厌你、憎恨你,唯愿此生不复相见,你当我开玩笑呢?”   “啊!你该不会……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吧?”   说着,萧靖捂嘴轻笑,轻蔑之意不加收敛:“我敬你时,尚能喊你一声明渊真君,可说到底,你今时不同往日了。”   “你以为,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剑尊?”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恍惚问:“何意?”   “何意?”萧靖瞪大双眸,难以置信道:“陆长渊,你没有自知之明的吗?”   随即,萧靖取来一把镜子,“你看看,你眼中的魔气藏都藏不住了。”   陆长渊看向镜子,指尖抚上眼角,用力揉了揉,仍一片赤红,无声中说:   他是魔头。   魔头?他……是魔头?   陆长渊如遭雷劈,猛地后退半步,更用力揉眼睛,喃喃说: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   不会的,这不可能的!   他是陆长渊,是剑宗的元婴真君,一心向道,以除魔卫道为己任,岂会沦为魔头?   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  萧靖面色不改,淡淡道:“对了,你堕魔一事,不会归咎于我吧?”   “什么?”陆长渊不解。   两人四目相对,彼此依然熟悉,心意却不能相通。   萧靖笑了笑,一针见血道:“明面上,你断情绝爱,却对情欲心存妄念,明明被心魔所扰,却自欺欺人,迟迟不能正视,愈压制,就愈危险。”   承认吧,他表里不一,修的道,早已有违天理,惨遭反噬,也是情理之中。   “陆长渊,你对我心存情欲。”   这句话,如一道惊雷响彻在耳,陆长渊脸色陡变,在他冷漠的眼神中,如一只龌龊的蝼蚁,卑微得无地自容。   刹那间,魔气爆发,密室中一片阴冷。   此时,陆长渊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,心里问:“凉老,我真是如此?”   他堕魔,不是因为萧靖之死,也不是被魔婴蛊惑,只是……   他本就剑心不纯,表面上淡漠出尘,却渴望情欲?   凉老沉默一会儿,缓缓道:“是或不是,有那么重要吗?”   然而,他回避的态度,恰恰肯定了答案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气血翻涌,无瑕的剑心被魔气有机可趁,裂纹遍布,几近崩溃。   忽然,滚滚魔气自九幽而起,似跨越了千年万年,一朝被放出,将肆虐大地。   偏偏,魔气被阵法禁锢,无法逃脱,愈发狂躁,发出刺耳的凄厉声,在密室中扫荡,就连粗壮的锁链都甩在墙上。   双脚一扯,萧靖跌卧在床,抬手遮挡面孔,眼前一片黑暗,不见陆长渊的踪迹。   不好!   心头顿生不安,萧靖眼皮一跳,刚想坐起身,却被一道狂风掀飞,仰卧在床,领口大开,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。   魔气化成长蛇,在密室中肆虐,不时撩过萧靖的四肢,似情人间的缠绵,却冷意刻骨。   “宿主,你快跑啊!”   萧靖咬牙,稍一抬起胸膛,就被魔气缠住。   “啊……”萧靖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,仰头看了看,眼前仍是一片漆黑,但他深知,正有一只猛兽蓄势待发。   魔气骤停,化成一条巨大的长蛇,将床上的男子缠了一圈又一圈。   萧靖又羞又气,湿润的眼角染着红晕。   黑暗中,一双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猎物,迸发出强烈的占有欲,似要连他的神魂都刻上烙印。   在黑暗的掩护下,男人邪肆一笑,对这朵异花下手了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渐渐的,萧靖的抗拒轻了些,嘴里也发出好听的声音。   男人大喜,恨不得将心都亲手捧给他。   忽然,他的心骤然一痛!   愣愣地低头,一把剑刺入胸膛,扎得很深,痛彻心扉。   陆长渊咳出一口鲜血,身形渐渐显现:“你……就就……”   萧靖眼神微冷,嘴角泛起嘲讽之意:“滚下去!否则,我刺得更深。”   拿匕首的手,丝毫不抖,萧靖睁大双眼,明明在笑着,眼神却如寒冰凉薄。   “师弟,你……当真如此恨我?”陆长渊每说一个字,心都疼得不轻,红红的双眸似泛起了泪雾。   萧靖面不改色,冷冷道:“你令人作呕!”   陆长渊浑身一僵,就算已有准备,可每次听到他冷冰冰的言语,都难以平复。   “师弟,你别这么说……”   陆长渊乞求着,以近乎卑微的语气,奢望男子能对他宽容些:“师弟,求求你,我求求你了,不要再这么说了……”   “求求你……”   他的心很痛很痛,都快不能喘息了。   萧靖努努嘴,刚想回绝,几滴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脸上。   这……   是什么?   “师弟,我有千错万错,我改,我都能改,你别对我失望、对我冷漠……”   “我……师弟,我错了……”   陆长渊哭了。   明渊真君一生强悍,幼时突逢变故没哭,修炼很苦没哭,受伤没哭,就连萧靖赴死时,他也没哭。   如今,在萧靖的冷漠下,在失去心上人的惶恐中,他苦苦维持的骄傲都崩溃了。   在萧靖跳崖后,在他沉睡不醒的日日夜夜,陆长渊以莫大的毅力,一遍遍告诫自己,只要他能醒来,两人就能再续前缘。   那时,自己会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他,若不懂爱人,就搜遍世间情爱话本,好生钻研。   若他生气,就任打任骂,只能他能展颜露笑,付出一切也值得。   陆长渊想尽了可能性,唯独不敢去想,他的师弟会不再爱他。   这个猜测,比利刃穿胸而过还痛心。   或许,陆长渊想过的,却一再压抑。   如今,他苦苦维持的现状被戳破,微弱的希望都没了。   陆长渊很怕。   怕做的再多也徒劳无功,怕让他失望,更怕萧靖对他死心。   倘若他的师弟不爱了……   不,不可以!   陆长渊喉头一哽,似害怕他的离去,竟不管不顾,将人拥在怀里,呢喃说:“师弟,我心悦于你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又吐出几口鲜血,因突然俯身,匕首又扎进了几分,直直刺入心脏。   鲜血淋漓,染红了两人的衣裳。   萧靖瞳孔放大,失声道:“陆长渊,你疯了?”   难不成,他真不要命了?   “我是疯了!”陆长渊泪流满面,哭喊着:“在你跳崖时,我就疯了;在屡屡说不爱我时,我就疯了!”   萧靖气急,想骂人,却说不出口。   看他崩溃、看他落泪,萧靖有说不出的感受,心愈发浮躁,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冷。   撇过头,他闷声道:“陆长渊,你别一错再错了,你爱的人是柳元白,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   “他?”   “正是,”萧靖深吸一口气,叹息道:“你想想过往,你对他……终究是不一样的。”   作为一代剑尊,他只收了一个徒儿,何尝没有不愿让他委屈的心思。   原主心里,闹过怨过也恨过,在一次次心灰意冷中,何尝没有死心过。   陆长渊愣愣看着他,“你……一直都这般想的?”   所以,他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,一出笑话?   蓦然间,陆长渊笑了。   起初是自嘲地笑,渐渐的,越笑越癫狂,笑声中掺杂着痛苦的吼叫声,令人不寒而栗。   “哈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啊啊啊——”   “啊!!”   陆长渊又哭又笑,剑心在一瞬间破裂,道心亦受重创,魔气在经脉中肆虐,直冲丹田而去。   “噗!”   一口鲜血喷出,陆长渊瞳孔骤缩,心魔再也无法压制,彻底堕入了魔道。   他白发飘飘,眉眼间透着阴冷的戾气,直直站起身,抽出匕首,任由鲜血喷出,似不知疼痛般,舔了舔嘴角的血液,气息邪魅。   系统吓得不轻,话都说不清楚:“完……完完了,主角攻入入入魔了……”   这下子,他们真得翻车了!   萧靖蹙了蹙眉,似有不解。   陆长渊邪魅一笑,幽幽说:“师弟,你等一会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   话音未落,他已遁走。   萧靖追了两步,连他的影子都没摸着,愣愣问:“系统,他去了哪里?”   系统:“别问,问就是连夜跑路。”   扯了扯脚上的锁链,萧靖淡淡说:“请开金手指,助我一臂之力。”   无人回应。   这时,一道黑色的人影蓦然显现,他手一松,一个人跌落在地。   “师弟,我回来了,你等很久了吧?”   萧靖不言不语,直直看向地上的人,“柳元白?”   那人浑身浴血,不知中了多少剑,伤口极其狰狞,瘫软在地上时,像一坨烂泥,疼得哀声惨叫。   忽然,他看到了萧靖,顿时恨意冲天,本就毁容的脸,愈发狰狞。   “萧靖,是你!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,对不对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这口锅,又大又黑。   柳元白刚刚被废了经脉,动一下都痛不欲生,趴在地上,以烧焦的指尖对着他,失声咆哮:“是你,都是你!”   “你毁了我的容貌,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,还指使师父伤害我,废了我的经脉,你好狠啊!”   萧靖冷了脸色,毫不留情道:“你有今日,是你咎由自取。”   “呵……呵呵……我咎由自取?”柳元白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:“你抢走了师父,还想害我性命,无耻,下作!”   眨眼间,两根冰针穿透他的嘴,柳元白惨叫一声,捂着嘴,痛哭流涕。   “呜……师呜呜……”   陆长渊无动于衷,冷冷道:“别再喊我师父,你被逐出师门了。”   这一刻,柳元白彻底慌了,若失去依仗,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修仙界,他还如何自处?   柳元白跪爬着,向一条卑微的臭虫,抱着陆长渊的脚,哭着难以自持:“师父,你最疼白儿了,求求您了,饶过白儿吧,师父……”   美人落泪,尚能惹人怜爱。   偏偏,他半边脸都烧焦了,一只眼露出空洞洞的窟窿,伤势反反复复,伤口稍一愈合,又溃烂,不时流出脓血,臭味扑鼻。   此时,他痛哭流涕,半边脸流出脓血,面目更是狰狞,堪比夜叉。   只一眼,萧靖险些吐了。   陆长渊也颇为嫌弃,一脚踹在他的胸口,“脏。”   柳元白愕然失色,怔怔看了他一眼,“脏……脏?”   抓他来,并非为了叙旧,陆长渊言简意赅:“你先是抽了宋听枫的仙骨,又取走我师弟的仙骨,该还了。”   柳元白难以置信,恍惚问:“还……还还什么?”   忽然,他变了脸色,失声大喊:“师父,我们说好的,我答应取消结契,你就把青莲真人的仙骨给我,你忘了吗?”   “我反悔了。”陆长渊不以为意,轻笑间,满头白发轻轻飞扬,露出一双阴狠的血眸。   只一眼,柳元白仿佛窥见了炼狱,心跳停了一拍,猛地闭上眼,浑身止不住发抖。   师父……不是开玩笑!   他会死。   为了救青莲真人,师父会抽出他的仙骨,他……真的会死!   柳元白头皮发麻,半只脚已踏入炼狱,在极度的惊恐中,所有的侥幸都化为虚无。   在死亡关头,柳元白惊叫一声,身形一闪,竟消失在原地。   陆长渊蹙了蹙眉,勾唇道:“哦?不见了?”   随即,他看向萧靖,柔情蜜意问:“师弟,你可知他去了何处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进入了仙府吧,还能去哪?   当初,柳元白在红梅秘境中夺得仙府,因被反噬,先是夺了宋听枫的仙骨,又嫁祸于萧靖,手段之卑劣,天理不容。   若非如此,听枫师兄也不会死……   一时间,萧靖的眉宇间透着浅浅的忧伤,似怀念、似悔恨。   陆长渊心知这段过往,脸色陡变,一扬手,凭空扯出了柳元白,狠狠地摔在地上。   “噗!”   柳元白吐血,紧紧捂着胸膛,仍迷惑不解,他明明已躲入了仙府中,虽不能移动,可岂会被识破?   在唯一的后手都被斩断,柳元白无比惊惧,不禁泪流满面,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   陆长渊扫过一眼,像在看死人,眼中毫无温度。   柳元白扯着嘴角,却怎么也笑不出来,双手颤抖着,扯落腰带,扒开衣襟,露出白皙的胸膛,发嗲说:   “师父,你饶过白儿吧,此生,白儿愿以身相许,报答您的大恩……”   “噗!”   心脏骤痛,柳元白神色茫然,愣愣看了眼穿胸而过的大手,张了张嘴,却大口吐血。   泪水模糊视线,恍惚间,见仙骨被抽出,昏迷前,隐约听到:   “师徒一场,赏你一副淫骨,保你性命无忧,后半辈子在风流场中受万人骑。”   修为被废,流落风流常,他……会生不如死吧?   可惜,来不及多想,人已陷入了昏迷中。   陆长渊握着一副仙骨,笑着说:“师弟,你又能修炼了。”   畅想未来,陆长渊陶醉其中:“往后,我们定能似神仙眷侣,快活一辈子。”   萧靖目无表情,心里却有千言万语想吐槽。   不仅他,系统也麻木了:“宿主,我有点慌。”   “不怕,我还能苟……”   “不,我是说……另外的事……”   萧靖眼皮一跳,打断道:“别说,你千万别说!”   系统:“三个世界发生了未知错误,数据受损,你稳住他,先去处理别的世界。”   “多久?”那一句脏话,先不说。   “大约三分钟吧。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麻木道:“陆长渊,你先处理了柳元白。”   去吧去吧,去得越久越好。   陆长渊顿了顿,用一根棍子挑起地上的人,交代道:“师弟,我很快回来。”   “待我回来,为你重铸仙途后,我有一事与你商量”   萧靖:“??”   什么事,怎么办,他突然慌了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1章第61章   陆长渊走后,萧靖没来得及喘口气,就听得系统聒噪的声音。   “宿主,大事不好……”   “我不听!”不管是何事,他只想休息一会儿。   系统置之不理,急声道:“另一个世界也出问题了,主系统让我们立刻去处理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做牛做马都没有这么累吧?   这一次,系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,转瞬间,就将他投入到另一世界中。   萧靖一心想吐,浑身都痛得厉害,下肢都麻木了,眼皮似有千斤,费尽力气都睁不开。   他浑浑噩噩,不安地转了转脖子,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,却听不清楚。   “江元化……”   萧靖浑身无力,只当他又被江元化带走了,呢喃说:“江元化……”   这时,那人的语调都变了:“江元化是谁?”   系统哇哇大叫,提醒一句:“搞错了,他不是江元化,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。”   什……什么鬼?   李睿?可……怎么会是他?   顿时,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:“系统,该不会……”   “没错,第三个世界也快崩溃了。”   系统心如死灰,它第一次带宿主做任务,就出师不利,到处缝缝补补的,若处理不当,恐怕要回炉重造。   萧靖咬了咬牙,在心里问:“他又怎么了?”   “主角攻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,对你悔不当初,对主角受恨之入骨,快要把他折磨死了。”   “啊!!”这么刺激的剧情,当真是合乎逻辑的?   这明明是重生后的剧情,以陆离为视觉,讲述他逆袭之后,被荣宠一生的狗血套路。   偏偏,套路是有了,可狗血过头了吧?   萧靖咽了口唾沫,商量说:“系统,你能不能提交申请,另派其他人来做任务?”   系统也很无奈,“你以为,有人愿意接手这一个个烂摊子?”   “所以,让主角攻受重归于好,我就能走了吧?”   “理论是这样……”   其实,系统心里也有些没底,这三个主角攻太颠覆常理了,别说是崩了剧情,就是做出再过激的行为,都不觉得奇怪。   两人商量几句,都拿不出法子,可有人心急火燎了。   李睿将他拥在怀里,感受着怀中之人的体温,感激道:“太好了,你醒过来了。”   这一年来,他每天都在饱受悔恨的煎熬,常常彻夜未眠,一闭上眼,就是萧靖跳下高台的那一幕。   那鲜红的血液,仿佛烙在他的眼底,每每一闭眼,就会被惊醒。   他伤的太重,一度没了气息,若不是鬼医以上古蛊物吊住他的命,再以天材地宝养气,怕早已魂归故里。   李睿怕了,一有空就来陪着他,不时探他的气息,生怕一不留神,就永远失去了这只真凰。   不久前,李睿也是如往常一样,静静地看着他。   幸好,这一年来,他以积累功德为动机,乐善好施,终于让天神眷顾。   李睿心潮澎湃,紧紧拥着他,不停说:“你太狠心了,怎么能睡了这么久,徒留我焦急,夜不能寐。”   他的力气,让萧靖感到不适,骨头都在作痛,不由得一声。   李睿松开,慌张问:“怎么了,我弄疼你了吗?”   萧靖痛呼一声,睁开了迷蒙的双眸。   影子模模糊糊,看不真切。   只一眼,他顿住了,迷茫问:“系统,他是谁?”   “嗯?”系统以为他在搞怪,没好气道:“别闹,他就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。”   “第三个世界……”萧靖定睛一瞧,依旧是一张模糊的脸:“完了,我不认识他。”   记忆中,他确实经历了三个书中世界,可眼前的男人很陌生,连声音也是。   系统愣住了,惊呼:“你眼神不好使了?”   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,若伤到脑袋,脑部有淤血,可能会暂时性失明的。   萧靖意识涣散,慢慢地环顾一圈,见周围之人皆面目不清,唯有凭服饰辨认身份。   一转头,主角攻仍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,比鬼怪还渗人。   李睿叫他不说话,猛地俯下身来,柔声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萧靖瞪大双眸,看着这张蓦然放大的糊脸,惊骇道:“走开!”   心在狂跳,堪比见了鬼,萧靖用被子蒙过头,慌张喊:“你走开,我不认识你!”   李睿心头一沉,心上人好不容易苏醒,却说不认识自己了?   一时间,侍女们颇为意外,小声议论着。   忽然,男人强势拉下被子,捧着他的脸,沉声道:“你看清楚,我是李睿!”   眯了眯眼,萧靖万分震惊,他看不清楚众人的脸了,连他们的声音都一样一样,根本无从辨认。   李睿火急火燎,大喝:“鬼医,你快过来瞧瞧!”   一胡须花白的老者急身上前,摸了摸他的头颅,又仔细把脉,沉吟片刻,猜测道:“小侯爷从高处落下,或许摔伤了头,认不清人了。”   这伤势着实古怪,他只在野史中见过,原以为是一出笑谈,不料确有其事,一时间,难以着手啊。   “不管如何,把人治好!”李睿脸色铁青,只觉得快疯了。   鬼医无从下手,唯有说:“我得查查医书。”   李睿气急败坏,大吼:“那你还不快去!”   老者躬身告退。   一时间,侍女们噤若寒蝉,恨不得钻进洞里,唯恐被王爷的怒火波及,遭到无妄之灾。   公孙明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王爷莫见怪,小侯爷昏迷许久,可能是一时睡昏了头罢。”   申淮见状,也安抚道:“王爷,普天之下就没有鬼医治不好的病,您但请放心。”   “放心?”李睿怒火不减,只觉得头都痛了:“你们让本王如何放心,他都认不清人了!”   若身体还有别的隐疾,让他如何是好?   他的声音太大,让怀中人不禁抖了抖。   萧靖微微睁眼,挣脱他的怀抱后,神情不虞:“你是谁?我不认识你。”   李睿如坠冰窟,浑身冷的可怕,“我……我是李睿啊,你不记得了?”   “李睿?”萧靖想了想,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睿王殿下,久仰大名。”   “可是……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他眼神中的茫然不似作假,眼波宛若群星流转,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,更加动人了,如雨后桃蕊,美得羞涩又娇艳,惹人喜爱。   这般惊人的美色,本就属于他。可如今,李睿却不淡定了。   他心慌意乱,握住他的手腕,急声问:“你当真不记得我了?”   萧靖疼得直发抖,勾人的眼角染上潋滟的泪雾,不安说:“好疼,你放开我。”   申淮心痛不已,躬身道:“王爷,小……”   “都出去!”他的语气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。   公孙明和申淮对视一眼,又看了看床上的娇弱美人儿,掩下心疼,齐齐告退了。   他们走后,侍女们也一涌而出。   一时间,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   男人的气势太骇人,萧靖茫然不知所措,就要下床:“睿王殿下,不早了,我要回家了。”   “你我已成婚,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   萧靖一听,顿时笑了:“这不可能!”   李睿心头一跳:“为何不可能?”   指了指他,萧靖捂嘴轻笑:“京城中,谁人不知睿王与陆公子情投意合,早已互许终生,有我什么事?”   言罢,他转脖子看了一圈:“对了,陆公子呢?”   “啊,我不该多问的。”萧靖羞涩一笑,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羡慕,明明不吵不闹,却让李睿遍体生凉。   岂会如此?   这段时间,李睿常常夜不能寐,睁着眼睛在想,倘若他醒来,会哭闹、会大发脾气,还是对他心如死灰?   李睿想到了种种可能性,却唯独没料到,他竟会忘了自己,以最淡然、又最有力的行径,将这颗心摔个粉碎。   顷刻间,李睿浑身冰冷,在极度的恐惧下,后背紧绷,似在死死忍耐,若一放松,怕被悔恨击败。   “你……”   李睿神色悲痛,宁可他打骂自己,也不愿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溺亡。   “靖儿,我们不是陌生人,是一生一世的眷侣。”   萧靖一听,险些吐了,离得更远了些,忍不住道:“王爷,你别唤我靖儿,这……于礼不合。”   或者说,他们素未相识,这样的称呼太亲密,不合适呢。   “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。”   萧靖颇为惊诧,狐疑道:“不会吧,我听闻,你一直喊陆离为离儿的。”可没有这么喊过他。   “更何况,以我们浅薄的情分,当保持距离。”   萧靖的冷漠,刺痛了李睿的双眸,他喉头一哽,想解释,又言语苍白。   说到底,他们终究错过了一段日子。   笑了笑,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,讨好说:“事情并非这样的。”   萧靖垂眸不语,一把抽出手,不愿听他说话。   垂眸间,少年美得不可方物,或蹙眉,或冷眼,皆动人无比,他受尽天神宠爱,将他的一颦一笑都雕刻得举世无双。   他的美,冠绝古今,哪怕瞥见一眼,此生无憾矣。   李睿多庆幸,这样的人儿,是心系于他的。   如今……也不能生变!   可惜啊,他昏睡太久,身体虚弱至极,虽醒了,脸色却异常苍白,不时喘息,好似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迷,脆弱得令人心疼。   李睿想了想,将真相一一告知。   言罢,李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,讨好说:“我所言,太匪夷所思,若你不信,可当面质问陆离,这一切,都是他在从中搞鬼。”   萧靖眼神凉薄,冷冷说:“就算你并非说谎,可上辈子已过去,这辈子,你敢说从未对陆离心动?”   他一针见血,刺破了李睿苦苦维持的笑容。   往事不可追,苦痛却如一根刺,深深扎在心头,触之必痛。   一时间,两人相顾无言。   李睿欲言又止,在他的指责中,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。   悔恨,如潮水奔腾,将他瞬间吞没了。   “我……我以……”   李睿吞吞吐吐,一贯强悍霸道的他,在心上人的漠视中,心很痛。   然而,痛苦都是自找的。   李睿笑得比哭还难看,握住他的手腕,说什么也不愿松开,怕失去他的慌张,必死亡还可怕。   “靖……”话说到嘴边,李睿苦涩一笑,轻声说:“小侯爷,你听我解释。”   “解释什么?”萧靖打断他的话,神色厌烦:“你与陆离一事,难不成是谣传?”   “我不认识你,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,若有冒犯,还请睿王见谅。”   “不过,我好歹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爷,不是一只任你挑逗的小鸡小鸭,更不会听你三言两语,就昏了头。”   “人死复生,或前生今世的谬言,休要再提,我不想被有心人听到,污蔑为害人精怪。”   “睿王殿下,你的脸色很差,若不舒服,当好好歇着,莫以怪力乱神。”   李睿心乱如麻,猛地从床上站起来,脸色极其难看: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   他并未说谎,是一时被蒙骗,才会识人不清。   对陆离,更多是宠溺,无关情情爱爱,只是心疼他的出身和遭遇,又曾被他所救,种种感情交织下,才被蒙蔽了心。   李睿悔不当初,在他厌烦的眼神下,看不到半点爱意,竟觉得生不如死。   曾经,他也是用这种厌烦的眼神看待萧靖;如今,萧靖又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。   少年的厌恶如一把利刃,深深扎在心头,心疼得难以喘息。   这些年来,每当萧靖靠近时,他都心生厌恶,不时以言语嘲讽,不曾露出一丝笑容。   自己如此狠心,一次次伤透了他的心,可萧靖都默默承受了,仍笑着靠过来,费尽心思讨好,虽不得回报,仍无怨无悔。   李睿无法估量,他露出过多少次厌恶的神情,说过多少句伤人的话。   如今,报应不爽。   他才听到一句凉薄的话,就遍体生凉,心乱到了极点,仿佛一直大鼓在咚咚作响,扰得人不得安生。   这种痛入骨髓,不能缓解就辗转反侧的折磨,令人生畏。   李睿喉头一紧,不管不顾地将他拥在怀里,呢喃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   萧靖奋力挣扎,觉得莫名其妙:“王爷,你为何跟我道歉?”   “我……”李睿神情悲痛,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:“我曾深深伤害了你。”   “不会吧?”萧靖笑了笑,不以为意道:“王爷,你怕是多想了,我们素昧平生,岂会结怨?”   想了想,他又补充一句:“我的头很痛,有些事记不得了,若你真的对不起我,也不必介怀,我不在意了。”   不在意了。 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足以令他痛如万箭穿心。   李睿心乱如麻,指尖竟止不住地发抖:“你……不在意了?”   萧靖浅笑嫣然,一派淡然:“这辈子,我真不认识你!若有上辈子,是仇是怨,都一笑而过吧,不必在意了。”   李睿怔住了,如五雷轰顶,思绪一片混乱,昔日的雄风化成飞灰,一颗心七上八下,几度张口,却说不出半个字。   “王爷,你没事吧?”   李睿恍恍惚惚,转身就走,似落荒而逃,险些撞上了桌角。   他走后,屋里重归平静。   系统傻眼了,迷茫问:“宿主,你真失忆了?”   “真的。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信他个鬼!   日升日落,大地几度轮回。   一连几天,萧靖都窝在屋子里,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,喝下的药都吐了出来,身子愈发消瘦。   显然,他虽然侥幸活命,可内伤未愈,如光线微弱的烛火,一旦熄灭,将无力回天。   旭日初升,风光正好。   绿竹推门而进,一边伺候更衣,一边说:“小侯爷,花开了,你要出去走走吗?”   “不好吧。”   走路,哪有躺着舒服?   绿竹见他懒洋洋的,整日窝着不出去,当即说尽好话,半拖半拽地拉他出门。   花园中,假山林立,花团锦簇,来往的下人们每每见到他,都惊为天人,走不动路。   不多时,花园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下人,他们两眼放光,窃窃私语。   “他是小侯爷?”   “听说,小侯爷容颜丑陋,可……这这这……”   “传闻误人啊,这世上,还有比小侯爷更美的人吗?”   “小侯爷若早以真容示人,哪还有陆公子的事儿。”   “嘘!你疯了,那一位也敢提?”   “不敢不敢……”   忽然,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:“你们在议论什么?”   下人们吓了一跳,惶恐道:“公孙先生,您来了。”   公孙明扫过一眼,冷冷说:“管好你们的嘴!”   挥了挥手,下人们一哄而散。   花丛中,那一抹身影缓缓转身,澄澈的眼眸一片茫然。   萧靖眨眨眼,依旧看不清别人的面目,茫然问:“你是谁?”   “见过小侯爷,吾乃公孙明,王府中的一名幕僚。”   “哦……”萧靖拉长声调,干脆利落道:“不认识。”   公孙明顿时笑了,总觉得他失忆后,带着天真的稚气,难得可贵,又夺人眼球。   “久仰小侯爷的美名,今日一见,实属三生有幸。”   “美名?怕不是臭名远扬吧?”   萧靖容貌昳丽,冰肌玉骨,倾尽笔墨都难以描述他的美,浅笑时,眼波潋滟,纯情又动人,似花中仙子。   他笑靥如花,悦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,公孙明看直了眼,傻乎乎地跟着笑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   “你笑,我就笑。”公孙明眉眼深情,似情人间的调情。   萧靖撇撇嘴,嘟囔道:“谁爱笑谁笑。”   言罢,转身就走。   公孙明慌了,立刻跟上去,说尽讨喜话,都快将他捧到天上。   甚至,他摘下最艳丽的一朵花,含糊不清说:“这花……真美。”   可再美,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。   萧靖看了看花,又看向他的脸,猛地凑近,几近贴着他的鼻尖。   幽香袭人,公孙明瞳孔放大,身躯骤然紧绷,心隐隐期待。   “可惜啊,还是看不清……”   若能看清,萧靖很好奇,他是以什么表情在说些腻人情话的?   “听闻,公孙先生学富五车,一挥笔即成文章,可……”   形容花美时,用词真朴素啊。   公孙明红了脸,快速移开视线,又贪恋般多看了他几眼,心怦怦直跳,支支吾吾说:“你……说得对……”   只要是他说的,都对。   萧靖挑起眉头,又凑近了些,“你真是公孙先生?”该不会,是在糊弄他吧?   言罢,萧靖上下打量他的穿着,却依旧一头雾水。   怪只怪,他不仅看不清脸了,连声音都无从辨别,很容易被人欺瞒。   公孙明心头一跳,拉着他的手,轻轻放在他的脸上,急声道:“你摸摸我的眉眼,记住后,就不会认错人了。”   所言有理!   萧靖不客气,摸了摸他的五官,大致有了了解,“行吧。”   滑嫩的小手放下后,公孙明隐隐有些失望,想再亲近,却找不到由头。   他的手里仍捏着花,怕是没机会再送出去了,不禁往身后藏了藏。   萧靖瞧见后,心里有几分尴尬,想了想,取下腰间的玉佩,难为情道:“下一次,若你亮出这枚玉佩,我定不会认错人了。”   公孙明欣喜万分,飘飘然,仿佛飞上云端,系上玉佩后,一再保证:“我定日日佩戴!”   也……不必如此……   萧靖欲言又止,很想说,那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玉佩,放着就好,不必日日佩戴。   然而,对方如此珍惜,不时看几眼,也不好多说。   两人相顾无言,气息渐渐暧昧。   公孙明:“小侯爷……”   忽然,一道凌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   两人神色凛然,纷纷转过身。   公孙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,动动嘴皮子:“是王爷。”   萧靖了然,莫名的心虚感在作祟。   无意碰到他的指尖,公孙明愣了,蹙眉问:“你的手很冷,不舒服吗?”   “啊……”萧靖愣住,摸了摸鼻子:“心慌慌的。”   “别怕。”公孙明挨近了一些,若有似无地挡在他的身前。   一时间,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,像情人间的厮磨,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。   李睿脸色都变了,种种猜测在心头交织,视线往下,见公孙明的腰间系着一眼熟的玉佩,顿时勃然大怒,脖子暴起青筋,忍了又忍,终究没有发脾气。   公孙明暗道倒霉,在他的注视下,愣是没辩解半句。   有时候,男人间不必多说,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。   李睿气笑了,他的幕僚真是好样的,竟在眼皮底下,对小侯爷献媚,真当他眼瞎了?   看样子,他们聊的还挺好,说了什么,笑的那么开心?   李睿不愿承认,他从未见过萧靖笑得那般灿烂,如水中花,清纯又动人,本能撩拨男人的占有欲。   别说是公孙明,这世上,就没有任何一人能抵挡他的魅力。   或者说,只要他有心勾引人,连天神都能沦陷。   可惜啊,这样的美人儿是他的!   上辈子,两人是神仙眷侣;这辈子,也能再续前缘!   李睿不怀疑,若有人挡路,他会亲自赶尽杀绝,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得意幕僚。   李睿的杀意如有实质,侍卫们噤若寒蝉,就连陪伴在侧的幕僚都低下头,不敢多看小侯爷一眼。   早前听闻,小侯爷非但不丑,还容颜绝美,令王爷倾心不已,如今看来,何止是倾情,简直是爱到疯魔了。   想到王爷的疯狂行径,幕僚们汗毛直竖,只觉得,小侯爷最好未变心,否则要变天了。   这时,有大胆的幕僚悄悄朝公孙明使眼色,示意他及时认错。   然而,公孙明视若无睹,仍是云淡风轻的潇洒做派,不显心虚:“见过王爷。”   李睿眸色很冷,若小侯爷不在,怕早已发狂了,“公孙,你在干什么?”   公孙明笑了笑,拱手道:“天气正好,我随意走走,恰巧遇到了小侯爷。”   “呵,恰巧?”   王府这么大,他偏偏走到了这里?   公孙明面色不显,“正是,巧合罢了。”   呵,好好,好极了!   敢在他面前一本正经说胡话的,除了这个人,没有第二个了。这时,萧靖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,悄声问:王爷是不是生气了?”   看不清表情,也辨不清声音,总归是造成了困扰。   公孙明微微侧头,安抚道:“不怕,他不会吼你的。”   毕竟,王爷爱他所狂,恨不得捧在手心里,哪里舍得责备呢。   那双眼眸中的占有欲,似熊熊烈火,将所有觊觎小侯爷的人,都能焚烧殆尽。   这时,萧靖走出几步,神色怏怏:“我头晕,先回去了。”   李睿一听,哪还有折腾公孙明的心思,立刻朝他招招手:“过来,我送你回去。”   走近后,李睿牵住他的手,竟没被甩开,不禁喜上眉梢,恨不得昭告天下——这个人,是他的!   走着走着,萧靖回过头,朝公孙明挤眉弄眼,摆了摆手,让他快些回去。   公孙明心头温热,也朝他摆手。   李睿心有所感,更用力握住他的手,柔声问:“你身子不适,要不要抱你回去?”   “不必了,”萧靖放开他的手,扶着额头说:“我的头又不晕了,还是自己回去吧。”   刹那间,李睿变了脸色,一只大手想去抓他,又死死忍住。   他的脸色太骇人,绿竹打量一眼,吓得心发慌,又听到一道声音说:“绿竹,我们走吧。”   “是!”绿竹很紧张,走路的姿势有几分怪异。   虽未抬头,可他心知,王爷正看着他们,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呢。   这一段路,走得煎熬。   回到院子后,绿竹偷偷回头看,见没人跟着,这才松了口气:“小侯爷,你刚才吓死人了。”   萧靖也不由得抱怨一句:“我都说不出门的……”   当一条咸鱼,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,该珍惜啊。   有了理由后,萧靖又躺在床上,总觉得更冷了,盖了两条棉被,仍身体冰冷。   绿竹关上门窗,“快下雨了。”   最近,天气多变,一会儿阳光明媚,一会儿风雨飘摇,一晚还下起了冰雹。   这种种怪异的天气,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。   有人说,天降异端,是妖邪祸国之兆!   无端端的,哪来的妖邪,除了……   一晚过后,小侯爷是亡国祸水,当以身祭天的谣言四起,百姓们议论纷纷,更有流浪儿在四处散播童谣,中伤睿王府。   李睿气极,以雷霆手段抓拿惹是生非者,当众处以极刑,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。   那段时日,百姓们人人自危,大白天都闭紧门户,唯恐被抓拿,恐慌的情绪弥漫在京城的上空。   一连五日,血染京城,哀嚎声遍野,人们战战兢兢,对势力滔天的睿王怕极。   也在这时,各方势力才发现,王宫已在睿王的掌控之中,出了这么的事,竟无动于衷。   说起来,在那一件事之后,大王就有名无实了吧。   忽然,绿竹打了个寒颤。   不行不行,不能再想了!他真是疯了,才会想起那一件事,这可是睿王的逆鳞,触之必死。   绿竹心慌慌的,一转眼,见小侯爷已睡下,不由得放缓脚步,悄悄退了出去。   屋外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   萧靖睡得很甜,梦中,听到若有似无的惨叫声。   忽然,他坐起身,探头看了看,已夜幕沉沉。   这时,又一声惨叫划破雨夜。   萧靖皱了皱眉,披上外袍,往门外走去。   一路上,嫌少见人,他专挑小路走,来到了一处院子外。   这里……   很是眼熟呢。   系统:“别想了,这里是主角受的住处。”   “啊……”   萧靖恍然大悟,难不成,那惨叫声也是陆离发出来的?   摸进院子,四周一片昏暗,唯有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,火光跳动,随时会熄灭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   又一声惨叫传来。   萧靖提着心,小心推开门,只一眼,差点就吐了。   门外,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年被绑在地上,他神色扭曲,不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,似是遭受极大的痛楚。   定睛一瞧,他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蛊物,如蝎子、蜈蚣等。   地上,更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蛊物,它们在互相撕咬,从地上,斗到陆离的身上。   此时,陆离浑身是血,一张脸被咬得血肉模糊,在剧痛中,无法逃脱,发出阵阵惨叫声。   忽然,他看到了萧靖!   陆离拼命挣扎,撕心裂肺地喊:“小侯爷,求你救我,求你救救我!”   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我不该嫉妒你,抢走你的一切,还命人去暗杀你。”   “我不是人,我狼心狗肺,我真的错了!”   “小侯爷,求你开恩啊,放我一马吧!”   “啊啊啊……我好痛,好痛啊……”   萧靖骇然失色,整个人僵在门外,看着他的惨状,如坠冰窟,连血液都是冷的。   不用说,下令之人是李睿吧,他……真可怕!   陆离等了等,仍不见他进来,不禁发疯了,癫狂喊:“你见死不救,你不是人!”   “萧靖,你神气什么,王爷爱你又如何,他不是人,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   “啊哈哈哈……你真可怜啊,被一个疯子盯上了,还沾沾自喜吧?”   “王爷……王爷他疯了!”   在他觉醒上辈子的记忆,在萧靖跳下城墙后,就疯了。   为了报复,为了救活一个濒死之人,他罔顾天理,妄图从阎王手中抢人。   李睿曾言,小侯爷有多痛苦,就百倍奉还,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   陆离想,这半年来,他确实生不如死,心智愈发扭曲。   这一切,都是因为这个人,这个夺尽天地宠爱的人!   “啊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小侯爷,我该死,你也不会有好下场!”   “你看看我,活得像一条狗,可李王,比我更饱受折磨呢。”   “可惜啊,你没见到大王,否则会吓疯吧。”   “嘻嘻……咦哈哈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  门外,风雨大作;门内,恍若人间炼狱,充斥着癫狂大笑声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呢喃说:“系统,这个世界还怎么挽回?”   都这样了,主角攻受还能破镜重圆?   系统也吓到了,恍恍惚惚说:“你……尽力而为……”   谁也没想到,主角攻会这么狠,对陆离如此之恨。   说来,若不是陆离从中作梗,他们也不会错过了一世,李睿每每想到此事,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。   恍惚间,一只大手盖在萧靖的双眼上。   “啊!”一声惊叫,他吓得跳起。   “别怕,是本王。”   李睿将他拥在怀里,斜眼扫过,绿竹吓得瑟瑟发抖,恨不得自扇巴掌,怎么就睡着了?   萧靖心绪难安,猛地推开他,朝雨中飞奔而去。   雨水拍打在脸上,冰冷刺骨,却愈发浇灭心中的惶恐。   李睿立刻去追,“别跑,小心路滑!”   很快,他钳住了一只手臂,却被狠狠地甩开。   “别碰我!”萧靖大吼,胡乱抹了把雨水,沉声道:“让我一个人静静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跑。   绿竹小跑而来,慌乱道: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   李睿目不斜视,冷冷说:“再有下次,你会死。”   绿竹瞪大双眸,畏惧男人的雄风:“是,小的知错了。”   狂风骤雨,扰乱人心。   很快,萧靖回到了院子里,紧紧反锁房门,谁敲也不开。   惊雷落下,雨中闪过一道人影,若隐若现,不动时恍若泥塑。   萧靖大口喘气,淋雨后,只觉得浑身冰冷,发梢竟结起了寒霜。   蛊物发作了!   窝在桌角下,萧靖蜷缩着身子,只觉得全身麻木,意识都快模糊不清了。   冷,很冷……   在彻骨的寒冷中,他仿佛快死了。   忽然,门外传来一道闷声。   探头一瞧,那道人影已然倒在了雨中。   【警告!经检测,主角攻有性命之危,请及时处理,请及时处理!】   系统着急忙慌,“主角攻似乎犯病了,怎么办啊?”   “由他死?”   系统:“……”你在说什么?   萧靖叹了口气,只觉得更冷了:“我自身难保,别指望了。”   “给你开个金手指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刚想吐槽,身体还是冷冰冰的,却好受多了。   怕他讲条件,系统连连催促:“你快去吧!”   这系统……真不是人……   推开门,李睿倒在大雨中,紧紧蜷缩着身子,似冷得快死了。   烛光跳出屋外,洒在男人的侧脸上。   李睿微微抬头,见心上人正看着他,立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,虚弱道:“外面风大雨大,你怎么出来了?”   萧靖默然不语。   “你……可是不舒服?”李睿的脸色极其难看,微微佝偻着身躯,不时抖动着,似心脏很痛。   忽然,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。   萧靖眉头紧皱,寒声问:“你中了阴阳蛊?”   当日,为了解陆离身上的蛊物,李睿不惜以他试蛊,亲自种下了阴阳蛊。   中蛊者,心脏被蛊物所侵,常饱受钻心之痛。   他的症状,又不仅如此,或者……还不止一种蛊物?   就在他思索之际,李睿如遭雷劈,愣愣问:“你如何知道阴阳蛊的?”   他明明失忆了,下人们被严令禁止,也不敢提这事的。   那么……他如何得知?   刹那间,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。   李睿看着他,等待一个解释。   偏偏,萧靖一言不发。   一时间,两人都心知肚明,却互相僵持着。   最终,李睿率先败下阵来,他笑容苦涩,难以置信问:“你没失忆?”   萧靖仍不言不语,只冷冷看着他。   冰冷无情的眼神,彻底刺痛了男人的心。   李睿踉跄几步,大吼问:“你没有失忆,是不是?”   “是。”   这一刻,李睿所有的骄傲都崩溃了,他神思恍惚,呢喃问:“为什么?”   萧靖笑了,淡淡说:“还能为什么……”   “别!你别说!”在最后关头,男人打断了他的话。   不料,他不敢听,萧靖却非要说:“因为,我恨你啊。”   轰隆——   雷声震天,大地都为之颤抖。   李睿万念俱灰,精气神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光了。   心很痛,痛得难以喘息,似被一把利刃扎在心头,还狠狠转了一圈。   他……说什么?   李睿身形摇晃,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。   “不……不要恨本王,不要……”   又一道惊雷劈下,系统的声音听不真切:“宿主,先别管这里,别的世界又出问题了!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2章第62章   进屋锁门,就等系统将他抽离世界了,可等了又等,还在这里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   系统也很急:“主角攻的执念太深,对世界造成干扰,你不解决他,都走不了!”   萧靖一听,一口气差点撅过去。   门外,依旧风雨大作,一个人影动也不动地站在雨中,似鬼魅骇人。   打开门,萧靖不禁气喘吁吁,“你……你怎么还在?”   原以为,在跟李睿坦白后,他会恼羞成怒,或心如死灰,早该走了才是,怎么还在淋雨?   见他不应,萧靖又说:“我说得很清楚了,你快走吧!”   那人神情恍惚,愣愣地看他一眼,在漆黑的夜色中,更显脸色苍白。   动了动嘴唇,李睿「哇」的吐出一口血,直直倒下,溅起冰冷的雨水。   萧靖目瞪口呆,凑上前半步,皱眉说:“李睿?”   忽然,一个人影从角落处冲出,惊叫着,冲入大雨中:“王爷,王爷……”   绿竹急得团团转,都快哭了,用力拖了拖李睿的手臂,大喊:“小侯爷,你快来啊,王爷都晕倒了!”   萧靖心浮气躁,一再忍耐:“叫管家。”   “来不及了,再淋雨,王爷都要熬坏身体了。”绿竹吓哭了。   如今,睿王只手遮天,一怒,将横尸千里,谁敢触其霉头?   想着,绿竹痛哭流涕,哀求道:“小侯爷,我求求您了,这时候,就别再意气用事了。”   萧靖头痛无比,走进雨中,与他一左一右,将李睿抬进了屋子里。   这男人身材健壮,将人扔在床上后,萧靖眼前发黑,不禁后退几步,险些喘不过气。   绿竹抹了把雨水,边跑边说:“小的去打盆水来,劳烦您为王爷宽衣。”   “喂——”   萧靖朝他的背影喊了声,见人跑得飞快,不禁吐槽,他们谁才是主子?   “哇!”这时,床上之人又呕出一口鲜血,眉头紧蹙,显然仍在昏迷。   “冷……冷……”   阴阳蛊发作后,李睿冻得发抖,湿透了的黑发结成冰霜,呼出阵阵白色。   碰了碰他的侧脸,萧靖猛地收回手,嘀咕道:“我真是怕了你了。”   若主角攻死了,这个世界都得玩完。   萧靖压下心头的烦躁,毛手毛脚地为他宽衣解带,可男人太重,抬起他的手臂都颇为费劲儿。   很快,一具结实的映入眼帘,全身的肌肉很是可观。   萧靖红了脸,微微撇过头,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,扯了又扯,也没能扯下来。   “怎么绑的,难不成打了死结?”他就不信了,难道还会被一条裤子难住!   “呼……怎么解的?”   系统看的干着急,催促道:“宿主,你赶紧的吧,另一个世界发出警报声了!”   萧靖气疯了,“我做狗都没这么累。”   一个世界没停留一会儿,又得赶场?   “快点快点——”   萧靖咬牙,“知道了,别催!”   渐渐的,他愈发烦躁,双手一齐用力,甚至跨坐在他的双腿上,动作粗暴。   萧靖憋着气,心里想,要再解不开,他就用剪刀了。   果然,仍没解开。   萧靖气笑了,双手撑在男人的小腹上,发狠道:“我拿剪刀!”   刚一抬手,就被握住手腕。   嗯?   视线往上,恰好与一双凌厉的鹰眸四目相对。   烛火跳动,两道影子交错,气息有些暧昧。   萧靖有苦难言,刚想下去,却被男人用力一拽,跌在他的怀里。   “啊!”额头撞在健壮的胸膛上,微微发红。   李睿脸色苍白,明明身体极其虚弱,又疼得厉害,却笑得如婴孩甜蜜,呢喃说:“小侯爷,我的小侯爷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的眼皮又沉沉闭上,唯留嘴角的笑容。   萧靖抬头,轻喊:“王爷?王爷……李睿!”   真昏迷了?   动了动,手腕仍被握住,萧靖颇为费劲儿,才掰开他的手指。   刚一下地,就见一鬼鬼祟祟的人影,顿时没好气道:“绿竹,你在干什么?”   那慌乱的背影一顿,僵硬地转过身。   “嘿嘿嘿……小侯爷,你们搞完了?”   萧靖:“??”   “看我,瞎说话。”绿竹连声道歉,小步走近。   “得了,你别贫了,快叫鬼医前来。”   绿竹挺直胸膛,得意道:“我去打水时,就喊侍女去了。”   话音未落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。   “王爷怎么了?”不见人影先闻人声,鬼医一向声如洪钟。   他身后,公孙明和申淮亦步亦趋,皆神色担忧。   申淮:“早说了,外面风大雨大,王爷非要折腾自己,这下好了吧。”   公孙明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少说几句。”   “我说什么了?”申淮顿时不服气,梗着脖子说:“王爷本就有伤,还淋雨,身体可遭不住了。”   鬼医扎针的手一顿,咆哮道:“再吵,你们就出去!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撇嘴不再多言,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一旁的青涩少年。   他吓坏了吧?淡薄的衣裳淋湿了,想必很冷。   萧靖心有所感,撇过头,两人默契地转过头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   这时,系统松了口气,提议道:“既然有人来了,这里也用不着你了,快走吧。”   萧靖心浮气躁,随口扔下一句话:“我出去一趟。”   刚一转身,他的手就被公孙明抓住了。   “外面风大雨大,你去哪?”   萧靖很急,非常急,一边挣扎,一边跺脚说:“我去解手。”   绿竹不解,迷茫道:“小侯爷,你刚才不是解手了?”   言罢,他顶着萧靖吃人的目光,缩肩低头。   公孙明一听,不知他意欲何为,更不能让他胡来,“你身子不好,别折腾自己。”   “我!我……”不是,他怎么就折腾自己了?   这一个个的,简直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。   此时,申淮着急问:“王爷如何了?”   鬼医叹息一声,捏着花白胡子说:“王爷本就抱恙,突逢心神大乱,遭蛊物反噬,险些无力回天。”   言罢,鬼医撩起李睿的衣袖,解开包扎着纱布的手腕,露出深可见骨的划伤,一边换药,一边说:   “为了救小侯爷,王爷不惜以身试蛊,更以血喂养天命蛊,欲与你共享寿命。”   萧靖中了阴阳蛊,身体愈虚弱,蛊物愈张狂,破心而出之时,就是宿主命丧之际。   偏偏,阴阳蛊太阴邪,又是流传于古书典籍中楠枫的蛊物,如何解蛊,尚无定论。   当初,李睿一心要救陆离,以小侯爷试蛊,可没有解蛊的打算。   事到如今,为了救小侯爷,他又无能为力,唯有以身试蛊,可谓天道好轮回,报应不爽啊。   鬼医唉声叹气,闷声说:“小侯爷,你当日从城墙上跳下,伤势很重……”   鬼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堪堪吊着他一条小命,这口气能撑多久,全看阎王爷留人到何时。   那一天,李睿快疯了,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,双目充血,癫狂大喊:“把人救活,把人给本王救活!”   若不是公孙明和申淮拉着他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鬼医无奈,寻来一对天命蛊,各自种下蛊物后,两位宿主可共享寿命。   一人生,则另一人生;一人死,另一人也死。   可以说,李睿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萧靖的身上,若他死了,自己也绝不苟活!   而且,养天命蛊极其刁钻,不仅要宿主每日以血喂养,蛊物还会顺着伤口钻入体内,寻找适宜的器官寄居。   这个过程,一旦开始,少则持续半年,多则几年。   医书中,不少人曾养过天命蛊,却难以抗住没日没夜的折磨,硬生生殒命。   成功的,屈指可数。   鬼医曾一再告诫,可李睿听不进去,只要能救下心上人,受折磨算什么?   他不怕痛,就怕萧靖会死,那时,将生不如死。   鬼医:“唉……”   一时间,众人皆隐晦地看向同一个人。  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,傻乎乎说:“宿主,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”   萧靖嗤笑一声,“这番话,他是有意说给我听的。”   不论是谁的主意,只能能让萧靖心疼,就成功了一半。   鬼医之言,想必是真的。   可,那又如何?   伤害之后,再去挽回,就能当过往都不存在吗?  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在众人的目光中,轻笑道:“这大可不必。”   鬼医愣了愣:“什么?”   环顾一圈,公孙明和申淮神色动容,他们聪慧过人,心知少年的未尽之意。   “王爷是死是活,与我何关?”   “或者说,我是死是活,又与王爷何关?”   此言一出,鬼医万分震惊,几度张口结舌,似乎没料到他的狠心。   绿竹闻言,更是吓得跳起,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,让他别祸从口出。   贴近后,绿竹摸了摸鼻子,低声提醒:“小侯爷,那是睿王,你说什么呢?”   “睿王又如何?”萧靖气笑了,反问:“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,我就该围着他团团转,就该为他牵肠挂肚?”   绿竹张了张嘴,闷声说:“也不是。”小侯爷真是的,明知道他的意思,却故作不懂。   如今,是睿王的天下,绿竹很担心,若小主子得罪了他,会吃苦头吧?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:“我发誓,我对王爷不再心存妄想,往日种种,皆是我咎由自取,不怪任何人,但……”   “从今往后,我与王爷井水不犯河水,你们不必多言。”   鬼医大惊,“可你……”   “我的命,我能做主,是死是活,都能一力承担。”说着,萧靖坦然一笑:“所以,王爷不必养天命蛊,我不需要。”   或者说,他不领情。   他一生坦坦荡荡,为何要背负一条人命债?   萧靖看了看床上的李睿,眼中再也掀不起波澜,无恨也无爱,淡淡说:“此生,我不怕死,也不怕苟活,只愿与王爷一刀两断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,身后却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。   脚步一顿,就算未回过头,萧靖也知,怕是李睿醒过来了。   或者说,他早就醒了,只是心存侥幸,妄想萧靖只是一时失望,心里还爱着他。   李睿躺在床上时,身体很痛,心更痛,萧靖的一字一句都让他心如刀割,漫天的恐慌让人无处可逃。   若萧靖哭着或骂着,李睿尚能安慰自己,两人仍有转机。   偏偏,他语气淡淡,不哭也不闹,就将往事抛之脑后,发誓要一刀两断,这让李睿如何接受?   若失去了萧靖,他将比死还绝望。   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   咳嗽声愈发激烈,伴随着重物落地声,想必是李睿起身去追,又不慎摔倒在地。   鬼医:“王爷,您千万小心!”   公孙明和申淮也赶忙去扶。   屋子里,唯有萧靖动也不动,丝毫没有转身的打算。   这时,系统又在催了:“宿主,你赶紧的吧,另一个世界要撑不住了!”   “催催催,你就知道催,我不想走吗?”   “快点啊——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在它的一再催促下,也急了:“我是忠勇府的人,我要回家了。”   言罢,他抬脚就跑,似有猛虎野兽在追。   身后,李睿目眦尽裂,心痛得难以喘息: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   冲出王府后,萧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。   与此同时,系统火急火燎说:“世界崩溃的速度加快了,我们唯有东奔西走,抢时间,以挽救剧情。”   东奔西走?   不是吧,他就是有三头六臂,都难以应付啊。   系统也急坏了,安抚道:“宿主,我相信你!”   萧靖心如死灰,总觉得被赶鸭子上架了。   “你先说清楚,到底出了什么问题!”   “你住在刁家小阁楼一事,被主角攻发现了。”   话音未落,他被投入世界中。   幸好,一花一世界,每个世界的流速并不相同。   天旋地转,剧烈的眩晕令身体极其不适,萧靖猛地侧过身,连连呕吐。   意识尚未清醒,刚一抬眼,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俯身站在门口,一双眼眸泛着血色,正沉沉看着他,如鬼怪骇人。   “嚯!”萧靖大惊失色,止不住地往里躲。   刹那间,「共情」开启,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绝望涌上心头,萧靖紧拽衣襟,心疼得喘不过气。   不……不要进来……   怎么办怎么办,他被人看到了,被江元化看到了,该怎么办,该怎么办?   会被打吗?会被打的,一定会被打的。   这里,埋藏了太多苦痛的回忆,原主的情感一爆发,就难以压制。   而且,在长年累月的压抑中,情绪一经释放,就加倍压在心头。   这一刻,萧靖感到无比的绝望,如一只卑微的蝼蚁,被发现藏身之所后,自卑无所遁形,急得团团转。   他缩在角落处,眼神惶恐不安,用力咬着手背,在忍耐中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泪水无声而流。   他的不妥,让江元化红了眼。   曾经,江元化从未正眼瞧过他,一心想着,哪怕是拖油瓶,好歹也有母亲依靠,刁吉又心善,还有亏待了他?   刁年是蠢,也会维持明面上的和谐。   多少次,萧靖躲在暗处,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刁吉;多少次,他偷吃水果蛋糕,被打得遍体鳞伤;多少次,他哭着求救,却被置之不理。   江元化曾想,他的手段太卑劣,三番四次以苦肉计装可怜、博同情,实则让刁家人为难,令刁吉难堪,他……心思不纯。   然而,当真相大白,当亲眼看到他窝身于窄小的阁楼里,不见阳光、连腰板都挺不直。   他惶恐不安,如寄篱人下的流浪儿,连一件多余的衣裳都没有,若哪天被赶出家门,拎着背包就能滚。   扫视一圈,地上洒满了药瓶,认识的、不认识的,吃完的、未吃完的,无一不在说,他曾大量服药,不止身体,或许连精神都快崩溃了。   江元化从未想过,他长期遭到虐待,如惊弓之鸟,别人稍一靠近藏身之所,就惶惶不安终日。   这样的住所,除了一张小床和矮桌子,连一像样的家具都没有,比鸟笼子还不堪。   他住了多少?   一年、两年、五年……   还是……很多年?   江元化不敢深想,每一个猜测都让他手脚发软,都让他悔不当初。   自己有多心狠,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他、欺侮他,将人逼得活不下去了,才愧疚难安,说着后悔的话。   偏偏,时间无法倒流,这世上不缺悔恨。   “萧……萧靖……”   江元化喉头一哽,两眼竟泛起了酸意,被悔恨折磨得难以喘息。   心,很痛。   忽然,他弯着腰,抬脚迈进阁楼里,“你……”   男人尚未说话,就刺激到萧靖的神经。   躲身的地盘被人进入后,萧靖像被围殴的猫儿,拼命往墙角挤,失声尖叫:“不要,不要过来!你不要过来!!”   江元化吓坏了,生怕他伤害自己,快步走近。   不料,他的进一步靠近,更刺激到少年脆弱的神经。   萧靖尖叫着,如溺水之人,抓不住一根浮木,惊恐地瞪大双眸,跑进了桌子底下。   “不……不要,不要过来……”   萧靖脸色煞白,眼神飘忽不定,透着令人心碎的惶恐,将自己蜷缩着一团,拼命往里挤。   然而,桌子就那么小,他能躲去哪儿?   瞥一眼,男人仍未停止,像一只吃人的恶鬼,露出了獠牙。   “啊……啊啊啊……”   萧靖尖叫,因情绪激动,一度失声了,捂着喉咙,说不出半个字。   “啊啊啊……”救命!   他来了,他过来了!   萧靖哭喊着,用十指一下又一下地扒木头,不时用头撞,竟妄想钻进洞里,藏在谁也找不到的缝隙里。   泪水,打湿了脸庞。   他拼命想逃,却无处可逃,在极度的恐惧中,心跳持续加速,身子颤栗着,如紧绷的弓弦,随时会断线。   江元化大惊失色,被他惨烈的抗拒吓到了,不禁止住脚步,举起双手,放缓语调:“放轻松,我不过去!”   “你看,我不过去……”   “我不会伤害你,也不会责骂你,你别怕,别怕……”   然而,少年已痛苦到了极点,他的安抚毫无效用。   纤细的十指仍扒拉着木板,血肉模糊,肉眼可见的木刺根根扎入指肉中。   十指连心,很难想象他有多痛。   这一刻,少年泪流满面,已惊惧到失语:“啊……啊啊啊……”   忽然,他用力撞向桌子,一下比一下狠,似不知疼痛般,以惨烈的行径抗拒男人的靠近。   江元化无法再忍,一把抓住他的手臂,大喝:“别乱来!”   “啊!”在极度的恐惧中,萧靖两眼一翻,昏了过去。   江元化眼疾手快,将他抱在怀里,刚一起身,头就撞到了天花板,明明很疼,却脚步未停,走得愈发快了。   他的心很乱、很慌,连双手都止不住地发抖。   此时,刁年快步走来,舔着脸问:“这……”   “滚!”江元化怒气冲天,一脚踹在他的腹部,发狠道:“我早晚要跟你算账!”   话音未落,他已抱着人离开了别墅,徒留刁年脸吓得脸色发白。   别墅外,雨势渐小,寒风呼呼的刮。   李助理从车上下来,赶紧为他开车门,“江总……”   “回海边别墅,命医生立即待命!”   “是。”   ……   意识混混沌沌,萧靖似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中,在绝望中无法逃脱。   阳光洒在人间。   他在病床上微睁双眸,心阵阵发慌,浑身插满了管子。   这……在哪里?   萧靖喉咙干哑,抬了抬手,却被人轻轻握住,放在了被子上。   “别动,你身体还很虚弱。”   视线渐渐清晰。   病床上,站了七八名医生,不时轻声交谈,似在谈论他的病情。   方才说话的,还是一个熟人呢。   叶长青身材颀长,依旧英俊帅气,却憔悴了许多,双眼布满血丝,似很久没睡过好觉了。   见人醒来,叶长青松了口气,“你醒了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   忽然,江元化走上前,着急问:“你还好吧?”   男人头发凌乱,皱巴巴的,双眼布满了红血丝,明明是上位者,却形容憔悴。   也正是这个男人,造成了他的苦楚。   刹那间,记忆涌入脑海。   那时,他躲在刁家别墅的阁楼里,被江元化发现后,卑微和恐惧如天崩地裂,将他压得喘不过气,精神一度崩溃了。   昏迷前,他隐约听到了楠\枫江元化的咆哮声。   想起那个男人,心仍隐隐作痛。   刹那间,原主的悲痛如涛涛洪水般涌来,共情来得如此之快,让人痛不欲生。   萧靖的心很疼,疼得难以喘息,一心想逃走,却被堵在床上,无处可逃。   他惶惶不安,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猫儿,手脚无处安放,哭得撕心裂肺。   偏偏,因刺激过度,他无法发出声音,惊惧交加下,哭着用拳头捶打着脑袋,痛恨自己的没用。   “呜呜呜……呜……”   少年的眼泪,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。   江元化大急,钳住他的双手,“别动,你别乱动!”   不料,他的接近只能引起少年更害怕,更激烈的反抗。   “啊啊啊……啊啊……”   萧靖惊叫着,不管不顾地挣扎,哪怕手背上的留置针都扯掉了,流出汩汩鲜血,都不知疼痛般,奋力推开他。   走开!你走开!   啊啊啊……   救命,救命啊,谁来救救他!   这一刻,江元化心如刀割,少年的每一次抗拒,都让他无法承受。   “萧靖,你看着我,你冷静点,看着我!”   “啊……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”   萧靖哭着,用力地推开他,不时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,像一个疯子,只想离他远远的。   这时,叶长青心头酸涩,上前拉人,“元化,他害怕你,你先放开他。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先放开,他快崩溃了!”   江元化一看,少年仍在哭,浑身发抖着,因惊惧,说不出一个字,心里更痛了。  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,才会变成这样?   江元化不敢深想,怕哪个答案是自己无法承受的。   怎么会这样?   心……痛得快无法呼吸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3章第63章   医生们见病人情绪激动,也纷纷围了上来,“江总,您先回避吧。”   江元化张口结舌,在钻心之痛下,慢慢地松开手,退到一边。   视线,被医生们挡住,江元化一度看不到人,却能听到他沙哑的呜呜声,整个人如坠冰窟,恨不得以身替他的痛苦。   如今,他有权有势,想要的、不想要的,都唾手可得,唯有眼前这个少年,让他惊惶不安,害怕失去、害怕被厌恶。   偌大的房间里,医生们忙做一团,如众星捧月般,只为救治一个人。   确实,他如皎皎明月,在夜空、在触摸不到的天际;他属于群星、属于天地万物,唯独不属于自己。   不知不觉中,江元化冒出了一身冷汗,指尖微微发抖。   病床前,医生们越查,眉头越皱。   一行人脸色难看,不时看向某个方向。   叶长青走到床边,安抚道:“没事,你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,放宽身心,很快就好了。”   萧靖窝在床上,瞪着大大的双眸,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。   他不再哭闹,表现得太冷静,反而是不正常的。   医生们面面相觑,唯恐被那一位的怒火波及。   这时,一名医生说:“用镇定剂,先让病人平静下来。”   话音刚落,众人纷纷看向江元化。   男人点点头,默许了。   用药后,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,慢慢睡着了。   江元化走上前,挥手说:“都出去。”   闻言,医生们纷纷出去。   唯有一人,仍在房间里,默默注视着床上的虚弱人儿。   江元化侧眼,冷冷看着他。   “我留下陪护。”叶长青面色不改,不放心两人独处一室。   “你?”江元化沉默一会儿,终究没有和他置气:“你也出去。”   可语气,是不容置疑的。   叶长青动了动指尖,心里不知在想什么,看了少年一眼,转身就走。   然而,在关上房门前,男人蓦然出声:“长青,他是我的人,任何人都不能觊觎,你懂吧?”   叶长青顿了顿,一言不发,径直出去了。   房间里,重归平静。   江元化坐在床边,不时用指腹抚过他的眉眼,动作之轻柔,似把玩无上的珍宝。   可不论他如何安抚,少年始终眉头紧皱,小脸一片煞白。   “还是很害怕吗?”   男人语气轻柔,似情人间的呢喃:“别怕,有我在,没人能再伤害你。”   “你想要什么,我都能给你……”   包括,他的命。   江元化说着,嘴角上扬,如陷入了美梦中,昔日狠厉的目光,变得异常柔和。   他叹了口气,牵着少年的小手,迟迟不愿松开,一坐,就是一整晚。   第二天,旭日的光芒洒落大地,洒在少年长长的眼睑上。   床上,一消瘦的人儿依旧在沉睡,让人苦苦等待。   系统看不过眼,无奈问:“宿主,你还要睡多久?”   萧靖生气了,怒道:“被你绑定后,我整天累得像条狗,赖一会儿床怎么了?”   “你,你……”系统深吸一口气,僵硬说:“小朋友,主角攻已经每两分钟就试一次你的呼吸了,你不瘆得慌吗?”   萧靖:“!!”   本来不怕的,被它这么一说,鸡皮疙瘩都起来。   缓缓睁开双眼,少年满眼迷茫,懒洋洋的,还不愿意起来,起床气十足。   江元化一直陪在床边,见他醒来,终于松了口气。   天知道,他这一晚是如何熬过的。   少年昏睡后,一动不动的,胸膛毫无起伏,明明心跳平稳,他却无来由的恐慌,好似一眨眼,眼前之人就会烟消云散。   这种感觉,他从未有过,却如阴影般,始终挥之不去。   他请来世上名医,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看护,就连少年的胃癌都控制住了,仍不能安心。   昨夜,他枯坐一整晚,不敢离开半步,一开始,每隔五分钟就试一次少年的鼻息。   渐渐的,每两分钟就试一次。每一次,他都庆幸少年能性命无忧。   这一晚,他已不记得叫了多少次医生,就连叶长青都说,他太紧张了,得放松精神。   呵,放松,怎么放松?他的心爱之人陷入了昏睡中,何时醒来都不得而知,他该如何放松?   幸好幸好,少年醒了。   江元化不信神,这一刻,却在心里感谢神明庇佑。   摸了摸少年的侧脸,江元化笑如暖风:“萧靖,你醒了。”   萧靖似未清醒,恍惚看了他一眼,又转过头。   “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吗?”江元化急了,想探他的额头,却被躲开。   看着少年抗拒的神色,他的手顿在了半空,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   随即,他又将情绪完美掩藏,露出尽善尽美的一面。   “你睡了许久,四肢都麻木了吧,我给你揉揉?”   萧靖不言不语。   “不然,你下床走走,花园花开了,我陪你去看看?”   “这里临海,去看海也行。”   “现在还很早,我们去海边挖沙贝吧?”   “哦哦……外面风大,还是不出去了,在家里看电视也行,你喜欢看什么?”   江元化笑容苦涩,声音越来越低:“我陪你看电影?”   “喜剧片……你觉得怎么样?”   他说了很多很多,迟迟没有得到半句回应。   一开始,江元化还兴致勃勃的,说着说着,每个字都难以吐出口。  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,才能哄少年开心,更不知道,该如何才能更珍惜他。   每日每夜,江元化都在幻想,将与他说的话,可能做的事,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练,字字斟酌,生怕让人不开心了。   偏偏,他太没天分,只会让少年反感。   江元化笑不出来,大掌似试探,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。   下一刻,萧靖触电般,猛地移开手,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。   “我……我不碰你……”   所以,能不能别再摆出厌烦的神色?江元化觉得,他的心闷得快无法呼吸了。   闭上眼,萧靖摆出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态度。   忽然,门被轻轻敲响。   循声望去,叶长青穿着白大褂,慢慢走了进来。   见萧靖醒来后,他很开心,也敏锐察觉到两人间的胶着。   叶长青朝江元化努努嘴,嘴里嘀嘀咕咕的,表情极其丰富,似在无声骂人。   那做派,颇得街头老太太的深传。   萧靖顿时笑了,朝他挤眉弄眼。   两人的互动,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。   江元化喉头一哽,不禁想,原来他不是不爱笑,只是不对自己笑罢了。   两人间的默契,让男人感到不安,江元化立刻问: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叶长青耸耸肩,“星海学院来了三个学生,找萧靖的。”   萧靖一愣,找他的?   啊!该不会是方远和黄毛三人吧?   “唔……唔唔唔……”他们在哪里?   萧靖暂时性失语,只能用手比比划划。   明明手势无章法,叶长青却看懂了,笑着说:“在门外,嚷嚷着要进来呢。”   听到这话,萧靖高兴坏了,他宁可去上刀山下火海,也不愿与渣攻独处。   如今,方远三人来找他,简直就是大大的救星。   掀开被子,萧靖又顿住,看了看一旁的江元化,表情都垮了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再嫉妒,都默默忍了,浅笑说:“想去,你就去吧。”   呜呼!   萧靖的双眼泛起笑意,立刻下床,朝叶长青挑了挑眉,就飞奔下楼。   我来了!  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叶长青收敛笑容,沉沉道:“他很开心,不是吗?”   江元化讥讽一笑,“那又如何?”   男人一贯霸道,从不会重蹈覆辙,在认定少年后,他就跑不了了。   别说是一群毛头小子,任何人都不能将萧靖从他的身边带走。   顷刻间,叶长青变了脸色,提醒一句:“他不爱你。”   “他爱我!”江元化对此深信不疑。   之前,他伤透了少年的心,只要稍加手段,就能重获芳心。   这世上,就没有他得不到的珍宝!   江元化不放心四人独处,准备远远跟着,出门前,看人如寒霜冷漠,“你工作很忙,以后不必再来了。”   叶长青一顿,心里掀起了波涛。他……连接近少年的机会都没有了?   两人的争执,并未带来任何影响。   最起码,萧靖在见到三人后,是开心不已的。   门外,方远依旧穿得吊儿郎当,左耳带着一颗红宝石耳钉,用他的话说:我是年轻人,我有我的范儿。   黄毛的头发依然干枯,像从未用过护发素。   瘦猴儿笑得傻乎乎的,一段时间不见,似更瘦了,偏偏脑袋很大,看着还真像一只猴子。   三人见到萧靖时,双眸一亮,纷纷挤上前,说话又急又快。   方远:“听说你出了车祸,我们都急死了,江狗又坏,不让我们探望,他真是没人性!”   瘦猴儿:“你真好了吗,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啊,难不成,你还受了内伤?”   方远一拍他的后脑勺,吐槽道:“去你的内伤,你才内伤!”   “我就问问……”   “问问也不行,就你这张乌鸦嘴,能不说就别说。”   瘦猴儿委屈巴巴,嘴里嘀嘀咕咕的,听不清说些什么,总归是骂人的话。   方远一听,更生气了,两人骂作一团。   这时,黄毛趁机挤上前,他一向滑头,心思又多,小嘴像抹了蜜:“萧同学,一段时间没见,你更漂亮了,幸亏没出门,不然花儿见了你,也得躲着你。”   萧靖不解,朝他比划手势。   这时,三人愕然失色,纷纷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难不成,伤到了喉咙?   萧靖一通比划,嘴里发出沙哑的呜呜声,看得人一头雾水。   黄毛猜测:“你暂时说不了话?”   嗯!  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,萧靖朝他点点头,竖起大拇指。   方远一听,气得直跳脚,骂骂咧咧:“一定是江狗,他真是害人不浅!”   “就是就是……”瘦猴儿点头附和,好端端的,怎么会失语,肯定是有人从中搞鬼,“江狗真狠,呸!”   “嘘!”萧靖竖起食指。   “怕什么,我还会怕了江狗?”方远最恨他,暗地里骂了千百遍,一向没在怕的。   忽然,他浑身一颤,脸色极其难看,像见了鬼。   几人转头看去,也像见了鬼,缩着肩膀,不敢再叽叽喳喳。   黄毛摸了摸鼻子,低声抱怨:“怎么办,我们被听到了,都怪远哥。”   江总脸色不虞,指不定要如何收拾他们呢。   方远瞪了他一眼,色厉内荏道:“听到就听到,我怕他?”   “既然你不怕,说得这么小声干什么?”   方远一听,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。   忽然,男人大步走近,明明不发一言,却压迫感十足。   黄毛浑身发抖,“完了完了……”   萧靖比了比手势,让他们别理那个讨厌鬼,立刻往外走。   三人一愣,对视一眼,赶紧跟了上去。   “喂,你等等我们,别跑那么快!”   几人打打闹闹的,往海边而去。   江元化愣在门外,双脚似有千斤,明明想追上去,却挪不动半步。   他……被讨厌了。   远方,阳光明媚,海浪声涛涛。   四人在海边玩耍,追着闹着,欢声笑语不断,比鸟儿还快活。   这一幕,落入到男人的眼中,只觉得刺眼。   此时,江元化站在别墅的阳台上,远远注视着几人,嫉妒到了极点。   他很后悔,就不该让这三个毛头小子上门的。   少年的明媚笑容,是如此晃眼,是他不曾见过,更不曾拥有的。   哼,一个两个的,都想抢人?   这时,江元化亲自拨打了一通电话,简单几句后,露出了一抹邪笑。   视线里,为首的小子接了一通电话,不知听到了什么,顿时就暴跳如雷了。   的确,方远很生气,他不过出来玩,老爸就打来电话,让他们立刻回家。   回回回,回什么回?   哪有这么巧的事,一定有人在搞鬼!   方远将手中的沙贝狠狠地抛向大海,跳脚道:“一定是江狗,除了他,没有谁这么阴险。”   方远越骂越气,指着别墅,大吼:“那个小人,我要跟他单挑!”   “远哥,你真要单挑江狗?”黄毛大为震惊,竟信了十分。   有这么傻帽的手下,方远气得要死,喷了他一脸口水:“我真真真……真你个死人头,回去啦!”   “啊?”   豪门里,有的是手段拿捏后代,三人虽过意不去,也不敢硬抗。   萧靖笑了笑,朝他们摆摆手。   方远几步一回头,恋恋不舍说:“我们真走了?要是江总欺负你,尽管说,我连夜来跟他单挑!”   黄毛和瘦猴儿只觉得丢人,拖着他走。   热闹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吹着凉凉的海风,只觉得孤独,又不愿回去,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。   烈日当空,海鸥飞来飞去。   系统看不下去,无奈问:“宿主,你都来回走十几遍了,还不回去?”   太阳这么大,都要晒爆头了。   “回什么,我心里毛毛的。”  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,总觉得回去后,会不妙。   这时,三名健壮的保镖快步走来,恭敬道:“萧少爷,江总请您回去。”   萧靖没硬抗,远远看了眼阳台上的男人,回去了。   一进入大门,江元化就迎了过来,朝他伸出手,“你回来了,玩得开心吗?”   萧靖撇过头,迟迟不愿握住他的手。   江元化笑了笑,也不勉强,主动牵起他的手腕,温柔说:“走吧,我请了最好的心理专家为你治疗。”   心理专家?   想想也对,他都惊惧到失语了,进行心理干预也正常,可总觉得不踏实。   房间里,一年约四旬,长得温文尔雅的男人在等着了,他笑容如春风和煦,让人颇有好感。   “我姓赵,你可以叫我赵医生,也可以叫我老赵。当然,叫赵赵就不太合适了。”   萧靖莞尔一笑,在他高超的话术下,渐渐放松了紧绷的情绪。   能得江元化的青睐,赵医生的医术极其精湛,三言两语就让少年陷入了美梦中。   开始前,赵医生就说,要以催眠术治疗他的失语症,让他忘掉自己不能说话一事。   萧靖很惊诧,可看到门外的一行保镖,他心知,就算反抗,也无济于事。   梦中,萧靖的意识渐渐沉沦,仿佛掉入了宇宙深渊,想不起过往,也不愿转动脑子,在医生的指引下,渐渐忘却。   忘却……   他似乎忘了很多,又像从未遗忘,只是记忆被一层纱覆盖着,一个名字在纱中奋力跳动。   什么字?   是谁?   萧靖开始挣扎,拼尽全力也要一窥究竟。   终于,他在黑暗中见到了两个字:系统。   嚯!   刹那间,萧靖回过神来,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。   这哪里是治疗他的失语症,分明是想以催眠,让他忘掉过往的一切!   萧靖心有余悸:“系统,江狗好狠啊。”   系统也吓坏了,“宿主,你刚才差点就被洗去记忆了。”   想必是江元化慌了,怕他离开自己,不惜催眠,让少年忘掉一切,让他的往后余生都唯有自己。   江狗,真是一条疯狗!   萧靖呼吸绵远,在找到机会后,猛地睁开眼,在两人反应过来前,往窗外翻下。   “啊!不好!”赵医生惊叫一声,立刻去追,可有人比他更快。   江元化在少年逃跑时,拔腿就追,却还是迟了一步。   当他看到萧靖跳出窗时,吓得瞳孔放大,心极度慌乱,竟想跟着跳下,幸好被赶来的保镖护住,这才没有摔下。   “放开我!”   江元化像一只癫狂的野兽,奋力挣扎,那血红的双眸,似要吃人。   保镖们骇然失色,在一瞬间仿佛见到了死神,愣愣地松开手。   江元化恨极,倘若少年出了事,谁也别想好过!   幸好,当他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,心总算不那么怕了。   此时,萧靖紧贴在墙,站在凸起的房屋腰线上,双腿直打颤。   江元化抹了把冷汗,保持冷静说:“你别乱动,我拉你上来。”   说着,他扒着窗户,竭尽全力伸长手。   不料,萧靖惊叫一声,泪水无声而流,一边躲避他的触碰,一边往下看。   显然,他想跳下去。   可这里是四楼,一旦跳下,不死也残废。   江元化瞪大双眸,大喊:“别跳,你别跳!”   这等关头,他越说话,越刺激到少年脆弱的神经。   萧靖哭着,慢慢蹲下身,明明怕是脸色煞白,仍扒着墙外的凸起,一点点往下挪。   手脚,止不住的发抖。   稍有不慎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   江元化又惊又急,脸色极其难看,想去拉他,又怕他害怕,失手后,从四楼掉下。   “萧靖——”   忽然,男人大喊一声:“我求你了,你先上来!”   “你会掉下去的,别动,别再动了!”   萧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就算死,也不愿被洗去记忆,成为一个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。   于是,他想不想,继续往下逃,几次差点失手,吓得江元化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动。   “咚!”   终于跳下草坪。   萧靖一个踉跄,不慎摔倒在地,却不知疼痛般,撒腿就往外跑。   这栋别墅建在海边的悬崖绝壁上,往后门而去,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。   萧靖一路飞奔。身后,一行人紧追不舍。   忽然,他险险停下脚步,一块石头被踢下海面,瞬间被海浪拍得粉碎。   显而易见,若他掉了下去,也难逃一死。   萧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,在猎人的步步紧逼中,慢慢往后退,半只脚已凌空。   海风很冷,江元化的心更冷。   他想不明白,少年明明爱他所狂,怎么说变就变了?   “萧靖,你跟我回去。”   江元化朝他伸出手,安抚说:“我不会再催眠你,让你失去记忆,你大可放心。”   萧靖紧抿双唇,缓缓摇头,用戒备地眼神看着他。   身后,是滔滔波浪,咆哮着,妄图卷走打扰它宁静的人。   萧靖动了动脚,又往后退了些,身形已摇摇晃晃了。   扭过头,他看着大海,神色渐渐严峻,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又急又怕,发狂地直拽头发,哑着嗓子,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吼声。   他的发狂,在少年的冷静前,显得异常可笑。   想着,萧靖讥讽一笑,眼中无爱,唯有深深的恨意。   江元化扯着衣襟,近乎卑微的祈求:“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!”   “求求你,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……”   他的心很痛很乱,都快无法呼吸了。   在僵持中,萧靖义无反顾,就算一死,也誓言离开他。   显然,江元化在这场对峙中,是占据下风的,他赌不起,更输不起。   不能!   他不能失去少年!   江元化如困兽之斗,在难熬的恐慌中,竟单脚跪了下去。   这一跪,不仅让萧靖大为惊奇,保镖们更是难以置信,生怕因看到了这一幕,就死于非命。   “我求你了,别跳,你千万别跳……”   “我让你走,还你自由,只求你……”   “好好珍惜自己。”   说着,江元化竟哭了。   他承认,就算世界末日,也不能失去少年。那痛苦,难以想象。   萧靖张了张嘴,最终没有跳下去。   若能离开,是最好不过的。   很快,方远三人接到命令,又开车赶来,在江元化的骇人目光中,接走了萧靖。   四人开车,吹着海风,却无一人说话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推推我的预收文:《龙傲天的官配都是我》,求收藏呀——   薛判在看完《逆天修仙》后,洋洋洒洒写下了千字长评,批判男主一路推妹的恶行。   却不料,他穿进了书中。   薛判坚决向东方朔贯彻正能量,将他身边的女人视若大敌,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,通!通!赶!走!   可少了各路女主的扶持,男主修行缓慢,飞升无望?   于是,在天道的授意下,薛判须一人扮演男主的后宫佳丽。女主是他,各路女配还是他。   当男主身中媚毒,她宽衣解带;   当男主重伤垂死,她不离不弃;   当男主洞房花烛,她艳若桃李;   可最后,她们都是踪迹难寻。   薛判:“男主见一个爱一个,太渣了,幸好他飞升在望,我死遁罢。”   他死后,男主坠魔了。   薛判:“……”你爱的不是那些女人吗?   男主双目通红,冷冷一笑:“我爱她们,只因她们都是你。”   薛判心惊不已,他什么时候掉马的,还能苟命吗? 第64章第64章   离开别墅后,萧靖终于有了喘息的片刻。   平日里,他住在租住的房子里,虽条件简陋,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。   休息两天,萧靖又回到学校。   星海学院,依旧热热闹闹,不曾为任何人而改变。   那天,在萧靖回来后,学生们却罕见沉默了,以别样的眼神,打量这个他们曾鄙夷的、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。   听闻,江总一怒为红颜,将刁家折腾得苟延残喘,为了出气,还将刁吉送进了风流场所,受尽屈辱。   呵,刁吉,那个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,终究比不上新人。   还听闻,少年得了胃癌,已时日不多,可看他的样子,虽消瘦了些,也不像病入膏肓吧?   难不成,江总为了救他,不惜斥巨资请来世界顶尖医学人才一事,也是真的?   对了,大抵如此。   或许……   上流社会传言,江总一朝就疯了,为救活一个人,研究T病毒,这并非空穴来风。   能让江总思之如狂,又走火入魔的人,就是他吧。   如果,能攀上关系,借东风而上,岂不美哉?   一时间,萧靖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,如众星捧月般,说尽恭维之话。   萧靖很烦躁,拒绝了一次又一次,都打消不了他们的热情。   幸好,方远蛮横惯了,让人滚,就没人敢触他的霉头。   清静来之不易。   又一日,萧靖懒洋洋趴在座位上,浑身提不起劲儿。   黄毛转过来,扯了扯他的头发,递来一包辣条,挤眉弄眼问:“吃不吃?”   “不吃。”   “喂喂喂,别这么扫兴嘛。”黄毛顿时垮了脸,嘟嘟囔囔说:“我特意留给你的,连远哥都没有。”   何以桥坐如青竹临风,气质高雅,说话时如春风拂面:“他累了,你别吵。”   黄毛撇撇嘴,痛恨他抢走了萧靖的同桌之位。   可黄毛也不想想,他不是这个班的,窜班更过分吧。   两人针锋相对,谁也不让谁。   萧靖不愿打理,用外套蒙住脑袋,恍惚睡了过去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隐约听到吵闹声。   渐渐的,喧哗声越来越大,已扰人清眠。   萧靖很烦躁,用外套紧紧蒙过头,隐约听到说话声。   “来了……那一位来了……”   “哇……哇……真是好大的气派……”   “他是谁?”   “江总……直升机来了……”   “漫天的花瓣,好浪漫,好羡慕呀。”   “还能有谁……找萧靖……”   萧靖:“?!”   刹那间,他蓦然睁开眼,心怦怦直跳,生出不妙的第六感。   此时,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喊:快跑!   萧靖不待多想,立刻站起身,这才发现,座位上空空荡荡,走廊和窗户边挤满了人。   他们哗然四起,指着漫天洒落的花瓣,欢喜雀跃,仿佛主人公是自己。   不待多想,萧靖拔腿就跑,却迎面撞上一个人。   “哎哟!”   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萧靖道歉后,起身就走,却被那人挡住了。   “哎哎……哎哎哎,你不就是那个……那个谁吗?”   萧靖:“??”   心越来越慌,萧靖没空跟他东拉西扯,说抱歉后,刚要离开,却发现,他的前后都挤满了人。   走廊上,人头拥挤,一道道火热的视线投在萧靖的身上。   “是他,就是他!”   “长得真漂亮,怪不得能让那一位倾心,要我……”   “闭嘴!你疯了,这种话也敢说?”   “哎哎哎,来了来了,那一位来了……”   忽然,前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。   一人西装革履,捧着一大束艳丽的玫瑰花,款款走来。   他长相帅气,身材高大又健壮,气势强大,一双细长的眼眸藏着凌厉的锋芒,举手投足间,自有霸总的风度。   他明明嘴角含笑,仍锋芒毕露,有不怒而威的气魄。   一时间,众人倒吸一口凉气,走廊上一片静默。   萧靖乃众人的焦点,心很慌,刚后退半步,却被一只暗手推了一下,几步踉跄,刚好停在男人的跟前。   系统:“宿主,不太妙啊。”   “别慌,看我发挥!”   系统:“??”   萧靖收敛神色,皱眉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来看看你,”江元化笑得如沐春风,语气中尽是宠溺:“我已有三天没见着你了,我……”   “很想你。”   此言一出,围观者哗然四起。   好家伙,他是货真价实的江总?那个出手狠厉,一怒,则商界抖三抖的江总?   他捧着玫瑰,是求爱来了?   乖乖,真是好大一出戏!   悄然间,已经有人拿手机拍视频了,毕竟江总当众求爱的场面,是绝无仅有的。   江元化上前两步,离他唯有一步之遥,言语如含着糖果,很甜很腻:“你离开后,我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,我很想你,像疯了一样想你。”   “我说过,会放你离开,可……”   “我后悔了。”   “不再见你,让我思之如狂,一闭上眼,都是你的身影,你的声音,你的点点滴滴。”   “萧靖,我错了。”   “以往的种种,都是我不好,我诚恳道歉,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能重新追求你。”   言罢,江元化将手中的玫瑰花递了出去,“我爱你,一生一世。”   众人一听,激动得捂嘴尖叫,有大胆的人,都在叫嚷着:“收下花,答应他!”   偏偏,作为当事人,萧靖却平静得不同寻常,他站着不说话,也不接过花,只是冷冷看着男人,眼神一片冰冷。   渐渐的,众人有所觉,都安静下来了。   萧靖目无表情,甚至有一分厌烦,“说完了?”   江元化一顿,笑容依旧温和,“说完了,这花……”   “你拿回去吧。”萧靖神情冷漠,撇过头说:“以后,你别再来找我了,更别来学校,这不是你故作深情的地方。”   江元化慌了,“我……”   “你过得好不好,与我何干?”想着,萧靖噗嗤一笑:“说来,你的痛苦,就是我的快乐呢。”   “江元化,你装什么?”   “你装作情圣,装作为情所困,我就能接受你了?”   萧靖讥讽:“别傻了,你只会让我厌烦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遍体生凉,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剖出,扔到油锅里,翻来覆去地炸,痛得骤缩。   然而,哪怕再痛苦,他也不能表露,不能让少年厌烦。   那冷漠的眼神,如一把刀,深深扎入心口。   江元化受够了他的漠视,每多忍一秒,都痛不欲生。   为什么?   为什么他能与别人有说有笑,哪怕是陌生人,都能抱以善意,却唯独对自己心狠?   江元化苦笑一声,近乎讨好说:“你别生气,我……只是想你了……”   “哦,知道了,你还有别的事吗?”   “这几天,你过得还好吗?在外面,住得习惯吗?”   “好,习惯。”   江元化:“如果有人欺负你,尽管跟我说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也不拒绝:“嗯。” 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江元化笑不出来了,眉眼泛着落寞,“你,有话想和我说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两人一问一答。   一个热情似火,一个冷漠如冰,明眼人都能看得出,江总怕是要失恋了。   只是,他们怎么也没想到,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会如此绝情,一点情分都不留,恨不得将江总的自尊心扔在地上摩擦。   场面太过尴尬,一时间,没人敢说话。   江元化垂眸敛目,喉头频频翻滚,纵有千言万语,在他的冷漠中,都吐不出半个字。   “我不该来这里的,是我不好,你别生气。”   江元化很怕他生气,讨好说:“我这就走,就走……”   这时,李助理走出来,有心打破僵局:“萧少爷,你离开的这几天,江总很担心你,为了哄你开心,特意命人从欧洲运来的玫瑰花。”   玫瑰,又是玫瑰!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朝他伸出手,“这束花是送给我的?”   江元化双眸一亮,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,双手递过花。   接过花,萧靖微微嗅了嗅,笑着说:“很香。对了,这花我可以做主吧?”   “可以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在众人的注视中,将花扔在地上,用脚狠狠碾了几下。   顿时,娇艳的花瓣被踩得稀巴烂。   李助理急了:“你干什么?”   “踩花。”   “你!你……”李助理气的够呛,沉声问:“我知道你在踩花,我是问,为什么?”   明明接受了江总的花,转眼又踩烂?   萧靖眼含讥讽,直直看着男人,语气带着恨意,“为什么?因为我讨厌他,自然讨厌他的东西!”   言罢,脚下又用力了几分。   萧靖面如寒霜,眼中没有一丝柔情,用力一踹,将花踢到了一边。   江元化侧头看去,只觉得不仅是花,连他的心都被踩碎了。   “有些话,我似乎没有说清楚。”   “也罢,当着众人的面,我说最后一次。”   “江元化,我们结束了。”   江元化眉头紧蹙,恍惚问:“结束?”   萧靖脸色阴沉,句句戳心:“往事不要再提,从今往后,我们桥归桥路归路,再见只是陌生人。”   “你爱或不爱,我不在乎;你后不后悔,也与我无关。”   “我只知,我恨你!”   “恨你,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!”   “呵,想让我接受你,除非时光倒流,让你尝遍我吃过的苦,方能解恨。”   “言尽于此,你走吧,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的心很冷很痛,如暗夜前行,找不到求生之路,好不容易生起的希望之火,彻底熄灭。   少年的话,他翻来覆去的揣摩,都挑不出任何歧义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如坠冰窟,双脚似有千斤,看着萧靖离去的背影,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,整个人像失了魂魄,脸色极其难看。   众人神色大惊,不时交头接耳,可江元化却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,心里,回荡着少年决绝的言语。   怎么办?   他……好像真的失去萧靖了……   另一边,萧靖再度回到空荡荡的班里。   系统大惊,忙问:“宿主,你跟主角攻分手了?”   “与其说分手,不如说是一刀两断。”   “可……可为什么?”   萧靖气笑了,反问:“还能为什么,你不想让剧情回到正轨了?”   系统恍然大悟,“啊,也是……”它真傻,真的,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。   随即,萧靖催促道:“趁我状态还在,赶紧去下一个世界,我得一鼓作气,与另外两个渣攻一刀两断!”   “你……认真的?”   萧靖等不及了:“快!快快快!”   系统佩服万分,“狠人啊。”   那就走吧!   转瞬间,一人一统来到下一个世界。   睁开眼,萧靖从床上坐起身。   窗外,微风和煦,温柔的朝阳洒落人间。   此时,萧靖有些懵懂,在他抽离世界后,时间仍在流淌,躯体处于托管模式,将根据人物设定,作出最优行动。   离开前,他自曝假失忆,无视李睿单方面的试蛊,将男人的一腔柔情都摔个粉碎,执意跑出了睿王府。   这……   过去多少天了?   这时,一个伶俐的身影从推门而进,见他坐在床上,惊喜道:“啊,小侯爷,你终于醒了!”   “我睡了多久?”   绿竹放下水盆,都快哭了:“我的小侯爷,你从睿王府回来后,就大病一场,都昏睡三天有余了。”   幸好,大夫一再保证,小侯爷只是悲伤过度,身体不堪重负,好好睡一觉就好。   出乎意料的是,这一睡就是三天。   三天来,急坏了侯府上下,也……急坏了睿王。   那天,萧靖连夜跑回侯府,睿王拖着病躯追来,却被老侯爷拦在门外。   两人说了什么,绿竹不清楚,只知,睿王竟罕见示弱了,不仅没有强闯侯府,还在门外等了一夜。   大雨滂沱,睿王愣是没撑伞,也不避雨,近乎自虐般,默默站在门外,浑身湿透了,冷得脸色如纸白。   第二天,雨停了,睿王倒下了。   绿竹偷偷躲在门后,见公孙先生匆忙带人来,把睿王接回去。   听说,睿王病了。   病得重不重,他不得而知,可在听闻小侯爷一睡不起后,睿王愣是拖着病体,再度上门。   老侯爷气头上,在侯府门外,当着人来人往的百姓,劈头盖脸一顿骂:   “睿王,您是这片国土的天,万万人之上,老夫何德何能,敢让您亲自上门?”   这番话,极其大逆不道,就差指着李睿的鼻子,骂他是乱臣贼子。   一时间,百姓们噤若寒蝉,生怕被波及,更怕老侯爷遭到无妄之灾。   偏偏,睿王不怒,任他发泄后,沙哑说:“本王要见萧靖。”   老侯爷顿时气笑了,冷冷说:“他死了。”   那一刻,李睿如遭雷劈,眼神如深渊巨口,变得极其可怕,像一头暴怒的荒古猛兽,说话的腔调都变了,“不可能!”   忽然,他彻底发狂,双眸充血,咆哮道:“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!”   他暴起的青筋,看得一清二楚,连翻滚的喉头,都给人一种不祥之感。   绿竹不怀疑,若他暴起杀人,是绝对不奇怪的。   或许,在那一刻,睿王真的疯了,才会面目狰狞,张着獠牙,似要吃人。   “你说清楚,是谁死了?是谁死了?!”   公孙明一惊,立刻走上前,“王爷,您冷静点。”   “滚!”李睿狠狠推了他一下,瞪着赤红之瞳,大吼:“谁敢拦本王?”   公孙明咳出一口血,一站起身,刚走两步,就被利剑抵住了喉头。   李睿神色癫狂,似受刺激过度,得了失心疯,咬牙切齿道:“没有人能将他带走,哪怕是阎王!”   他的狂躁,让在场之人都愣住了。   传闻,别国有天子一怒,而伏尸百万的惨剧。   绿竹想,若小侯爷真死了,睿王真会疯的,他疯了,世道就变天了吧?   心思一动,绿竹赶忙上前一步,大喊:“睿王殿下,小侯爷只是昏睡不醒,无性命之忧。”   “无忧?”   李睿将这句简简单单的话,琢磨了几遍,不由得松了口气,喃喃自语: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……”   老侯爷冷哼一声,“睿王,寒舍太憋屈,容不下您这尊大佛,还请回吧。”   “本王……只想远远看他一眼……”   “可他不想见你!”   老侯爷毫不客气,指责道:“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,围着你团团转,多少年了,都换不来一个眼神。”   “睿王,你真是好狠的心啊。”   “说到底,吃多少苦头,都是他自作自受,我们认了!”   老侯爷看得很清楚,若不是自家孙子一头栽下,认准了一个人,也不至于伤得遍体鳞伤。   被辜负、被抛弃,也是他活该。   可现在,睿王的所作所为,又算什么?   老侯爷拍着胸口,气得脸红脖子粗:“睿王,你不爱他,可以伤他心,我做梦都盼他死心。”   “但你不该在他死心后,再说后悔之言!”   李睿瞳孔骤缩,直直盯着他。   老侯爷毫不畏惧,生气道:“他爱你时,你视若弊履;如今,他不爱你了,放弃了,你还追来干什么?”   两人纠缠了多少年,萧靖就痛了多少年。   他再顽劣,不过是个少年,也有血有肉,知道疼,会心伤。   李睿不爱他,也不该如此欺侮人,一次次将他的爱意踩在脚底,眼神唯有轻蔑。   老侯爷有多气,就有多心疼。   他恨啊!   可恨,有何用?   如今,他的孙子看开了,心死了,知道回家了,老侯爷就不允许再生变!   “睿王,你是一手遮天,可我们侯府,也不是任人欺负的!”   此言一出,不仅侯府上下,就连围观的百姓们都噤若寒蝉,唯恐老侯爷被训斥。   出人意料,睿王仍无动于衷,虽面如寒霜,内心极不平静,他深吸几口气,忍耐道:“本王要进去。”   “不可能!”言罢,老侯爷转身就走,雷风厉行道:“关门!”   下人们面面相觑,也不敢忤逆,立刻关门,将睿王拦在门外。   天色很差,快要下雨。   睿王像傻了一样,愣愣站在门口,不知在想些什么,每个进出的大夫,都会被他一通询问,直至问无可问了,才会让人离开。   甚至,他还命人请来御医,可依旧被拦在门外。   一扇门,阻挡着两个人。   曾经,小侯爷像一块赖皮膏药,死死黏着睿王,却被弃若敝履。   如今,不知怎么的,小侯爷跑回来,反倒是睿王巴巴追来了。   百姓们看在眼里,不禁感慨一句,这真是一段孽缘啊。   一连几天,睿王仍大病缠身,却风雨不改,每日都寻上门,就算遭白眼,也不动怒,脾气好得令人侧目。   说着说着,绿竹都动容了,叹息说:“小侯爷,您还生气吗?”   萧靖一听,横了他一眼,“你想说什么?”   绿竹自知失言,吐了吐舌头,尴尬道:“听说……睿王还在门外……”   一大早的,这就来了?   呵,来得正好,萧靖还愁夜长梦多呢,便一边穿衣,一边说:“你让他进来。”   绿竹诧异地觑他一眼,挪不开半步,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,“小侯爷……”   “让你去,你就去。”   “好嘞。”   绿竹撒腿就跑,其实他一路陪着萧靖长大,心知也痛恨睿王的无情,可……   小主子爱了那么多年,付出许多,若能修成正果,也圆了他一腔深情。   说来,绿竹乃他的贴身小厮,尚是如此想的,又何况是别人呢?   流言中,不乏有小侯爷闹脾气,或侯府不愿站队之话,唯独不信他是真死心了,悔悟了。   想想也是,一个人爱了十年有余,怎么一朝就不爱了?   这是无来由的,百姓们想不通,李睿也想不通,也不信。   李睿想,只要他再用心,将人视若珍宝,定能让他打消气。   前世,他们令人艳羡。这辈子,也能!   轻快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不难想出,来者有多快活。   萧靖坐在梳妆台前,抓着满头秀发,无从下手,越梳越气急。   若不是古代背景,他真想一剪刀断发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我为你挽发。”说着,一双大手轻轻撩起他的发丝。   镜子中,一道憔悴的身影走上前,他笑容灿烂,眼中荡漾着欢喜,动作无比轻柔。   李睿很开心,大掌拂过乌黑的发丝,语气温柔:“小侯爷,我来了。”   不知从何时起,他不再自称本王,以最稀疏平常的称谓,悄悄拉进两人的距离,见少年不反驳,像偷吃了糖的婴孩,心头泛起隐秘的窃喜。   一开始,先自称「我」;渐渐的,唤他靖儿。如前世一般,两人还是一对神仙眷侣。   这一刻,李睿浮想联翩,笑容愈发灿烂,抚着心上人的发丝,仿佛得到了他的身心,这无上的狂喜,是得到了全天下也难以媲美的。   忽然,萧靖的一句话,将他从云端端,狠狠地拽落在地。   “睿王,请自重,我们不熟。”   不熟?   他们乃一世眷侣,今生再续前缘,岂会不熟?   李睿笑容僵了僵,若无其事道:“怎么了,我太用力,弄疼你了吗?”   说着,他抓起桃木梳,“我再轻些,绝不弄疼你。”   萧靖蓦然起身,看着他僵硬的姿态,心里已泛不起波澜,“王爷,我有一事与你说。”   “不急,以后再说吧。”   这一刻,李睿心慌意乱,心知不能让他说出口,否则就覆水难收。   “不早了,你还没用早饭吧?”   “你饿不饿,我先为你挽发,再一起用膳。”   “我记得,你喜欢吃合福堂的百合粥。上辈子,我不让你多吃,你还闹脾气呢。”   “对了,你想穿哪件衣服,嗯……青色显气色,不如就这件吧?”   李睿语速极快,不给少年回答的机会。   此时,他手里拿着一件青色衣袍,笑得如沐春风,仿佛岁月静好,两人从未闹过不愉快。   一会儿,萧靖仍冷冷看着他,一个字也不做回应。   渐渐的,李睿的笑容淡了,心乱了。   衣袍在手,明明轻若蝉翼,却似有千斤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   一时间,两人相顾无言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   李睿笑容全无,眼神闪过一丝落寞,故作淡定问:“怎么了?”   “王爷,我们到此为止了。”   李睿浑身一颤,似听错了:“到此……为止?”   萧靖神色不改,决定放下时,心前所未有的宁静,“请王爷念我稚气,不通人情,犯下诸多过错,不与我一般计较。”   “我错了,我向您道歉,也向陆公子致歉,我不该横插一脚,让你们有情人难成眷属。”   “前尘往事,都是我自作自受,我甘愿承担一切苦果,如今……”   萧靖笑了笑,释然说:“也请王爷放过我。”   李睿心乱如麻,大喊:“不可能!”   “这不可能!”李睿猛地上前,紧握他的肩头,慌乱道:“我不爱陆离,一切都是他在搞鬼,前生今世我都只爱你。”   在萧靖跳下城墙后,李睿发狂,终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,又将罪魁祸首严刑拷打。   终于,陆离吐露了真相。   上辈子,李睿和萧靖乃一对神仙眷侣,恩爱至极,令人艳羡。   陆离重活一世,因嫉妒,屡下暗手,抢走了睿王,又害得小侯爷沦为京城之耻,让两人白白错过。   李睿悔不当初,哪怕日日夜夜被蛊物折磨,仍不得安宁。   他很痛,也知,萧靖比他更痛。   “我发誓,我所言句句是真!”李睿指天发誓,生怕他不信,将前世的点点滴滴都一一告知。   然而,话未说三句,就被打断了。   萧靖摆摆手,不耐烦道:“真假又如何,我不爱你了。”   我不爱你了。   话一出口,心中的包袱瞬间被卸下,终于了无牵挂,有为自己而活的勇气。   萧靖叹了口气,又说:“李睿,我不爱你了。”   李睿张口结舌,在他的冷漠中,像一瞬间经历了寒冬,浑身一片冰冷,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。   生命,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意义。   不爱?   他不爱了?   来之前,李睿有诸多猜想,哪怕被打骂,都甘愿受罚,唯独不能承担失去心爱之人的苦果。   若他不爱了,若……不爱了……   得到了全天下,又有何用?活着,又为了什么?   李睿脸色大变,在万分震惊中,心拧成了一团乱麻,脚步竟有些不稳,虚退几步,整个人像失了魂。   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  “不可能的,我不信,我绝不相信……”   萧靖面色不改,淡淡说:“你信或不信,又如何?”   李睿愣了愣,睁着充血的双眸,不敢错过他的每一句话。   “你走吧,以后都不要再来了。”萧靖转过身,决绝道:“从今往后,我们桥归桥路归路,就当从未认识。”   “你若往东,我就往西;你往西,我就往东。”   “谁也别回头,大道朝天,我们各走一边。”   李睿一听,整个人愣住了,脸色极其难看,久久不能平复。   忽然,他动了动嘴,似乎想说话,却猛地喷出一口血。   衣裳染上血迹,萧靖皱了皱眉,与他拉开距离。   李睿的心很痛,紧捂着胸口,快要喘不过气了,却依旧笑着说:“我吐血了。”   都吐血了,受伤了,他会心软吧,不会再说狠心之言吧?   这一刻,李睿怀着微乎其微的希翼,笑容近乎卑微,眼里含着泪,讨好说:“我受伤了,你关心我一句吧,求你了……”   “靖儿,求求你了……”   不要再说狠话,不要不爱他,不要如此决绝,连一分希望都夺去了。   求求了,再爱他一次吧。   萧靖侧过头,扬声喊:“绿竹,送客!”   绿竹小跑而来,看了看睿王,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心惊,说话时,不由得放轻了语气:“王爷,请……”   李睿佝偻着背,缓缓说:“我不走。”   “好!好……”萧靖深吸几口气,退了一步:“你不走,我走!”   言罢,他抬脚就走。   绿竹愣住了,追了几步,又回过头来看睿王,急得团团转。   “你发什么愣?”萧靖回过头,不耐烦道:“走吧,我与睿王一刀两断了,从今往后,别再让他进侯府。”   绿竹一惊,缩着肩膀,快步跟上。   屋子里,李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痛到了极点,恍惚中,一个念头闪过。   他……好像真的失去靖儿了……   不——   李睿悲痛万分,又喷出一口血,晕乎乎倒下了。   昏迷前,他迷迷糊糊在想,若自己伤势过重,靖儿……会心痛吗?   若会心痛,就好了。   呵!天下之大,他失去爱人了……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5章第65章   前两个世界,太过顺利,以至于一人一统飘飘然,马不停蹄赶到下一个世界。   说来,他与陆长渊的羁绊最深,这个主角攻也最难搞。   道心破碎后,陆长渊彻底入魔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若不改邪归正,轻则杀人如麻,重则毁天灭地。   不过,两人纠缠多年,有恩有怨,有喜有恨,若能一刀两断,使陆长渊放下执念,他定能一斩心魔,飞升在望。   闭着眼,萧靖浑身冰冷,心头泛起不祥之兆。   心,怦怦直跳。   虽未睁眼,可他汗毛直竖,在黑暗中,仿佛被大恐怖盯上。   那道视线,无可躲避。   萧靖一急,想逃开,却浑身僵硬,连眼皮都睁不开。   怎么回事,他怎么动弹不了?   “哒哒哒……”   耳边,传来低沉有力的脚步声,在黑暗中,令人毛骨悚然。   “哒……哒哒……”脚步声停下,就在他的身边。   萧靖心惊胆颤,额头泛起了薄薄冷汗。   忽然,一只大手抚上他的侧脸,一下又一下地摩挲,似有万般留恋,要将他的容颜刻在骨子里。   粗糙的指腹抚过朱唇,暗暗用了几分劲儿,在留下一道红痕后,这才心满意足的往下。   萧靖动也不动,如一朵奇异的花儿,在大掌的摩挲下,无力挣脱,唯有瑟瑟发抖、承受那人给予的一切。   偏偏,这朵花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异宝,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他的美,能抵挡他的诱惑。   指尖一路往下,扯出细细的腰带,稍一用力,衣襟大开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。   风雪残卷,肆虐雪中红梅。   渐渐的,萧靖呼吸渐重,在极度的惊骇中,一口气喘不上来,憋得满脸通红。   忽然,他咳嗽一声,嘴里竟尝到了血腥味。   吐血后,那人有所收敛,缓缓说:“师弟,你醒了。”   说来奇怪,听到这句话后,萧靖的浑身一松,微微睁开了双眸。   只一眼,就让他吓得瞳孔放大。   陆长渊轻笑,轻抚他的鸦发:“师弟,你怎么了?”   “你!你你……你怎……”   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?   眼前,陆长渊满头白发,一双赤眸泛着幽幽魔气,似笑非笑间,邪气凛然,如上古魔头重现人世,气息冷冽,翻手云覆手雨,喜怒皆在一念之间。   明明是同一个人,萧靖却觉得,他的身形更高大健壮,气息更邪恶了。   俯身时,滚滚魔气如有实质,如一座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  系统吓了一跳,叨叨说:“完了,主角攻没救了……”   他没救,意味着这个世界也快完了。   萧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,哑声问:“陆长渊,你成魔了?”   “师弟,你别怕,我就算杀了全天下,也不会伤害你的。”   说着,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,这躁动的杀意,被陆长渊轻描淡写地压下。   眼前,是他最在意的人,恨不得捧在手心里,岂能伤害呢?   “师弟,你方才消失了,我很惶恐。”   萧靖一听,惊得神魂不安,汗毛根根直竖,仿佛心底的隐秘被人窥视,双手微微发麻。   这时,系统急声说:“别回答,他在诈你!”   就算主角攻有通天之能,都不可能窥探到系统的存在,这不是一个层面的认知。   况且,各个世界的流速并不相同。   在这方世界,他的神魂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,躯体处于托管模式,虽鸡肋,可一言一行都经过精心计算,不该被识破。   见他不说话,陆长渊勾唇一笑,气息愈发危险:“你在想什么,竟对我露出这么诱人的神情。”   萧靖:“!!”这渣攻,怕不是走火入魔,而是精虫上脑了吧?   陆长渊乃一代剑尊,时时克己慎行,很难想象,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虎狼之词。   不过,他愈冷静,萧靖就愈惶恐,如时刻警惕的猫儿,蹑手蹑脚,随时会乍起。   事态不妙,当主动出击!   萧靖垂下眼眸,淡淡说:“你不是带柳元白离开了吗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   回来了,还如此奇怪,若不是系统信誓旦旦,他都不禁怀疑,是不是被看穿了底细?  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,“白儿对你不利,死不足惜,可……我偏不让他死呢。”   萧靖心头一跳,猛地抬头,却撞入了一双恐怖的血瞳。   “我曾发誓,这世上,没人能再伤害你。”陆长渊轻抚他的朱唇,似情人间的低语:“白儿修为被废,被我扔到了风流之地,乃最低贱的妓子,想死都不行。”   “他曾伤你一分,我就还他百倍。”   “若我伤了你,也得百倍偿还。”   说着,陆长渊笑意全无,眼神无比坚定,似在一瞬间作出了某种决定。   萧靖眼皮直跳,失声道:“你别乱来!”   陆长渊发了疯,自言自语说:“没有人……”   忽然,他五指成爪,想也不想就直插腹部,因苦痛,后背紧绷着,嘴角溢出鲜血。   “噗……”   陆长渊展颜欢笑,眼里只容得下一人,“师弟,我还给你……”   不要!   萧靖瞪大双眸,咽喉像被一只大手掐住,吐不出半个字。   电光火石间,陆长渊发狠,抽出了自身的仙骨,痛得仰天长叫:“啊——”   男人浑身浴血,在无法言表的苦痛中,全身蜷成一团,疼得直发抖,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。   抽出仙骨后,魔气瞬间暴动,在体内四处乱窜,血液沸腾,烫坏了四经八脉,丹田几近破碎。   难以想象,他所向披靡,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,虽入魔,也无人敢犯,却在这等关头自毁根基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的修为猛退。   元婴初期,金丹中期,筑基后期……   筑基初期!   道基被毁,毕竟还有魔道,陆长渊不怕重头再来,只怕修行一途,已无人陪伴。   忽然,陆长渊又喷出一口血,魔气无法压制,化成一道道黑气,在密室中翻腾倒海,不时贯穿他的身体。   眨眼间,陆长渊的躯体已千疮百孔,大有爆体而亡之兆,颤抖得愈发激烈。   萧靖大急,大声问:“陆长渊,你是不是疯了?”   “师弟,我早就疯了。”   萧靖一顿,眼神中不乏诧异。   陆长渊眼角泛泪,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在你跳崖后,在你一睡不起时,在等待的日日夜夜,在悔恨的煎熬中,我早就疯了。”   “这一年来,我备受煎熬,睁眼,想的是你,闭眼时,想的还是你。”   “师弟,你对我中了情蛊吗?”陆长渊顿了顿,语气尽是惆怅:“不然,我为何……会爱你若狂?”   萧靖愣住了,怔怔看他落泪,心里说不出的烦闷。   泪水,隐约带着血。   陆长渊很痛,身体无处不痛,心更痛。   “师弟,我错了,我不该一遍遍伤害你,让你难受,使你落泪,我真的知错了。”   “你别再离开了,求求你了。”   陆长渊笑着,眼里却流着泪,“师弟,你走了,我会死的,我真的会死的……”   他不怕死,却怕弄丢了师弟,若此生不负相见,将生不如死。   不久前,他处置完柳元白后,怀揣着满心欢喜,想了一个个法子哄心上人开心。   一心想着,该如何提出,想与他结为道侣,从此恩爱双修。   偏偏,他一腔热情,在看到萧靖时,被一盆冷水浇灭了。   陆长渊不会忘记,当他踏入密室时,眼前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儿,可他的神魂不在这里。   或者说,这只是一具空壳。   傀儡装得再像,就连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一模一样,可他就是知道,这是一具缺了神魂的空壳。   那一刻,陆长渊慌乱不堪,曾尝过的恐惧,又再度涌上心头。   在萧靖跳崖后,陆长渊曾守着一具躯壳,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,四处寻找他的神魂。   也曾突破世界壁垒,去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世界。   陆长渊心如明镜,他深知,有一种摸不着看不见的力量,在从中作梗,妄图将萧靖从他的身边夺走。   甚至……   他的师弟一心想走。   走了,就不会回来。那时,他该如何活下去?   有些事,他不能挑明,唯恐惹急了萧靖,将人推得更远。   可为什么,他的师弟,曾爱他所狂的师弟,明明近在咫尺,却再也触摸不到了。   两人有了隔阂,如隔天堑,再竭尽全力,都于事无补。   陆长渊很怕,无时无刻不在怕。   他不能失去眼前之人,又不知该如何做,才能更珍惜他,更疼爱他。   陆长渊一生要强,却在情爱一途,青涩如三月李子。   曾经,他识人不清,一次次将师弟拒之千里之外,伤他至深,令他心如刀绞。   陆长渊想,那般刻骨的痛,是怎么想,也无法体会的。   既然无从体会,就一报还一报。   那天,萧靖万念俱灰,在绝望中抽出仙骨,与他一刀两断。   如今,陆长渊也抽出仙骨,赎罪也好,讨好也罢,只要能得他一个眼神,就足够了。   “师弟,仙骨被抽,真的好痛呢……”   他记得,萧靖最怕疼,可狠心抽出仙骨时,愣是一声不吭。   那时,他该有多痛、多害怕啊。   陆长渊泪流满面,悔恨道:“我……怎么能屡屡伤了你?”   萧靖的心很闷,在他的哀求中,几次张口,默默移开了视线:“陆长渊,你不该是这样的。”   明渊真君乃一代剑尊,有他的骄傲,自扬名,就赞誉天下,虽宠爱徒儿,可性情高傲,一生除魔卫道,乃当代第一人。   书中,他会飞升仙界,令万万人敬仰,是剑宗的骄傲,此界的魁斗,岂能入魔,又怎能根基被毁?   “陆长渊,你别再执迷不悔了。”萧靖语气沉沉,字字句句都冷漠之极:“我们恩怨已了,所谓覆水难收,不可能再回头。”   “覆水……难收?”   陆长渊愣住,如坠入了无边的噩梦中,脸色白得骇人。   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   不可能,不可能的,这绝不可能!   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。   刹那间,陆长渊更疯了,苦着笑着,在密室中跌跌撞撞,发出惨烈的笑声:   “哈……哈哈……啊哈哈哈……啊啊啊——”   忽然,陆长渊仰天长啸,凌乱的魔气被牵引,一瞬间钻入了他的赤眸中。   随着魔气入体,陆长渊的修为节节攀升,气息愈发可怕。   下一刻,他吐出一枚银钉,一个偌大的洞口豁然出现。   洞下,一片漆黑,弥漫着滚滚魔气。   一看,赫然是魔界的入口!   萧靖心头一跳,一转身,就被一道狂风卷起,跌落至洞口中。   “啊……”   救命!   他明明想一刀两断的,怎么连自己都搭上去了?   此时,两人一路往魔界逃去。   然而,他闹出的动静太大,抽出仙骨之时,天地灵气大乱,人魔两界的封印处遭到冲击,若魔物逃出,将有大祸。   陆长渊逃得很快,可紧盯他的敌人们更快。   一时间,正邪两道不约而同想:   这是干掉明渊真君最好的时机,不容错过!   于是,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,从四面八方追来。   仙临城,一座人魔杂居的混乱城池。   这里,有作恶多端的魔修,有繁衍生息的丑陋魔物,也有不知底细的正道修士,人龙之混杂,堪比养蛊之地。   仙临城是最接近魔界的城池,常年不见天日,滚滚魔气如有实质,非有大能耐者,难以处之。   一天,城中的魔气蓦然一顿,随之,像受到不可抗拒之力的牵引,化成一漩涡,在顷刻间被一邪魔吸走。   不仅如此,就连方圆万里的魔气都不受控制,往一处扎去。   这天地异动,立刻引起了各方注意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划破了仙临城的上空:“是明渊真君,他走火入魔了!”   今日若不杀他,待他疯魔后,死的就会是他们!   刹那间,人们想也不想,立刻冲天而起,往漩涡中心赶去。   闹出这般动静的,确实是陆长渊。   他抽出仙骨后,道基被毁,体内的魔种却趁机萌芽,深扎在丹田,浓郁的魔气化成一条条长蛇,沿经脉,流窜至全身。   天无绝人之路,魔种发芽后,使陆长渊在危急关头觉醒了一门上古秘法,乃万年前,一魔修大能所创,有通天之能。   这魔门秘法太霸道,一经修炼,就有吞天之威,愣是将陆长渊的修为提升至金丹期。   金丹期,可不少见,能绞杀他的修士,也大有人在。   一滔滔河边,陆长渊白发赤眸,额头爬满了诡异魔纹,一举一动,都尽带魔气,令人不敢直视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。   他吸干最后一口魔气,看着一道道遁光追来,将萧靖牢牢绑在后背,忧心问:“师弟,你怕不怕?”   此时,天地中的魔气全无,安静得可怕。   漆黑的天幕上,竟罕见露出了一抹阳光。   忽然,烈阳爆开,猛地一分为二,又化作四,刺眼的光芒令修仙界都为之胆颤。   光芒太烈,无人敢直视天威。   世人再度睁眼时,天际唯有一轮太阳,仿佛刚才那一幕,只是一场幻觉。   这诡异的场景,不仅仙临城,使修仙界都震动了。   萧靖心乱了,无力挣扎着,生气道:“陆长渊,你快放我下来,独自逃吧!”   如今,他修为全无,不过是个累赘,若抛下自己,陆长渊还有活命的机会。   “师弟,你别怕,我就是一死,也会护你安然的。”陆长渊心如止水,在生死之际,已经做出了抉择。   今生今世,没有人能再伤害他的师弟!   魔气一闪,陆长渊化成一道黑色的遁光,往西南方而去。   刹那间,道道遁光追来,以翻天覆海之能,围剿陆长渊!   刀光剑影,在仙临城上遮天蔽日,喊杀声、叫吼声震天动地,声声催人胆寒。   法器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,又有人掠阵助威,将陆长渊困在方寸之地。   “杀——”   一声令下,修士们各显神通,皆使出最强一击,誓要将名动一时的明渊真君斩于麾下!   围剿明渊真君,让他们热血沸腾,纷纷杀红了眼,下手愈发狠厉。   杀!   杀了他!   就在今天,明渊真君和自己,只能活一个!   法器乱杀,法术华丽,百年难得一见的围剿正在如火如荼。   虽弱势,陆长渊也不是吃素的,他一向所向披靡,剑下无敌手。   如今,虽剑心破裂,可风采依旧,甚至比以往多了一分邪气、一分狠辣。   多一分杀气,足以扭转乾坤。   陆长渊背着萧靖,以一袭黑色披风罩着他,明知他不畏争斗,依然想全心全意地保护他,一点血液都不愿让其沾染。   血液,多脏多臭,岂能污了师弟的眼?   眼前的乌合之众,更不能让师弟心烦意乱!   陆长渊杀气腾腾,手持太阿剑,无以畏惧,直直朝西南方遁去,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,杀得哀鸿遍野。   剑起,则魔气滚滚;剑落,则血染九天。   太阿剑不愧为上古仙剑,出剑后,有横扫一切法器的气势。   一人持一剑,一剑定山河,一搅破九天,一劈一刺如烁烁烈日,剑气所到之处,燃起熊熊烈火,将世间万物化为灰烬。   陆长渊仰头一吸,将天地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魔气吸入体内,白发纷飞间,衣袍猎猎生风,经脉根根鼓起,快要爆开。   一时间,他的修为暴涨,一度突破了元婴中期。   然而,修为增进太快,难免根基不稳,且有损自身。   陆长渊出手果断,一挥剑则横扫千人,可剑招越强,反噬越烈。   忽然,他瞪大双眸,剑势一顿,猛地喷出一口血,体内魔气暴乱,在经脉中肆虐。   全身,无一不疼,调动魔气时,丹田像被一只大手拽住,几近破碎。   “噗!”   又一口血喷出,染红了天地。   一旦露出破绽,修士们大喜过望,立刻整顿干坤,发起迅猛的攻击。   一支箭,在隐匿符的裹挟下,自后方袭来。   陆长渊避开,一剑劈断。   这时,异象陡生!   箭断后,竟化成无数支冷箭,组成一张天罗地网,直取陆长渊的命门。   不好!   危急关头,陆长渊斩出一条生路,抽身直退,太阿剑悬于身前,一分二,二分八,转瞬间就化成九九八十一道剑影,化成一剑阵。   一剑动,则风起云涌。   陆长渊的剑术,已出神入化,明明使出山海天阵,翻指勾手间,剑阵竟随时在变,令人防不胜防。   天际,赶来一道道遁光,欲斩杀陆长渊的人,显然不在少数。   陆长渊发狠,大喝一声:“杀!”   一时间,惨叫声不断。   正邪两道的修士们被杀得死横遍野,鲜血染红了江河。   忽然,又一支冷箭射来,竟直取萧靖的后心。   陆长渊心神大乱,猛地转身,将人护在身后,却被一箭洞穿了左肩。   “噗……”   陆长渊吐血,忍住剧痛,径直抽出箭羽,骇人的赤眸穿过人群,直直盯着一人。   那人瞳孔骤缩,仿佛被死神盯上,浑身直冒冷汗,连持箭的手都止不住颤抖。   在极端恐惧中,他放手一搏,竟扬声喊:“明渊真君的死穴是背上之人,先杀了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的喉头被鲜血堵住,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,意识逐渐涣散,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首异地。   不必他说,在场之人皆是亡命之徒,眼力劲儿极强,在陆长渊露出破绽后,皆不约而同地攻击其背上之人。   这一次,他们毫不留手,各色压箱底的绝招都一一展现,大有你死我活之势。   不为别的,只因陆长渊太疯,杀人不留情,往往是一击毙命,稍有不慎则身陨道消。   事到如今,已无退路,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。   况且,明渊真君吃回头草,倾心于青莲真人一事,有谁不知?   听闻,青莲真人得到了仙府,得之者,则大道在望。   虽看不清,可黑袍之下,除了青莲真人,还有谁能让明渊真君一心惦记。   哪怕是为了仙府,都不可能放两人离开。   一时间,冲天的杀意汇聚成河,将仙临城困住,一条玄色巨龙自河中而现,张着血盆大口,朝两人吞下。   陆长渊临危不惧,一剑如雷霆之怒,电光火石间,砍断了巨龙的头颅。   龙头从空中掉落。   刹那间,龙睛蓦然瞪大,死去的龙头仿佛活了过来,咆哮着,一口咬住陆长渊的左臂。   “啊——”   一声长叫,陆长渊痛得紧咬牙关,一剑剑砍向巨龙的头颅。   龙头鲜血淋漓,龙睛都失去了神采,却依旧不松口,一心缠住他。   半边身子不能动,陆长渊破绽百出,被敌人有机可趁。   好机会!   人群中,爆出一声呐喊:“杀——”   杀!!   顷刻间,一道道法器绕过陆长渊,直取萧靖的后心。   这招够狠,可他们狠,陆长渊更狠。   在千钧一发之际,陆长渊瞳孔骤缩,竟毫不扰豫,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臂!   噗!   断臂抛下,鲜血洒向天际。   陆长渊惨叫一声,来不及止血,立刻抽身而退,险险躲开遮天蔽日的攻击。   他的决绝,竟在场之人都心惊。   负伤后,鲜血更挑起他心底的魔性,陆长渊眼神阴狠,深深一吸,又一次卷走了方圆万里的魔气。   陆长渊浑身浴血,手持太阿剑,止不住地癫狂大笑,一头白发瞬间长长,骇人之极。   这一次,他直接突破了元婴后期。   然而,魔性不知收敛,在吸干天地魔气后,陆长渊冷冷看向一众修士。   那双血眸,藏着无尽恶意,冰冷得不似活人之眼,目光所及,修士们皆骇人一惊,生出了逃跑之心。   战意一旦减退,就输了一半。   修为低的,暗暗咬了咬牙,纷纷抽身而退。   然而,他们尚未走远,身体却动弹不得,体内的灵气或魔气不受控制,被人吸走了。   回头一瞧,见到了令他们胆寒的一幕。   陆长渊白发赤眸,恨意与杀气相交织,爆发出逆天邪气,他仰头一吸,修士们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,竟在飞速流失。   一些修为差的修士,心生退意,拼命调动灵气,可刚一抽身,就爆体而亡,鲜血染红了半边天。   一时间,人人自危。   “魔头!明渊真君是大魔头!”   “一起上,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!”   “杀了他,动手!”   摇旗呐喊声此起彼伏,可这一次,进攻的人却少之又少。   败势如山倒,说到底,他们也并非死敌,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,若明渊真君能收手,他们也甘愿离去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响起:“明渊真君,你自毁魔功,我们也放你一条生路。”   陆长渊一听,笑得愈发癫狂,“啊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   杀了他们!   唯有杀光他们,才能一绝后患,让师弟性命无忧。   陆长渊发狠,以无上魔功将他们定住,身形如烟如波,在人群中极速滑翔,所到之处,修士们皆爆体而亡。   一时间,血染九天。   陆长渊力挽狂澜,在瞬息间击杀在场之人,他杀红了眼,面对源源不绝的敌人,一阵猖狂大笑。   这惨烈的一幕,令人闻风丧胆,正道魁首一经入魔,竟比魔头还残暴。   此子若不杀,必成人界大祸!   赶来的元婴真君们对视一眼,皆默默达成共识,一出手,就是移山填海的绝技。   法术对阵,将仙临城打得千疮百孔,一蜿蜒大河被拦腰截断,水漫苍茫大地。   双方打得极其激烈,招招要人命。   陆长渊杀红了眼,死在他手上的敌人越多,身上的伤就越重。   渐渐的,他力有不支,在围困中,不慎被一拳轰在腹部,吐出一大口鲜血。   “哈哈哈……来得好哈哈哈……”   刹那间,他癫狂大笑,法决一掐,太阿剑化成三倍之大,通体泛着血色,飞速旋转间,空间渐渐扭曲,显现出一个诡异的黑洞。   黑洞一面世,天道竟轰下一道紫雷,震天动地的雷鸣声激荡在识海,使大地为之颤抖。   显然,这是一招毁天灭地的禁术,害人伤己,连天道都降下警告。   刹那间,大能们严阵以待,厉喝:“陆长渊,你莫要执迷不悟,酿成大祸!”   “我要你们死!”陆长渊充耳不闻,一心要杀光他们。   忽然,背上传来阵阵动静,顿时令他侧目。   陆长渊一顿,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:“师弟,是不是吓到你了?别怕,有我在,没人能伤害你。”   萧靖动弹不得,像一个废人被保护着,见陆长渊浑身浴血,甚至断了一只手,却无能为力,不禁心头一紧,沙哑说:“别再打了,我们快走吧。”   “他们不是对手,我……”   “够了,你会死的!”萧靖情绪激动,喘气说:“你别再杀人了,快走吧。”   继续下去,他就算能杀光这些人,也会遭到反噬,恐怕有性命之忧。   萧靖心恨,可没想到,自己的死,能让他如此痛苦,连杀戮都难以缓解一二。   伏在他肩上,萧靖心如乱麻,哀求道:“师兄,你带我走吧。”   一声「师兄」,足以让陆长渊清醒,他怔了怔,肩头恍若有湿润感,心里竟说不出的难受。   “好……”   身形一闪,陆长渊遁入黑洞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他的离去,着实令在场之人都松了口气。   他们心有余悸,装作若无其事:“让他跑了。”   “是啊,让那魔头侥幸逃过一劫,也算他命不该绝。”   “那天,青莲真人背着宋真人逃亡;如今,明渊真君又背着青莲真人杀出重围。这……真是孽缘啊……”   “罢了,他若再作乱害人,我等必不轻饶!”   “正是正是,也不知他逃去哪儿了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6章第66章   陆长渊一路疾驰,将追击在后的修士们远远甩开,他不怕一战,却不愿让萧靖失望。   不多时,陆长渊遭到反噬,魔气一度暴涨,几近头痛欲裂。   他的气焰太狂躁,比上古魔物还骇人,遁入魔界时,遭到了或明或暗的窥视。   平静已久的魔界躁动了,这个人修太嚣张,就算入了魔道,也是血肉之躯,在面目狰狞的魔物中,哪有他的容身之所。   偏偏,陆长渊一心在魔界站稳脚跟,他够狠,也能拼命,渐渐在魔界中杀出一条血路。   天魔城,一处魔物聚集的繁华之地,被封印了千百年,长期不见天日,魔气缭绕。   若道心不坚者,一旦踏入,轻则心魔缠身,重则身陨道消。   一处洞府中,萧靖被困了大半个月,心情浮躁。   “系统,他人呢?”   “主角攻被一伙高阶魔族缠上,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。”   这段时日,陆长渊神出鬼没,每次回来时,皆一身是伤,好几次都奄奄一息,在死亡边缘徘徊,却凭着一口气,又活了过来。   萧靖吓坏了,让他别再出去。   犹记得,他是这么说的:“师弟,你别担心,我会为你挣一寸清静之地。”   萧靖心想,他什么也不想要,这恩情太重,常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  陆长渊浑身浴血,呢喃说:“师弟……我的师弟……”   他话中的未尽之意,萧靖终究是不知道。   只知,他入了魔,若不是心有挂念,早已沦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。   萧靖困在洞府中,心难免多想,三番四次想冲破禁制,却是痴人说梦。   “啊——”他快疯了。   忽然,系统又响起警报声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心,又有不祥的预感。   一阵沉默后,系统哈哈一笑,僵硬说:“宿主,来活了。”   不想听,也不想动。   这时,萧靖不禁想,当一条躺平的咸鱼就挺好的。   系统也心有怨念,叹气道:“好了,撸起袖子干吧。”有时,它也很累了。   忽然,凭空掉下一手机。   萧靖两眼发黑。   不,不是,这手机哪来的,为了逼他做任务,过分了吧?   “主系统默许的,只能应急。”   萧靖刚一张口,就响起了刺耳的铃声,拿起一看,竟是叶长青。   接通电话:“喂?”   “呼……你终于听电话了!”  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萧靖看了看手机,心里吐槽说,这跨时空电话够厉害啊,信号很好,连对方烦躁的喘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   “你……有事吗?”   叶长青一顿,用力抓了抓头发,烦闷说:“元化又喝醉了,他……不太好。”   “啊……”萧靖顿了顿,难以置信问:“就这?”   亏他还提心吊胆的,以为主角攻出了岔子,不过喝醉了?   “我不干涉你们的私人恩怨,可……在你走后,元化一度借酒消愁,常醉得不省人事,而且……”   “而且?”   “他每每喝醉了,嘴里都喊着你的名字。”   叶长青心知他们的恩怨是非,好友的下场说是自作自受也不过分。   况且,他们分手了,叶长青不乏欣喜,可一看到好友生不如死的惨样,他又于心不忍。   叶长青思来想去,心愈发烦躁:“元化很想你,电话拨打了又按断,打了许多相似的号码,唯独不敢打你的电话,只能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。”   就在刚刚,江元化再度借酒消愁,已经喝到吐血,仍不肯放下酒杯,谁劝也不好使。   求情也好,哀求也罢,叶长青不能再放任不管。   “相识一场,我拜托你,能不能和元化说句话,让他别再酗酒了。”否则,他真会死的。   言罢,电话两头都没了声音。   系统不好开口,弱弱说:“宿主……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“你,你让他接电话。”   “好。”叶长青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,既苦涩又欣喜,在心上人和好友间,陷入了两难之地。   电话那头,隐约听到:“元化,你醒醒,他让你接电话。”   随即,重物落地声响起,那人似乎很激动,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。   这一刻,电话两头再度沉默。   萧靖很清楚,江元化正拿着手机,可两人都保持沉默,谁也不愿第一个打破沉静。   呼吸沉沉,过了一会儿,江元化低低说:“是我……”   萧靖一顿,依旧不言不语。   这时,男人罕见慌了,生怕因为说了话,他就会狠心挂断。   捏着手机,江元化哑声说: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我很想你,很想很想,想得夜不能寐,心都在痛。   萧靖抓了抓头发,无奈道:“江总,你这是闹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   江元化很想说,他没闹,也没以死相逼,可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   闹,这个字眼多么熟悉。   曾经,在少年一次次落泪时,江元化唯有不耐烦,呵斥他别再闹,毕竟一个替身还妄想什么呢,当一个不说话的花瓶就好。   时过境迁,在失去后,才悔恨莫及,说珍惜已是太晚。   江元化心很慌,愈反省,愈难受,他究竟多无情,才一遍遍伤害人,将他的爱视若烂泥,踩在脚底。   如今,他想挽回,可……太迟了吧?   想着想着,江元化心很痛,竟「哇」的一声吐了。   那头,传来混乱声。   “你吐血了。”   “江总,您别再勉强了,求您了,快躺下歇息吧。”   “医生呢?快叫医生!!”   “拿水来,快快快……”   这时,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闹哄哄的场面:“闭嘴!”   吵吵吵,他都听不到萧靖的声音了。   江元化咳嗽几声,语气虚弱了几分:“我没事。”   “应该的。”萧靖很冷淡,想来也是,他能有什么事,又不是小孩子了,哭闹就有糖吃吗?   况且,把自己的身体视若儿戏,是打算干什么,让他心疼?让他心软?   这段时间,萧靖很烦躁,没心思跟他玩过家家的苦肉计,冷漠道:“够了,我很……”   “你最近好吗?”   江元化心有所感,急忙打断他的话,生怕他说要挂电话,说话时,都颠三倒四的:   “你好吗?我是说,你你你最近在哪里,有没钱,有人欺负你吗?”   没听到回应,江元化竟松了口气,小心翼翼说:“你身子不好,最近还吃药吗?”   “如果不舒服,一定要看医生,别害怕吃药,也别乱吃药。”   “一个人在外,要是没钱了,别硬撑着,我……”   会心疼的。   江元化说尽了关切话,越说越小声,越说越卑微,哪还有霸总的风范,简直比舔狗还会讨好人。   若对手见了他这样子,定会吃惊。   然而,萧靖却平静无波,一直让他说够了,才问:“说完了吗?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?”   江元化呼吸一滞,轻声说:“没有。”   “好,那挂了。”萧靖想了想,又补充一句:“若没事,就不要再联系我了。”   他的神魂在修仙界,一旦被陆长渊发现了跨时空电话,将不堪设想。   不料,江元化一听,却彻彻底底的误会,刚一张口,只听到「嘟嘟嘟」声。   挂断了。   捏着手机,江元化脸色苍白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,他一动不动,胸膛无起伏,仿佛在心痛中,已忘记了呼吸。   叶长青:“元化,你先把手机给我……”   不料,男人一眨不眨,似没听到他的话,状态十分不妥。   叶长青叹了口气,握住手机的一端,稍一扯,却察觉到他捏得更紧,迟迟不愿松开。   低头看去,他脖颈的青筋暴起,浑身紧绷着,内心显然是极不平静的。   这一刻,叶长青心乱如麻,安慰道:“他……可能正在忙。”   “正在忙?”   明明是一句瞎话,却让男人一抖,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,自言自语道:“是了是了,他一定很忙,才没空接电话。”   “一定是这样的……”   “过一会儿,等他不忙了,就会打电话来的。”   忽然,铃声响起。   江元化跳起,手机拿不稳,险些摔落在地,按捺住心头的狂喜,立刻接通了电话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我……”   两人一同开口。   江元化咧嘴笑,小心翼翼道:“你先说吧。”   洞府中,萧靖一边吐槽系统乃坑货,跨时空电话也坑,一边说:“打错了,不好意思。”   “打……错了?”   江元化笑容僵滞,比哭还难看,将他的琢磨几遍,又问:“你……是打错了?”   所以,不是因为忙完了,才给他来电话的?   一颗心被高高捧起,又狠狠摔下,这滋味太难受,仿佛连心都停止了跳动。   “很抱歉,我打错了,先挂了。”   “等一下!”   萧靖手一顿,不禁狐疑:“嗯?”   江元化走到窗边,心里想着一个人,鬼使神差问:“你那里的月色怎么样?”   “啊……月色?”萧靖懵懵懂懂,走出几步,看着天上的一轮孤月,愣愣说:“月色很美。”   “好……那就好……”   他在看月,我也在看月,而月亮在看我们。   所以,我隔空看他,他也在隔空看着我。   江元化浅笑,在自我安慰中,心满意足了。   此时,萧靖竟从中听到了心满意足的感慨,挂断电话后,吐槽说:“江狗奇奇怪怪的。”   系统:“有吗?”   萧靖想不通,抬头一看,月色美如流光幻影。   此刻,他并不知道,远在另一时空的江元化也在抬头望月。   只是,天上无月。   哪怕是一厢情愿,江元化也甘之如饴。   笑着笑着,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,眼前阵阵发黑,竟直直栽倒在地。   刹那间,人们慌作一团。   “医生呢,怎么还不来?”   “啊,江总发烧了!”   “快快,将江总抬上床,先降温,降温!”   “让医生来!”   “果然啊,过度酗酒了,精神又饱受折磨……”   “嘘!这种话你都敢说,是不是疯了?”   恍惚间,江元化微微睁开眼,却没见到心心念念之人。   他……没来。   这一晚,陆长渊仍未归来。   萧靖百无聊赖,懒洋洋躺着,被不时传来的「叮咚」声吵得不得安宁。   拿起手机一看,又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加他好友。   一晚时间,他碰到了十几个陌生账号,有男有女,有长又幼,连性格都千差万别,不知情的,还以为遇到了诈骗团伙。   岂料,这些都是江元化的小号。   萧靖瞥了眼手机,心里阵阵无语,江狗有这闲工夫,想必是病得还轻。   忽然,「叮咚」声又响起。   系统看不过眼,无奈说:“你就不能看一下,万一是有要紧事呢?”   萧靖气笑了,连声反驳:“有事别找我,我就一平平无奇的打工人,还能帮上江总的忙?”   “你你!你……你说的也对……”   萧靖一听,怒火憋在胸膛,烦闷时,随手打开手机,只一眼,就让他直呼辣眼睛。   或许是江元化学聪明了,心知装作陌生人也无法接近他,竟光明正大的加他好友。   验证消息中:   【萧靖小朋友,你睡了吗?】   【夜深了,我睡不着,因为你还在我的心里跑来跑去。】   【你怎么不通过好友申请呢?】   【小朋友,我求求你了嘛,通过吧,快通过吧。】   【一分钟过去了,你还是没通过。】   【我是江狗,我是江小狗还不行吗?】   【萧小靖,你在干什么?】   【我有权有势又有颜,还能宠你,跟我谈恋爱吧。】   【谈恋爱吗?】   【不说话,就当你默许了。】   【好,你不回应,看来是答应了!】   【江小狗,萧小靖,江小狗爱萧小靖。】   萧靖愣愣的,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神情,一度怀疑江狗要么被夺舍,要么人格分裂了。   淦,他瘆得慌!   就在这时,江元化又发来了验证消息:【萧小靖,你在想我吗?】;   萧靖气极反笑,当即回复:【你疯了?】;   想他?呵呵,他莫不是在想屁吃。   不料,他的回应,让远在异时空的男人陷入了狂喜中。   别墅中,江元化惊喜交加,也不管身上还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,举着手机,手舞足蹈说:“喂喂喂,长青,叶长青!你快来啊——”   忽然,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奔进来,急促问:“怎么了?”难不成还吐血?   江元化举着手机,欣喜若狂道:“他回复了,他终于回复我了!”   这么说,只要再坚持,他很快就会心软,就会再度接受自己的吧?   是了,一定是的,若他不心动,为何要回应?一定是害羞了,又不敢直说!   罢了罢了,就当他还是个小朋友,喜欢了,就宠着惯着吧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连两人复合后,在哪里办派对,在何处度假等等,都想了一遍。   越想,心里越开心。   叶长青狐疑,凑头看了眼手机,一阵无语。   还以为萧靖说了什么,不过是一句:【你疯了?】;   怎么看,怎么想,也不像是有心复合的样子吧?   抿了抿嘴,叶长青幽幽说:“就这?你……多想了吧?”   不料,江元化一听质质疑,顿时变了脸色,态度不虞:“你别挑拨我们的关系。”   “呵,我挑拨你们的关系?”叶长青气笑了,简直有理说不清,“元化,你是恋爱脑吧?”   明面上,他是不可一世的霸总;暗地里,却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,在自我催眠,为爱痴狂中无法自拔。   叶长青摆摆手,“你继续。”   江元化笑着,看了眼手机,皱眉问:“他怎么不说话了?”   “不想理你吧。”   “别胡说!”江元化变了脸色,无来由将火气发泄到他的头上:“都是因为你,不是你窥屏,他也不会不回复。”   叶长青一脸震惊,指了指自己,真是有苦说不出,“我?呵,呵呵……”   恋爱脑!他恨恋爱脑!   “你出去,别妨碍我们。”江元化又开始发消息,正眼不瞧他一下。   叶长青无奈挥手,“好,我走。”   人走后,江元化眉头紧皱,紧盯着屏幕,渐渐浮躁,嘀咕道:“怎么不回复了?”   若萧靖听到这句话,一定会吐槽:他是人,要睡觉的。   冰冷的洞府中,萧靖睡得并不安稳,陆长渊一夜不归,着实让人担忧。   清晨,微风和煦。   萧靖揉眼坐起身,环顾一圈,心忧问:“系统,他还没回来?”   “谁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装什么呢?   下一刻,系统哈哈一笑,改口道:“陆长渊拼杀一夜,估计受伤很重,不敢回来,怕你见到了胡思乱想。”   也是,从他们流落魔界后,一路被喊打喊杀,陆长渊杀敌无数,早已一身是伤。   然而,他每每归来时,都装作若无其事,仍体贴入微。   萧靖想,若他不敌,会被斩杀吧?   嚯!   忽然,萧靖蓦然起身,往洞府外跑去,不出意料被挡住,一番张望后,蹙眉问:“怎么还不回来?”   系统叹了口气,幽幽说:“你给他打个电话?”   萧靖:“??”   “别闹!”   “呵呵……”系统将手机抛给他,有气无力说:“你的手机快被打爆了。”   天知道,主系统为了不错过重要剧情,愣是不准调静音。   整整一夜,它被「叮咚」声吵得不得安生。   到现在,满脑子都回荡着铃声,主角攻不疯,它都快疯了。   萧靖心力交瘁,打开一看,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,而且都来自同一人。   嗯……是刁吉?   正此时,又响起了吵闹的铃声。   萧靖烦透了,接通后,不耐烦问:“刁吉,你是不是疯了,你骚扰我呢?”   电话那头顿了顿,也火气十足道:“不是我疯了,是你的情郎疯了!”   “啊?”萧靖愣了愣,不解问:“你说谁?”   “除了江总,还能有谁?”   “难不成,你还招惹了其他人?”   “行啊,我的好哥哥,真是人不可貌相,敢给江总戴绿帽子,你是狠人!”   他越说越不着调,萧靖赶紧打断:“你说够了没?”   刁吉呼出一口浊气,心里舒坦了不少:“昨晚,江总一直骚扰我。”   萧靖一听,双眸一亮,不禁提起一口气。   “江总一直追问你的下落,你过得好不好,是不是又被我欺负了。”   刁吉气笑了,恨恨说:“我跟你有仇,我哪知道你的状况!”   况且,他搬出去了,别说现状,刁吉连见他一面都难呢。   不仅如此,江元化一再纠缠,逼他联系萧靖,确认安危。   甚至,还让他截图,说的每句话都得经过同意,别用词不当,惹萧靖生气。   刁吉不敢反抗,愣是忍了,还得每隔一会儿,就向他汇报,电话接通了没,消息有回复了吗?   整整一夜,他的眼睛没闭上一分钟,熬鹰都没这么狠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心里隐约觉得,江狗有痴汉的属性。   “好了,你终于不装死了,赶紧给江总回个电话。”   萧靖笑了,淡淡说:“弟弟,你这么跟我说话,让我很不开心呢。”   他一不开心,别说回电话,立刻就想关机。   刁吉顿了顿,果断示弱,放缓语气说:“我的好哥哥呀,我错了,我求你了,让我安心营业吧。”   “营什么业?”   “在会所接待老男人呗。”提起现状,刁吉平静无波。   在萧靖车祸后,他的所作所为被爆出,已身败名裂,令江元化怒不可竭,险些一只手掐死他后来,或许是男人觉得不解恨,得让他生不如死。   一年来,刁吉尝遍了苦头,个中恐惧,难以形容。以至于,他现在觉得伺候变态老男人,竟是一桩美事。   想着,他连连咳嗽,快把肺都咳出来了。   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,就得了几种性病,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。”   虽死不了,却饱受折磨。   萧靖顿了顿,狐疑问:“你不跑?”   “跑?”刁吉顿时笑了,心力交瘁道:“我的好哥哥呀,看来,你对江总一无所知。”   得罪了他的人,跑得掉吗?   常言道,好死不如赖活,可惹了江元化,却能生不如死。   曾经,刁吉也曾哭过求过也闹过,甚至跪下认错,或以死相逼,但男人的手段,只让他感到恐惧。   刁吉不怀疑,他还能活命,是为了向萧靖赎罪的。   说到底,他技不如人,留不住江总的心,认了。   害人的事,认了。   就连父母对萧靖的暴力或冷语,也认了。   如今,他不得不信了因果报应,再惨,也是活该。   不过,他活得像狗又如何,江元化还被戏称为舔狗呢。   想着,刁吉轻松笑了笑,“我的好哥哥呀,你恐怕还不知道吧,在你单方面分手后,嘿嘿……”   刁吉卖了个关子,心情愉悦说:“江总不死心,常常来学校找人呢,被拍下后,传得沸沸扬扬的。”   不仅学校,连b市的上流社会都传遍了,雷风厉行的江总吃回头草,却反被踹,为了追人,手段百出也没用,堪称富豪榜上的舔狗。   可惜啊,舔到最后仍一无所有。   嘿嘿,江舔狗……   看热闹,是人之天性,况且是江总的绯闻,当然要百般关注。   提起这茬儿,刁吉竟有些神清气爽,语调都轻快了几分。   忽然,他「唉呀」一声,慌乱道:“江总找我了,不跟你瞎扯,我刚才说的话,你可千万保密啊,不然……”   “嘟嘟嘟——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,心里有万般吐槽,却无人可说。   “系统,这任务……我能不能不做了?”   “你瞎说什么呢?”系统打断他,心虚说:“别闹,睿王给你来信了,快看看吧。”   话音未落,手中出现了一封信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看着信,萧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。   系统有些尴尬,支支吾吾道:“你……你就应付一下……”   “你行,你来应付。”   系统一听,顿时不敢说话。   拆开信,竟是厚厚的一沓,足有十几张,怪不得鼓鼓的。   别人送信,他送信,连废话都特别多,这么一大沓,他写书呢?   看一眼,萧靖直呼辣眼睛。   满纸都是腻味情话,还句句不重样,李睿不厌其烦,一遍遍说着爱他、思念他、多想见到他,一字一句都流露出刻骨的情意。   若是旁人,被如此珍爱,会欢欢喜喜吧,可萧靖只觉得一身背负,恨不得瞎了眼。   将信放在一边,萧靖趴在桌上,只想装死。   无奈,系统又在催促:“好宿主,乖乖小朋友,你就回他一封信吧,主系统逼我处理了。”   李睿天天寄信,甚至一天几封,侯府的人都沉默了。   “好吧好吧,你就答应了吧……”   萧靖打了个寒战,“我写!”只要它正常点,多写几封都行。   摊开纸张,萧靖「唰唰唰」划几下,就交差了:“行了,你送过去。”   “啊……这么快?”   一看,纸张上唯有两句话:   这些信,你写的很好,下次别写了。   系统一顿,尴尬笑了几声:“哈,哈哈,你回得真好。”随即,没了声响,想必是到另一个时空送信了。   好一会儿,系统出现时,又带来一封信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   一来一往的,他们在交笔友呢?   这封信,怎么也不想打开,可渣系统又在催催催,烦人得很。   一看,纸张只有两页,可依旧腻味。   抖了抖,萧靖摆摆手:“你去说,让他别再烦我了。”   “我……我不去……”   “你去不去?”萧靖都生气了,不禁大声嚷:“你快去啊!”   “去哪呀?”  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人一统都吓到了。   循声望去,陆长渊的身影赫然显现,微笑着,朝他大步走来。   萧靖:“!!”这等关头,他怎么回来了?   如做贼心虚,萧靖悄悄挡住桌上的两封信,后手揉成团,哈哈笑了笑:“师兄,你回来了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血红的双眸仿佛看穿了他,冷不丁问:“师弟,你做了亏心事?”   “啊!”萧靖浑身一僵,矢口否认:“怎么可能?你又瞎想,你不止一次两次冤枉我了!”   他倒打一耙的伶俐劲儿,并没有让男人打消疑惑。   陆长渊深深看他一眼,“师弟,你一向都直呼我的名讳,只有在心虚,或有求于我时,才会唤师兄。”   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  “不会吧?”萧靖笑了笑,一口反驳:“这是莫须有的事!”   开玩笑,若让陆长渊看到那两封信,不是李睿死,就是他亡。   一时间,两人四目相对,谁也没开口。   忽然,陆长渊勾唇一笑,竟不再计较:“那好,是我冤枉你了,既然你已放下心防,往后,都唤我师兄吧。”   笑容僵住,萧靖有苦难言,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将了一军,还不能拒绝,真是老马失蹄。   交换中,陆长渊不再打探他的隐瞒,萧靖也得改称呼。   怎么看,都是陆长渊占了上风。   罢了,不过是一个称谓,萧靖想通后,含糊不清说:“师兄……”   “师弟,我很开心,我很开心。”   陆长渊连说两遍,他很开心,明媚的笑容中,连凌厉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,赤眸泛着喜色,如情海中的青年男子,透着傻气,却不让人厌烦。   洞府中,气息陡然一变。   陆长渊朝他招手,却猛地咳嗽,越咳越厉害,眉头紧皱着,似要咳出一口血。   “噗!”   下一刻,陆长渊当真吐出一口血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萧靖吓一跳,见他摇摇晃晃的,急忙扶起。   男人高大又健壮,沉沉压下,如大山倾倒,萧靖踉跄几步,险险站稳。   陆长渊抿唇一笑,喉头连连翻滚,似将涌出的鲜血都咽了下去,淡淡说:“我没事。”   不是吧,这脸色苍白的样子,怎么看,也不像是没事人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咳咳咳……”陆长渊刚想说话,又止不住地咳嗽,乍一看,苍白如纸的脸色竟比一头白发还骇人。   “你别说话,先躺下。”   萧靖扶他躺下,见人气息奄奄,不禁心急如焚,连储物袋都忘了,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翻找。   “丹药呢?放在哪了……怎么找不到?”   忽然,一只大掌握住了这双四处作乱的小手。   两人肌肤相触,竟无比烫人。   萧靖心一跳,想抽出手,却被更用力地握住,抬头一看,恰好落入一双深沉不见底的鹰眸中。   那双眼,似藏着汹涌波涛,又暗藏莫名的情愫,令人无端悸动。   萧靖浑身一紧,笨拙地撇开眼,却听到低低的笑声。   床上,陆长渊微闭着眼,笑容如清波荡漾,明明身受重伤,却心情愉悦,奇怪至极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   “好,那我不笑了。”   萧靖一顿,对他竟有些无可奈何,嘟囔几句,说的什么话,也听不清。   然而,陆长渊不深究,仍默默看着他,恨不得时间停住,永远留在这一刻。   “师弟,我很开心……”   “这句话,你已经说第三遍了。”   陆长渊笑了笑,呢喃说:“第三遍了啊……”可是,他还想再说千万遍呢。   不,或许不止千万遍,只要能和他朝夕相处,感受他的喜怒哀乐,每一分都值得感念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是喜悦的,他心知,眼前之人是真切在笑着、在抱怨着,一颦一笑都倒映在眼中,刻在骨子里。   他的师弟,曾无比鲜活,像一只鸟儿,在身边吱吱喳喳。   可惜啊,自己不懂珍惜,一度错过了珍宝。   陆长渊曾想,他受伤再重,身体再痛,也不及萧靖的心痛吧。   身体之伤,尚能痊愈。可一旦心伤了,不再留恋,又该如何治愈?   他的师弟,青梅竹马的师弟……   还心痛吗?  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,陆长渊抓着他滑腻的小手,近乎祈求道:“师弟,我有些累了,你陪我睡一会儿吧。”   萧靖张了张口,去见他当真满脸倦色,眼皮都累到睁不开了,一时间,竟不忍心拒绝,嘟囔着,轻轻睡在里侧。   陆长渊断了一只手,空荡荡的衣袖有些可怕。   往里侧挪了挪,萧靖万分小心,生怕碰到他的伤口。   不料,男人蓦然用力,将他拥在怀里。   “啊,我碰到你的肩膀了!”萧靖情绪激动,当即就要起来:“是不是流血了,你给我看看。”   “没流血,也不痛。”   “怎么可能不痛?”萧靖气疯了,坐在床上,二话不说就要他脱衣服。   陆长渊微闭着眼,笑着问:“师弟,你当真要我脱衣?”   手一顿,萧靖微微红了脸,猛地躺下,缩在被窝里。   心跳声,清晰入耳。   萧靖心慌乱,不由得胡思乱想,刹那间,右手被一只大掌握住,惊得一动不动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师弟,我就牵一会儿,一会就好。”   萧靖浑身发烫,含糊不清说:“只能一会儿……”   总觉得,男人在步步试探。   洞府中,岁月静好。   多日的奔波,萧靖也很累了,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声,觉得无比安稳,渐渐的,闭上了双眸。   呼吸沉沉,轻柔的气息喷洒在颈侧,男人缓缓睁开眼,凝视着他的睡颜,明明很累很累,却不舍得闭上眼,唯恐一不小心,就会弄丢了心上人。   在萧靖身上,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,他耀眼如明月,又恬淡如流水,不管置身何处,都是人群中的焦点。   仰慕他的人,如过江之鲫,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。   想着想着,陆长渊的胸口更痛了,尽管将他拥在怀里,感受着他的温热,仍觉得不真切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“我的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眼眸温热,手臂缓缓收紧,一声声呼唤着他。   薄雾浓云,夜晚悄然而至。   萧靖从男人的怀里睡醒后,脸皮阵阵发烫,心头无端泛起轻微的悸动。   瞥一眼,陆长渊仍在打坐修炼,滚滚魔气将他困在其中。   日子,大多都是无趣的。   萧靖百无聊赖,随手翻暔渢书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   周遭的魔气越来越冷冽,陆长渊的气息也愈发诡异,额头的魔纹往下蔓延,占据了半边脸庞。   这一刻,他无法再掩耳盗铃,陆长渊……已不能回头了。   趴在洞府里,萧靖眼皮沉沉,又想睡了。   忽然,系统大叫一声:“小心!”   有危险!   萧靖猛地往一旁闪去,可动作太迟钝,被一掌击中了左肩,疼得直抽气。   “哎呀呀,被躲开了呢。”   话音未落,一道扭曲的黑影出现在洞府中,他桀桀怪笑,话未说出第三句,就被一剑劈成两半。   刹那间,六七道黑影又凭空出现,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:“不愧是明渊真君,够……”   死人,是不必多说废话的!   陆长渊一身杀气,提剑就砍,剑招之残暴,比起作恶多端的魔修都过之而无不及。   “你们该死!”   竟敢伤了他的师弟,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!   这段时间,这九人是唯一能闯进洞府的魔物,也死得最惨。   陆长渊发狂,杀敌时,手段极其凶残,令人闻风丧胆。   一息间,魔物仅存一人,他又惧又怕,立刻抽身而退,却被一剑砍断头颅,死不瞑目。   此时,一地鲜血。   萧靖愣在一旁,对陆长渊的疯狂有了更深的触动。   然而,陆长渊还以为他吓着了,将人拥在怀里,温柔安慰:“别怕,有我在,没人能安慰你。”   “你……”杀戮太甚。   话未说出口,萧靖在他深沉的目光中,终究是心软了:“我们走吧。”   毕竟是魔族的地盘,有一人能突破禁制,自然能有第二人。   这一次,陆长渊一时不慎,痛心没有保护好他,自然不敢大意,搂着怀中之人,往外遁去。   半天后,终于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遗府。   陆长渊刻下两重大阵,又布下高深禁制,试了几次,这才稍稍安心。   这里,是一处荒凉的洞府,看摆设,或许是一对千百年前的道侣所居住过,桌子底,仍留有一对同心结。   萧靖坐在凳子上,而陆长渊则蹲着,一只大掌轻轻握住他的小手,愧疚道:“师弟,你还痛吗?”   虽服下丹药,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,倘若留下暗疾,又不肯明言,暗暗忍着痛楚,陆长渊会心如刀绞。   “我……咳咳咳……”萧靖竭力忍下咳嗽的冲动,在男人的关切中,闷声说:“没事。”  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,终究是没再追问,只说:“我要出去一趟,快则一日可归,慢则三日,若……”   不!   不行,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!   “我会尽快回来的。”陆长渊补充一句。   萧靖皱了皱眉,追问:“你要去哪?”   “去……一个地方。”   听后,萧靖顿时心乱如麻,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喊——   不能让他走!   “你不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陆长渊已消失不见,或许是唯恐再多看他一会儿,就狠不下心。   萧靖急得团团转,大喊:“陆长渊,你在哪里,快回来!”   快点回来!   喊到嗓子都痛了,依旧不见他的身影。   心,愈发慌乱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7章第67章   三日已过,陆长渊仍未归来。   萧靖坐不住了,在洞府里急得夜不能寐。此时,没有消息,竟是最好的消息。   这一刻,萧靖很怕听到系统的声音,唯恐带来的是坏消息。   心情之焦急,是从未有过的。   他在哪里,为何还不回来?是遇到了危险,还是受困于某人?   一时间,萧靖心急如焚,急声问:“系统,我很不安,陆长渊是不是出事了?”   “我……也不清楚……”   距离太远,只能隐约追踪到他的方位。   “快给我开个金手指!”   系统支支吾吾,显然是心存矛盾的。   萧靖急疯了,催促道:“是不是要主角攻死了,你才后悔?”   “好吧。”   话音未落,萧靖的神魂顿时离体,仿佛游离于三界之外,连天道都难以捕捉。   身形一闪,他朝一个方向极速遁去。   越往北,越荒芜。   渐渐的,连魔物都难得一见,唯恐浓重的血气在山头间弥漫,目光所及,恍若血海。   一路上,尸骨遍地。有人修、有魔物,亦有妖兽,皆血肉全无,只剩下一路骷髅架,断骨洒满地,令人无处下脚,堪比炼狱。   不难看出,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大战,以至于尸骨成山、血流成河,浓重的血腥味历经千百年仍不能消散。   其间,偶见奇形怪状的魔物,显然是久经煞气的侵袭,于炼狱诞生的怪物。   深入尸山,萧靖愈来愈心惊,迟迟寻不到陆长渊,更添不安。   他为何来此处,又身处何地?   转一圈,周遭是浓浓的血雾,非目光锐利者,难以看穿一米之外。   萧靖心想,若他迷路,怕是再也走不出这里。   心,怦怦直跳。   忽然,他深吸一口气,朝血雾中大喊:“陆长渊——”   “师兄,你在哪里——”   说来奇怪,他明明是神魂之体,天道都不能窥其身影,可声音却如有实质,传到了一地下血潭。   血潭中,一满脸魔纹的男人蓦然睁眼,直直看向一个方向,心有所感般大喊:“师弟,你回去!”   正此时,萧靖心头一跳,猛地转过头,起身飞去:“找到了,他在那边。”   系统狐疑,“你幻听了吧?”   是不是错觉,一探便知。   血雾中,一道身影极速前行,穿越重重大山的阻隔,来到了一死气化水的血潭。   身形一顿,萧靖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人,却惊得手脚冰凉。   血潭中,一男人泡在其中,全身掉了一层皮,红白的肉已腐烂,流出绿色的脓液,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   每一次血水的冲洗,都让他饱受死气侵袭和神魂的煎熬,尽管强悍,依旧疼得失声惨叫。   断臂处,可见狰狞白骨,伤口无法愈合,被男人狠心用真火焚烧,成了焦炭。   不难看出,他已疼得不轻,体内的魔气被死气侵袭后,变得躁狂,在经脉中横冲直撞,就连识海都难逃一劫,成了一片汪洋血海。   昔日绝美的脸庞,爬满了诡异的魔纹,连瞳仁都难以幸免,诡异又阴冷。   此时,陆长渊咬牙惨叫,面目愈发狰狞,痛得发抖。   他似在保护什么,一只手垂在血潭中,哪怕血肉化成水,露出森森白骨,都不愿抬起手臂。   漂浮于血潭上方,萧靖大呼:“陆长渊,你快出来!”   再这般下去,他将血肉无存!   这一刻,陆长渊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身影,也不觉得诧异,眼底唯有担忧,沉沉摇头,无声让他先走。   萧靖急的抓狂,扑向血潭,刚一碰到他的肩膀,就被森森死气侵袭,十指痛得直发抖。   “师弟,你快走!”   陆长渊一头白发,赤眸在黑暗中发出幽幽魔气,比炼狱中的魔鬼还骇人。   偏偏,他一腔深情都给了眼前之人,为了他,宁可受每时每刻都经受噬心之苦,也要保持清醒。   “师弟,你……快走!”陆长渊几近崩溃,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。   萧靖不愿离去,执意两人一起走。   抓着男人的肩膀,迟迟不愿松开,被死气侵入十指,顿时血肉模糊,痛得浑身直发抖。   “你出来!”萧靖咬牙切齿,脸色如纸白:“要走,一起走。”   陆长渊震惊,布满魔纹的脸上一片愕然,似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话,如一潭死水的心怦怦直跳。   张了张口,却说不出半个字,他浑浑噩噩的思绪竟在一瞬间清醒。   师弟……我的师弟……   陆长渊神色严肃,似下定了某种决心,轻言让他退开半步,挺胸一吸,血潭顿时躁动,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,被吸入体内。   一时间,死气受到挑衅,化成一条黑龙,扬起高高的头颅,猛地钻入男人的识海中。   “啊!!”   陆长渊瞳孔放大,似经受极大的痛苦,浑身紧绷如弦,青筋根根暴起,就连惨叫声都凄惨不忍听。   然而,他够狠,对自己更狠。   一时间,魔气和死气在绝路厮杀,浓浓血雾被搅动,整片尸山都充斥着杀戮,令人闻风丧胆。   萧靖骇然失色,直直冲入他的识海中,迎面碰上一条死气化成的黑龙,想也不想,射出惊天一箭。   冷箭穿膛而过,黑龙有一瞬间被打散。   陆长渊当机立断,以九幽魔气困住死气,狠狠一捏,将黑龙绞杀。   死气化去后,陆长渊气势如虹,将血潭一吸而空,修为节节攀升,已至元婴巅峰,离飞升只差一个契机!   离开识海后,萧靖这才发现,男人的手中竟抓着一具玲珑剔透的仙骨。   仙骨,浸泡在一处泉眼中,蕴含着无限生机,能洗涤世间污垢。   死气冲天的血潭,竟蕴养出一处灵泉,阴阳生生不息,果真玄妙。   被泉眼浸泡后,这具仙骨已纯净无瑕,不再留有柳元白的半分气息。   这具仙骨,本就是他的。如今,也算是原物奉还。   陆长渊心细如尘,能想到微末,不愿让萧靖再尝到一丝委屈。   举起仙骨,陆长渊又哭又笑:“师弟,我欠你的,都还给你。”只求你,别再痛苦,不要再默默流泪了。   “你……你又何必?”   “你曾说,覆水难收,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,可我不信……”   说着,陆长渊竟泪流满面。   他痛不欲生时,没哭;被逼入绝境时,也没哭。却在将仙骨洗涤一清后,哭得像个孩子。   “师弟,我把仙骨还给你,只求你……”   “多看我一眼。”   萧靖心乱如麻,在他的眼泪中,几度欲言又止。   “我……我们快回去吧……”撇过头,终究是没能允下承诺。   陆长渊怔了怔,低低说:“好。”   魔气猎猎,所到之处,生灵皆避其锋芒。   很快,两人回到暂庇处。   神魂回归,萧靖一阵头晕目眩,连连呕吐,细一瞧,十指已血肉模糊,疼得意识不清。   “啊……”好痛!   “师弟,给我看看。”陆长渊心疼坏了,捧着他的手,轻轻吹了几下,在对方的怔忪中,不由得苦笑:“我真是糊涂,涂药吧。”   受了伤,吹一吹有何用,徒添烦恼罢了。   白骨露肉的手掌摊开,托着一碧绿色的丹瓶,惹人心头一跳。   顺着他的目光,陆长渊低头,见着自己的惨状,只觉得难堪,给也不是,不给也不是。   忽然,萧靖取过丹瓶,“给我吧。”   男人双眸一亮,不禁喜上眉梢。   忽然,他的手心刺痛,下意识想抽出手,被却一只温润的小手握住。   “别动,我给你涂药。”说着,萧靖让他坐下,轻轻洒下药粉。   元婴真君出手,必定不凡。   这药粉不知为何物,却药性极快,连死气侵袭过的血肉,都缓慢凝血了。   猩红的血肉,洒着绿色粉末,不时流出污臭的黑血,擦拭后,隐约可见骨头。   抬头一看,男人伤痕累累,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,像被扒了一层血肉,鲜血淋漓,竟惨不忍睹。   不久前,识海被死气肆虐,成了一片汪洋血海,魔气在体内乱窜,似有爆体而亡的征兆。   可以说,陆长渊已是身魂俱伤,如踩针尖,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剧痛,明明疼得直发抖,愣是一声不吭。   甚至,在罕见的关切下,他粲然一笑,躁动的魔气仿佛得到安抚,一瞬间身体清凉,疼痛似减缓了些,不知药效,还是情绪使然。   陆长渊只知,他很欢喜,再痛也值得。   话虽如此,话到嘴边却改了口风:“师弟,我不痛的,你别担心。”   “谁担心你?”   心情烦躁,撒药时不由得重了几分。   陆长渊手掌骤缩,疼得微微发抖,连脸色都煞白如纸。   顿了顿,萧靖终究是心软了。   罢了罢了,他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怕男人死了,留下烂摊子。   “你脱下衣服。”   陆长渊一顿,笑着说:“我怕吓到你。”   “脱了!”   尽管有心理准备,在陆长渊扯下身上的烂布条,带出一大片血肉时,仍不免心惊。   鲜血,流了一地。   “我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男人一阵摇晃,竟站立不稳,险些摔倒在地,幸好被萧靖及时扶着。   腥臭味刺鼻,不禁放缓呼吸。   萧靖屏气凝神,往一大桶中注入灵泉,小心翼翼地扶他盘坐其中。   灵泉清透,有舒缓伤势之效,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,眉头稍展。   大掌轻轻碰了碰他的小尾指,没被拒绝,陆长渊不禁心花怒放,大胆的又碰了碰。   他的触碰,如羽毛拂过湖面,泛起的涟漪几近于无,也并未让人在意,可自己的心里却甜甜的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微闭着眼,轻声呢喃,仿佛在尝一颗甘美的果脯。   “别说话。”萧靖微微红了脸。   洞府中,水汽弥漫,氤氲着暧昧的气息。  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深沉,萧靖愈发不自在,扭头就走。   趴在桌子上,心怦怦直跳,陌生的情愫在撩人心弦。   系统哎呀一声,幽幽说:“宿主,你该不会……”   “不可能!”   “可我还没说呢。”   萧靖冷笑一声,坚决道:“不论你说什么,都绝不可能!”   这只是一场任务,他的所作所为,也只是做任务!   洞府中,血色弥漫,渐渐模糊了视线,连思绪都变得混沌。   渐渐的,萧靖睡着了。   入睡后,他噩梦连连。   一会儿梦到陆长渊屠戮世人,一会儿梦到他被一剑砍杀。甚至,一白发魔头的嘶吼回荡在脑海: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!”   “我没有骗你!”   萧靖猛地惊醒,心跳得极快,不禁冷汗涔涔。   “你骗了谁?”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。   嚯!   萧靖吓一跳,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中,竟有几分心虚,僵硬撇过头,闷声说:“没谁,我做噩梦了。”   然而,陆长渊对他的说辞,也不知信了没信,只是深深地看着他,摸不透神色。   心,愈发慌乱。   萧靖推开他,不解问:“我为何会在床上?”   “你睡着了,怕冷着,我抱你上来的。”   脚步一顿,萧靖顿时僵住了,“你……抱我上来的?”  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僵硬,陆长渊莞尔一笑,“正是。”   随即,走近了几步,贴着他的后背,俯身说:“师弟,你香香的。”  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,两人挨得极尽,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   高大的身形压下,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,恍若抱着,姿势太亲密。   萧靖微微侧头,温热的唇擦过男人的下巴。   一时间,两人浑身一僵,竟心跳如擂鼓,彼此的双眸中,都含着陌生的情愫。   陆长渊指尖微动,下巴处,仿佛还留着他清幽的气息,如微风细雨,躁动的魔气在一瞬间安静,难以言喻的甜蜜充斥在心里,连身魂都不再疼痛。   陆长渊知道,若能再次得到他的心,会无比快乐,却不知道,光是与其轻轻触碰,都身心轻飘飘,恍若飞上云端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   两人一同开口,又默契停下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我……”   过分的契合,让人脸红心跳。   暧昧中,萧靖最先扛不住,逃脱男人的怀抱后,闷声说:“你别动不动就靠近我。”   陆长渊宠溺一笑,伤势严重,伤口依旧不堪入目,却不觉得可怕,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   “嗯……”   陆长渊心情大好,取出一具洁白无瑕的仙骨,不禁患得患失:“师弟,你还想重登仙途吗?”   目光,小心打量他的神色,唯恐遭到拒绝。   这一次,萧靖却不再推脱,想了想,缓缓点头。   被男人保护着,不是他的愿景。何况,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,也只能徒添烦恼。   曾经,萧靖因这具仙骨而死,命运兜兜转转,失去的,最终重回手里。   两人盘坐在蒲团上,目光短暂相触,又纷纷移开。   融入仙骨,比想象中的还容易,或许本来就是他的东西,物归原主罢了。   一时间,经脉中流过一道清冷的灵气,如干涸已久的天地,在雨露的滋润下,再度焕发生机。   灵气所及,经脉修补、丹田缓慢痊愈,身心舒畅。   不得不说,被灵泉浸泡后的仙骨,堪比灵丹妙药。   再睁眼,已是练气中期。   陆长渊很欢喜,忙问:“如何?”   “很好,仙骨很契合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陆长渊松了一口气,如卸下沉重的包袱,不由得眉眼带笑。   其实,陆长渊之所以这么心急,也是被突破洞府禁制的魔物们骇到了。   天下之大,英杰辈出。若他一朝不敌,人死道消,那孤身一人的萧靖该如何自处?   于是,拼了一条命,他也得让师弟重登仙途!   幸好幸好,他赌赢了。   往后余日,两人在洞府里一同修炼,不时外出练剑,就像儿时一样,没有柳元白,也没有同门,天大地大,唯有一对身影而已。   这段时间,陆长渊处处哄着他,那殷勤劲儿,哪有灭世大魔头的影子。   又一日,两人练剑时,萧靖手持桃木剑,怎么使,怎么不得手,烦闷说:“你给我一把剑。”   陆长渊一怔,满是魔纹的脸,竟有些忸怩:“这……你使剑会受伤的。”   若受伤,他会很心疼。   陆长渊像得了魔怔,只想一心一意保护他,为其遮风挡雨,别说用剑,连小刀子都不想被他碰到,以免割到手。   患得患失如一根刺,深深扎在心头,令男人痛不欲生。   失而复得后,陆长渊已无法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,就是想想,也做不到。   然而,他的忧虑在萧靖眼中,真真是可笑。   呵,受伤?   萧靖气笑了,立即扔下木剑:“若怕受伤,我还用什么剑。”   想了想,陆长渊取出一把剑,剑体碧莹。   正是青莲剑!   此剑一出,两人静默。   曾经,青莲剑是萧靖的法剑,随他一路修炼,一路披荆斩棘,与太阿剑横扫一方,是何等气魄。   两人乃同门师兄弟,使双剑合璧之术,将世间邪魔杀得闻风丧胆。   偏偏,人心易变。   在主角受出现后,嫌隙如一道鸿沟,误解越来越深,别说双剑合璧,他们连一同练剑,都少之又少。   后来,青莲剑被柳元白夺去,三人恩怨交缠,怨恨如鲠在喉。   萧靖以为,他已放下,可看到青莲剑后,前尘往事却一一浮现,如一根刺,深深扎在心头。   眼神渐渐冷漠,既不接过剑,也不发一言。   魔气缭绕,烈日躲在云层之后。   无风,心已乱。   陆长渊心头一沉,想笑,却笑不出来:“怎么了?”   摇摇头,萧靖变了脸色:“我不要。”   陆长渊张了张口,竟不敢问缘由,自顾自的收起青莲剑,僵硬说:“也是,这剑沾染了旁人的气息,不该拿出来。”   这一刻,「柳元白」这个名字都成了忌讳,谁也不提。   可不提,不代表心无挂碍。   呼出一口浊气,萧靖沉声问:“南斗剑呢?”   不待回答,就径直伸出手:“给我。”   陆长渊一愣,竟迟疑了。   南斗剑,乃宋听枫所赠之物,他难免睹物思人,实在不愿归还。   不如……   “别告诉我,你弄丢了南斗剑。”萧靖言语冷硬,脸色变了又变:“陆长渊,别逼我恨你。”   男人一怔,犹如一块大石砸下心海,思绪很乱。   为什么?  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,还占据着他的心?   陆长渊不甘心,他一个大活人,还能败给一个死人?   刹那间,心魔有机可趁,在耳边蛊惑:“别想了,你的师弟不爱你。”   “南斗剑是他们的定情之物,你就是折断了,也无济于事。”   “承认吧,他不爱你了!啧啧……可怜啊。”   魔音贯耳,在识海中声声逼人疯魔。   陆长渊双眸血红,忍了又忍,五指都快捏碎了,这才堪堪压下心魔。   不行!   不能再让师弟失望了!  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诫他,若毁了南斗剑,他们就真的覆水难收。   随即,陆长渊取出南斗剑,随手递出去,看不出一丝勉强。   接过剑,萧靖柔柔一笑,仿佛透过这把剑,又看到了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。   他的音容笑貌,一刻也不曾离去。   指尖轻抚剑鞘,神情尽是思念。   这一幕,深深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,嫉妒在心底疯长。   插曲过后,萧靖将南斗剑视若珍宝,入睡时,都贴身放着。   夜色浓浓,血雾弥漫。   洞府中,一绝美男子在侧卧而眠,怀里抱着一把剑。   他恬静的睡颜,尽然落入到一白发魔头的眼中。   此时,陆长渊站在床边,神色久久不变,仿佛一尊石像,可眼神却藏着血色暗流,极其骇人。   入魔后,他常常被心魔占据上风。   视线往下,死死盯着这把剑,只觉得刺眼。   忽然,他身形一晃,一道魔气在空中不停变幻,成了一魔修的模样。   细一瞧,那魔修竟与陆长渊有三分相像。   陆长渊朝其点点头,魔修亦点点头,随即两道身影一闪,皆消失不见。   不多时,血雾被搅动,似有大恐怖藏在夜色中。   有危险!   萧靖蓦然睁眼,“师兄,有敌袭!”   下一刻,陆长渊挡在他身前,沉声道:“我们快!”   也是,那人太强,万万不可力敌。   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逃遁,一魔修奋起直追,誓要将他们斩杀!   刀光剑影下,陆长渊浑身是伤,只能护着他,慌乱而逃。   心,跳得极快。   在绝境中,生不出更多的想法,一心唯有活命。   幸好,两人身法了得,在半个时辰后,侥幸摆脱了追杀。   萧靖气喘吁吁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,心有余悸问:“那人走了?”   忽然,他脸色大变,上下摸了摸,大惊:“我的剑呢?”   “我的剑呢!”   陆长渊轻拍他的发顶,安抚道:“不怕,我回去找找。”   萧靖心急:“我跟你去。”   “不必了,若那魔修还埋伏在路上,护着你,恐怕都走不了。”   想想也是,他才筑基中期,去了,也是拖后腿。   “师弟,我很快回来。”   不多时,陆长渊出现在一处悬崖上,手中赫然拿着南斗剑。   悬崖下,魔气滚滚,不见一米之下,隔绝阴阳。   站了一会儿,陆长渊神色阴沉,手一扬,将南斗剑抛下悬崖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8章第68章   回来后,男人两手空空。   萧靖迎上前的脚步顿时止住,笑容僵住,“剑呢?”   “没找到。”   “没……找到?”   陆长渊神色不变,摇头说:“我沿路寻了一遍,遭到那魔修的伏击,无奈下,只能先行回来。”   遇伏击,不敌,只能遁走。   这个说辞毫无破绽,毕竟那魔修的实力有目共睹,若一拼,也讨不了好。   然而,萧靖一听,却不吵不闹,脸色极其难看。   他的反应,显然不在陆长渊的预料中,心无端慌了,“师弟,是我没用,让你失望了。”   “我……再回头寻一遍吧?”   言罢,萧靖依旧不言不语,直勾勾看着他,仿佛在无声中抗辩。   这一次,陆长渊终究没再视而不见。相反,他心乱如麻,却不觉得后悔。   “是不是你?”萧靖冷声问。   男人默不作声。   于是,他又问了一遍:“南斗剑,是不是在你手上?”   薄唇紧抿,一会儿后,他低声说:“不是。”   “在哪里?”萧靖势要追问到底,眼中的冷漠如千年寒霜雪:“南斗剑在哪里?”   沉默,令人窒息。   陆长渊看着他,隐于魔纹下的面目更模糊不清,似有一块大石坠在心底,说的每个字都如有千斤:“被我扔了。”   一时间,两人相顾无言,可怕的沉默在蔓延。   无风,夜如浓墨泼染。   萧靖喉头一哽,竟抬脚就走。   “你去哪?”男人挡住去路。   “让开!”   陆长渊脸色沉沉,声音略沙哑:“别去了,我把剑扔下悬崖,你寻不到的。”   那处地方,别说是他,就连自己去了,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。   魔界之大,险地多如繁星,总有几个是吃人的绝地,一旦踏入,就出不去了。   然而,他所说的话,萧靖不是不信,可有一去的必要,“我再说一遍,让开!”   一把火在胸膛熊熊燃烧,快烧得人发疯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下一刻,萧靖耐心全无,一掌拍向他的腹部。   “噗!”   陆长渊愣是不躲,生生受了这一掌,嘴角溢出鲜血。   随手擦了擦,他仍不让开。   萧靖笑了笑,下手却毫不迟疑,又一掌击中他的腹部。   随即,又一掌。   三掌下,陆长渊已脸色苍白如纸,大口吐血。   “让,还是不让?”   陆长渊眼眶湿润,执着说:“你不能去。”   “呵!好,很好。”   够硬气!这坚持到底的态度,不禁令人怀疑,他并不觉得有错在身呢。   萧靖厌倦了,将他一掌击飞在地,抬脚就走。   忽然,他的脚步被绊住。   低头一看,竟是陆长渊倒在不起,仍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。   抬了抬脚,被更用力地握紧。   陆长渊眼角湿润,声音沧桑:“由我去。”   他说:“是我扔的剑,我捡回来。”   况且,扔在何处,只有他最清楚,也能第一时间找回来。   萧靖冷眼看着他,张了张嘴,最终未拒绝。   “咳咳……”   又吐出一大口鲜血。   男人缓缓站起身,踉跄着,两步一深一浅的走入黑暗中。   那背影,竟有几分落寞,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更添惨烈。   站在悬崖上,陆长渊神色悲恸,眼中似闪烁着泪光,沉痛又绝望,如临深渊,找不到逃生之路。   若说如履薄冰,也未尝不可。   他突逢大变,由高高在上的剑尊,沦为人人喊杀的大魔头,一腔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内心。   悔恨中,又生出爱意。   两种激烈的情绪相对抗,如冷水泼入热油中,溅起滚烫油珠,烫得人伤痕累累。   陆长渊摸了摸胸膛,依旧很痛。   往前迈出两步,离万丈深渊只有半步之遥。   这时,凉老的身影漂浮于古朴戒指之上,劝道:“明渊小子,你不能下去。”   看了他一眼,陆长渊竟取下戒指,一一交代:“若我不能回来,你就另觅他主,或者去找师弟,助他一臂之力,他若大道有成,不会忘了你的。”   陆长渊心意已决,自己酿下的苦果,跪着也要咽下。   终身一跃,跳入了悬崖下。   他的身影隐没后,像一滴水花没入大海,了无声息,不知是死是活。   另一边,萧靖放心不下,终究还是追来了。   他脸色阴沉,在悬崖边止住脚步,往下一窥,竟有如临地狱的恐怖感。   往前一步,身形微微摇晃。   这时,一道虚影凭空而现,叹息道:“他下去了,生死不明。”   萧靖:“还死不了。”   若死了,剧情也崩溃了。   凉老颇为诧异,不解问:“你见了我,不心生疑惑?”   捡起戒指,萧靖淡淡问:“凉老,是他让你寻我的?”   这一刻,凉老万分惊讶,“你……”藏得够深的。   他的存在,柳元白都不得而知呢。   夜晚,寒风猎猎。   萧靖在悬崖边等待。一等,就是六天。   又一个夜晚,血雾依旧腥臭,崖底却有了动静。   魔气大乱,仿佛被一只大手搅动,一瞬间,又退后百尺之下。   一道人影跃出,跳到悬崖边,却脚步不稳,重重扑倒在地。   一看,赫然是陆长渊。   此时,他血肉模糊,露出森森白骨,右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,仅剩的一只手似断了肩胛骨,无力垂下,却执着拿着一把剑。   难以想象,他在崖底经受了什么,才如此惨烈。   这伤势,已让他痛得发抖,眼神竟有些涣散。   微微睁眼,看到眼前之人,陆长渊扯了扯嘴角,似乎想笑,又不敢笑,眼底却染上了亮色。   “师……师弟……”   声音太小,全然听不到,萧靖却读懂了他的嘴型。   这一刻,男人又哭又笑,竭尽全力才将手中的剑推出了一点点。   满是魔纹的脸上,泪水无声而流,莫名悲壮。   萧靖浑身发冷,在他无声的祈盼中,拿起南斗剑,转身就走。   陆长渊心头一滞,眼底涌出深深的绝望,在他的漠然中,竟比死了还难受。   忽然,他转过头,冷冷说:“还要我扶你?”   刹那间,陆长渊双眸一亮,强撑起身子,虽痛得剧烈颤抖,仍执意跟上。   大悲大喜,男人尝了个遍。   又十日,两人在一处山洞中修行,陆长渊的伤依旧骇人,功力好歹恢复了四成。   这些天来,不时有魔物寻仇,他们似听到了风声,妄图在陆长渊受伤时,一举斩杀。   外面,传来说话声。   有阵法阻挡,三名魔物在山洞外徘徊,不时咒骂,不时用魔语说着听不懂的话。   人走后,陆长渊睁眼,商量道:“师弟,我已好得差不多了,离开如何?”   “去哪?”   笑了笑,陆长渊神情惆怅:“有一处地方,我想带你去看看……”   哦?神神秘秘的,倒让他好奇。   两道遁光远去。   渐渐的,魔气越来越稀少,灵气充斥在天地中,不时可见人修。   又遁去半日,已是一处热闹的城池,凡人和修士来来往往。   两人披着斗篷,隐去样貌。   路上,摆满了小摊,除了卖丹药灵符,不乏有凡人之物。   忽然,一个稚气幼儿跑着跑着,一头撞在陆长渊的腿上,摔了个屁股墩。   那幼儿古灵精怪,当即捂着头,哇哇大哭,惹得行人侧目。   然而,他们的气息太危险,虽看不透修为,可但凡有眼力劲儿的修士,也不会自找麻烦。   一妇人跑来,她面色惶惶,扑通跪地,磕头道:“小儿冲撞了两位仙人,还望恕罪啊!”   “无妨。”陆长渊后退一步,与她稍稍拉开距离,随口说:“你的儿子有仙缘,这把法剑就赠予他耍耍吧。”   愣愣接过剑,妇人惊喜万分:“多谢仙人赐福!”随即,又拉过幼儿,一同道谢。   走远后,萧靖诧异看了看他。   陆长渊笑了笑,温柔问:“师弟,可有不妥?”   “你……变了很多。”   以往,明渊真君最是冷情,别说赠物,多说一句都罕见。   陆长渊一顿,想起那幼儿稚嫩的小脸,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。   他和师弟青梅竹马,若能情投意合,再诞下一婴儿,定是一桩美事。   那时,师弟就不会再想走了吧?   呵!   想着想着,陆长渊自嘲一笑,他在想什么,竟妄图以一血脉婴孩将师弟困在身边。   他们都是男子啊!可……若真有可能?   浮想联翩之际,被一阵阵吵闹的声音打断。   不远处,七八名练气修士推推搡搡,笑着闹着,往一繁华阁楼而去。   “快点快点,扶柳公子又接客了。”   “距离上一次,都过去半个月了呢。”   “听说,上一个恩客都有特殊癖好,将扶柳公子快折腾死了。”   “要我说,桃花阁的炉鼎中,还是扶柳公子的滋味最好,身段够柔,又贱,可惜啊……”   “可惜什么?毁了半边脸?”   “扶柳公子还是得戴面具,不然就吓死人了。”   两人走去,来到一烟花之地外。   貌美的女修们在门外迎客,看到修士,就娇笑着拉进去。   忽然,三名女修见了他们,笑着相迎,在刺骨的寒气中,又生生止住脚步,互相推搡着,谁也不敢上前。   闹了几句,三人装作若无其事,又去招揽其他恩客。   这时,人群中爆发阵阵呼喊声。   循声望去,一穿着艳俗的男子扭着腰走出,他戴着一狐狸面具,露出一双春波荡漾的凤眸。   一步一扭,比妖精还撩人,说话时又媚又嗲:“哎哟哟,你们这么早就来了?”   “扶柳公子,你真美——”   人群中,一男修吼了声,将他逗得咯咯直笑。   “我美吗?”   男修们大喊:“美!”   他得意极了,眼波流转时,轻飘飘脱下外袍,露出冰肌玉骨的胴体。   刹那间,修士们沸腾了,他们一拥而上,肆意在他的身上抚摸,甚至又掐又咬。   忽然,一人被撞,不慎碰掉了他的面具,一张丑陋之极的脸暴露于青天白日下。   他半边脸焦如黑炭,嘴唇全无,露出红白牙龈,眼眶还少了一颗眼珠子,空洞得骇人。   他,正是柳元白。   露出真容后,柳元白捂脸惨叫:“我的面具呢,我的面具呢?!”   一叫,更可怕。   嚯!   人群大惊,像见了鬼,纷纷往后退,更有人呕吐不止。   “他娘的,老子打死你!”一个脾气暴躁的恩客怒不可竭,像受到了欺骗,扬起拳头就打,“把灵石还给老子!”   “黑店!”   “呸!哪门子的扶柳公子,分明是丑八怪!”   “丑人多作怪,干你一次,都嫌晦气呢,还敢要价奇高,也不看你配不配!”   “他还说,自己是宗门子弟呢,肯定是谎话!”   “退钱!”   “打死他,为民除害!”   砸钱捧过他的人不在少数,见到真容后,只想吐!   忽然,柳元白被一巴掌扇飞,又被拳打脚踢,在痛哭中,凄惨喊救命。   身体,非常痛,意识都模糊不清。   恍惚间,柳元白看到两个身披斗篷的人站在人群外,隐隐有些熟悉。   是……谁呢;   救我,救救我!   惨叫着,颤巍巍伸出手,祈盼那两人能救他一命。   “走吧。”萧靖说。   “好。”   两人遁去,彻底让柳元白绝望。   继续南下。   又四日,来到了一处凡人界。   御剑而行,山河湖泊尽收眼底,一座座城池如棋子洒落于棋盘。   春天了,草长莺飞。   陆长渊俯身而下,转眼间,停在了一处山村外。   这是哪里?   萧靖心存疑惑,可见过柳元白后,心知他并非漫无目的,也并未一问。   烈日当空,勤劳的村民们在田里劳作,肥肥胖胖的母鸡们在觅食,觑他们一眼,吓得逃了。   很快,走到一农家小院外。   屋里,传出嘹亮的哭声。   一妇人温柔哄着:“怎么哭哭啦,是不是饿了?”   哭声渐停。   神识一探,一乖乖软软的婴儿睡在妇人的怀里,吮吸手指,可爱极了。   心一动,仿佛有所牵引,看向婴儿时,萧靖红了眼眸,沙哑说:“是听枫师兄的转世……”   可,为什么?   他最后一缕神魂不是被柳元白捏碎了吗?   陆长渊:“那天,我以秘法将宋听枫消散的神魂聚在一起,助他投胎转世了。”   他说的轻巧,可萧靖心知,过程绝不简单,凝聚消散的神魂已是逆天而行,轻则反噬,重则遭天谴。   这一刻,恍若一道清泉流过心田,萧靖展颜一笑,如卸去背负,竟前所未有的轻松。   他笑了,陆长渊也跟着笑,“可惜,这婴孩没有灵根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叹息道:“当个凡人,安安稳稳过一生,娶妻生子、快活如意,就很好。”   随即,两人在门外留下一小袋碎金子、几瓶对凡人有益的丹药,敲了敲门,转身遁去。   门开,妇人看了一圈,正疑惑时,看到地上之物,惊喜万分,连连感谢上苍恩赐。   自家孩子出世后,家里的好运气就没停过呢。   多谢仙人赐福!   了却一桩恩怨,两人再度前往魔界修行。   一路上,安静得可怕。   正邪两道似陆长渊也眼中钉,手段百出,也要将他斩杀。   归途,却不见一人。   萧靖很不安,提议道:“师兄,我们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吧?”   “太迟了。”陆长渊看向左侧,淡淡说:“真会埋伏。”   踏入埋伏圈后,才有所觉。   话音未落,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,将两人团团包围。   敌人中,尽是高阶修士,他们组织有素,不多说半路废话,一出手就是大招。   半空中,上百名修士各司其位,有掠阵、有防御、有制敌,更有音修从旁干扰。   一时间,法术缭乱、法器纷飞,每一击都是杀招,势要让两人有去无回!   “杀——”   一声令下,进攻愈发迅猛。   幸好,萧靖在融入仙骨后,修为已至金丹中期,暂且有自保之力。   陆长渊一身魔气,已半步飞升,跳崖寻剑后,伤势太重,唯余四成功力。   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,深知他功力大减,趁机要他命,专挑断臂处攻击。   不过,哪怕一身是伤,陆长渊也不会被他们拿捏。   长剑一抽,太阿剑和南斗剑光芒大作,发出清越的剑啸声,似迫不及待,要随主人征战。   两人对视一眼,使出双剑合璧之术!   陆长渊长剑一扫,划出一道九幽黑火,萧靖则舞剑助阵,将方圆万里的灵气都聚于剑尖,扬起狂风。   火遇风长,黑火燃起一片熊熊火海,沾上半点,哪怕是元婴大能也尸骨全无。   刹那间,哀嚎声此起彼伏,陨命的修士纷纷坠落。   只一击,就将敌人杀得溃不成阵。   两人一鼓作气,敌人狠,他们更狠,双剑合璧下,与敌人杀得难舍难分。   渐渐的,敌方不时有修士陨落,他们亦伤痕累累。   这时,一大能遁到阵营后方,在掩护下,抛出一玲珑塔,瞬间将两人困住。   局势斗转急下,众人谨慎驻足。   不多时,玲珑塔蓦然炸开,漫天碎片纷纷扬扬。   “我的仙器遗宝啊——”他目眦尽裂,嘶吼道:“杀了他们!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不敢大意,一出手皆是死招!   陆长渊御剑,却法力滞缓,身形蓦然一晃,被一击重伤肩部,嘴角溢出鲜血。   这一幕,极大振奋人心。   “他法力不支了,杀啊!!”   “杀——”   刹那间,令人眼光缭乱的攻击映红了半边天,不时地动山摇,山河尽毁。   萧靖退到陆长渊的身边,大喝:“师兄,我们撤!”   “好。”   方才,他们破玲珑塔时,并非表面这般轻松,再恋战,不过是自取损伤。   两道遁光一逃,众人紧追不舍。   一逃一追中,不时生死争斗,大能间的厮杀,令人闻风丧胆,不乏有修士抬头看,又吓得发抖。   渐渐的,双方互有损伤。   又一日,两人终于摆脱敌人的追击,遁入一山林中。   山洞里,两人浑身浴血,皆累得抬不起手臂。   其中,陆长渊的伤势更是惨烈,接连吐血,丹田几近破碎。   日升月落,两人躺了一天一夜,才稍稍恢复力气。   洞府里,火光昏黄,两道歪歪扭扭的影子交缠。   萧靖躺在地上,脸色煞白如纸,尽管入睡,眉头仍紧皱,似痛苦、似不安。   此时,男人坐在一旁,深深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   逃亡后,萧靖屡屡受伤,陆长渊常看着他不说话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“咳咳咳……”梦中,连连咳嗽。   陆长渊心疼,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,呼唤:“师弟……”   迷蒙睁眼,萧靖坐起身,澄澈的眼眸似水荡漾。   “师……”   忽然,心神一动,天地全无声音。   两人对视一眼,跃出山洞,皆手持仙剑,与围困的敌人水火不容。   陆长渊目不斜视,柔声问:“师弟,你怕不怕。”   “不怕。”   “好。”陆长渊笑了,眼神无比坚定,滚滚魔气化成一条黑龙,咆哮着摆尾。   他体内的魔气,得魔种浇灌,又有死气侵袭,自然非同凡响,沾上者,魔气趁机入体,驱不出、化不掉,无时无刻不在蛊人堕魔。   陆长渊够狠,就算杀不死敌人,也要让他们心魔缠身,道心有损。   大能们气急败坏,大吼:“杀了这魔头!”   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,势要将他斩杀!   双方杀红了眼,缭乱的法术下,愣是将黑夜照亮,血红半边天。   这一次,大能们专挑软柿子捏,意图先杀了青莲真人,再杀陆长渊!   萧靖毕竟是金丹期,在围攻下,渐渐无力抗衡。   “噗!”   丹田被击中,吐出一大口血。   “师弟!”陆长渊目眦尽裂,将他护在身后。   萧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,沉声道:“师兄,你先走,别管我了。”   他一人走,还能活命,两个人则如困兽之斗。   况且,自己死了,还能前往下一个世界。他死了,将魂飞魄散。   然而,陆长渊岂会苟且偷生,他曾一次次推开师弟。这一次,定要护他到底。   “呵,好一对苦命鸳鸯啊。”   “好好,那你们就一起死吧!”   很快,两人被逼入绝境。   身后,是一条磅礴大河,万物不可飞过,如一道天堑,隔绝阴阳。   止住脚步,在生死关头,萧靖全然不怕。   忽然,一只大掌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。   陆长渊叹了一口气:“师弟,我不愿你死。”   萧靖缓缓摇头:“你活,我活。你死,我也死。”   男人浑身一震,用力握紧他的手,却迟迟不答应。   正此时,敌人追击而来,喊杀声不断。   若不能退敌,死亡,将是他们的宿命!   叹息一声,陆长渊取出一阵法,令萧靖心头一跳,刚一张口,就被他打晕在地。   阵法亮起,阴阳扭转。   这阵法,竟能突破天道壁垒,不知为何被他所得,可惜只能带走一人。   逆天之物,令天道震怒,落下漫天九霄紫雷。   追来的修士们大惊失色,在天谴下,慌乱保命。   阵法已成,爆发出刺眼的光芒,将萧靖笼罩在内。   陆长渊留恋不舍,轻抚他的侧脸,流下两行血泪,沙哑说:“到……幸福的地方去。”   言罢,光芒大作,化成一道遁光,突破天道的壁垒,消失于这方天地。   九霄紫雷落下,怒吼着,要将陆长渊扬灰!   远处,更有敌人等待时机。   背水一战,他能否活命? 第69章第69章   阵法突破天道壁垒,将他送去了另一个时空。   再睁眼,他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,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。   系统急声说:“第一个世界受到未知干扰,已关闭世界!”   “那陆长渊呢?”   “情况未明。”甚至,连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。   心绪依旧起伏不定,一口血卡在喉咙,险些撅了过去。   忽然,一只大手猛地拍了他一下:“你发什么呆?”   没忍住,萧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   “喂喂喂,我可没用力,你别碰瓷啊。”方远哇哇大叫,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   何以桥是他的同桌,见他吐血,立刻起身,将方远推开几步,“他的身体还没好呢。”   自知理亏,方远努努嘴,嘟囔说:“我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   随即,他邀请萧靖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户外活动。   一听户外活动,头都大了。   “我能不能不去?”萧靖说。   方远愣了愣,不解问:“不去,那你为什么报名?”   况且,接送的车辆都来了,同学们也准备好了,这时候才说不去,着实有些扫兴。  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,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给他报的名。   何以桥想了想,不确定道:“好像是你家人给报的名。”   言罢,他顿时后悔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谁不知刁家人的德性。   “来了,出发咧——”   同学们背着行囊,皆欢欣鼓舞,纷纷跑出门外。   方远拎着背包,好话歹话,一通撒娇卖痴,推搡着萧靖出去。   上车后,吱吱喳喳不断。   热闹中,萧靖只觉得烦躁,不禁想起了陆长渊,自顾自的闭上眼。   渐渐的,吵闹声在一瞬间静止,萧靖只当是老师来了,同学们有所收敛,心里没当回事。   忽然,有人在他的身边坐下,鼻尖是熟悉的气息。   心头,浮现出不妙的感觉。   微微睁眼,与一双细长的星眸对上,顿时吓了一跳。   “嚯!”萧靖往后仰,与他拉开距离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江元化笑容浅浅,小心说:“听说,你们的户外活动可以带家属,我就一起来了。”   带家属?   环顾一圈,车上唯有他这个老男人,哪来别的家属?   而且,在江元化上车后,在场之人皆偷偷看过来,不时还交头接耳,而议论的对象,都心知肚明。   被一车人打量着,可不轻快,萧靖若没看错,已经有人偷偷拍照片了。   若此事传出去,他又得处于风口浪尖,江狗不要脸,他还要呢。   忽然,萧靖皱眉问:“是你给我报名的?”   江元化看出他眼底的厌烦,苦笑说:“真不是。”   只不过,是刁年为了讨好他,偷偷搞的小把戏,而自己默许了。   呼出一口浊气,萧靖沉声说:“你是大总裁,跟我们胡闹什么,快下车!”   “我不……”   他话未说完,萧靖就不耐烦地站起身:“好,你不走,我走!”   一起身,手腕就被抓住,用力也抽不出。   “江总,你这是何意?”   陆长渊喉头苦涩,近乎卑微说:“我……只是想陪陪你。”   “陪我?”萧靖嗤笑一声,自我贬低道:“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拖油瓶,上不了台面的替身,何德何能让江总浪费时间?”   江元化心头刺痛,被他说得哑口无言,会想起往事,只觉得悔恨。   “萧靖,我……”有几分哽咽,江元化笑容全无:“看看你也好。”   “看吧,看完了,你就赶紧走。”   随即,萧靖挥开他的手,想去坐别的座位,可同学们一见他走近,就算有空位,也急忙用背包占位。   走一圈,愣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。   就连偷偷把座位让给江元化的方远,也低着头,不敢跟他眼神对视。   萧靖气笑了,单手叉腰,拍了拍旁边的同学一下,“这里有人坐吗?”   那男生吓一跳,下意识看向江元化,结结巴巴说:“有……有有人坐。”   言罢,将一条腿放上座位,眼神飘忽不定,抱怨说:“哎哟,他怎么还不上车,我都等很久了。”   呵!车都出发了,还有谁上车?   那男生也心知借口拙劣,可他有什么办法,也不看看江总的眼神,好似要吃人呢。   别无他法,萧靖走到驾驶位,“我要下车。”   司机头皮发麻,哀求道:“小少爷,我只是一个打工人……”   上有老下有小,全家指望他吃饭呢,哪敢给他停车?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竟有种孤立无援的错觉。   一眼扫去,众人纷纷移开视线。   忽然,江元化站起身,祈求道:“你坐吧。”   萧靖撇撇嘴,烦躁地坐下,没好气道:“你别杵在这里,很烦的。”   此言一出,偷偷关注动态的学生们都惊呆了,敢这样跟江总说话的人,他是头一个。   “好好好,我蹲下,蹲下可以吗?”   高大的男人蹲在地上,笑容可亲,眼眸泛着缠绵爱意,只一眼都觉得腻人。   坐在前面的人回眸,恰好见着这一幕,讶异得难以置信。   他……真的是江总?怎么看,怎么像一个恋爱脑啊。   明明丢面子,江元化却甘之如饴,蹲在他身边,像一条卖力讨主人欢心的大狗,热情问:“你渴不渴,喝口水吗?”   拧开的矿泉水递上前,萧靖摇摇头,挑剔道:“我不爱喝矿泉水。”   “好巧,我也不喜欢。”江元化笑了笑,又拧开一瓶橙汁:“你尝尝?”   “不是鲜榨的橙汁,我不喝。”   江元化点点头,竟十分配合:“也是,饮料不利于健康,我命人立刻榨果汁,很快就能送过来。”   萧靖一顿,拒绝道:“太麻烦了,我不要。”   “不麻烦,只要你想喝,怎么会麻烦呢?”   “呵呵,又不用你操心,你当然不嫌麻烦了。”   江总当众被怼,令人大惊失色,生怕他勃然大怒,遭到波及。   一旁,方远朝他竖起大拇指,无声说佩服。   偏偏,就在众人为萧靖忧心时,江总仍笑嘻嘻的,性子温和得不像话。   “你说得对,是我考虑不周,我要是有你一分这么聪明就好了。”   乖乖,这当真是江总说的话?这亲昵的态度,莫不是舔狗吧?   若不是江总的凶名太盛,他们出自豪门世家,也对他残暴的手段有所耳闻,还真信了!   不过,能让不可一世的霸总折腰,这刁家的拖油瓶儿子,也算个人物。   佩服!唯有佩服!   看着众人意犹未尽的眼神,萧靖坐立难安,咬牙道:“你别烦我了!”   “好好好,我不烦你了,你别生气。”   蹲在地上,还未两分钟,江元化又忍不住问:“你的脚麻吗,我给你揉揉?”   萧靖提起一口气,忍住想捶死他的冲动,径直撇过头,用毯子盖过头,摆出不愿搭理他的态度。   世界,顿时清静。   一会儿,耳边似喷洒过温热的气息。   浑身一僵,萧靖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。   果不其然,那碍眼的人在耳边轻声说:“萧靖,你热不热,要不要换一条毯子?”   啊啊啊!!   萧靖忍无可忍,将毯子甩在他头上,怒吼:“你滚远点,要是闲得无聊,就去扫大街,去捡垃圾,也好过当一只苍蝇,嗡嗡嗡的,烦死人!”   嚯!   车上之人顿时噤若寒蝉,他真勇,敢骂江总!   不料,江元化仍未生气,只是扯下毯子,若有似无嗅了一下,嘻嘻说:“真香,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呢。”   不是,这怎么就是礼物了,江狗得了失心疯吧?   萧靖气笑了,将他一把推开,坐在方远身边,与他挤了挤。   三人一起住,谁也不好受。   方远正要说话,却扫到一双可怕的眼神,似地狱恶鬼,正深深看着他,顿时惊出一身冷汗。   “喂喂喂,太……太挤了,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坐吧?”方远咽了口吐沫,说话都结结巴巴的。   “我就挤一下。”   此时,方远都快哭了,不是不让他坐,而是不敢啊!   看着江狗吃人的眼神,他不得不认怂,用力往里挤,一心与萧靖拉开距离。   推了推他的肩膀,劝道:“正开车,你快坐回去,这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不道德行为!”   萧靖气极反笑,“不道德?”   这家伙,何时这么会装了?   方远一脸无奈,他也不想的,都怪前几次,被老爹收拾得太惨,为了自由,他不得不认怂啊。   说到底,江总就是一条狗,惯会告状,还暗戳戳威胁要让方氏天凉王破。   “好了好了,你快坐回去,当一个有文明、有教养的三好学生。”   被他推出去,萧靖很气很气。   方远指着窗外,假装欣赏风景,与同伴低声交谈。   好,好得很!   他蹲,他蹲还不行吗?   这一刻,江元化坐立难安,心头泛起苦涩的涟漪,哑声问:“你就这么讨厌我?”   “明知故问。”   得到肯定答复,心里愈发难受。   江元化空有一腔热情,却无法温暖的他的心,收起笑容,沉声说:“你不用为难,我走就是了。”   言罢,他走向驾驶室。   司机二话不问,将车停在路边。   男人下了车,惹得所有人伸长脖子去瞧,见他回头,又吓得扭过脖子。   呼……   还好没被发现,他们可不是萧靖,没那么大的胆子,也没本事让江总情根深种。   半天过去,一车人来到一民宿。   这里,依山傍水,鸟语花香,实在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。   放下行李后,学生们嘻嘻闹闹,各自找乐趣。   见萧靖无聊,方远愣是拉着他去钓鱼,太阳落山了,都一无所获,气得他跳脚大骂。   “这条是什么河,连一条鱼都没有,肯定是有风水问题!”   萧靖有些疲惫,摆手说:“不早了,快回去吧。”   “你不信我?”方远气得跳起,一把搂住他的肩头,“明天,我们再来一次,定要让你见识我的厉害!”   忽然,他大叫一声,像见了鬼,猛地跳开。   抬头看去,一高大男人站在不远处,他眉眼凌厉,薄唇紧抿时,不怒而威。   方远暗呼倒霉,抓了抓头发,偷偷问:“他怎么又来了?”   “我怎么知道。”   “哼,江狗真不是人,那眼神,好像要吃了我。”   确实,江元化一向讨厌他,看到两人勾肩搭背时,心中的暴戾更是无处发泄。   在萧靖离开后,他常常借酒消愁,喝醉后,不哭不闹,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窝在黑暗中,任由思绪放飞。   他常想,没有萧靖的日子真痛苦啊,心很痛,比死了还难受。   不,不能死,如果死了,少年会投入另一人的怀抱吧。   一想到,那个曾深爱自己的少年,会另有所爱,心中,唯有狂躁。   他是自己的!以前是,现在是,未来也只能是!   若有谁敢抢人,就杀了他,让其生不如死。   再将少年关起来,锁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,让他的身心都属于自己。   一想到,会有一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,谁也不会来打扰,就激动得发抖。   一个个黑夜,江元化躺在床上,将此事想了一遍又一遍,连细节都补充得完美无缺,不禁露出笑容。   此外,他命人定制了一个人型玩偶,一比一,与萧靖有四分相像。   每一晚,他抱着这个玩偶,仿佛拥抱着心里最爱的那个人,温柔轻抚,亲吻挑逗,说尽甜言蜜语。   玩偶不说话,就像默许,又如羞涩,只能一动不动的,任他为所欲为,无形中,令男人血脉膨张。   可惜,玩偶太冰冷,就算再像,哪怕亲吻一百遍,也无法平复他狂躁的情绪。   叶长青曾说,他的精神出了问题,得看医生。   看医生?   呵,完全没必要,如果真病了,又治好了,那他岂不是连幻想中都不能拥有那个人?   疯不疯,完全没关系的。   不过,江元化也曾想,他或许真疯了。要不然,岂会每分每秒都被萧靖占据着心扉,左右思想,一会儿不见,就思之如狂。   这个人,这个令他得不到,就狂躁得病态的人,正与别人说说笑笑,举止亲密!   江元化嫉妒得红了眼。   他的脸色太难看,方远吓了一跳,偷偷戳了戳萧靖的后腰,微动嘴皮子:“喂喂,我们还是快跑吧。”   方远不愿承认,他很害怕。   萧靖很冷漠,淡淡说:“走吧。”   两人掉头就走。   不料,那个强悍如魔鬼的男人紧紧跟在身后,大有将他们扑倒,啃食殆尽的阴鸷。   方远到底怕了,拖着萧靖的手,猛地拔腿就跑。   “快跑!”   这阵仗,都快脚底生风了。   两人气喘吁吁,回到民宿后,皆大汗淋漓。   何以桥迎上来,皱眉问:“你们跑什么?”   方远边喘气,边摆手:“别……别问了……”他总不能说,是被狗追了吧。   回头一看,幸好甩掉了那个恶鬼。   两人喘过气后,灌下几大口水,冰冰凉凉的,心情都平静了些。   忽然,方远喷出一口气,呛得连连咳嗽。   何以桥后退几步,用手拍了拍空中的水雾,嫌弃道:“你慢点喝。”   还慢点?   再慢,他恐怕就得尸骨无存了!   “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   方远一边剧烈咳嗽,一边偷瞟远处的那个男人。   萧靖也看到了他,烦躁道:“他跟来了。”   “怎么办,江狗不会活埋了我们吧?”方远不怀疑,他真敢这么干。   幸好,江元化止住脚步,只远远看着他们,瞳仁黑得可怕,如深渊巨口,能吞噬苍穹,也能搅碎他们的躯体。   方远惊魂未定,拍了拍萧靖的手背,低声说:“我们进去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只要看不到他,去哪里都行。   晚上,一行人组织篝火晚会,美名曰:促进感情。   萧靖坐着叹气,对促进感情没性趣,但眼皮越来越重,只想睡觉。   忽然,方远拍了拍他的肩膀,低声说:“你累了?回去睡一会儿吧。”   打了个哈欠,见同学们嘻嘻闹闹的,远没到散场,就钻进了帐篷。   浑身软绵绵,他倒头就想睡。   说来奇怪,今天也不算奔波,怎么就这么累呢?   忽然,他心头一跳,浮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,挣扎着爬起身,一走出帐篷,就会一只大手捂住嘴,往树林中拖去。   “唔……唔唔唔……”   可惜,众人围坐着,谁也没看到他被带走。   离开视线范围后,那人将他敲晕,偷偷带走了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一盆水兜头浇下,萧靖打了个寒颤,瞬间清醒。   迷蒙睁眼,他被绑在一张凳子上身处一废弃仓库。   桌子上,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,延伸出两条线,线上连着一个夹板,正夹着他的手指。   手一动,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肩膀,“哎,别动别动。”   抬头看,一个男人戴着狐狸面具,正站在他身后。   听声音,并不认识呢。   “你是谁?”   怪人声音沙哑,哈哈一笑: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   萧靖眉头一跳:“什么忙?”   “简单,录个视频就好。”   随即,他按下桌上的红色按钮,一股电流瞬间蔓延全身,痛得仰头大喊:“啊啊啊……”   好痛!   整条手臂都麻痹了,看其他的按钮,似乎还能加大电流。   怪人,换掉电流,对着镜头叹息说:“江总,你的小情人似乎受了伤呢,你不是到处在找人嘛,想救他,就一个人前来。”   “对了,别耍花样,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,找不到这里,他就会死了呢。”   发出视频后,怪人俯身,直面看着萧靖,神秘问:“江总,会来救你吧?”   萧靖撇过头,一个字也不说,微微动了动手腕,不禁暗骂,这结打得够结实的。   不出三分钟,江元化就找来了。   他跑进仓库时,仍气喘吁吁,“放开他!”   怪人用一把小刀抵住萧靖的喉咙,嚣张道:“哎呀呀,江总还是个大情种呢。”   江元化快步走近,“放开他,有事,你冲我来!”   “别动。”怪人游刃有余,示意他坐在对面的凳子上,用手铐锁住一只手,“别乱来,否则你的小情人可就没命了。”   江元化看了眼萧靖脖间流下的鲜血,只能照做。   随即,怪人又拿起另一个夹板,夹住江元化的手指,怪笑道:“江总,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   “说。”   怪人一顿,有几分气愤:“刁吉很爱你,你却不懂珍惜,一再伤害他,简直可恨!”   “听说,你以前也很爱他,怎么就变心了呢?”   “江总,你是聪明人,请你帮帮忙,继续爱刁吉,让他快乐。”   说了这么说,原来他是刁吉的忠犬,看这见不得人的样子,想必也是偷偷暗恋,上不了台面的。   见江元化露出轻蔑的笑容,怪人怒不可竭,质问:“你笑什么?!”   江元化反问:“你喜欢刁吉?”   “是……是又如何!”   “呵,你喜欢他,又不敢告白,搞些下三滥的手段,以为他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?”   若刁吉得知他的疯狂行径,会着急撇清关系吧。   “你懂什么?”怪人挥舞着匕首,恼羞成怒道:“刁吉漂亮又善良,不愿与你们计较,才会一再被伤害。”   萧靖一言难尽,总觉得他口中的刁吉,和自己认识的刁吉,不是同一个人。   忽然,怪人又将火气发泄到萧靖的身上,“都怪你,要不是你爱勾引人,刁吉也不会失恋,整天以泪洗面!”   萧靖满腔无奈,淡淡问:“你看过医生吗?”   还是说,他是刁吉的疯狂爱慕者,本来就精神不正常?   怪人冷笑一声,绕着两人转了一圈,寒声道:“江总,我再问你最后一次,要不要爱刁吉?”   “不可能。”   如今,他的心里唯有萧靖,不可能再容下另一人。   怪人一听,也不生气,反而啪啪鼓掌,连声赞赏:“好一对小情人,我倒要看看,你们有多钟情。”   随即,他按下左边的按钮。   刹那间,萧靖被电击,痛得浑身直发抖,却咬紧牙关,愣是不吱一声。   江元化目眦尽裂,眼神极可怕,咆哮道:“你放开他!”   “你敢伤他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!”   怪人连连摇头,叹气说:“你别吵,吓到我了。”   言罢,将另一个红色的按钮推给他,怂恿说:“按下这个按钮,你就能代他痛了。”   江元化想也不想,果断按下。   强烈的电流在一瞬间贯穿身体的内外,疼得直打颤。   手臂痛得快麻木了,绵延不绝的痛觉令人窒息,心脏剧烈跳动着。   明明疼得浑身冒冷汗,江元化却愣是没松开按钮,他心知,不是他痛,就是萧靖痛。   显然,江元化就是一死,也不会再让他受苦。   在无数个难眠的黑夜,江元化忍受着钻心之痛,默默在想,这辈子,定不负他,也不会让他伤心。   电击算什么,还能忍!   怪人咧嘴大笑,阴阳怪气道:“江总果真不同凡响,就是不知道,你还能坚持多久了。”   随即,坏人加大电流,“千万别松手哦,否则,你的小情人就得受苦了。”   太痛了,仿佛连头皮都快扯下来,江元化仰着脖子,失声痛喊:“啊啊啊……”   “这就对了嘛。”他越痛苦,坏人就越兴奋。   只要能为刁吉出气,什么后果,他都能承受。   萧靖气急火燎,大喊:“江元化,你快松手!”   男人置若罔闻。   “放手,我叫你放手!”   江元化脸色煞白,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:“不……”   “你会死的!”   怪人接口道:“就是,你会死哦。”言罢,他将电流调到最大。   在剧烈的电流下,江元化浑身狂抖,发出低沉的嘶吼声。   明明才过去三分钟,江元化却浑身湿透,整个人瘫软在凳子上,痛得翻白眼。   萧靖急疯了,在脑海里一再催促:“系统,你到底报警了没?!”   系统:“报了报了,马上就到了。”   话音未落,门外响起警笛声。   坏人慌了,嘴里咒骂不断,狠狠瞪着两人,决定来个鱼死网破!   他倾泻几桶汽油,一会儿咒骂,一会儿大笑,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,手舞足蹈地掏出打火机。   “要死一起死,嘻嘻……”   点燃火,扔在地上。   刹那间,熊熊大火将仓库吞没。   怪人踢倒油桶时,打湿了裤脚,大火瞬间将他吞没。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怪人惨叫连连,痛得直打滚,渐渐的,被烧死在大火中。   江元化扯掉夹板,以一只手解开手铐,又跑去为萧靖解开绳索。   火光冲天,热浪滚滚,黑烟弥漫下,呛得人直咳嗽。   江元化扯着他的手,在火海中东躲西跑,着急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。   忽然,右侧发出低沉的霹雳声。   转头一看,竟是高高垒起的木柴在燃烧中砸下来。   江元化大急,一把将萧靖搂在怀里,用后背挡住倒下的柴火。   一瞬间,他被砸得倒地不起,身上也燃烧了熊熊大火。   “啊啊啊——”   江元化猛地收紧手臂,惨叫声不断,哪怕被大火吞没了,仍死死将萧靖护在怀里,不愿让他受到一丝伤害。   今晚,夜色可怕。 第70章第70章   最终,两人被救下,一起送往医院。   萧靖受了轻伤,观察一段时间,便可出院。   独自窝在病房中,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。   幸好,方远来了,一见他就哇哇大叫:“哎哎哎,你想干什么,别下床!”   “我的手受伤了,脚没事!”   “脚没事也不行,谁知道你有没有受内伤。”方远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晕倒了,压根不敢让人下床。   可这会儿,萧靖哪里坐得住,连声问:“江元化如何了?”   “嗯……嗯嗯……”方远支支吾吾,眼神有些闪躲。   “你说啊!”萧靖生气,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。   方远哎哟一声,生气说:“江狗的现状,我怎么知道?!”   “但……应该不太好吧……”   随即,方远扯了扯头发,烦躁说:“哎呀,他被大火烧伤,听说挺严重的,抢救很久,才送回病房。”   况且,他可不敢打听江狗的动态。   说起来,萧靖在他心里的地位真高啊,竟然连命都不要了。   “你……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,别被他怨恨,报复你。”   萧靖摇摇头,无来由说:“他不会的。”   方远嘟嘟囔囔:“随便你。”   此时,萧靖越想越难安,生怕江元化的伤势太重,不经意就一命呜呼了。   推开方远,他往门外冲去,很快就到了江元化的病房外。   整个走廊中,极其安静。一病房外,萧靖被两个保镖拦下。   “让我进去。”   两人一直跟在江总的身边,对他自然是认识的,也深知他在江总心中的重要性,这会儿,也不敢硬来。   对视一眼,一人说:“萧少爷,请您稍等,我进去请示一下。”   门来了一条缝,又很快被关上,萧靖很遗憾,什么也没有看到。   很快,保镖出来说:“萧少爷,江总请您回去,好好歇着养伤。”   萧靖皱了皱眉:“他清醒了?”却不肯见他?   这举动,着实不像以往的江元化。   保镖面色不改,恭敬道:“江总的状况,我们无权过问,还请您先回去吧。”   这真是太奇怪了!   萧靖走前几步,沉声道:“我要进去。”   两人挡在门前,坚持道:“萧少爷,请不要让我们为难。”   深吸一口气,萧靖歇了心思,这毕竟是江元化的意思,为难他们也没用。   “好,我这就走。”话虽如此,可他却没有动,悄声问:“江总没有性命之忧吧?”   那保镖愣了愣,微微点头。   那就好,只要主角攻没死,就还有转弯的余地。   在萧靖离开后,那名保镖又转身进了病房。   三天后,萧靖坚持出院,又足足休息了七天,直至手臂的烧伤好了许多,才去学校。   一进入班里,吵闹声顿时停下。   同学们很惊喜,一拥而上,将萧靖团团围在座位上,七嘴八舌说了起来。   “萧同学,你终于来读书了,我们都想起你了!”   “听说你生病了,好些了吗?”   “天气炎热,你平时要多喝水呀。”   “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有品位,很适合你。”   萧靖越听头越大,看了眼十八块一件的上衣,一脸无奈:“你们到底想说什么?”   “我们想关心你!”   “那好,谢谢你们的关心,我先走了。”言罢,他作势起身,却被众人止住。   “哎哎哎,别急嘛。”   见萧靖表情不虞,他们总算进入到正题。   “萧同学,听说江总受伤了?那……他最近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呢?”   “哎呀,你走开,尽说废话!”   “明人不说暗话,这几天,江总的手段太狠了吧,我们家又没有得罪他,何以逼人破产?”   “就是就是,我爸也说了,江总无端端就要并购很多企业,这凭什么?”   “先说好,我可没有得罪你,江总对我们家下手,就说不过去了吧?”   “对啊,何乐最爱欺负你,你让江总并购他家产业好了!”   “你疯了,胡说什么?!”   “才没胡说,你就是爱欺负萧靖,江总要报复,首先就是你。”   众人越吵越大声,听得头都大了。   萧靖捂着耳朵,只想躲得远远的。   不过,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萧靖也搞清了状况。   原来,江元化在两天前也出院了,他明明受了伤,不好好休息,反而对各个集团下手。   手段之残暴,将一众集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,惹得天怒人怨。   这不,星海学院乃贵族学校,就读的学子们大多非富即贵,若家族破产,从此不能再养尊处优了,那将比死还难受。   偏偏,江总太霸道,连通话的机会都不给,长辈们也别无他法。   好歹同学一场,他们也见识过江总对萧靖的用心,便抄近道求情。   “萧同学,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。”   “就是,江总凭什么对我家下手,班上同学这么多,他们就没事!”   确实,有不少人在远远观望的,看他们兴致勃勃的表情,显然无事一身轻。   萧靖叹叹气:“问题是,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!”   此言一出,人群都躁动了。   “怎么可能没用,谁不知道你是江总的心尖尖。”   “江总那么爱你,你说的话,肯定管用!”   “要是你乐意,要占据,江总也不会眨一下眼的。”   他们越说越离谱,都听不下去了。   “好了好了,都别再吵了!”萧靖烦透了,挥手说:“你们先回去,我找江总问问情况。”   众人一听,表情变了,他们说了这么多,连一个保证都没有?   人群里,不乏有人抱怨说:“不过是一个拖油瓶,神气什么?”   话音刚落,他的嘴就被严严实实捂住。   就是他是拖油瓶,是见不得人的情妇,也不能说出来,毕竟他们还有求于人呢。   此时,萧靖心事重重,也没看出他们的不乐意。   下课后,他躲到无人处,拨打了一通电话。   铃声一响,就被接挺,好似对面之人正那些手机,等待他的来电。   “江总,中午好。”无人应答。   萧靖又说:“上次,谢谢你出手相救,听说你伤得很重?”   等了等,将手机拿远一看,明明是通话中,却没声音。   没信号吗?   “喂?”   算了,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淡淡说:“我不打扰你,先挂了。”   “等等。”忽然,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极沙哑,又难听的声音: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   他说的每个字,都很慢很费劲儿,好似喉咙受到损伤,发音出了问题。   萧靖顿了顿,话说如此这般。   电话那头,过了一会儿,才传来粗哑又难听的声音:“好,你来别墅跟我说。”   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电话就被挂断。   萧靖很烦闷,这都叫什么事?   放学后,还在收拾书包,一双双或明或暗的视线就在暗中观察他。   刚好,一保镖从后门走近,恭敬道:“萧少爷,江总请您过去一趟。”   “好。”拎起书包,他赶紧跑了。   司机开车很稳。很快,就来到了海边别墅。   下车后,萧靖刚要进去,却被拦在门外。   一保镖微微欠身:“萧少爷,请您在此稍等片刻。”   萧靖一言难尽,在大门外等?   江元化在搞什么,前几天还对他大献殷勤,这就变了?   话说回来,他要真回头,那就该好好庆祝了。   站了三分钟,萧靖朝那保镖招招手:“江元化到底在哪?”是见,还是不见,好歹给个准话。   保镖愣了愣,下意识抬头,看向二楼的一窗户。   下一刻,他猛地低头,神色隐约有些懊恼或惶恐。   萧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一天窗帘微微飘扬,并无不妥。   嗯……那里有人吗?   有的!   江元化就躲在窗帘后,透过一条缝,贪婪看着他。   此时,他确实有些见不得人。   那一场火灾中,他被大面积烧伤,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,每时每刻都缠着一层层纱布,每走一步都痛得发抖,引以为傲的俊脸更是毁容了。   虽说是大富豪,别墅中更有顶尖的医疗团队,能让他得到最优治疗,可毁容是在所难免的。   成了怪人、成了丑八怪的他,能吓哭孩子吧?   这么可怕的身躯,他都难以接受,若被萧靖见到,会恶心到吐吗?   不,不行的!不能被他看到!   江元化打定主意,就算饱受思念之苦,也要在他心里留下以往的美好印象。   可……真的好想啊。   在接到电话时,天知道自己有多开心,不管他是为了什么,只要能远远见一面,知道他过得很好,就足够了。   江元化藏在阴影中,偷偷看他,又不敢被发现,明明身体还是很痛,心却很开心。   这样就足够了……   大门外,铃声响起。   萧靖接通电话,听了几句,诧异地挑起眉头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   电话中,江元化说,他的那些同学都是罪有应得,不必求情。   想了想,萧靖问:“他们干什么了?”   “你不必放在心上,”男人说的很慢,不时咳嗽几句:“这事,我会处理好的,他们不会再去打扰你。”   哼,他调查得知,在萧靖被掳走时,那些人或看到了,或间接知道这件事,却装作不知情,简直太可恨!   因为他们的冷漠,耽误了救人,萧靖被电击、被纵火,差点就死了。   甚至,在得知萧靖无望后,大肆造谣侮辱,简直可恨!   江元化不敢深想,若萧靖真死了,他会变得何等模样。   会疯吧?   从今往后,没有人能再伤害他、利用他,就算是自己也不行。   不过,男人的所思所想,萧靖是一无所知的,他现在很懵。   江元化叫他过来,又叫他回去?那……走这一趟,又为了什么?   虽不解,还是离开了,并且拒绝司机的接送。   那道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,江元化却仍站在窗前,痴痴那个方向。   “江总,您该换药了。”门口,医生这么说。   江元化微微摇头,动也不想动。   于是,医生离开了。   片刻后,脚步声又响起,就停在房门口,甚至没有离去的打算。   江元化不耐烦,嗓音粗哑道:“我不换药,立刻走!”   “为什么不换药?”  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江元化浑身一僵,心凉到了谷底,想也不想就将自己躲在窗帘后。   不料,他浑身缠着纱布,行动不便,心急下,不慎撞到墙,痛得直抽气。   “你受了伤,还乱来什么?”萧靖气坏了,小跑过去,一把扯开窗帘。   “别!”   江元化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叫,像突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的可怜虫,无处藏身,用手微微挡着脸,慌乱说:“别……别看我!”   他很难看,很可怕,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药味。   这一刻,萧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,“你……你怕什么?”   要知道,他是不可一世的霸总,就算毁了容,别人也不敢嘲笑半句,何以自卑?   江元化僵硬地转过身,自顾自问: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   “爬窗上来的,差点就摔下一楼。”   男人一听,顿时着急了:“谁让你爬窗的,这很危险!”   萧靖摆摆手,淡淡说:“你不让我进来,我只能爬窗了。”   其实吧,是他心里觉得怪异,一度放心不下,才会想一探究竟的。   不料,江元化的伤势这么重,连一张脸都缠着纱布,渗出黄黄的液体,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。   “你走吧。”   他很可怕,不想吓到人。   萧靖朝门外的医生招招手,“你先换药。”   说着,刚走近一步,却遭到他剧烈的抗拒:“你别过来!”   江元化气急败坏,本就受损的嗓音愈发难听,“你出去!立刻出去!”   萧靖顿了顿,后退几步,淡淡说:“好,我走。”   言罢,他果断走出了房间,竟无一丝留恋。   身后,江元化悔恨难当,心里很慌很乱,唯恐他一去不回,追了半步,却一个踉跄,险些扑倒在地。   眼里,失去了少年的背影。   心里,默默祈求:别走……   医生跑进来,将他扶起,重新躺在床上。   “他……是什么表情?”哭了吗,很生气吗?   医生不解:“什么?”   江元化顿了顿,哑声说:“没事。”   另一边,系统也很不解:“宿主,你就这么走了?”   “不然呢?”   系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,呆呆说:“我还以为,你会坚持让他换药。”   萧靖默不作声,心里自有想法。   五天后。   一通电话扰乱了萧靖的生活,虽然困在这方世界几天了,可难得能休息,还是很珍贵的。   叶长青来电,请他来别墅一趟。   清晨,海风清凉。   萧靖刚到,一男人就迎了出来。   “很抱歉,我不该打扰你,可……实在没办法了。”   一段时间不见,叶长青憔悴了许多,白大褂都皱巴巴的。   萧靖不解问:“怎么了?”   “元化伤口感染,一直高烧不退,又不配合治疗,快烧坏脑子了。”   还有这事?   萧靖一听,皱眉道:“他不配合,你叫我来也没用。”   叶长青苦笑连连,沉声说:“他会听你的。”   毕竟,你可是他心尖尖的人儿啊。   想了想,萧靖还是上楼了。   推开门,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:“出去,我不想打点滴。”   眼前,一男人躺在床上,身上依旧缠着纱布,两眼看向海边,一点精气神都没有。   没听到关门声,江元化怒了:“我叫你出……”   “嗯?”他看清来人后,不禁一愣,别扭问: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   说着,又想用被子蒙过头。   萧靖走近几步,“你想闷死自己,就尽管动手。”   江元化一顿,僵硬着放下被子,神色却有些难堪。   “听说,你病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男人很嘴硬,坚持道:“都是长青胡说的,你别信他!”   然而,萧靖听也不听,直接拿起一旁的额温枪,一测:39°C,发高烧。   “谁在胡说?”   江元化哑口无言,觑了眼他的神色,声音低了几度:“我没事……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“先打点滴。”   他可不想这个世界的主角攻烧坏了脑子。   然而,江元化明明病得奄奄一息,仍笑笑说:“我不打针。”   “你疯了?你真会烧成傻子的!”   “不治……”   任萧靖如何说,江元化都不松口,或者说,他的理由压根就不敢明言。   这几天,他着魔般思念着少年。白天想,夜晚想;处理工作时想,闲暇时更想。   思念如影随形,像一株魔藤,紧紧缠绕在心头,越来越紧,令人难以喘息。   他很矛盾,又想见到少年,又怕吓到人。   况且,少年多狠心,一再说,对他没有感情了,两人已一刀两断,不要再联系,更不要有瓜葛。   他的话,还时时回荡在脑海。   江元化很慌,不知该如何才能见他一面,也心知,若自己生病了,甚至病重,他会心软吧。   这不,赌对了。   尽管病得很难受,可能见到他,已是上天的恩赐。   江元化不傻,这么荒唐的理由,没人能相信,也不会让他接受。或许,还会将他越推越远吧。   这样……就很好了。   江元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,又说:“我不看病。”   若病好了,就不能再看到他了。  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,叹叹气:“好,好好好,你爱治不治,我也没空搭理你,先走了。”   言罢,他大步往外走。   一出门口,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!   “你怎么在这?”   两人同时开口,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。   正此时,一男人心急火燎的追来,不是江元化又是谁。   显然,他也很震惊:“你怎么在这?”   下一秒,萧靖回过神来,摆手说:“你在这正好,我先走了。”   刁吉愣了愣,立刻追了过去。   别墅外,两人一前一后。   刁吉拉住他的手,无奈问:“我的好哥哥呀,你跑什么?”   “放手,”萧靖看了他一眼,鼓励一句:“你好好把握,争取赢得他的心。”   若剧情能拨回正轨,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。   刁吉顿时笑了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   “我的好哥哥,你看看我。”说完,他转了一圈:“眼熟吗?”   是有些眼熟。   系统:“宿主,他模仿你!”   仔细一看,他的穿着打扮,确实很自己很像呢。   刁吉心知那个可怕的男人在偷听,哪敢乱来,叹气说:“没错,我穿的衣服是你的。”   萧靖:“??”江狗好骚啊。   “几天前,江总让我住在别墅里,穿你的衣服,学你说话,连走路都得一模一样。”   嗯?   这剧情,怎么隐约有些熟悉?   刁吉在他的意有所指的眼神中,淡淡说:“现在,我是你的替身。”   曾经,萧靖是他的替身;如今,他成了萧靖替身,很可笑吧?   可这是事实。   每一晚,江元化都坐在他的床边,不睡也不说话,就直勾勾看着他。   然而,刁吉很清楚,他在透过自己,看另一个人的影子。   那眼中,有浓浓的悔恨、有炽热的爱意,有无尽的思念,唯独没有对自己的留恋。   刁吉深知,他输了,输得一塌糊涂。   但是,他输了又如何,江元化也输了。   无人敢惹的江总,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,任他再霸道、再有魅力,还不是得不到他好哥哥的心。   这般想着,刁吉的心竟隐隐有些开心。   下一刻,他立刻收敛神情,生怕被发觉心中的所思所想。   没别的,那个男人的手段太狠了,他怕了。   不过,若他的好哥哥能原谅江总,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。   最起码,不用当替身。   “我的好哥哥,江总有权有势,又对你情深意切,你接受他吧?”   萧靖很震惊。   他听到了什么?主角受劝他接受主角攻的示爱?   “系统,我幻听了?”   系统:“我估计也幻听了。”   这个世界太可怕,他要走了。   想着,萧靖摆摆手:“再见。”你们慢慢玩吧,他要去正常社会了。   正此时,一道踉跄的身影从阴影中跑出来,慌乱喊:“萧靖,你去哪?”   见江元化追了过来,不禁跑得更快。   海风呼啸,微冷。   公路上,被澎湃的海浪打湿,有些滑。   江元化走的太急太快,不慎滑倒在地。   身后传来压抑的喘息声。   萧靖停下脚步,深吸一口气,无奈转过身,“你干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我想跟你解释……”男人挣扎着爬起身,竟有些手足无措。   “不用解释,我都知道。”   但知道,不代表能理解、能原谅。   萧靖很无奈,沉声道:“我当过替身,那滋味太难受了。”   江元化瞳孔骤缩,心很难受。   不待他说话,萧靖又说:“就因为我当过替身,太痛苦了!所以,我不想看到别人当我的替身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是这么慌了:“他和你是不一样的。”   “哪里不一样,不都是替身吗?”萧靖轻蔑一笑,嘲讽道:“江元化,你的手段还是如此卑劣,罔顾他人的意愿,只为你开心。”   “若哪天,你爱上另一人,仍求而不得,是不是又找替身?”   江元化心乱如麻,慌张说:“不,不是这样的……”   他爱萧靖,太爱太想了,才会将目光投向刁吉,试图能从他的身上,看到那一个熟悉的影子。   萧靖摆摆手,打断他的话。   显然,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   “往后,你别再如此了。我不爱你,也不会回心转意,我们彻底结束了。”   江元化:“彻底……结束?”   怎么结束,他的心还深爱着,怎么结束?   “为什么?”如今,他想要一个答案。   明明是爱着自己的,怎么突然就不爱了?   他错了,也在改了,为了他,放弃一切也愿意。   可为什么,连他的一个回眸都得不到?   萧靖沉沉呼出一口气,“那一晚,我在刁家,被逼着给你打电话,求你来接我,你不肯。”   “你不肯……”   “我淋着暴雨回去,一个人走在黑暗中,很怕。”   “那一刻,我就告诉自己,这辈子,我都不要再当一条没有自尊的狗!”   “一条被你呼来喝去,开心时逗一下,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的狗!”   回想往事,恨意在胸膛冲撞。   江元化震惊失色,被他眼中的恨与冷漠刺痛了。   竟是……因为这样?   那一晚,是他们关系转变的开始。江元化没忘,却不知,他记恨在心。   若那晚,没临时改变主意,任他一个人回去,将会如何?   大暴雨中,他会遇险吗?   回去后,会被刁年打死吗?   江元化不敢深想,思绪如一团乱麻,在他的冷漠中,只觉得遍体生凉。   “你恨我……”   江元化喃喃自语,不自觉踉跄往后退,停在了马路边缘。   忽然,他笑了。笑着笑着,又哭了。   “我欠你的,还给你。”   萧靖一听,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。   这时,又听他说:“我对不起你,可现在……我爱你啊。”   爱到心都痛了。   “求求你……”   “若我没死,你就原谅我吧?”   “我们试着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   “我求你了……”   江元化泪流满面,在他的震惊中,纵身一跃,跳下大海。   萧靖惊叫一声,赶紧跑过去,已不见他的踪影。   眼前,唯有狂浪。   【警告!警告!!】   【剧情出现未知错误,重要角色面临缺失,世界将紧急关闭!】   【世界将紧急关闭!】   【宿主立刻抽离世界,三、二、一……】 第71章第71章   两个世界已被关闭,一人一统只好去到第三个世界。   一投入身体,浑身酸痛,像躺了很久,起身时,都不太利索。   走出们,恰好与绿竹迎面碰上。   “哎哟,我的小侯爷,你总算醒了!”   “我睡很久了?”   绿竹擦了擦眼泪,抱怨道:“那可不,你一睡就是三天,我都急死了。”   原来,这个世界才过去三天。   听着吵吵闹闹声,萧靖疑惑问:“为何这么吵?”   绿竹顿了顿,俯身凑上前,悄声道:“刚才,大王子来找老侯爷,不知说了什么,出去时,脸色都变了。”   随后,大王子贼心不死,竟趁父王病重,朝中一片混乱之际,命人围住侯府,逼萧统站队。   几十年前,老侯爷也是威名赫赫的将领,可兵权被夺,光凭府中的老弱妇孺,哪里能抵挡大王子的威逼。   这不,府中火光冲天,叫骂声不绝于耳。   绿竹很慌,着急道:“小侯爷,我们快走吧。”   “他哪也不能去!”一道声音传来。   很快,十几名高大的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。   一人目露凶光,语气嚣张:“小侯爷,大王子请您前去一叙。”   绿竹吓得脸色发青,微不可闻说:“小侯爷,你不能去啊。”   萧靖摆摆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,淡淡说:“走吧。”   呵,都连夜带兵围困了,还有拒绝的余地?   况且,他倒要看看,那平庸的大王子,究竟想干什么?   不多时,萧靖见到了老侯爷,见他依旧神采奕奕,腰背硬朗,不禁松了口气。   老侯爷背着手,任由大王子软硬兼施,都不发一言。   忽然,大王子双眸一亮,勾唇道:“无妨,想必你的好孙子,会比你更上道的。”   拍了拍萧靖的肩膀,大王子叹气说:“你小的时候,本王带你玩过呢,一眨眼,就这么大了。”   萧靖两眼呆呆,似神智不太清楚,对他的话毫无反应。   大王子愣了愣,看向为首的侍卫,语气不善:“小侯爷怎么了?”   这时,绿竹伶俐上前,咋咋乎乎道:“他吓唬人!”   那侍卫一惊,尚未回话,就听大王子道:“下去领罚!”   他再不满,也只能躬身退下。   这时,大王子笑了笑,志得意满道:“朝中之事,想必小侯爷也有所耳闻,本王就不多说了。”   “啊?”萧靖装傻充愣,不解问:“殿下,您继承大统了?”   不然,何以自称本王?   他的未尽之意,人尽皆知,着实令李琛难堪。   哼,若不是睿王手眼通天,将宫中尽收囊中,他早就让父王禅位了。   呵呵,他登上王位之日,已近在咫尺,自称「本王」,有谁敢质疑!   今晚过后,看谁还能跟他作对。   大王子神清气爽,胸膛高高挺起,如趾高气昂的大公鸡,说话也硬气了几分:   “小侯爷,都说睿王爱你成痴,就请你帮帮忙,劝他当藩王。”   当然,若他不劝说,也无妨,只要将这个绝色美人儿拿捏着,任李睿再猖狂,还是要任人摆布。   大王子抽出剑,就听得一道声音道:“李琛,你想干什么?”   循声望去,李睿带着一行人快步走来,他面如寒霜,不怒自威。   “呵,你果然来了?”看来,以小侯爷当威胁,是上上策呢。   大王子将剑横在萧靖的脖颈处,只需轻轻一划,就能要了他的小命。   老侯爷横眉竖眼,怒喝:“大王子,你有晦气尽管冲老夫来!”   “哼,别急,总有你殒命的一刻。”   言罢,五六名侍卫皆抽出剑,将老侯爷困住。   下一刻,上千名士兵将侯府包围,更有弓箭手在高处制敌。   只待一声令下,就能将不可一世的睿王斩杀!   原来,威逼老侯爷站队是假,请睿王入瓮是真,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局。   大王子耀武扬威,得意道:“王叔,你掌控了王宫又如何,还不是任人鱼肉?”   “没想到啊,你竟还是个大情种。”   “也是,小侯爷冠绝无双,任谁都心动。”毕竟,连他也蠢蠢欲动了呢。   不过,在收拾李睿后,这美人儿自然是他的!   想着想着,大王子哈哈大笑,长年在李睿的阴影下,终于神气一回。   “月色真美,趁着这月色,请王叔自请藩王,无诏,不得踏入京城。”   剑,闪烁着冷芒。   李睿一口应下:“可以。”   大王子一顿,似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,满肚子的嘲讽之言都没理由发泄,不禁怒了。   现在,他才是丧家之犬,是死是活都得看自己的心情,还敢神气?   大王子气极反笑,简直恨透了他,“跪下!”   此言一出,气氛顿时变得微妙。   然而,大王子却很得意,又说:“想救你的心上人,那就跪下!”   当着众人的面,跪他、求他,让世人都看清楚,谁才是这片国土的王。   这时,一幕僚走近几步,劝了几句。   随后,又有两名幕僚相劝。   不论如何,王爷乃万万人之上,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,岂能跪他?   大王子得意忘形,将长剑抵在萧靖的咽喉。   一缕鲜红的血液,刺痛了李睿的眼,恨不得以身相替。   萧靖无奈,有意摆烂:“你杀了我吧。”   “况且,我与睿王早就一刀两断,你以我要挟,也没用。”   杀了他,正好能抽离世界,这个烂摊子,谁行谁上。   不料,大王子一听他无所谓的话,当即怒了,咬牙道:“你耍我呢?”   前不久,他还为了李睿要死要活的,连自尊都可抛,求圣上赐婚,现在又说一刀两断了?   若他们不再有瓜葛,那今夜这一出,不就成笑话了?   这时,一贼眉鼠眼的小人耳语几句。   大王子听后,顿时放松了神色,只当萧靖在唬弄人,压根不信他们已无瓜葛。   若真决裂,李睿也不会上门救人了。   大王子:“再说最后一次,你跪,还是不跪。”   “李睿,你当我死了吧!”萧靖真不想活了。   然而,他一心想死的念头,才真正让李睿心痛难耐。   谁也可以死,唯独他不行!   眼中,一缕鲜红的血液,没入衣领,李睿喉头一哽,竟直直跪下。   “王爷!”   “王爷,这万万不可!”   大王子猖狂大笑,“睿王?怕不是一条狗吧!”   这一刻,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大王子发狠,抢过一把弓箭。   弯弓搭箭,一箭洞穿了他的肩胛骨。   “噗!”李睿吐出一口血,手捏着弓箭,狠狠抽出,鲜血溅一地。   大王子笑容阴狠,再度弯弓搭箭。   刹那间,一支箭射穿了自己的胸口。   愣愣往上看,埋伏在高处的弓箭手,竟换了一批人。   门外,马蹄声震天,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快速逼近,另大地都为之颤抖。   侯府外,厮杀声一片,惨叫声不绝于耳。   这场围剿,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   不多时,一将领快步走近,单膝跪地:“禀睿王,反贼子已全部投降,等候发落。”   大王子两眼发黑,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,还是太震惊,在极度的恐惧下,连疼痛都忘记了。   “不……不可能的……”   他准备得万无一失,岂会败得一塌涂地?   这时,一名伶俐的侍卫跑进来,对他耳语几句。   大王子这才得知,他的心腹早就被策反,就连带来的一众士兵,竟有半数以上都忠于睿王。   李睿缓缓站起身,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,让人不寒而栗。   他……会死的!   大王子怕死,更不甘心一死,当即将恶狠狠看向萧靖,想以此威胁。   提剑的手微微颤抖,刚上前一步,却被夺过剑,萧靖也够狠,二话不说,一剑送他上西天。   鲜血,染红了一地,连白皙的俊脸都血迹斑斑。   没人会想到,小侯爷如此果决,一剑就彻底要了的命。   李睿愕然,在他发愣时,将人拥在怀里,慌乱安慰:“没事的,不要怕,你不要怕。”   怕?他倒是不怕的。   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   大王子敢带兵围困侯府,意图逼宫,就该做好失败的准备。   况且,他拥护正统,为了清君侧,不得不杀了乱臣贼子,怎会惹祸上身呢?   萧靖将他推开,冷冷说:“这出烂摊子,还劳烦睿王收拾一二。”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我怎么?”萧靖笑了,接着问:“我为何不怕,还是为何不吃惊?”   李睿欲言又止。   萧靖不是蠢货,这一出闹剧,是否有他的纵容,都不重要,毕竟是王者,手段不狠难立足。   只是,他不该将主意打到侯府的头上!   萧靖恨他,也气自己无能,冷漠道:“你立刻走,别连累了侯府。”   言罢,竟不管满身是血的李睿,转头就走。   一时间,没人敢说话,唯恐引起王爷的注意。   此时,李睿有口难辩。大王子的野心,他确实看在眼里,可没想到如此愚蠢,竟围困侯府,以此要挟自己。   被误会,真难受啊。   可被误会,却是萧靖常常遭到的委屈。   李睿心如刀绞,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肩,沉声道:“回去!”   这一去,大王突然暴毙,睿王立刻以雷霆手段夺下王位,闹得满城风雨,人人自危。   又一日,圣上请老侯爷入宫面圣,迟迟未归。   侯府里,人心惶惶。   萧靖面如寒霜,果断入宫。   一踏出宫中,就有伶俐的小太监迎上来,对他殷勤有加,“小侯爷,您请上马车。”   这马车,极尽奢华,将一名帝王的气派体现得淋漓尽致。   帝王寝宫,一应物品皆是新换的,摆设上,更迎合了萧靖的喜好。   门外,侍女们垂首而立;门内,安静得可怕。   这时,一高大男子从门外走来,在看到萧靖时,惊喜万分,朝他招招手。   “靖儿,你来了。”李睿很开心,就像回到了从前,“这摆设,与上辈子一模一样,你可喜欢?”   萧靖面不改色,冷冷问:“我祖父呢?”   李睿顿了顿,安抚道:“你别急,南疆起祸乱,老侯爷正在与一众大臣相商呢。”   本来,他也在的,听小侯爷入宫,立刻抛下一众大臣,赶紧赶过来。   萧靖一听,顿时松了口气。   这一刻,李睿的笑容僵住,小心文:“你以为……老侯爷被软禁了?”   萧靖不言不语,显然是默认了。   “你……不信任我?”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改口道:“既然祖父无恙,我先走了。”   “慢着!”李睿牵着他的手,示意侍女将门关上,笑着说:“你难得来一趟,就住一段时日吧。”   关门后,光线一下子暗淡。   萧靖挥开他的手,冷笑问:“你想软禁我?”   “非也,我怎么会软禁你呢?”李睿慌了,再度牵着他的手,神色自豪:“如今,我乃一国之主,万里江山,吾与你共享!”   李睿兴高采烈,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捧给他。   “住在王宫里,你将是万人之上想要的,我都能为你取来,没人能欺负你。”   说到这里,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,脸色冷了几分,阴鸷道:“伤害你的人,都会不得好死!”   他说的是谁,两人皆心知肚明。   然而,萧靖非但不领情,怒气更大了:“你现在做的事,正是当初李王做的事。”   那一天,李王以老侯爷为要挟,逼他入宫,妄图占有这颗明珠,却逼得萧靖跳下城楼。   他们做的事,没有两样。   李睿慌了,急忙解释:“我并非软禁你,是真心请你住在王宫里。如此一来,我们就能朝夕相处了。”   况且,上一辈子,他们乃神仙眷侣,每夜都同床共枕,做尽恩爱事。   “靖儿,要怎么说,你才肯相信我的真心?”他都快急疯了,为何就一个人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。   萧靖一言不发,只是缓缓摇头。   一时间,苦涩与悔恨在心头交织。   李睿喉头一哽,将他拥在怀里,哑声说:“你别对我这般冷漠。”   言罢,破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。   萧靖一动不动,像一根木头,被亲吻时,既不反抗,也不喘息,就冷冷看着他。   渐渐的,李睿僵住,心痛说:“你别这样看着我。”   如此冷漠的眼神,像千万根寒针,快把他的心扎碎了。   眼眶无来由湿润,李睿艰难说:“前世,我就是这般的,你忘了吗?”   萧靖不为所动,淡淡说:“前世是前世。”   “这辈子,萧靖早就死了,死在你的无情中,死在绝望中,死在一次次的试药中。”   原主早已心如死灰,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。   李睿顿时白了脸色,在万分震惊中,竟不敢与他眼神对视,喃喃道: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   说着说着,李睿目眦尽裂,狂声大喊:“不可能,这绝不可能!”   天上地下,没有人能将他夺走!   李睿一意孤行,将他强留在宫里。   或许是内心有愧,李睿并未有不轨之举,反而愈发上心,一应珍宝,全都奉上。   大王如此上心,侍女们更不敢大意,如众星捧月般,只为哄一人开心。   幸好,小侯爷姿色卓绝,又待人和善,伺候时,并不会为难。   可惜啊,他身子骨不好,又一直不愿吃药,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大王都急坏了。   月色浓浓,对影成双。   这几天,萧靖被阴阳蛊折磨得不成人,常疼得睡不着觉,反反复复咳嗽。   李睿气过也求过,都别无他法,常夜不能寐,挑灯翻阅古籍,想从字里行间找出治病之法。   有时,李睿也会发脾气,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可在他无动于衷的神情下,再多的抱怨,都难以说出口。   “咳咳咳……”剧烈的咳嗽声响起。   李睿立刻放下古籍,来到床榻边,轻抚他的侧脸,轻声道:“还不舒服吗?”   萧靖撇开头,避开他的触摸,仍止不住咳嗽。   大掌顿了顿,僵硬地收回来。   这才几天,他就瘦了一大圈,整个人气若游丝,疼得脸色煞白。   李睿心里沉痛,又问:“还痛吗?”   不料,萧靖直接闭上眼,摆出一副不愿与他说话的态度。   这一刻,李睿宁可他打骂人,都不愿被无视。   不久前,鬼医才说,若小侯爷再不按时用药,轻则寿命有损,重则有性命之优。   李睿心乱如麻,他无比强悍,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眨一下眼,却在心爱之人的冷漠下,不禁节节败退。   他们……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?   李睿连连苦笑,近乎祈求问:“你珍惜自己,别再折磨自己了。”   他的心都快碎了。   萧靖脸色憔悴,讽刺说:“我要么离开,要么死。”   片刻后,李睿沙哑说:“好。”他输了,不敢再强留。   回到侯府,萧靖一连昏睡了几天。   苏醒后,他整个人都蔫蔫的,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,下人们见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   傍晚,绿竹陪他随便走走,小心说:“小侯爷,听闻王宫要举行宴会,圣上有言,请老侯爷到场。”   萧靖一顿,“何时?”   “明晚。”   呵,请老侯爷到场,是请小侯爷到场吧?   对于李睿的心思,他没空搭理,只觉得厌烦。   “回去吧。”这一刻,他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。   夜晚,悄然而至。   萧靖百无聊赖,在屋里看话本,隐约听到敲窗声,狐疑问:“谁啊?”   无人回应。   一会儿,又响起了敲窗声。   萧靖放下书,径直打开窗,看到人后,又猛地关上,却被抵住。   窗外,是一张笑嘻嘻的俊脸。   “靖儿,许久不见。”   萧靖目无表情,寒声道:“放手,我要关窗了,毕竟有夜贼出没。”   被骂夜贼,李睿也仍是笑着的,“我是夜贼,我是夜贼还不行吗?”   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李睿一怔,收起嬉皮笑脸,缓缓说:“我很想你。”   他话中的深情,不似作假,萧靖一听,关窗的手都顿住了。   “睿王……”   “你别说!”李睿急忙打断他的话,自顾自道:“你什么都别说。”   能见他一面,已很欢喜,旁的话,就埋在心里吧。   李睿贪恋他的一颦一笑,总在患得患失,说话时,不禁软了几分:“明晚,宫中有宴会,你……”   “你可去?”   萧靖模棱两可说:“或许吧。”   然而,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足以让李睿欣喜若狂,“太好了,那太好了,我在宫里等你。”   萧靖冷冷看着他,既不答应,也不拒绝。   此时,李睿陷入了狂喜中,压根没发觉他的不妥,眉飞色舞道:“你好好休息吧,明天见。”   男人一松开手,萧靖就用力关上窗。   呵,宴会?   当晚,王宫中灯火通明,热闹非凡。   渐渐的,场面渐冷,有心人皆正经威坐,不敢触新王的霉头。   方才还好好的,新王怎么就不开心了?   说来,还空了一个位子,是……小侯爷没来?   一时间,聪明人都有了眉目,能让睿王苦苦等待,又放纵不来的,唯有那一位吧。   当然,宫中的变故,萧靖是一无所知的,他也不想得知。   他很累,想睡觉。   偏偏,连睡觉都不得安稳。   深夜,明月皎洁。   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,缓缓朝床上之人走去,深深看着他。   系统:“喂喂喂,宿主,别再睡了,打工了。”   打工?!   萧靖听到这个词,吓得惊醒,刚一睁开眼,就看到一步之外的男人,“嚯!有鬼!”   定睛一瞧,不禁松了口气。   “睿王,你三更半夜不睡觉,没事吧?”   人吓人,会吓死人的。   李睿目光沉沉,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,“你为何不去宴会?”就算他命人三番四次去请,还是不见人影。   萧靖擦了擦薄汗,不以为意道:“我没说要去。”   确实没有答应吧?   李睿张口结舌,在他的冷漠下,纵有千言万语,都化成大石,沉沉压在心头。   这一刻,李睿竟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。   萧靖打了个哈欠,厌烦道:“睿王,若无事,我要睡了。”   “你……是故意的?”   笑了笑,萧靖反问:“是或不是,重要吗?”   李睿喝多了酒,仗着几分醉意,大胆说:“靖儿,我们回到从前吧?”   “我会疼你爱你,一辈子对你好,不会再让你受委屈,我的心里……”   “只有你。”   萧靖笑了,“可我不爱你。”   李睿刚一张口,又听他说:“我的心里也没有你。”   这番话,如五雷轰顶,让男人心神大乱,不信是真的。   或者说,他不是不信,而是不敢信。   “为什么?”这句话,已问了许多遍,依旧没有答案。   萧靖不想翻旧账的,可他实在太烦了!   “我爱你时,你不懂珍惜。如今,还假惺惺什么?”   “我累了,你别再来找我,我已经烦透了。”   “一句不爱了,你还要我说多少遍?我没空陪你玩情情爱爱的把戏。”   “睿王,就当我求你了,你放过我吧!”   “我错了,我年少无知,不该招惹你,若你有怨气,尽管打我骂我。”   “但往后,你别来找我了,我都快疯了!”   萧靖越说越激动,恨不得五体投地,只求他放过自己。   你追我赶的游戏,他都烦透了。   覆水难收,这四个字很难懂吗?   他毫不掩饰的厌烦,刺痛了男人的心,李睿很震惊、很不安,始终不愿承认他的绝情。   这个地方,不能再呆了;更狠的话,也不能再听了。   李睿脸色难看,怔怔退了几步,像躲避洪水猛兽般,猛地消失,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曾留下。   系统:“这一次,他是真死心了吧?”   萧靖不以为意,坦然道:“他最好是真死心了。”   如此一来,也能安静一段时日。 第72章第72章   这一次,李睿怕是伤到了,一连几天都不曾出现。   听说,朝中局势风云变幻,天子的气性愈发反复无常,以雷霆手段,一一将反贼镇压。   一时间,朝中风声鹤唳,大臣们谨慎观望,有心人更偷偷讨好老侯爷,意图傍风起势。   京城子弟,以往有多看不起萧靖,现在就有多懊悔。   谁能想到,小侯爷竟天姿卓绝,那绝美的容颜,别说是睿王,这天下,有几人能不心动?   可惜啊,听闻小侯爷死心了,任睿王苦苦追求,都无动于衷,这真是好大一出笑话。   风水轮流转,不外如此。   渐渐的,不少人打起了歪主意,一封封书信偷偷送入侯府,可没有一封,能落入萧靖的手中,更别说看信。   难得的清静,可不能被一群不知所谓的人破坏。   或许,他闷了太久,连老侯爷都看不下去,赶他出去走走,别闷傻了。   萧靖一万个不愿意,躺平有错吗?   何况,他也不认识人,能去哪儿?   这会儿,绿竹提议:“小侯爷,上巳节快到了,你可以出去走走啊。”   “上巳节?”那是情人相会的节日吧,估计挺热闹的。   可是,一个人去也有些无聊。   想着,萧靖立即写信。   另一边,当公孙先生收到信时,不禁喜上眉梢,仿佛人生已走到了高峰,整个人轻飘飘,恨不得立刻飞到心上人的身边。   短短的一句话,他读了又读,甚至把信翻来覆去的看,想找出是否有隐藏的字。   小侯爷约他出去,嘿嘿嘿……   上巳节。   京城到处张灯结彩,街上人声鼎沸,男女老少们皆穿着美丽,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。   不时,可见眼神交缠的男女,他们神态忸怩,眼中的笑意如水波荡漾。   萧靖见一眼,心情亦跟着愉悦。   忽然,一道颀长的人影映入眼帘。   他样貌俊美,手持一把羽扇,轻摇时,流露出别样的风流雅致,嘴角噙着一抹浅笑,每一个动作,甚至每走一步,都经过精心计算,一心要让心上人眼前一亮。   确实,萧靖很震惊,不禁瞪大双眸。   公孙明一见,更得意了,摇扇子的节奏慢了少许,浅淡的麝香味在空气中飘荡。   公孙明:“他被我的风姿迷住了!”   萧靖:“系统,他好骚啊!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又纷纷移开眼,心里有不同的想法。   公孙明:“他害羞了,真美。”   萧靖:“他的眼睛出了毛病吧?”   随即,两人相视一笑,互相说着不着调的话,在街上到处走走。   然而,萧靖的样貌太出色,走到哪都被引人侧目,公孙明便提议去游湖。   船上,微风拂过,撩起柔软的发梢。   河面很宽,游船的人不少,皆欢声笑语不断。   公孙明盘坐在船头,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小侯爷赏脸,让我大感荣幸啊。”   “可惜,我水性不佳,不然定潜水游一圈,以表心中的激动。”   萧靖也盘腿坐下,僵笑道:“犯不着……”   看得出来,他确实很开心,嘴角就没合拢过。   月色下,湖面波光粼粼。   公孙明博闻强识,说起各地的风俗习惯时,时而调侃,时而风趣幽默,将一个风流才子的姿态体现得淋漓尽致。   萧靖也不差,无论他说什么,总能恰到好处的接话,让公孙明惊喜万分,直言找到了知己。   都说小侯爷不学无术,不料,他的学识也很渊博嘛。   公孙明越说越起劲儿,将他捧到天上,一句句夸赞的话,都不带重复的。   萧靖笑靥如花,宛若仙人下凡,令群星都黯然失色,愉悦道:“公孙先生,你真会说话。”   “唔……还好就还好……”脸这么烫,一定很红吧。   这一幕,有心人看到,惹得怨气满腹。   申淮躲在一艘小船上,伸着长长的脖子张望,恨不得长了顺风耳,咒骂道:“笑笑笑,有什么好笑的,当心把牙齿都笑掉了!”   “哼,到底在说什么?”   “一定是公孙诡计多端,在哄骗小侯爷,他真无耻,该被一杆子打落水!”   忽然,一道惊慌的声音划破水面:“不好了,有人落水了——”   申淮双眸一亮,猛地站起身问:“谁,谁落水了,是不是公孙明?”   船夫奇怪看了他一眼,指了指远处的水面。   一个人影正在水中扑腾,虽看不清样貌,可显然不是公孙明。   申淮顿时泄了口气,“白开心一场。”   公孙明太阴险了,竟偷偷约了小侯爷,也不怕被睿王打死!   落水之人,也引起了过往船只的注意,人们呼喊着,要将他救起。   公孙明站起身,远远看了眼,笑着说:“那人真奇怪,浑身缠着纱布,头发那么短,莫不是外域之人?”   萧靖一听,浑身怔住了。   下一刻,他跑到船边,踮脚张望,神情是说不出慌张,在看清落水之人后,更脸色煞白如纸,像看到了鬼。   公孙明扶着他,不解问:“怎么,你认识他?”   何止是认识,简直是孽缘!   “系统,这是怎么回事?!”   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啊。”系统发誓,在看到江元化后,它也很慌张,立刻将情况上报。   主系统只说,世界壁垒出现了未知错误,正在修复!   萧靖的手都在发抖,“我现在找个洞钻进去,还来得及吗?”   系统声音颤抖,“你别贫,主角攻快淹死了。”   那日,江元化为了得到他的原谅,纵身跃下大海,剧情出现未知错误,世界被紧急关闭。   原来,他不是失踪了,也不是死了,而是来到了这个世界?   可……这明明是两本书!   迷雾像一团乱麻,令人无处下手。   “快快快,把船开过去,赶紧救人!”   很快,这个怪模怪样的人被打捞上船。   公孙明和船夫微微皱眉,只当他是不慎落水的外域人。   然而,萧靖却表现得极为紧张,见他昏迷不醒,立刻施行胸外按压。   “喂喂喂,江元化,你醒醒,你醒醒啊……”   或许,是他的呼喊,唤醒了溺水之人。   江元化迷蒙睁开,见一模模糊糊的人影,轻轻一笑,虚弱道:“萧靖,我没死,你……会原谅我吗?”   “求你了,原谅我吧,没有你,我……会死的……”   言罢,他再度昏迷。   萧靖急疯了,他本就被烧伤,又落水,稍有不慎,将一命呜呼。   一转头,就撞入两双深深的眼眸中。   船夫很有眼力劲儿,立即装聋作瞎,默默去掌船。   公孙明却难以视而不见,皱眉问:“他是谁?”   两人似乎很熟。或者,还有一段过往?   公孙明识人无数,这男子眼中的爱意浓烈如酒,不似作假。   所以,他们是什么关系?   顶着炽烈的视线,萧靖装傻充愣,让船靠岸,急冲冲与公孙明道别后,将江元化安置在客栈。   这时,绿竹看他忙前忙后,幽幽问:“小侯爷,你不是去游船了吗?”   这怪人哪来的?   萧靖气喘吁吁,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,“你不帮忙,还瞎问什么?”   绿竹嘀嘀咕咕,他能不问嘛,若被老侯爷问起,也得无话可说。   何况,若小侯爷被欺负了,那该怎么办?   “大夫来了没?”   “刚好来了。”绿竹请大夫进来。   萧靖转头,言语清晰:“他不久前被大火烧伤,又不慎落水,这会儿,昏迷不醒了,劳烦您给看看。”   大夫一听,立刻上前把脉,眉头越皱越紧,又轻轻解开纱布,露出光洁如玉的胸膛。   “咦?”三人都很愣住了,这哪来的烧伤。   萧靖曾见过他换药,烧伤肯定是有的,流落异时空后,无故好了?   一时间,萧靖也一头雾水,只问:“他的身体如何?”   “气血两空,得好好休养,我开几服药,再复诊吧。”   萧靖不禁松了口气,让绿竹前去取药。   坐在床边,一人一统都不能淡定,想走,又怕他乱跑,若乱说话,被当做鬼魅,恐怕得被烧死。   此时,夜色渐深。   萧靖坐着打瞌睡,手指忽然被撩了撩,吓得惊醒。   “吵醒你了?”   床上,陆长渊醒了,煞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,说话时,仍有气无力的,仿佛外伤消失了,可内伤依旧在。   此时,两人谁也没说话。   这一幕,太诡异了。   江元化很清楚,他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,眼前的人,比他认识的那个人,更美更出众,虽身份不同,可他心知,他们就是同一个人。   心里有百般疑惑,可他不敢问,心里隐约有一道声音在提醒,答案是难以承受的。   不管在哪里,不管是什么身份,只要这个人还是萧靖,还是他心爱之人,这就足够了。   何况,在跳海时,他觉得必死无疑了,海底却蓦然白光大作!   再醒来,已是在河里。   江元化不敢问,也不能问,笑容泛着浅浅的苦涩,话到嘴边却成了: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   萧靖一顿,沉沉说:“很好。”   言罢,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中。   深吸一口气,萧靖撇过头,淡淡说:“你怎么来的,要如何……才能回去?”   谁回去?   江元化瞳孔放大,似听错了,喃喃问:“回去?”   他一个人回去?   “我,我我我,我很快就回去。”然而,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回去。   甚至,江元化已经在想,他是不是已经死了,这是一场美梦,或者一出幻觉?   若是梦境,永远不醒来,那该有多好啊。   这一刻,江元化宁可浑浑噩噩的活在美梦里,也不愿醒来后,再听到他冷漠的言语,那将比死了还难受。   萧靖点点头。   一时间,两人又相顾无言。   明明已经不再争吵,不再说狠话,可沉默时,更显得尴尬,两人形如陌生人,已无话可说。   江元化喉头一哽,心仿佛被大石压着,沉得喘不过气,又问:“你……吃饭了吗?”   下一刻,他自觉问错话,不禁懊悔,改口说:“今晚,月色很美。”   “不,我是说,你很美……”   唉,真是越说做错。   江元化连连懊悔,怎么到了这时候,舌尖就打结了。   萧靖不知该如何回应,猛地站起身,动作之大,令男人都提起了心。   “你要走了?”问完,他就后悔了。   “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萧靖坐立难安,不知该如何面对他,生硬说:“我让绿竹留下来,你别乱跑,也别乱说话。”   眼眸瞬间暗淡,如群星失去了璀璨的意义。   江元化低着头,哑声说:“好。”   喉头翻滚,他几度欲言又止,终究没问,两人何时才能再见。   或者,他一觉醒来,就会出现在别墅里,问了,又有何用,不过是平添烦恼。   江元化强颜欢笑,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床,坚持要送他出去。   寒风吹过,不禁连连咳嗽。   短短的一段路,男人却走得很慢、很艰难,像一个操心的老太太,喋喋不休说:   “天黑了,你回去时要小心,不要相信陌生人。”   “遇到不平之事,能帮就帮,不能帮的,就先保护自己。”   “吹起了夜风,你睡觉时别踹被子。”   “多喝水,多吃饭,如果不舒服,一定要看大夫,别忍着。”   “下楼梯,也要看路,别蹦蹦跳跳。”   “若有空……”   “有空……”   有空又如何?江元化终于没有说出口。   看着打开的房门,他的脚步僵住,挥手告别:“再见。”但愿明天能再见。   萧靖点点头,低声说:“再见。”   背影离去,可男人依旧傻站着,久久没有动一下。   此时,他的眼皮很重,却不敢睡,唯恐再度睁开眼,这真是一场梦。   忍了太久太久……   终于,他扛不住了,双眼沉沉闭上,直直倒在地上。   昏睡前,仍想着那一抹身影。   今天,他真开心呀……   另一边,当萧靖溜回侯府时,恰好被老侯爷逮住。   “去哪了?”   “没……没去哪……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总有不祥的预感。   他的不祥之兆,从未有错。   老侯爷冷哼一声,声如洪钟道:“你整天无所事事,除了惹是生非,就会瞎闹!”   “看看别人,再看看你,简直给侯府丢人!”   萧靖缩着肩膀,点头应是。   “看你这样子,如何能继承侯府?”老侯爷越说越气,当即发话:“从明天起,你去书院念书,就当修身养性。”   “啊?”萧靖愕然,腆着笑脸说:“也不用读书吧……”   “你不去也得去。”老侯爷说的话,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   何况,与其让他天天在侯府碍眼,老侯爷还想多活几年呢。   “若不去,我就打断你的脚。”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萧靖烦得直跺脚,一见老侯爷转头,立刻低眉顺目,恭敬道:“祖父,您好好歇息。”   回到屋里,萧靖浑身疲倦,很快就进去了梦乡。   第二天,绿竹亲自过来伺候,“小侯爷,您快起来,要迟到了。”   “嗯?你怎么来了?”萧靖瞪大双眸,追问:“他呢?”   绿竹心知他问的是谁,笑着说:“在客栈呢,他不让我伺候,赶我回来了。”   不过,绿竹办事还是靠谱的,离开前,准备得妥妥当当。   翰墨书院,乃京城最大的书院,学子大多是大臣子嗣,教书先生更是一等一的。   不过,书院不是享乐之地,每人仅可带一书童。   院长姓张,胡须花白,与老侯爷乃旧识,被交代后,特意多看了萧靖一眼,“不错不错,长得真俊,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,你祖父太苛刻了。”   萧靖尴尬笑了笑。   踏入书房,众人纷纷看向来人,顿时惊为天人。   他冰肌玉骨,眉下是一双秋波荡漾的凤眸,三千发丝如浓墨泼染,宛若九天仙人,浅笑时,能勾魂摄魄,美得令人窒息。   如此绝色美人儿,除了小侯爷,还能有谁?   早听闻,小侯爷美绝人圜,世上再精彩的笔墨都难以描述他的音容笑貌,原以为是夸大其词,今日一见,方知世间真有天上人。   小侯爷,堪称上下几千年的绝色。   直至坐下,众人仍难以回过神,遗憾不曾多看几眼。   渐渐的,议论声又响起。   八卦乃人之天性,萧靖听不明白,悄悄挨近一学子,浅笑嫣然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   一时间,那人僵住,其余两人亦手足无措,无端红了脸。   “怎么,我不可以听吗?”   空气中,泛着浅浅的幽香,惹人心跳加速。   三人用力点头:“可以可以!”   随即,几人你一言我一语,皆抢着说话,怕萧靖听不明白,不时问他一句。   见萧靖露出笑容,竟似偷吃了蜂蜜,甜到了心里。   “事情就是这样。”   原来,翰林院张大人的独子闹了事,不好好在学院念书,反而沉迷于男欢女爱,还脚踏几条船,妄图享齐人之福。   他装得太好,将心上人时常挂在嘴边,每每提起,都说尽好话,同窗还当他一心一意呢。   殊不知,他的心上人,足足有四个。   这一次,若不是他惹了不该惹的人,事情闹大了,众人还被瞒着。   这不,张大人气得发疯,将他毒打一顿,扬言要清理门风。   张肃乃独子,自幼受宠,得母亲和祖母疼爱,自然有恃无恐,非但不怕,还叫嚣着,要继续浪迹花丛。   听闻,老夫人又哭又闹,喊着要搂孙子自尽,张大人竟气得吐血,如今还躺在床上呢。   “说来,他就坐在你的右侧呢。”   萧靖扭头看去,那位子,果真少了一个人。   这时,一学子满面激动,压低声音说:“张肃太花心,真不是人!”   “就是!可怜了那四个人,还以为找到了良人呢。”   “哼,他作恶多端,会有报应的!小侯爷,你说对不对?”   萧靖愣了愣,尴尬道:“是……”   “你们看,连小侯爷都说对,张肃真是枉读圣贤书,若让我看到他,定要狠狠收拾。”   “罢了罢了,这等脚踏几条船的歹徒,毕竟是少数,我们以此自省吧。”   众人纷纷言是。   听完八卦后,萧靖总觉得坐立难安。   偏偏,时候尚早,夫子还未来,每分每秒都很难熬。   这时,一道风流倜傥的身影走进来,夺去了众人的目光。   “谁?”   “不知道,有点眼熟。”   “是睿王身边的谋士,我见过几次。”   “哦哦,他来干什么?”   申淮环顾一圈,径直朝萧靖走去,笑着问:“小侯爷,你来念书了?”   一时间,一道道目光投在萧靖的身上。   萧靖一脸无奈,他坐在这里,不念书,难不成打酱油呢?   “对对,是我不好。”申淮自觉说错话,讨好道:“我来找院长,听说你来了,顺便来看看。”   哦?顺便来看看?   这么拙劣的理由,别说萧靖,连偷听的学子们都无一人相信。   “你看完了?”萧靖目无表情,指着门外,冷冷说:“那就走吧。”   申淮苦笑一声,只得与他道别。   唉,说来冤枉,他真是来找院长的,听说他来念书,就过来一瞧。   申淮走后,学子们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。   不多时,又一道身影出现。   “哦……是公孙先生?”   “他怎么也来了?”   “那还用说,来找院长的吧……”此言一出,众人眼神都变了,再度投向那一抹艳丽的身影。   果不其然,公孙先生是朝小侯爷去的。   众人面色微妙,“哦——”   萧靖顶着一众诡异的目光,只想钻进洞里,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。   公孙明往后瞧了瞧,见夫子还没来,低声说:“小侯爷,我……”   “你来找院长的?”   公孙明愣了愣,不知他为何有此发问,却也说:“正是。”   言罢,书房中哗声四起,皆嗅到了狗血的气味。   冷冽的鹰眸一扫,声音全无。   萧靖很无奈,微不可闻道:“你先走吧。”   “我……”公孙明有些难受,仍笑着说:“听闻你来念书,这支笔送给你。”   “好好,我收下了。”萧靖一把抓过笔,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,竟不看他一眼。   公孙明心如明镜,当即道:“我不打扰你,先走了。”   “嗯嗯。”   走走,快走吧,否则他很快就要成为下一个被议论的对象了。   这时,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。   前面一人没忍住,转头问:“小侯爷,他们……与你是什么关系?”   萧靖一头黑线,淡淡说:“没关系。”   “哦——”没关系!   得到答案后,众人都心满意足,可信不信,又是另一回事了。   与此同时,院长一边骂娘,一边翻书:“那两个小兔崽子,明明就是想来看美人儿,还装作传讯。”   【圣上有言:好好接待小侯爷。】  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,随便一个下人都能传,偏偏要他们亲自上门。   哼,真当他老糊涂了。   不过,他的抱怨,萧靖是一无所知的。   书房里,一道惊诧的声音响起:“那人是谁,头发真奇怪!”   扭头看去,一脸色苍白的男子站在大树下,直直看向书房。   申淮和公孙明仍未离去,刚好看到他,不约而同走了过去。   萧靖一看,猛地站起身。   他一站,又聚焦了一道道目光。   “我有事,先出去一趟。”   众人了然点头:“哦——”   又是来找小侯爷的,嘿嘿嘿……   作者有话说:   没别的,收到很多营养液,我一开心,加更——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3章第73章   走到树下,萧靖赶紧将江元化拉到一旁,低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好了,不管什么原因,你先回去吧。”   若被申淮和公孙明察觉不妥,再上报李睿,他怕是活不了。   然而,萧靖的态度却让男人误会了,以为厌烦他,才会直接让他离开。   心里再难受,也说不出口。   这一幕,是如此熟悉,他竟像经历了许多遍。   记忆中,萧靖也常常讨好他,就算受尽冷眼,也巴巴凑过来,似是有话想说。   然而,江元化一向是不耐烦,一遍遍呵斥他离开,别出来丢人现眼。   呵,丢人现眼……   多么刺骨的字眼,他听到时,该有多伤心啊。   江元化心如刀绞,他似遭到了报应,一一咽下苦果。   这时,申淮和公孙明若有所思,更让萧靖炸毛,直接动手推人:“好了好了,你快走吧。”   江元化脚步僵硬,竟半个字也说不出,连如何走出书院的,都迷迷糊糊。   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,他如被抛弃的小猫儿,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。   忽然,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:“这位公子,小侯爷让小的送您回去。”   江元化一愣,看了他一眼,哑声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小的绿竹,乃小侯爷的贴身小厮。”   贴身小厮?   “如此说来,你陪他一起长大的?”   绿竹一听,顿时豪气倍增,胸膛都挺直了几分,“那可不!”   江元化迟疑一会儿,低声问:“他……小侯爷可有意中人?”   方才那两人,不似凡夫俗子,看着萧靖时,眼里流露出爱恋呢。   “嗯?”绿竹一愣,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想,含糊不清道:“这……小的不知。”   况且,小侯爷的情史人尽皆知。看来,他真是外域人,说话也奇奇怪怪的。   我的小侯爷,你到了惹了多少人?   然而,他越是遮掩,越证实了男人心中的猜测。   在这方世界,他更美更动人,如明月皎洁,爱慕者必定如过江之鲫吧?   那……是否有意中人?   刹那间,江元化胸口一痛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张艳丽的容颜,可越想,越心乱如麻。   绿竹哎呀一声,忙问:“你没事吧?”无端端的,怎么脸色这般难看?   江元化摆摆手,慢慢走回去,那背影,竟似秋风落寞。   对了,他来找人,是想说什么呢?   罢了罢了,也不重要了。   一整天,萧靖都满怀心事,没心思念书。   回到侯府后,来不及喝口水,就迎面碰上了老侯爷。   萧靖一惊,转身就走,却被喝止:“你想去哪?”   “没去哪……”   老侯爷横眉冷对,质问道:“那些男人是谁,你老实交代!”   萧靖刚一瞥向绿竹,就听得一声厉喝:“我问你话呢,你别东瞧西看!”   绿竹默默摇头,真真无辜极了。   “我……我惹了情债……”声音极其含糊,却如一道惊雷,让老侯爷大为震惊。   他说什么,情债?   除了睿王,他还招惹了旁人?   这时,系统也颇为不解:“宿主,你为何要如实相告?”   “瞒着也不行,若事情败露了,祖父也能有个心理准备。”   系统叹为观止:“也是。”   何况,他若真露馅,要跑路了,也能提前让老侯爷做准备。   老侯爷很吃惊,对他拈花惹草的本事,竟有了新的认识。   “罢了罢了,你自己处理清楚。”这烂摊子,他管不了,也不想插手。   当晚,绿竹不时偷偷看他,眼含敬佩。   萧靖忍无可忍,将他赶出去,这才能清静一会儿。   月色皎洁,大地披着一层朦胧的白纱。   沐浴后,萧靖神清气爽,刚一打开窗透透风,就看到躲在窗下的人影。   萧靖:“……”他什么也没看到,还是关窗吧。   忽然,窗被一只手抵住。   这一幕,总感觉似曾相识呢。   “你干什么?”大半夜的,在这吓人呢?   何况,侯府的守卫真差,是个人都能偷偷潜进来了?   江元化笑了笑,讨好说:“月色很美,我想你了。”   在异时空的分分秒秒,都如此难熬,直教人心焦火燎。   萧靖目无表情,语气平淡:“月色是很美,可我不想你,再见。”   言罢,他刚要关窗,却听得一声高喊:“啊!夹到我的手了!”   “你疯了,嚷嚷什么呢?”萧靖神情紧张,左右看了看,咬牙道:“你安分点。”   江元化的脸皮厚了许多,竟说:“这不行,若我安分,也不会爬你的墙了。”   萧靖:“走!”   “别别别,我错了错了。”江元化见好就收,腆着笑脸说:“小侯爷,小靖靖,你就让我进去吧,好不好嘛?”   若不同意,他又会叫喊吧?   然而,萧靖还未同意,他竟跳进了屋子。   “你走,立刻走!”萧靖气坏了,推搡着他的肩膀,一心赶人离开。   江元化赖着不走,扭头说:“我说完一句话,立刻就走。”   “不行,你不能说。”   “别说一句话,半个字你都不能说。”   “若说了,我就捶死你!”   话说到这份上,江元化也沉默了,似死心了。   不料,他收敛神情,竟极其严肃,认真道:“我很想你,想见见你。”   他说得很重,每个字都透着浓烈的思念,竟似酒醉人。   偏偏,不是每个人都爱饮酒的。   萧靖听了,只觉得负担很重,“你……”   “你什么都不必说,也不必回应。”江元化打断他的话,眼中泛起缠绵爱意:“我想你,是我情不知所起,本该藏在心里的,可相思太苦,太苦了。”   一时间,屋子里的气息瞬间变得暧昧。   忽然,轻轻地敲窗声响起。   两人大惊,似做贼心虚,一时间慌了手脚。   萧靖:“谁啊?”   “是我。”这声音,竟是申淮,他怎么来了?   申淮站在窗外,轻声说:“小侯爷,我有事与你相商,可否让我进去?”   看着人影越走越近,萧靖一把将江元化塞进床底,让他别出声!   理了理凌乱的头发,萧靖扬声喊:“进来。”   窗开,一俊朗的男子跳进来,见到萧靖时,不禁愣了愣:“你……”   “没事,我刚才在屋里跑步,锻炼身体嘛。”   申淮僵硬笑了笑,也没生出别的心思,能偷偷见他一面,已喜不自胜。   萧靖走上前,挡住他的视线,“你想商量什么?”   “不日,梁国太子将到访京城,以他的性子,恐怕会找你麻烦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等了等也没听到下文,诧异问:“然后?”   “就这样,没有然后了。”   萧靖:“??”大半夜的,他来找晦气的吧?   “就这事,你三更半夜找上门?”又跳窗,又神神秘秘的,还以为是何等机密要事,就这?   申淮也有些窘迫,可他一贯厚脸皮,装的坦然自若,认真道:“小侯爷,这不是小事,你务必认真对待!”   萧靖指着窗外:“走!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立刻走!”萧靖气得抓狂,拽着他的手臂,恨不得将人扔出去。   忽然,窗外传来一道声音:“小侯爷,你睡了吗?”   申淮一惊,“是公孙!”   随即,四处看了看,径直躲进了床底。   “咚!”床板被撞,发出沉闷的一声。   萧靖满头黑线,僵硬着打开窗。   “小侯爷,半日不见,你别来无恙吧?”   “有恙。”笑话,他岂会无恙?   公孙明一听,收起羽扇,急声问:“出了何事?”   萧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:“没事,招夜贼了。”   “夜贼?可抓住了?”   “抓住了,也教训过了。”   然而,公孙明仍不得安心,“不行,若还有贼子躲在屋子里,你会有危险的,我亲自搜一下!”   得,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。   萧靖赶紧拦住他,“没有了,你不用进来!”   公孙明不放心,执意道:“你不必客气,安危要紧。”   “别别……不不不……”   然而,人已进了屋子。   床底下,两人暗骂不止。   江元化:小傻子,让你别进还进,听不懂人话吗?   申淮:去你的安危,最坏的人就是你!   “公孙先生,你看也看过了,该回去了吧?”   “不急。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他很急!   “你还有什么事,快点说吧!”他都快急得跳脚了。   这时,门外传来一道声音:“说什么,你大半夜不睡觉,跟谁嘀嘀咕咕呢?”   是老侯爷!   两人一惊,萧靖更是气得锤了他几下,咬牙道:“别跳窗,我祖父会发现的。”   也是,毕竟是一方将领,这可瞒不过他。   公孙明环顾一圈,将视线看向床底。   罢了罢了,大丈夫能屈能伸,钻个床底算什么?   下一刻,他猛地躲进床底,萧靖想拉都没拉住。   “咚!咚!”床板撞击声响了两下,又重归平静。   老侯爷推门进来,一双鹰勾眼闪烁着寒芒,“你在干什么?”   “哈哈……”萧靖伸了伸腰,难为情道:“我时不时就爱自言自语,哈,哈哈……”   “自言自语?”老侯爷显然是不信的,上下打量他几眼,沉声问:“你做亏心事了?”   “没有,我是良民。”   “你不是惹了情债?难不成,是把人都藏在屋里了?”   萧靖后背一凉,“这不可能!”   “你的胆子一向很大的。”老侯爷冷哼一声,眼神扫过一圈。   随即,他二话不说,竟到处翻找,甚至连门后、桌底都没放过。   萧靖气得直跳脚,急忙拉住他,抱怨道:“哎呀,我都说没有了,你别乱动我的东西!”   “放开。”老侯爷甩开他。   绿竹扶着他,连连安抚:“小侯爷,你别犟了,我们不做亏心事,不怕被搜。”   不料,萧靖一听,更怒气腾腾,“你别说话。”   那一边,老侯爷仍在四处找人,扬起床上的被子,又俯身看床底。   看……   床底。   一时间,四人大眼瞪小眼,皆神色各异,气氛安静。   老侯爷站起身,表情微妙,“解释。”   萧靖浑身僵硬,低声说:“是他们非要跳窗,我……是无辜的。”   话音未落,三道身影纷纷从床底钻出,齐声说:“见过老侯爷。”   绿竹瞪大双眸,紧紧捂着嘴,才没有发出尖叫。   这一出,实在太诡异,愣是见多识广的老侯爷都罕见沉默了。   一时间,谁也没说话,极其尴尬。   公孙明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老侯爷,我们是有要事相商,才会前来一叙。”   “一起来的?”老侯爷问。   公孙明顿了顿,艰难说:“非也。”   “嘶!”绿竹一听,倒吸一口凉气。   老侯爷憋着气,看了看三人,又瞪一眼低眉顺目的孙子,竟觉得两眼发黑。   “你们……”   众人抬头。   “你们……”老侯爷深吸一口气,摆手说:“别乱搞。”   言罢,他转身就走。   四人面面相觑,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走了。   不过,他走了,众人依旧尴尬。   绿竹小心打量他们的神色,心情很激动。   萧靖白了他一眼,指着门外说:“出去!”   “小侯爷……”绿竹跺跺脚,忸忸怩怩的卖痴,在他的无视中,走出房门。   下一刻,萧靖又指向窗外:“你们也走。”   申淮指了指房门,尚未说话,又听他怒吼:“怎么来的,就怎么出去!”   三人自知理亏,纷纷跳窗离开。   萧靖深吸一口气,不禁感慨:世界,终于平静了。   次日,天清气朗。   系统:“宿主,有一个坏消息……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能不能不听?   “李睿去找江元化了。”   刹那间,萧靖惊出一身冷汗,“怎么回事?”   “还能怎么回事,昨晚闹太大了,被李睿得知,心怀不满,打算一探究竟呗。”   此时,他已是一国之君,若以身份压人,难免让萧靖反感,便决定亲自走一趟。   能让小侯爷上心的,除了他,还尚未有第二人。   不得不说,李睿慌了。   此时,萧靖急得往外跑,生怕迟了一步,两人说出要遭的话。   同一时间,客栈中,两名俊美又霸气侧漏的男子在窗边对饮。   李睿举起酒杯:“我敬你一杯。”   江元化欣然举杯。   对方的从容不迫,着实让李睿侧目,能在他的锋芒毕露下,还游刃有余的人,可不多见。   此时,江元化也从容以待。   说来奇怪,两人一见面,就有异样的熟悉感,仿佛早已熟识,却忘了彼此。   在相处时,偏偏又有隐隐约约的敌对感。   然而,光喝酒也不是事儿。   李睿见他头发奇怪,口音也怪,不禁问:“江兄,你是哪里人?”   “我是天下人。”   李睿一顿,随即爽朗大笑,“是也,确实是天下人。”   “那么,你为何而来?”   听到这个问题,江元化面露愁容,苦涩说:“我有一个心上人,曾经他爱我所狂,是我不懂珍惜,让他寒心。”   李睿叹了口气,也说:“我也有一个心爱之人,我们曾恩爱有加,可我一再伤害他,令他心死。”   “啊……真巧!”   一时间,两人又畅饮一杯,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些。   江元化连连叹气,内心愈发苦闷:“我对不起他。”   李睿心头一沉:“我也对不起他。”   “李兄,你气度不凡,又样貌俊美,何以爱而不得?”   “我被欺瞒,不……说到底,是我识人不清。”李睿心乱了,哑声说:“我曾伤他至深,悔悟时,已是太晚。”   脑海里,浮现出一张艳丽的小脸,李睿很纠结,叹息道:“他很爱我,就算被伤了一次又一次,仍为我哭,对我笑,只要我能与他说句话,就能欢天喜地。”   此时,江元化的脑海里,也浮现出一张容颜,“他也很爱我,甘愿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替身,被辱骂、被嘲讽,都无怨无悔,是我不懂珍惜。”   不知为何,两人一见面就惺惺相惜,丝毫没有距离感。   李睿摇摇头,苦闷道:“可惜啊,他恨透了我。”   江元化:“他也恨透了我。”   “江兄,我们真是有缘啊。”李睿对他的感觉很奇怪,既熟悉又警惕,不禁问:“事到如今,你打算如何?”   “还能如何,自然是用心爱他、呵护他,将他捧在手心里,不求能原谅我,别再说狠心话,我就很开心了。”   “我亦是。”李睿点点头,对他的遭遇深有同感:“我一心求得原谅,若他仍生气,那将比死了还难受。”   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,安慰道:“李兄,你深爱他,又有心悔改,定能得偿所愿的。”   言罢,举起酒杯:“祝你们百年好合。”   李睿很开心,也举杯:“也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!”   这时,萧靖终于火急火燎赶到了。   两人一见到他,就惊喜得站起身,不约而同递过一杯水。   “怎么跑这么急?”   “你慢点,别摔倒了。”   言罢,两人一顿,皆挑眉看向对方。   萧靖气喘吁吁,接过两杯水,灌了一大口,这才稍稍缓口气。   见他如此匆忙,两人又倒过一杯水。   “再喝杯水吧。”   “还渴吗?”   一次是巧合,第二次恐怕就不是巧合了。   刹那间,难以言喻的气息在三人间流动。   萧靖怔了怔,又灌下两杯水,差点都呛住。   江元化微微蹙眉:“喝慢点,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   “没事没事,你别管。”没见还有人在呢,别坑。   李睿收敛笑容,左看看右瞧瞧:“你们……是什么关系?”   “他……”正是我的意中人。   不料,萧靖一口打断:“认识罢了,没什么关系。”   江元化一听,心沉到了谷底,还以为他仍生气,一心要撇清关系。   再难受,也只能说:“是。”   若他能开心,当个点头之交也行。   李睿点点头,不禁松了口气。   方才,江兄也说了,他是有意中人的,想必还为此苦恼吧。   说到底,萧靖爱了他十年,李睿压根不会想到,除了自己,还会有第二人。   萧靖暗暗松气,将矛头对准李睿,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与江兄一见如故。”   这蹩脚的理由,自己都不相信,可总不能说,是嫉妒萧靖对他另眼相看,才前来一窥究竟吧。   萧靖自然不信,当即冷笑:“一见如故?”   他的态度,着实让李睿难受了,解释道:“我没旁的心思,你别多想。”   江元化见他面色不虞,解围道:“我们聊得挺好的,你这位……这位……”   说来,还不知李兄和萧靖的关系呢。   萧靖抢着说:“儿时的玩伴!”   “哦……”江元化恍然大悟,对男人放下了几分戒心。   忽然,萧靖轻轻踢了李睿一脚,对他眼神示意。   别乱说话!   李睿却完全误会,只当他害羞,才说彼此是儿时玩伴。   儿时玩伴,岂不是青梅竹马?   刹那间,李睿笑容满面,一口应下:“确实是!”   萧靖诧异地看他一眼,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兴奋了。   “我与江兄一见如故,就连过往都颇为相似,真真是缘分。”李睿很感慨。   江元化点点头,看着萧靖,意有所指道:“我有一心上人,李兄……”   “咳咳咳!”萧靖突然咳嗽,不认同道:“别人的事,你别瞎议论。”   这事,能说吗?!   江元化一愣,醒悟道:“对对,我说错话了。”这是李兄的私事,确实不该提。   不料,李睿却无所谓的摆摆手,“无妨,我确实也有一心上人。”说着,他的眼神亦看向萧靖。   系统很慌张,着急问:“宿主,现在该如何是好啊?”   “你别吵,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!”   萧靖冷下脸,不悦问:“这些事,就不要反复提了吧?”   两人见他不开心,不敢再说。   忽然,楼下传来吵闹声,围观之人越来越多。   伸头一瞧,一年轻的男子在用饭时被堵住,两人对他破口大骂,甚至还动手了。   说来奇怪,那年轻男子也不犯了何事,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,不时还扬声认错。   与他同行的三人,皆默默以袖遮脸,似很难为情。   “张肃,你前一天说爱我,要娶我进门,第二天就与人泛舟湖上?”   “我爹可是大将军,你敢惹我?哼,我今天非要打死你!”   这时,另一女子又骂:“好啊,你还说要娶她,你这张狗嘴,活该被打烂了!”   李肃缩在墙角,连连告罪: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”   这时,又有一男子风风火火的进来,他一眼就看到了李肃,挥拳就打,“你敢骗我,还说只爱男子,让你三心二意!”   他一来,众人就更惊喜了。   不得了,除了女子,张公子还哄骗了男子的?!   这挨千刀的浪子,活该被打啊。   底下吵吵闹闹,二楼之人也议论纷纷。   李睿一拍桌子,寒声道:“脚踏几条船,对感情不忠,他真是枉为人!”   江元化纷纷称是:“太过分了,被欺瞒的人,得多伤心,多气愤啊!”   “正是,”李睿冷笑连连,扬言道:“哼,若是我,定会让他生不如死。”   江元化横眉怒目,锤拳道:“若是我,也会让他付出代价!”   下一刻,两人纷纷看向同一人,“萧靖,你说是吧?”   萧靖笑了笑,僵硬道:“你们说的对。”说话时,手在发抖。   两人一听,不禁扬唇轻笑。   江元化:幸好,萧靖就爱我一人。   李睿:靖儿爱我所狂,与别人不能作比。   系统:宿主,你千万苟住啊……   这时,张肃被揍一顿后,拖着几个好友,非要上二楼继续饮酒。   忽然,他远远看到了萧靖,定睛一瞧,惊喜喊:“小侯爷,你不去书院,在这岂会情郎呢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他不认识这傻缺,奈何傻缺认识他,还明晃晃挖坑。   “好啊,我昨天就听说了,你也被扔去书院,这才一天,你就扛不住了?”   张肃顶着一张青紫的脸,说什么也要来一瞧他的情郎。   萧靖暗骂几句,将人挡在楼梯口,“你别乱说,快走快走,当心又挨揍。”   “你怕什么,我就看看,看看怎么了?”   没想到啊,这张肃不仅风流,还八卦,一张嘴嚷嚷起来,顿时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力。   这时,李睿转过头,恰好被他的同伴们看到,吓得双腿发软。   一人立刻捂住他的大嘴巴子,咬牙道:“别说了,快跑!”   “唔……唔唔唔……”   碍眼的人被拉走,萧靖顿时松了口气,不知不觉中,额头渗出薄薄的冷汗。   一坐下,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,想为他拭去汗水,却僵在半空,纷纷看向彼此。   萧靖装傻充愣,用衣袖胡乱抹了抹额头,笑着说:“你们饿了吧,吃菜吃菜。”   江元化没多问,舀起一勺豆腐:“你尝尝。”   同一时间,李睿也夹起一块肉:“多吃肉,你清瘦了。”   萧靖端碗的手一顿,接过豆腐,又接过肉,大口大口吃饭,含糊不清说:“你们也吃。”   多吃点,谁也别管他。   吃得太快太急,萧靖不慎呛住,“咳咳咳……”   江元化和李睿同时起身,一人为他拍背,一人倒茶,动作不逾矩,却又过分熟练。   这一会儿,江元化没忍住,皱眉说:“李兄,你们的感情真好啊。”   萧靖锤了锤胸口,抢话说:“我们年少相识,这不算什么。”   李睿一听,顿时喜上眉梢,点头道:“确实是,我们一向如此。”   “这样啊……”   这个世界有百般谜团,萧靖也很古怪,可他有人护着,不再任人欺负,脸上也时常洋溢着笑容,真相,已不重要。   “江兄,你请坐。”   自从江兄出现后,靖儿对他的态度就变了,这真是一个好兆头。   李睿从容不迫,笑着问:“江兄,你此番到京城,可有去处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他来找人的,很快就走了!”萧靖着急道。   想起两人相似的感情经历,李睿也猜到了些许,安慰道:“江兄,你定能找到他,赢得他欢心的。”   江元化隐晦看了萧靖一眼,“但愿如此。”   萧靖低头吃饭,只当眼瞎了。   夹起一青菜,两人同时伸出碗,心中的期盼不言而喻。   不是,吃个饭都不能安安分分……   这一刻,萧靖有苦难言,把这根青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。   很快,他夹起一块肉时,两个碗又不约而同的伸出。   “吃肉。”   “你也吃。”   一人一块,大家都有。所以,别再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他了。   这一顿饭,吃得胆战心惊,萧靖随便扒了几口,就扯着李睿往外走。   为了不被听到,凑近他耳边说:“你不用处理朝政吗?快回去!”  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,李睿喜笑颜开,对他的亲昵很是愉悦,轻声道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   萧靖一愣,偷偷看了看跟在身后响起的那人,不耐烦道:“快回去,别让大臣埋怨你。”   “你别担心,他们不敢的。”笑话,有谁敢触他的霉头?   萧靖越说越无力,他何时担心了,分明是赶人走。   随即,又偷偷瞥了眼江元化,只觉得他的眼中藏着莫名的情绪,很危险。   街上,欢声笑语一片,不少人都戴着面具,或手持花束。   李睿看着一对从身边经过的眷侣,感慨道:“对了,今日乃一年一度的赏花节。”   上巳节后,紧接着就是赏花节,自然是热闹非凡的。   “咦,小侯爷?”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。   循声望去,还是那个鼻青脸肿的张肃。   他也是个自来熟,明明只是见过萧靖,甚至不曾说过话,在大街上见着了,也能乱说一通:“我就知道,你是与情郎私会的,嘿嘿嘿……”   言罢,他看了看那气度不凡的男子,朝萧靖得意地挑眉。   下一刻,他的同伴刚追上来,就听得这番虎狼之词,险些吓得跪地。   那一位是睿王,这都不认识,他真是眼瞎了!   岂料,睿王并未动怒,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令几人更惶恐了。   看样子,睿王也不愿暴露身份,他们恭敬欠身,扯着张肃离开,并暗暗发誓,定要与他绝交!   “靖儿,我们也去赏花吧。”   萧靖摇头,“我不去!”   这时,江元化心有灵犀,打断他们的话:“不介意我一起去吧?”   萧靖:“……”很介意呢。   在两人的一再恳求下,萧靖还是答应了,走在人群中时,整个人都是麻木的。   小侯爷太美,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,自然让两人心怀不满的。   李睿指着不远处的摊贩,提议道:“我们都戴面具吧?”   江元化立刻附和:“正好。”   面具很多,萧靖陷入了纠结中。   拿起一狐狸面具,多看了几眼,李睿和江元化也拿起一狐狸面具,纷纷说:“好看。”   萧靖一顿,放下狐狸面具,选了一老虎面具。   不出所料,两人也选了同一样式。   萧靖又慌又无奈,在翻车的边缘横跳,可不是一件开心事。   “走吧……”   算了,他们爱戴什么面具就戴吧。   这一会儿,江元化很开心,李睿也开心。但是,若没有对方跟着,必定更开心的。   一时间,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,或明示或暗示,一心想让对方离开。   萧靖夹在中间,很害怕听到他们对话,一直提心吊胆的,哪有心情赏花。   忽然,一滴雨水滴在头顶。   萧靖摸了摸头,诧异说:“下雨了?”   说来奇怪,明明是艳阳高照,却无端下起了大雨。   顷刻间,人群四散。   江元化拉着萧靖的手,一边躲开混乱的人群,一边大声说:“李兄,你先去买几把伞。”   幸好,不远处就在卖伞,李睿点点头,让他们小心些。   雨很大,人群愈发混乱。   两人随人流往前跑,在一处偏僻的屋檐下躲雨。   忽然,电闪雷鸣,天空仿佛撕裂了一道口子。   江元化蓦然抬头,心有所感道:“我要回去了。”   “嗯?”萧靖很惊讶。   这种预兆很强烈,他即将回去,心里却很不舍呢。   “这一别,我们是否能再见?”   萧靖欲言又止。这个问题,他也无从回答。   江元化眼眶湿热,柔声说:“但愿这不是一场梦,我们还能再相见。”   言罢,他的身形逐渐模糊,一道惊雷后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李睿归来时,诧异问:“江兄呢?”   “他回去了。”   “这么突然?”不过,回去了也好。   雨渐大,两人走得很快。   侯府很近了,拐过路口,竟看到了一抹悉的人影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4章第74章   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,天蓝地青,微风抚人心。   萧靖蓦然红了眼眶,喃喃细语:“师兄……”   多久没见了,他还活着。   魔纹遍布全脸,仍是白发红眸,明明丑陋又可怕,一眼,怕是能骇破人胆,可萧靖不怕。   两人一起往前走,跨越时空的阻隔,与彼此仅有一步之遥。   陆长渊笑了笑,轻声说:“你瘦了。”   “非也,我过得很好。”   “好,只要你过得好……”   一时间,两人相顾无言,陆长渊仍一心纵容,眼里泛着浓烈的缠绵爱意。   他的视线太炽烈,萧靖微微红了脸,一撇头,就见着一条空荡荡的衣袖。   陆长渊也看到了,稍稍侧了侧身子,对他是如何逃过围剿,又如何来到了这方世界,乃至于萧靖的过往,全都避开。   两人罕见默契。   这一刻,李睿看不下去了,径直走过来,“他是谁?”   萧靖张了张口,又不知如何说起。   陆长渊:“萍水相逢罢了。”   “不是,”萧靖摇摇头,竟承认了他的身份:“他是我师兄。”   “师兄?”李睿不解,又不是江湖人士,也不曾学艺,哪来的同门?   见他还想问,萧靖抬手打断:“睿王,我师兄来了,先失陪。”   言罢,扯着陆长渊的袖子说:“走吧。”  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李睿嫉妒得红了眼,心无端慌乱。   “砰!”一拳锤在墙上,鲜血直流。   刹那间,一暗卫跳出来,“睿王……”   李睿微微喘气,将满腔的苦闷都压在心底,这才离去。   雨势减小,可两人毕竟都淋湿了。   萧靖带人回去时,顿时引起众人侧目,就连迎上来的绿竹,都罕见沉默了。   小侯爷是花心,可这个……比那个短头发的外域人更奇怪吧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刚好,老侯爷来了,看到两人后,一时哑然。   “祖父,我回来了。”   “哼!”显然,老人家是不开心了。   这时,陆长渊拱手施礼,恭敬道:“我姓陆,唤长渊,乃萧靖的师兄,见过祖父。”   两人乃师兄弟,唤一声祖父也使得。   见他温和有礼,老侯爷也缓了神色,竟未为难,也并未多问,宽厚道:“先去换身衣裳吧。”   萧靖一听,立刻拉人就走。   屋子里,暖洋洋的。   陆长渊浅笑,轻言轻语说:“那位老人家,就是你在这方世界的祖父?他很疼你吧?”   “是。”   言罢,萧靖没忍住,“你就没话问我?”   陆长渊深深看他一眼,心知他话中之意,仍摇头说:“没有。”   真相,已不重要。   只要他还活着,只要还能再见到他,看他笑、听他说话,就足够了。   “那……那那换衣服吧……”再次见着他,萧靖竟有些手足无措。   陆长渊面露愁容,幽幽看向自己的断臂。   “我帮你换。”萧靖脱口而出,可话说太快,不禁羞涩。   “师弟,多谢你了。”  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,直教人脸红心跳。   脱下衣服,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,只一眼,就让人惊骇到说不出话。   这些伤,多严重啊……   眼眶微热,泪水模糊了眼角。   一只大掌轻抚他的侧脸,陆长渊柔声道:“没事了。”   都过去了。   这一刻,萧靖蓦然不想让他离开了,“不然,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。”   大掌一顿,缓缓放下,终究未隐瞒:“下一次时空波动时,我就该走了。”   “不然……”   你跟我一起走?   这句话,就在嘴边,却终究不曾说出口。   萧靖不解,“不然什么?”   “不然,你亲亲我,我一开心,或许就不走了。”   “别胡说。”   双颊染上绯色,比天边的晚霞还艳丽,直让人迷了眼。   陆长渊笑意盈盈,全无魔头的戾气,也只有在萧靖面前,他才会一再克制,只想展露出最好的一面。   闭着眼,胡乱给男人套衣服,几次碰到他的伤口。   “嘶!”陆长渊眉头紧皱,似很痛:“师弟,你想要我的命呢?”   “很痛吗?”萧靖急了,见他浑身是伤,指尖轻抚,不禁轻轻吹了吹。   小手,猛地被大掌握住。   刹那间,两人的肌肤相贴处,又麻又烫,撩人心乱。   动了动手,却被更用力的握紧。   萧靖羞红了脸,眼角泛着浅浅的潋滟秋波,“你干什么?”   “师弟,我骗了你。”   “什……什么?”   陆长渊眸色渐深,认真道:“我的伤口不痛,只因我想得到你的关心。”   双颊顿时红的滴血。   萧靖又羞又气,一把扯出手,将衣裳扔在他身上,“你自己换!”   陆长渊不恼不气,反而嘴角噙着笑,自顾自换了衣裳。   他断了一臂,可换衣服没问题的。   可见,无法换衣裳又是一出谎话。   明明说了慌,却不让人反感,心头泛起轻微的涟漪,萧靖用手扇风,竟觉得空气极闷热,耳边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,更手脚发软,索性拿起笔,打算完成今日的功课。   他逃学一天,又被老侯爷逮住,若偷懒不写功课,怕要被打。   只是,他许久不曾写字,拿起笔都觉得难受。   “不会写吗?”   心一跳,猛地抬头看,见男人穿着自己的旧衣,因不合身,只系着腰带,露出精壮的胸膛,竟有种狂野的雄风。   萧靖撇过头,嚷嚷说:“你别过来,先穿好衣裳。”   陆长渊不听,径直坐下,手臂挨着他的手臂,“师弟,你的衣裳太小,只能这样了。”   不知为何,见他穿着自己的旧衣,总觉得有些暧昧。   移开手,萧靖嘟囔着:“有话就说,别挨得这么近。”话虽如此,可他也没有坐远着。   此次相见,两人皆不提过去,在下一次时空波动前,只想多相处一分一秒。   烛光下,萧靖安安静静地写字,他灿若春花,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,三千鸦发如泼墨,散发着隐隐的幽香。   陆长渊坐在一边,痴痴看着他,只觉得岁月静好,须珍惜。   或许是光线太暗,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热烈,萧靖浑身不适,耳后都红透了。   这次想见,陆长渊竟孟浪了许多。   瞥了他几次,仍不收敛,还看!   萧靖心乱了,抱怨道:“你看什么?”   陆长渊扬唇轻笑,“看你写字。”   “我不写了!”扔下笔,将纸张推给他,“你给我抄。”   “好。”   男人拿起笔,看了看砚台,含笑道:“师弟,劳烦你了。”   “你不会……”话到嘴边,幸好不曾说出口。   萧靖拿起墨条,慢悠悠磨墨,还得听他百般挑剔,心中纵然再嘀咕,仍照做不误。   “好了吧?”   “好了没啊?”   “陆长渊,你不会说句话吗?!”   萧靖怒了,放下墨条,就看他还写不写。   “师弟,你磨的墨真好,你是这世上最会磨墨的人了。”见他闹脾气,陆长渊极尽夸赞。   “哼,敷衍我……”萧靖嘟嘟囔囔,心情却很美。   “师弟,你过来。”   “干什么?”   陆长渊眼疾手快,将他圈在怀里,让他拿着笔,自己则抓着他的小手,温和道:“你的字太丑了,我教你写。”   两人挨得极尽,胸膛贴着后背,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   烛下,两人影子交缠,辨不清你我。   “小时候,你不爱念书,又不听师父管教,我也是这么教你写字的。”   回想往事,萧靖可算不得开心:“其实,我不是不爱念书,只是希望你能亲自教我写字。”   可以说,他认识的每一个字,都是陆长渊手把手教的。   他们也曾关系和睦,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呢。   可惜啊,那个人出现了……   显然,陆长渊也想起了那个人,浑身都微微僵硬着,“师弟……”   “怎么,不是要写字吗?”萧靖很坦然,似放下了,似不在意了:“算了,不写就不写吧。”   放下笔,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。   砰!   门开,绿竹端着汤水进来,一抬头,声音就卡在喉咙里。   他浑身一僵,缩着肩膀,默默退了出去。   呼!好可怕,他们是吵架了吗?   不过,被他一打断,两人回过神来,不再旧事重提。   时光飞逝。   次日清晨,萧靖一起来,就寻不到陆长渊的身影,问了绿竹才知,他竟去给老侯爷请安了!   萧靖急疯了,请什么安,他又不是这方世界的人。   火急火燎赶到时,两人已在说话。   老侯爷一见萧靖就来气,拍桌子骂:“日上三竿了,你还知道起床?就是养的猪,都没你这么懒!”   “唔……”萧靖垂着头,骂不还口,肩膀不时瑟缩几下,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。   陆长渊深知他在装可怜,不禁莞尔一笑。   师弟在这方世界,是如此鲜活啊。   “你看看陆公子,再看看你,有可比性吗?有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陆公子温文有礼,见识谈吐皆不俗,又上进,再看看你!”   萧靖幽幽地瞪了他一眼,气他给祖父灌了迷魂汤。   不料,他的小动作被老侯爷逮住,当即怒斥:“你别瞪他,是我在骂你,你瞪他干什么,你有什么不满的,说吧,尽管说!”   萧靖敢怒不敢言,嘟囔说:“没有不满。”   他哪敢说有意见,再过不久,连小侯爷都要换人了吧?   陆长渊心情愉悦,恭敬道:“老侯爷,请您歇歇气。”随即,奉上一杯茶。   老侯爷顿时展颜,满意道:“陆小子,你很不错。”   虽说样貌糟了些,可性子沉稳,又敬重老人家,着实不错。   “祖父,他刚来京城,我带出去逛逛吧。”言罢,朝男人使了个眼色。   陆长渊很上道,“老侯爷,我对京城向往已久。”   “去吧,若他欺负你,尽管跟我说。”   萧靖撇撇嘴,不满道:“我才没有欺负他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祖父,我们先走了!”萧靖拉着人,头也不回跑了。   一出侯府,便放开了手。   两人在街上随便走走,陆长渊很好奇,看了一圈后,淡然说:“这里无异于凡人界。”   这方世界,既没有人修,也没有魔物,百姓们忙忙碌碌,一生不过百年,也乐在其中。   说来,也不知师弟是喜欢什么样的生活。   若享受平淡,陆长渊想,那他就一辈子陪着他,即使无缘大道。   忽然,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身后,他探头探脑瞧了瞧,惊讶道:“啊,小侯爷,又是你啊!”   萧靖回头一看,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脚踏几条船的花心浪子,每次遇到他总没有好事,便拔腿就走。   然而,张肃是出了名的厚脸皮,快速跑到他前面,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一旁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,神神秘秘说:   “小侯爷,你这个小情郎够味儿呀。”   萧靖白了他一眼,“你别胡说。”要惹恼的陆长渊,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  张肃挤眉弄眼,“我懂,我都懂!”   只是,他没想到小侯爷玩的这么开,看着男人满脸的黑纹,比夜叉还可怕,也不知性子如何。   下一刻,他竟不怕死的跑到陆长渊跟前,笑嘻嘻说:“这位小哥,你和小侯爷是什么关系?”   陆长渊未曾回话,他又接着问:“难不成,你是小侯爷的情郎?”   “情你个死人头!”萧靖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,怒道:“我不认识你,更与你不熟,赶紧滚!”   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,张肃颇为不悦:“你恼什么?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?”   “哦——”张肃恍然大悟,语气都变得暧昧:“小侯爷,你喜欢他吧?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一边推他,一边说:“走走走,你快点走。”   “哼,走就走,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?”   赶他走后,萧靖骂道:“神经病,乱说话的。”   一转头,恰好撞入陆长渊那深沉不见底的眼眸中。   男人的视线太过火热,萧靖微微红了脸,懊恼说:“我都不认识他。”   然而,陆长渊却笑得很开心。这么多年了,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们是眷侣。   “师……”   忽然,一道惊雷响彻云霄。  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浮现在心头,陆长渊蹙眉,遗憾道:“师弟,我要回去了。”   “啊?这么快!”萧靖全无心理准备。   “世界壁垒出了问题,这一次,我也是趁时空动荡,才侥幸穿越时空裂缝,前来见你一面。”   虽然两个世界不稳定,可天道的力量太强悍,一时还无法反杀。   陆长渊叹息:“师弟,你在这方世界过得开心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   若这一走,就无法再回来,也能稍稍安心。   这一刻,萧靖心乱如麻,想了又想,只说:“你保重。”   看着他的双眸,心里还想说些什么,却怕说了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。   陆长渊上前一步,叹息说:“师弟,你保重身体。”   萧靖点点头,又交代:“回去后,你若不敌魔修,就快跑吧,别硬扛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到这时,陆长渊也没说,他早就在修仙界横扫一方,别说是魔修,即使正派修士,也没人敢惹他。   若不是心中还有牵挂,早已飞升仙界,连天道都奈何不了他。   这时,又一道惊雷落下。   陆长渊的身影渐渐模糊,微风拂过,化成点点星光,消散于天地间。   他走了。   两人突然相遇,分别时又如此之快。   萧靖想,若还有下一次,他一定要早早准备好离别之言,表现得更优秀,也不至于像方才那般手足无措。   男人走后,他也没心思再逛,只想回侯府。   穿过街头,一拐弯,眼前的景物竟完全大变样!   萧靖愣了愣,用力眨了眨眼,又揉揉眼睛,像是在做梦。   “系统,我产生幻觉了?”   “你看到的,显然也是我看到的。”系统也是一头雾水。   “不,不是……这里不是现代社会吗?”   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,脚底是水泥路,萧靖傻了眼,“我拐个弯,就跨越时空了?”  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,将这个bug往上传递,猜测道:“或许是时空动荡时,对你也产生了影响。”   萧靖无奈极了,吐槽说:“若实在不行,就让这三个世界砸在手里吧,我真的很累了。”   “宿主,你撑住哇,我无条件相信!”   “呵,你信我,你信我有什么用?”   系统尴尬的笑笑,它能怎么办,它也很慌的。   忽然,它惊喜说:“哎,你看,有熟人!”   萧靖转头一瞧,可不正是熟人嘛;   “欸——我的好弟弟——”   那人听到他的喊声,一转头,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。   刁吉走过来,“我的好哥哥呀,你怎么在这里,爸妈知道你回家吗?”   “回家?”   “怎么,你不是要回家的吗?”   萧靖看了一圈,果真见不远处的一栋房子有些眼熟。   刁吉有些疑惑,见天色已晚,便将他带回家。   饭桌上,刁父和刁母看着萧靖,一时陷入了无言中。   对这个儿子,他们又怒又恨,却碍于江总的威慑,不敢再欺负他。   萧靖饿了,无视他们的目光,自顾自的吃饭。   刁母瞪了他几眼,脸上厚厚的粉都会掉到饭桌上,用筷子指着萧靖,怒问:“你回来干什么?你还想干什么?”   萧靖又吃了几口饭,没理她。   “我跟你说话呢,你聋了?”刁母大怒,她恨透了这个儿子:“好了,你现在翅膀硬了,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。”   忽然,她竟放声嚎啕,一边拍大腿,一边嚷嚷:“我不活了,人人都欺负我,就连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儿子也看不起我。”   “我生他养他,供他吃,供他住,还供他上学,到头来我竟养了一只白眼狼。”   说着说着,那双筷子快要戳到萧靖的眼窝子。   “你说说,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满的,你尽管说!”   萧靖稍稍往后仰,放下筷子,“你让我说什么?”   刁母一顿,重重拍桌子:“你跟江总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不去他那里,你回家干什么?”   江总是什么人物,他该时刻讨好着。   这时,刁年摆摆手,又开始装好人:“你有话就说,别吓着孩子。”   被江总收拾过几次后,他显然学乖了。   两人一个唱黑脸,一个唱白脸,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呢。   萧靖冷笑一声,淡淡说:“行,说就说吧。”就怕说了,他们承受不住。   下一刻,萧靖笑着说:“我绿了江总。”   刁年:“嗯?嗯!!”   刁母:“啊?”   刁吉:“嚯!”   三人一愣,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。   “你绿了江总?”   “两次。”   “还两次?!”   这一刻,仿佛天塌了。   刁年的脸色极其难看,追问:“你说真的?”   “真的。”   “你……你怎么这么糊涂啊,你要害死我们了!”   完了,真完了,若此事被江总知道,他们全家都完了。   刁吉听到这番话,很是难以置信,一时间,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。   刁母一向愚蠢,又开始嚎啕起来:“你疯了,你敢给张总戴绿帽子,你会害死我们的。”   “怎么办,老公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   刁家已经被整治的够惨了,若事情败露,会生不如死的。   萧靖摊开手,“是你非要让我说的。”   刁年深吸一口气,“对方是谁?”   “你们不认识的,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”   “什么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?”刁母都快气疯了,说话时口水都喷出来:“难不成他们还是外星人?”   萧靖嫌弃的挥挥空气,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。   另一边,刁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,心里肃然起敬。   不愧是我的好哥哥,真是令人大开眼界。   刁年冷静下来后,严肃道:“你立刻就跟他们断了,若再有往来,一旦被张总知道,你也大祸临头!”   萧靖耸耸肩,无所谓说:“张总见过其中一个人,跟他聊得很好,还说一见如故呢。”   三人一惊,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。   刁年眯着眼,又问:“江总见过其中一个人?”   萧靖点点头,其他的都不说。   外面,狂风四起,乌云黑压压。   刁母坐立难安,“你说的,到底是真是假?”   “假的。”他说的如此敷衍,更令人猜不透真假。   饭后,萧靖没心思跟他们闲聊,径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   屋外,一场暴雨即将来临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欸,没想到吧,还有一章!   下本开:《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》,求收藏呀—— 第75章第75章   晚上七点,刁吉去会所接待老男人。   不到一小时,刁母接到一个电话,又开始哭天喊地。   萧靖心感不妙,放下遥控器,起身就走。   刁母叫住他:“你弟弟在会所被人骚扰了,你还有心思看电视,你是不是人?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“关我什么事?”   “你……你你还有没有兄弟之情?”刁母瞪着一双死鱼眼,生气道:“你爸出去了,你现在就去救你弟弟。”   “我怎么救,给他打报警电话?”   刁母狠狠瞪了他一下,“你就想让你的弟弟身败名裂!”   萧靖气笑了,“他还有名声可言?”   刁母气急败坏,恨得咬牙切齿:“你去还是不去?”那眼神,简直要将他咬掉一块肉。   “我去,我去行了吧。”   呵,真倒霉。   到达会所。   酒吧中,灯光四射,耳朵都快震聋了。   萧靖走进去,四处看了看,没找到刁吉的身影。   走到吧台,他笑着问:“小哥,你认识刁吉吗?知道他在哪里吗?”   小哥愣愣的看着他,震惊于他的美貌。   这世上,竟有如此美的人!   说来奇怪,自从回来后,他的样子就越来越美,与青莲真人有几分相似,又透着小侯爷的影子。   “你……你你说的那个人,那个人,他他他在……”   “嗯,在哪里?”   “谁找我?”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。   萧靖转头一看,不解问:“你不是被人骚扰了?”   刁吉了然,解释说:“小事一桩,不过被打了一拳,同事大惊小怪,非要给妈妈打电话。”   “怎么,她叫你来的?”   他的嘴角有几分淤青,手臂也有一些伤痕,怕不止被打了一下吧。   萧靖摆摆手:“好吧,既然你没……”   “欸,我的好哥哥呀,你急什么,难得过来一趟,我请你喝酒吧。”   说着,拉着他的手,就往角落走去。   这时,又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:“萧同学,怎么是你?”   萧靖一看,赫然是方远、黄毛和瘦猴儿三人,“你们怎么在这?”   黄毛很惊喜,笑着说:“远哥失恋了,我们陪他来一醉解方愁。”   “谁失恋了,你是不是神经?”方远锤了他一下,故作潇洒道:“像我这样的人,是不可能会失恋的。”   然而,他幽怨的眼神却频频瞥向萧靖。   众人一阵沉默。   方远颇为尴尬,“你们什么意思?是不是不信我?”   瘦猴儿打了个哈哈,招呼道:“一起坐吧。”   坐下后,几人大眼瞪小眼,幸亏受猴儿机灵,很快就将场子热起来了。   五人举起酒杯,有喝牛奶的,喝橙汁的,还有喝白开水的。   萧靖顿时笑了,就这还一醉解方愁呢。   这时,旁边的一伙人一直盯着萧靖,越看越心痒难耐。   乖乖,这么美的少年,竟然被他们遇到了。   几人互相推搡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装模作样的撩了撩头发,端起两杯酒,走了过来。   “几位小朋友,你们也来玩呢,相逢即是有缘,来,我敬你们一杯。”   几人看着他,谁也没说话,更没有举起酒杯。   金丝眼镜男微窘,笑着说:“交个朋友嘛。”   方远变了脸色,“谁想跟你交朋友!哼,老男人。”   老男人?   金丝眼镜男一听,顿时火气就上头了,他今年才三十岁,怎么就老男人了?   深吸一口气,他将一杯酒递给萧靖,“小朋友,我敬你一杯。”   萧靖看了看酒,又看了他一眼,淡淡说:“我不喝老男人敬的酒。”   他顿时气急败坏,大喊:“我不是老男人,我才三十!”   众人齐身拉长语调:“哦……三十岁了呀。”   出师不利,金丝眼镜男也有些窘迫,却还是硬着头皮说:“我喜欢你,我对你一见钟情,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?”   方远指着他的鼻子怒骂:“做你的春秋大梦,才见一面,就让别人当你男朋友,你老年痴呆了吧!”   黄毛:“就是!”   这时,刁吉的脸色也不好了,他带他的好哥哥过来喝酒,可不想被人骚扰。   一时间,两方人皆怒气冲冲。   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,双方的叫骂声在耳边不断响起,萧靖头痛欲裂,无奈道:“我有男朋友了。”   “啊,你有男朋友啦?”黄毛大惊,立刻追问:“是谁?”   瘦猴儿一拍他的后脑勺,这傻小子,这种问题也问,除了江总,还能有第二人吗?   金丝眼镜男半信半疑。   萧靖没心思跟他解释,只让他回去。   美人儿说话,哪有不听的道理,金丝眼镜男像得了大便宜,坐回去时,笑容灿烂。   黄毛挤眉弄眼,小声问:“萧同学,你真有男朋友了?”   瘦猴儿又揍了他一拳,“闭嘴!”都让他别问了,还问?   忽然,酒吧中的人都沸腾了,一道道视线看向门口。   他们转头看去,也颇为惊讶。   不远处,站着一名样貌英俊,穿着古装、留着长发,眼神锋芒毕露的男人。   他眼神一扫,竟有雷霆万钧之威,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。   黄毛愣住,快激动的喊出来:“哇,这人好帅呀!”   方远冷哼一声,“帅吗,哪里帅了?你看他的穿着,难不成是在玩cosplay?”   话音未落,那一道视线直直朝他们看过来,吓得众人心神一凛。   黄毛哇哇大叫,拍着方远说:“远哥你完了,他听到你的话了。”   “你别胡说。”老实说,方远也有些心虚,对方的气势太强,比江狗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  最震惊的莫过于萧靖。   “系统,为什么李睿来了?”   “我……我我也不知道。”   呵,要你有何用!   下一秒,李睿朝众人大步走来。   “靖儿,我找到你了。”   嗯?靖儿?他在叫谁?   众人的目光看向萧靖,静待他解释。   萧靖没否认,赶紧让他坐下,凑近耳边,咬牙问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李睿轻笑:“那晚,天降暴雨,一道惊雷落下,我再度睁眼时,就来到了这陌生的国度。”   或许是心有所感,他茫然走着走着,来到了会所门外,心中有一道声音喊他进去。   周遭的一切都如此陌生,李睿心知,他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。   这可能是一场梦,一个幻境,或许是另外一个世界。   曾听闻,人不会梦到没有见过的东西。   所以,这不是一场梦吧。   眼前之人留着短发,容颜依旧俊美,与小侯爷有几分相似,却也不太相似。可李睿心知,他们就是一个人。  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,他不敢问,也不敢与人说,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这生根发芽了。   李睿贴着他的脸庞,低声说:“靖儿,你瞒了我许多事情啊。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一口否认:“我没有!”   “哦?真的吗?”男人轻笑时,闷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。   两人的互动太亲密,让在场之人都难以置信。   这时,刁吉突然想起,他在饭桌上曾说绿了江总两次。   难不成,这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姘头?   方远一向暴脾气,当即忍不了,指着李睿问:“他是谁?”   对呀,这个奇怪的男人是谁?   李睿气他有事欺瞒,便笑着说:“我们是眷侣。”   “眷侣?”方远想了想,惊讶道:“你是萧靖的男朋友?”   “按你们的说法,确实是。”李睿点点头,大方承认了。   众人大惊,看向萧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。   “厉害厉害……”   “萧同学,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……”   “爽!”   刁吉扯了扯萧靖的衣摆,咬牙问:“你真渣了江总?”   萧靖白了他一眼,并没说话。   忽然,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,温柔说:“静儿,我很想你。”   萧靖一把抽出手,生气道:“你才不是我男朋友!”   李睿一脸震惊,露出受伤的神情,“你……你你怎么……”   苦笑一声,他看了一圈众人,难受说:“对了,我不该来的,我让你为难了。”   萧靖心慌意乱,咬牙道:“你疯了,你胡说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不说了……”他越描越黑,无声控诉着萧靖的狠心无情。   萧靖一脸严肃,坚决否认:“我们只是认识一场,并非情侣,你们千万不要误会。”   男人一听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,想说些什么,又怕对方难堪,装出爱惨了的样子。   这一刻。众人罕见沉默了,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萧靖。   方远朝他竖起大拇指。   厉害呀,渣了江狗,还在外面养的小狼狗。养就算了,还不肯承认。   忽然,门外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:“江总来了!”   萧靖脸色陡变,不给他问话的机会,义正言辞说:“你先去厕所冷静冷静,我没让你出来,就别出来了!”   言罢,他拽着男人,赶紧往厕所走去。   很快,当萧靖回来时,江元化也到了。   看到这一幕,众人呆若木鸡,谁也不敢说话。   江元化环顾一圈,径直坐下:“我是来找萧靖的。”   他说话时,声音很沙哑,哪怕穿着宽大的衣服,也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。   显然,回到这个世界后,他的烧伤虽然好了许多,可依然没有痊愈。   几人面面相觑,不时将眼神投向萧靖,甚至已经在心里为他默哀。   旁边那一桌人,也知道江元化的大名,见他对那名美貌的小少年如此上心,也想到了那一个传闻。   原来,他就是江元化心心念念的爱人。   没想到啊,不可一世的江总也有被渣的一天。   可怜……   江元化坐下后,嘴角勾起一抹微笑:“我是萧靖的男朋友,你们不用这般拘谨,放松就好。”   “啊……江总好,江总好……”   “能和江总一起喝酒,我们倍感荣幸!”   “男朋友好啊,不是人人都能有一个男朋友的,哈,哈哈……”   “是啊是啊,交往好啊……”   呼,他们怎么可能放松,唯恐萧靖翻车,遭到无妄之灾。   刁吉坐在一旁,缩着肩膀,更大气不敢喘。   音乐震耳欲聋,这一小块地方却安静的令人窒息。   黄毛哈哈一笑,没头没脑说:“今天的天气真好啊。”   瘦猴儿偷偷掐了他一下,让他别乱说话。   “哎哟,你掐我干什么?”   瘦猴儿翻了个白眼,恨不得从没认识他。   江元化无视他们的打闹,温柔问:“萧靖,你累吗?在这种地方会不会不习惯?”   随即,他看了一眼刁吉,眼中的风暴如有实质。   刁吉委屈极了,他又惹谁了?   萧靖变了脸色,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?”萧靖粗暴打断他的话,竟恶人先告状:“你是不是监视我?!”   江元化张口结舌。   其实,也不是监视,而是在他的手机中装了一个定位追踪器。见他来会所,心里不放心,便急急忙忙赶来了。   然而,他的迟疑就是默认。   萧靖面如寒霜,生气问:“你凭什么监视我?我去哪里,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?你是我什么人?”   江元化慌了,解释说:“我担心你。”   “可我不需要你的担心!”萧靖怒目横视,气愤道:“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我有思想,渴望自由,不想任你摆布!”   “你一直没有改变过,将我视作你的所有物,你尊重过我吗?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吗?”   江元化心慌意乱,刚一张口就被他抬手打断。   “好了,你别说了,我今天不想看到你,你走吧。”   言罢,他撇过头,态度强硬。   江元化很难受,被当众指责无所谓,说不想看到他,就实实在在令人伤心了。   喉头一哽,竟觉得身上的伤,已痛得令人难以忍受,连呼吸都微微急促。   江元化声音沙哑:“你别生气,我这就走。”   萧靖挺直着背,看也不看他一眼,直到脚步声远去,他这悄悄瞟了一眼,呼出一口浊气。   好险。   “呼……”   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,天知道他们刚才有多紧张,好似脚踏两只船的人是自己。   刚端起牛奶,就听黄毛说:“萧同学,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!”   方远也跟着点头,“敢渣江总的,你是第一人。”   “我的好哥哥呀,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”刁吉万万没想到,他真有这个胆子。   一旁的客人们见到这一出闹剧,也大为震惊。   原以为少年说的,有男朋友了,是敷衍之话。   不料,他是真的有男朋友,而且还不止一个。   不止一个也罢了,还能游刃有余的,这着实不一般。   萧靖厚着脸皮,装傻问:“你们看我干什么?”   刁吉尴尬笑笑:“来,大家干杯。”   几分钟后,气氛渐渐变轻松。   出乎意料,李睿竟然又回来了。   一时间,众人鸦雀无声,看他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可怜。   萧靖清了清喉咙,“咳咳。”   眼角一扫,聪明人都该知道,不要乱说话。   李睿坐下,见他们神色古怪,狐疑问:“你们怎么了?”   “没……没怎么,哈哈,我们喝酒呢。”   “对对,喝酒喝酒,我们绝对不会乱说话。”   “闭嘴,就你傻!”   黄毛一听,顿时又怒了:“我怎么傻了,你老是骂我傻。”   瘦猴儿白了他一眼,“你就是傻。”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。   “咳咳……”萧靖又重重的咳嗽,眼神中流露出警告之意。   刁吉捂着脸,对他的胆大有了新的认识,不过兄弟一场,难道还能捅他一刀吗?   这时候捅他,就相当于捅自己,刁吉还没有这么笨。   方远闷了一口果汁,竟耍起了酒疯,“你是哪里人,你来这里干什么?你可知,这是我的地盘。”   老实说,他挺生气的,江狗抢他的男人就算了,就连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也要跟他抢。   他的初恋还没开始,就草草已经结束了。   李睿一眼扫过,霸气侧漏,“我是什么人,还轮不到你问。”   “或者说,你还不配知道。”   嗯?这么张狂的嘛,众人倒吸一口凉气。   黄毛竟是连连叫好:“好!说得好!”言罢,朝他竖起了大拇指。   他单方面宣布,要选就选李睿,够霸道!   若萧同学不珍惜,要甩了他,自己上也行,嘿嘿嘿……   方远自觉没面子,重重地砸下酒杯,怒吼:“你以为你算什么,还不是……”   “咳咳咳……”萧靖连连咳嗽,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缝起来。   方远顿了顿,最终没有揭穿他。   一时间,气氛有些尴尬。   就在这时,江元化竟然又回来了。   第一个看到江元化的人是刁吉,吓得双腿发软。   “咳咳咳……”这一次是刁吉止不住的咳嗽。   “你又咳什么?”方远怼道,一抬头,刚好见到了江狗,吓了一大跳:“啊!”   众人抬头,也看到了江元化。   “喂喂喂,江总又回来了!”黄毛的手有些发抖。   萧靖猛地一回头,震惊问:“你,你不是走了吗?”怎么还杀个回马枪呢?   “我落下了一样东西。”江元化说。   “东西,什么东西?”这时,李睿伸手掏了掏,扬高问:“是这个吗?”   手中,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,包装的很是精致,送给谁的,不言而喻了。   江元化一看他,顿时脸色都变了。   李睿看到他时,也万分惊讶。   此时,几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来了来了,情敌见面了,萧靖总算要翻车了。   这一出狗血剧也引起了旁边一桌人的关注,连酒都不喝了,伸长脖子看着这两人,就差说:打起来,打起来!   偏偏,江元化竟然朝他伸出手,“没想到,你会在这里。”   李睿看了看他的手,并没有动作。   江元化收回手,也不生气,“也是,你不懂我们的礼仪。”   很奇怪,他明明是古代人,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?   想一想,难不成这就是缘分?   不,不对,哪来这么多的缘分,一定有古怪。   当初,他跳下大海,无缘无故去到了古代,见到了所谓的小侯爷和这个男人。   如今,他回到了现代,这个男人竟然也跟着来了。  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时空,为何可以穿梭?   江元化的心里有万般疑惑,但他深知,要么问萧靖,要么自己寻求答案,在这里起争执是没用的。   随即,江元化拍了拍李睿的肩膀,笑着说:“我们真是有缘。”   李睿点头称是:“有缘千里来相会。”   两人相视一笑,竟过分和谐。   这一出,着实让众人大跌眼镜。   怎么回事,他们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,为何还能有说有笑的?   两人互相问楠`枫候,只当对方是萧靖的好友,江元化为了尽地主之宜,还让人上了一瓶顶级红酒。   很快,桌上摆了一杯杯红酒,可除了这两个霸气侧漏的男人,谁也不敢动一下。   这一出戏,真是太诡异了,仿佛在走钢丝,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。   江元化端起酒杯,“我敬你一杯。”   “多谢!”说来奇怪,李睿对他也有异样的好感,仿佛已认识多年的至交。   一杯酒下肚,江元化打开了话匣子:“对了,你的爱人原谅你了吗?你找到他了吗?”   李睿看向萧靖,意有所指道:“我找到他了,可是他还在生我的气。”   萧靖浑身一僵,打断说:“喝酒,喝酒!”   江元化又问:“那……”   “哎呀,你别再问了,你们又不熟,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?”   江元化想了想,他们确实还不算太熟,打听私人感情,未免无礼,便作罢了。  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。   然而,总有不长眼的人,黄毛睁着迷茫的眼睛,追问:“什么爱人,谁的爱人?”   萧靖一听,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。   下一刻,瘦猴儿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,咬牙道:“让你闭嘴,你非要多话!”   这都看不明白吗?李睿口中的爱人分明就是萧靖呢。   黄毛摸了摸后脑,很是不开心:“你又打我。”   方远指着他,怒骂:“你该打!”唉,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老大的不对,手下这么蠢,他也有责任。   这时,李睿敬了他一杯,“江兄,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   “我来找一个人。”言罢,他看了萧靖一眼。   李睿还想说话,却被萧靖一把打断:“哎呀,你别再问了,还有这么多酒没喝呢,赶紧喝吧,很贵的。”   说着,给他端起一杯酒,灌他喝下,又为江元化端去一杯酒,亲眼看着他喝下,这才稍稍放心。   随即,萧靖就变得忙忙碌碌,不断给两人灌酒,恨不得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,或者立刻醉的不省人事。   不多时,两人已经灌了一瓶红酒,微微有些醉意。  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,对萧靖的无耻很是佩服。   “对了,江兄,这是你的东西吧?”李睿拿起小小的礼物盒,叹息问:“这是送给心上人的吗?”   江元化接过盒子,放在桌子上,稍稍往旁边推了推,正好停在萧靖的面前。  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   岂料,萧靖面不改色,竟然将小盒子又往旁边推了推,停在刁吉的面前。   刁吉瞪大双眼,指了指自己,无声说:“我?”   萧靖瞥了他一眼,眼神示意他快收下。   刁吉心头一跳,陷入了两难之地。   萧靖看着他,咬牙说:“我的好弟弟呀,你就代收吧。”   刁吉一听,顿时重重点头:“对对对,我是代收的。”   他压根不敢看江元化一眼,接过礼物后,不停说:“我代收的,代收的,待会就还给主人了。”所以,不要找他的麻烦了吧。   幸好,江元化只当萧靖还不乐意,也并未出言为难。   这一个小小的危机,又被轻易化解。   一时间,几人的心情竟像坐过山车,一会儿心惊肉跳,一会儿大松口气。   不过,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狗血戏码,也值了!   下一刻,萧靖立刻催促:“好了好了,礼物也送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   言罢,他又补充一句:“你的伤还没好呢,快回去好好歇着。”   果不其然,江元化一听他的关心,顿时眉开眼笑,“我这就走。”   李睿起身相送。   直到分别,两人的态度都异常和谐。   江元化走后,几人顿时松了口气。   黄毛挤眉弄眼,八卦问:“你觉得江总怎么样?”   李睿:“江兄很好,我们相处得很愉快。”   啊,相处得很愉快……   一时间,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。   怕江元化又杀个回马枪,萧靖不敢久待,立刻就要带李睿回去。   黄毛瞪大双眸,惊诧问:“啊?你要带他回家?”   “不然,去你家?”   黄毛一听,顿时闭紧嘴巴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6章第76章   当晚,萧靖把人带回家时,把刁年和刁母吓个半死。   他们将刁吉拉到一边,咬牙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那个男人是谁?”   刁吉叹了口气,“是哥哥的小情郎。”   “什么?小情郎?什么小情郎,小情郎是什么意思?”   他怎么听不懂呢?   忽然,刁年惊叫一声,瞪大双眸问:“他……他他真的渣了江总?”   刁吉点点头。   刁母一听,吓得都快哭了,跳脚哭:“那个死小子,他要害死我们了!”   江总是什么人,也是他能渣的?   一想到江总的雷霆手段,刁年也有些发抖,“不行,这绝对不可以!”   随即,他看向刁吉,严肃道:“你立刻把那个男人赶出去。”   人是哥哥带回来的,赶是不可能赶的。   这时,电话铃声响起。   刁年拿出电话,浑身一激灵,恭敬道:“江总,哎哎哎……回来了,啊?好点好的……”   挂完电话,刁年的脸色都白了。   刁母手脚发抖,追问:“是江总的电话吗,他怎么说?”   刁年脸色铁青,烦躁说:“江总一会儿就过来。”   “不是吧,江总要过来?”刁母大惊失色,用力拍着大腿:“那你拒绝他啊。”   “我拒绝?我拿什么拒绝?”   笑话,江总是什么人,轮到他说不?   趁萧靖洗澡之际,三人决定问清楚对方是什么人。   可问了十句,也没一句有用的,尽是些废话。   刁母气得脸色发青,刚要发脾气,却被刁年拦住,狠狠瞪了她一眼。   虽说是暴发户,可他在b市打滚摸爬多年,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。   眼前这人虽然穿着古怪,说话文绉绉的,可样貌和气质不俗,显然并非池中之物。   而且,听儿子说,这人还能和江总聊得上,想必也有过人的手段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萧靖下楼,看到他们围着李睿,心感不妙。   李睿朝他微微摇头,示意无碍。   萧靖不放心,拉着他上楼。   小阁楼门外。   李睿看着这个不足自己胸口高的小门,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。   门开,又矮又暗的阁楼出现在眼前。   萧靖弯着腰先进去,随口说:“你小心点,别碰到头。”   李睿进去时,连腰板都挺不直,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子……不,或许连屋子都算不上,万分心痛,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三个人。   “他们就是这样对你的?”   原以为,小侯爷在这方世界也过得很好,不料,却遭到非人的对待。   被他心心念念的人,吃了多少苦啊?   萧靖见他脸色难看,当下警告:“你别乱来,他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教训。”   况且,这里可不是古代,不能随便杀人的。   忽然,电闪雷鸣。   外面狂风大作,下起了倾盆大雨。   灯光一闪,竟然停电了,阁楼中一片漆黑。   萧靖叮嘱说:“我下去看看,你别乱走。”   李睿寒着脸,独自在黑暗中等候。   楼下。   停电后,刁年骂骂咧咧地拉上电闸,光亮起的一瞬间,竟看到门外隐约闪过一道影子,吓得惊叫一声。   “有鬼!”   刁吉伸头瞧了瞧,“哪来的鬼?”   定睛一瞧,他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吓了一跳。   门外,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披散的长发,一张脸遍布黑纹,眼眸闪着红光,样子极为可怕,仿佛一个午夜屠夫。   “你是谁?”刁吉扬声问。   “我叫陆长渊,来找萧靖。”   嗯?来找他哥哥的?   随后,又问了几句,确认身份后才让他进来。   比起李睿,眼前之人更阴邪、更古怪,也更加不好惹。   面前,仿佛是一只猛虎野兽,令人打从心底害怕。   刁母吓得快哭了,连连抱怨:“就说不要让他进来,你们非要让他进来!”   要是他藏着一把刀,突然捅人,那该怎么办?   刁年瞪了她一眼,“别乱说话!”   随即,又笑着问:“这位年轻人,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?”   陆长渊也没想到,时空动荡时,他并未回到剑宗,一眨眼,竟然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。  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,让他来到这里。   果不其然,师弟就在这里,也有另外一个身份。   “我们是师兄弟。”   他说得轻巧,可另外三人都不淡定了。   萧靖曾说,他绿了江总两次,前有一次,难不成这是第二次。   于是,刁吉心头一动,试探问:“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?”   陆长渊不说话。   这下子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这个古里古怪的男人竟然又是萧靖的地下情郎。   恰好,萧靖下楼,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,也万分惊诧。   “系统,我真要翻车了。”   “宿主,你千万苟住,我相信你可以的。”   怎么苟,拿命苟?   萧靖咽了口唾沫,竟想转身就走,却被刁吉喊住:“我的好哥哥呀,你师兄来找你。”   萧靖回过头,哈哈笑了笑。   坐在沙发上,五人大眼瞪小眼,谁也没说话。   陆长渊心知,他不该来,可思念如影随形,若能见他一面,哪怕被嫌弃也甘之如饴。   刁年看着萧靖,尬笑问:“我的好儿子啊,不解释解释?”   “你们别多想。”萧靖笑得有几分勉强。   呵,他们能不多想吗?情郎都找上门了,幸亏没闹!   刁年叹了口气,对这个便宜儿子大为改观。   他有钱,也喜欢在外面乱搞,却很有分寸,从不会脚踏几条船。   于是,他无来由生出了一股自豪之感,顶着满是肥肉的大肚子,意有所指说:   “我有一个朋友,他年轻时长得很帅,学习又好,喜欢他的人很多,可他一向洁身自好,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。”   “可谁能想到,他竟然是一个海王,花心又放荡,常常脚踏几条船,骗身骗心又骗钱,简直可恨!”   “唉,说到底,像我这样的好男人,可不多见。”刁年看着陆长渊唉声叹气:年轻人,我劝你也要小心,若真被骗了感情,还是尽早止损吧。”   萧靖听得目瞪口呆,差点咬碎了一口牙。   另一边,刁吉捂嘴偷笑。   陆长渊淡淡说:“师弟不会骗我的。”   “啊……”   一家三口没敢说,他已经骗你了,而且连人都带回家,就在上面的小阁楼里呢。   突然,一道长长的「哔哔」声响起,刁母猛的跳起来,慌乱道:“一定是江总来了!”   刁年一听,也急得发抖,立刻让萧靖带人去厨房去切水果,解释道:“追债的人来了,你们千万别出来。”   很快,江元化上门,浑身都湿透了。   他环顾一圈,没见着萧靖,蹙眉问:“萧靖呢?”   刁年点头哈腰,讨好说:“在厨房呢,他听说你来了,开心坏了,说什么也要亲自切水果给你吃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三人齐声应:“真的!”   江元化一听,不禁喜上眉梢,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。   刁年擦了擦冷汗,腆着笑脸说:“江总,您先坐一会儿,我去看看水果切好了没。”   江元化摆摆手,“我去吧。”   三人一听,心快跳到了嗓子眼。   见他们惶恐,江元化斜着眼问:“怎么,你们有事瞒着我?”   “没有!这绝不可能!”   忽然,楼上响起了脚步声。   刁年吓得双腿发软,佯装生气问:“吉儿,你立刻上去,让那个落魄亲戚好好呆着,别下来丢人现眼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刁吉立刻跑上去,唯恐他下来。   江元化:“没关系,可以让他下来。”   厨房里,萧靖听到这句话,手一滑,摔破了盘子,立刻惊到了众人。   此时,江元化还管什么落魄亲戚,立刻就往厨房走。   厨房中,萧靖脸色发白,无奈道:“追债的人来了,我出去看看。”   陆长渊目光深沉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将门打开一条缝,萧靖小心挤了出去,立刻又反手锁门。   江元化走上来,担忧问:“受伤了吗?”   萧靖立刻躲开,咬牙问: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满心欢喜,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。   江元化很难受,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。   “刚才,我听说你在酒吧时被人骚扰,心里担心,便过来看看。”   其实,担心是假,想见他一面才是真的。   萧靖很不耐烦,挥手说:“我没事,你快走吧。”   江元化欲言又止,在他的冷漠中,竟如吃了黄连般苦涩。   “外面……”   狂风暴雨呢。   这时,厨房里有人说话。   张元话问:“谁在里面?”   刁年一直提心吊胆,接口道:“是那个落魄亲戚带来的孩子,样貌很可怕,见不得人。”   很可怕?有多可怕,才把他藏在厨房里?   江元化半信半疑,见他神色紧张,额头冒出薄薄的冷汗,不禁脸色一沉。   趁两人不注意,猛的打开门。   萧靖一惊,立刻握住他的手,不让他推门进去。   门开了一条缝,江元化往里一瞧,见着一个男人的侧脸上,布满了黑色的纹路,不禁有些惊讶。   萧靖推开他,一把关上门,怒问:“你干什么?”   江元化自知理亏,“我……就看看……”   “有什么好看的?这里是我家,我不欢迎你,立刻出去!”   萧靖生气了,一边推着他的肩膀,一边将人往外赶。   下一刻,电闪雷鸣,雨越下越大,视野一片模糊。   显然,他走不了。   江元化抿唇,压下心底的喜悦,叹息说:“雨太大了,我非要回去,可能会出车祸的。”   萧靖气得直跳脚。   当晚,三个渣攻都被安置在别墅中,陆长渊和江元化更是同住一层楼。   下楼喝水时,刁年鬼鬼祟祟跑来,心忧问:“我的好儿子啊,你不会露馅吧?”   那三个男人,每个都看起来很不好惹呢。   萧靖能怎么办,他也很慌乱。   这时,刁吉急匆匆下来,慌张道:“江总找你。”   “知道了,我这就上去。”呼,连歇口气都不行。   端着三杯水,萧靖走进一房间,险些撞上一堵肉墙。   “你……你干什么?”萧靖拍了拍胸口,生气道:“我胆子小,你别吓我。”   江元化深深看着他,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。   萧靖被他看得发毛,心虚问:“你看什么?”   “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?”   “什么话?”萧靖装傻充愣,一口咬定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   这一刻,江元化有些失望。原以为,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的,却仍被隐瞒。   “李睿是谁?”   没忍住,终于开口问了。   “这件事,太复杂了,跟你说不明白。”言罢,萧靖摆摆手,想要出去。   忽然,男人发狠,将他双手举高,抵在在门后,健壮的身躯沉沉压下。   “放开我!”   “不放。”   萧靖奋力挣扎,气红了脸:“陆长渊,你放开我!”   话音未落,两人都顿住了。   江元化掐着他的下巴,幽幽问:“陆长渊是谁?”   “我……我叫错了……”   “所以,他是谁?”江元化面如寒霜,只觉得遍体生凉,执意问:“他是谁?”   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   “我不需要知道?”江元化浑身一僵,发出低低的自嘲声:“萧靖,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!”   他气得发抖,脖颈上青筋暴起,咬牙道:“你有没有心?”   曾经,江元化深信他爱自己,就算两人闹过不愉快,只要用心爱他,总能用真诚打动他。   遇到李睿后,他不确定了。   这个人,这个让他魂牵梦萦、得不到又不甘心放弃的小骗子,还瞒着什么?   另一个世界是怎么回事?   他的爱,有几分真假?   男人的大掌越来越用力,捏得手很痛。   萧靖痛呼一声,倔强道:“我的事,不用你管!”   “那你想让谁管?”江元化突然大吼,情绪激动:“你想让谁管?你说!”   萧靖吓了一跳,神色坚定:“反正不是你。”   江元化气笑了,明明被怒火折磨得发狂,却一忍再忍。   他只想知道真相,这也不行吗?   李睿是谁,还没有另一个李睿,这很难回答吗?   他在自己身边时,是一心一意的,还是想着别的男人?   江元化不敢深想,却事实摆在眼前,他不得不想。   原本,他不会有这种怀疑的,直到离开会所时,仍一无所觉。   开车回去时,一道闪电劈下,雷声震耳欲聋,他的思绪竟前所未有的清楚,如一只大手拨开云雾,被刻意忽略的细节,明明白白摆在面前。   他聪明一世,竟不怀疑李睿的身份,反而与他相处融洽?   江元化不得不深究。   或许,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,却不愿承认。   “萧靖,你最好没骗我,否则……”   他眼神可怕,恍若一只走投无路的孤狼,危险又疯狂。   “你放开我!”   萧靖一把推开他,立刻跑出门外。   反手关门,心跳得越来越快。   一转头,与三双看热闹的视线对上。   一旁的房门,伸出来三个脑袋,见他慌乱跑出来时,神情有些尴尬。   “我的好儿子啊,你……你们吵架了?”刁年很好奇。   萧靖白了他们一眼,不愿回答。   一转身,见楼梯上站着一个人,赫然是李睿。   这下子,不仅萧靖,就连偷听的三人都愣住了。   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  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,听到了多少?   “你上来。”言罢,李睿转身就走。   萧靖呆若木鸡,只想找个洞钻进去。   身后,刁吉装模作样说:“我的好哥哥啊,为难你了。”   阁楼里,两人盘腿坐下。   窗很小,不通风,气息极为闷热。   萧靖扯了扯衣领,“我把窗开大。”   “不必了。”李睿扯着他的手,让他再度坐下。   男人不怒自威,自有一方霸主的威慑,本就高大的身躯,更具压迫。   “我该叫你小侯爷,还是萧靖?或者,你还有别的名字?”   没想到,男人一开口就是逼问真相。   以前,他读过一些话本,不乏有南柯一梦之类的异谈。   而这里,不是一本书,不是一场梦,是真实存在的世界。   他为何能来回两个世界,又扮演着什么角色?   李睿本以为,他能闭目塞听,可一闭上眼,就浮想联翩。   真相,比他以为的更重要。   李睿喉头翻滚,压下满腔怒火,沉声道:“我要知道真相。”   萧靖一怔,垂眸道:“知道真相又如何?”   别说他们,就连自己都满腹疑团。   以往,系统总是吱吱喳喳的,自从世界壁垒出现裂缝,它就异常沉默。   剧情出了这么大的问题,主系统也没有警告。   其中,怕还有隐情吧?   李睿喉头一哽,露出一抹自嘲之笑:“我就问一个问题。”   他深深看着萧靖,一字一顿道:“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?”   萧靖一听,心隐隐刺痛,双手竟微微颤抖,哑声道:“我……小侯爷曾爱过你。”   原主爱他,爱到无法自拔,如飞蛾扑火般,连命都没了。   后悔吗?   萧靖不知道,也不能替原主回答。   “好!”李睿深吸一口气,竟没追问,“时机一到,你跟我回去。”   萧靖不言不语。   “你跟我回去,我就不再计较,不再追问。”   那时,他们还能再续前缘,不管别的是是非非。   若他同意,若同意……   还有一心一意爱他宠他,将他捧在手心里。   若不愿意……   李睿心有千千结,一想到他会不愿意,就难受得无法喘息。   那么,他的答案呢?   男人屏气凝神,心怦怦直跳。   然而,萧靖不答应,也不拒绝,仍保持沉默。   有时候,不说话已是答复。   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   李睿笑容苦涩,一颗心像被抛下油锅,痛得发紧。   眼眶微热,陌生的雾气令视线模糊不清。   他毕竟是一国之主,有自己的傲气,宁可默默舔舐伤口,也绝不示弱。   “你先出去吧。”嗓音中,罕见带着落寞。   萧靖点点头,不禁心如乱麻,离开了阁楼。   下楼后,三颗脑袋又伸出门外,眨也不眨的看着他。   刁吉挤眉弄眼,好奇问:“你们也吵架了?”   刁年点头:“我的好儿子啊,你若是有心事,一定要说出来,别憋在心里。”   “呵呵。”萧靖没搭理他们。   他已经够烦够乱了,就别再添乱了。   忽然,刁吉瞪大双眸,紧紧捂住小嘴,朝他身后指了指。   萧靖心里发毛,愣愣地转头,见陆长渊站在门外,朝他招招手。   今晚,真衰啊……   刁吉瞠目结舌,僵笑中不乏同情,让他浪,翻车了吧。   房间里,一片静默。   在男人深沉的目光中,萧靖浑身不自在,宁可他追问,或出言斥责,也不愿他保持沉默。   “师兄……”   对陆长渊,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。特别是,看到他那条空荡荡的手臂时,更心下不忍。   “师弟,你方才去了哪里?”话一出口,就后悔了。   师弟不喜欢自己多问,不问就是了,何必让他不开心呢。   萧靖口舌发干,在男人小心翼翼的浅笑中,不禁心下一沉,想坦白,又不敢说,很是矛盾。   “师兄,我有苦衷的……”   陆长渊深深看着他,招了招手,示意他靠近些。   萧靖不明所以,挪近了些,与他仅有三步之遥。   不料,男人直接伸手,将他搂在怀里。   两人肌肤相贴,能清楚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。   鼻尖,是浅淡的松香味,让人心慌意乱,萧靖轻言细语:“师兄?”   “师弟,让我抱抱你吧。”陆暔渢长渊抱着他,没敢用力。   只是,哪怕只是短暂的肌肤接触,也能让他心满意足,内心的疯魔也能稍稍平息。   “师弟……我的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一遍遍喊着他,似思念深入肺腑,每一声都带着深深的眷恋,“师弟,我很想你……”   萧靖心神不定,心跳得愈发激烈。   “师弟,你的心跳得真快。”陆长渊粲然一笑,眼中的浓浓爱意似水流淌:“你的心乱了,是……因为我吗?”   一言一语如魔音贯耳,轰的一声,萧靖羞红了脸,如万朵桃花开,渐渐迷人眼。   陆长渊轻笑,呢喃说:“若是为了我,那就好了。”   “你……别胡说……”   “好,我不说。”话虽如此,男人的笑容却愈发灿烂。   两人轻轻抱着,呼吸缠绕,悸动的心已无法平静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77章第77章   当萧靖出来时,双颊绯红,呼吸微微有些喘,眼波似水潋滟,美得不可方物。   一转身,又碰到了偷听三人组。   他们被抓包,也属轻车路熟,只可惜什么也听不到。   不过,看他羞涩忸怩的样子,难不成没吵架,还……   刁年偷偷拍了拍刁吉的手臂,暗示他醒目点。   刁吉撇撇嘴,虽不情愿,可敌不过好奇心,连哄带求,将萧靖拖进房间里。   下一刻,门被反锁。   三人将萧靖围住,激动问:“怎么样,什么情况?”   “什么什么情况?”萧靖想走,又被按下。   刁年清了清喉咙,拿出大家长的姿态:“我的好儿子啊,你可千万得想清楚,江总才是你的良人,傍上他,我们就全家不忧了!”   刁母一听,也频频点头:“是啊是啊,江总好啊,就要江总!”   “你说话真没水平。”刁年瞪了她一眼,颇为嫌弃,自认为讲理道:“江总是什么人,我们可不能得罪了他。”   萧靖满头黑线,他已经够烦躁了,“你行,你上吧。”   刁年被噎了一句,没好气道:“若江总看得上,我立刻主动送上门!”   话音刚落,几人纷纷看着他。   “我……我开个玩笑嘛。”刁年摸了摸鼻子,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,也有些尴尬。   刁吉头都大了,叹气道:“我的好哥哥啊,你可千万别翻车,如果你真的要衰,也别连累我们。”   “就是!”刁母连声附和:“你别害了我们!”   “呵呵。”萧靖笑了笑,离去前说:“明天一早,我就让他们错时段离开。”   清晨,微风和煦。   萧靖还在睡觉,就被摇醒。   眼前,是一张肥胖的脸,笑得精明。   “我的好儿子啊,你快起床哈,乖乖的,别睡懒觉了。”   萧靖打了个寒战,一看时间,无语道:“这才四点。”   “四点好啊,一日之计在于晨嘛。”   刁年笑得见牙不见眼,将他从床上拖起来,温柔哄着:“雨停了,你快让那三个男人都离开吧。”   “乖儿子,你一向最听话了?”   萧靖抖了抖,咬牙道:“再恶心人,你就自己去!”   刁年笑嘻嘻的,脾气好得不像话:“好好好,我不说了,你快起来,先起来哈……”   拖着疲倦的身躯,萧靖敲响了江元化的房门。   昨夜,两人起了争执,再见时,脸色都有些难看。   萧靖站在门外,眼神没有看着他,“不早了,你先回去。”   江元化深深看他一眼,等了等,也没有一句解释,不禁冷笑连连,抬脚就走。   昏黄的路灯下,两人一前一后。   “我走了。”陆长渊寒声说。   可说完后,他的双脚仍一动不动。   下一刻,他又说:“我走了。”   萧靖心情复杂,淡淡说:“好。”   “呵,好,好……”江元化一听,脖子都绷紧了,脸色冷如寒霜,失望透顶了。   小车渐渐远去。   送走一个人,萧靖松了口气,一转身,就见李睿站在不远处,直勾勾看着他。   萧靖:“!!”   “谁离开了?”李睿走过来,看向雾气中,“你刚才跟谁在说话?”  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   萧靖有口难言,穿书并非他的意愿,可原主遭受的痛苦又不是假的。   李睿上前两步,掐住他的手腕,森森问:“那人是谁?”   萧靖张口结舌,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   忽然,刁吉走了出来,揉着眼睛说:“那个落魄亲戚走了?嘿嘿,住了两天,他可算走了。”   打了个哈欠,他又迷迷糊糊问:“一大早的,你们在干什么呢?”   他来后,僵局瞬间被打破。   刁吉似乎还没睡醒,看着李睿的着装,提议说:“我带你去买衣服吧,毕竟我的好哥哥从不带人回家,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总得表示一下。”   从不带人回家?听到这一句话,李睿的脸色稍缓。   实话说,他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,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,总得入乡随俗。   “你……去吧。”萧靖挤出一抹笑,安抚道:“待你回来,我们就去海边走走。”   很快,在刁吉的软磨硬泡下,两人乘车离去。   如今,就只剩下一个人了。   偏偏,师兄不是一般人,两人的羁绊最深,也最难了断。   忽然,身后响起一道声音:“这就是你隐瞒的真相吗?”   萧靖浑身一僵,愣愣的转过,整个人如坠冰窟,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咽喉,说话都费劲儿。   “师兄,你……你怎么……”   他怎么来了,看到了多少,又听到了什么呢?   陆长渊站在不远处,一双血眸阴森得可怕,“师弟,在别的世界里,你还招惹了别人吗?”   萧靖喉头一梗,心中仿佛坠着一颗铅石,哑声说:“是。”   陆长渊一听,脸色变了又变,可一双血眸却愈发阴邪。   空气,令人窒息。   男人深深呼气,无奈又失望,原以为自己才是他的唯一,没想到,他不过是其中之一。   过往的点点滴滴,两人的情感纠葛,到底有多少是真,多少是假?  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,“我跟他们是一样的。”   萧靖双唇发干,明明可以欺骗他,仍点头承认了。   这一刻,心中苦苦压抑的心魔再度亮起了獠牙,一遍遍在耳边说着他的绝情,他的欺骗。   魔音入耳,足以令人发狂。   脸色变得狰狞,魔纹越来越深,一双血眸如寒冰冷漠,只一眼,足以冰封万里。   忽然,天空乌云大作,狂风席卷大地,砂石弥漫,视野一片模糊。   “呵呵,呵,呵呵呵……”陆长渊自讽的笑。   随即,他越笑越大声,越笑越癫狂,如一只狂怒的野兽,毫无理性可言。   刹那间,他仰天长啸,竟在狂风中,强势破开了世界壁垒。   半空中,露出一条诡异的裂缝。   陆长渊衣袖一卷,竟带着萧靖,突破世界壁垒,去往另一个时空。   天旋地转。   当视野再度清晰时,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。一个巍峨宗门矗立于大地之上。   是剑宗,陆长渊带他回到了剑宗。   一路上,陆长渊御剑而行,身上魔气滚滚,却没人敢拦他。   其实,不少人都见到了那一道阴邪的遁光,在威压离去后,这才惊觉,他们已冷汗涔涔。   一时间,门下弟子们都轰动了。   “那是谁?”   “除了那一位,还能有谁?”   “怎么,他不是去魔界了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   “噤声!敢议论真君的去向,你不要命了?”   “也是,那一位是何等人物,别说是剑宗,想去哪,都怕是如入无人之境吧。”   天道之下,陆长渊离飞升仅有为半步之遥。   明渊真君的威名太盛,哪怕是刚刚修炼的弟子,也对他的名讳如雷贯耳。   每当听到明渊真君时,往往还能听到另外一个名号——青莲真人。   难不成,另外那一位就是青莲真人?   传闻,明渊真君煞费苦心,只为寻得青莲真人。如今看来,他竟是得偿所愿了?   多久了?那两位天之骄子终于再回到灵光峰,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云吧。   两人回来后,惊动了剑宗上下,就连其他门派都收到风声,纷纷派出弟子探查情况。   没别的,他们曾多次派人围剿明渊真君,都铩羽而归,若他决意报复,各大宗门怕是有一场血光之灾。   灵光峰上,桃花盛开。   陆长渊寒着脸,将萧靖放下后,竟一言不发就前往洞府。   萧靖站了片刻,看着熟悉的景象,心里百感交集。   微风拂过,桃花落了满地。   萧靖伸手,接下一朵花瓣,在心情稍稍平复后,也回到洞府修炼。   多久了,他再度修炼,却毫不陌生,晦涩的法诀仿佛烙在灵魂深处,似从上辈子就开始修炼了。   当晚,夜黑风高。   萧靖仍在打坐修炼,修为已稳稳停在了金丹巅峰。   群星闪烁,一道黑影遁过,再厉害的人物都难以寻到其踪迹。   此刻,陆长渊神思恍惚,像入了魔,又像在梦游,整个人浑浑噩噩的,偷偷潜入萧靖的洞府中。   他的隐匿之术早已出神入化,若不是有意现身,无人能窥探他的踪影。   眼中,倒影着一人的身影,很美,很傲气,他的光芒如明月皎洁,足以令人神魂颠倒。   陆长渊眷恋的看着他,不时走近一步,又走近一步,见他没有察觉,不进又走近两步,直至停在三步之外。   只要他一伸手,就能触碰到他的脸,就能将他拥入怀中,若再霸道些,还能夺尽他的呼吸,让他瘫软在自己的怀里,眼里唯有自己,脑海里想的也只能是自己。   陆长渊心想,若他还敢逃,不管是哪一个时空,哪一方世界,他都要以手中之剑,强势破开世界壁垒。   要找到他,抓到他,将他带走,藏在谁也寻不到的洞府中,让他由心到身,只属于自己。   让他的口中再说不出狠心的话,让他的眼中再次充满柔情爱意。   那时,自己还要将他拥在怀里,一遍遍诉说着深情,一次次亲吻他的小脸。   每当夜晚来临之际,两人还要相拥而眠,若有幸,或许还能在梦中相遇。   梦中,他们依然会深爱彼此,没有人会插足,更不会有怨恨。   “师弟,我的师弟……”   陆长渊鬼使神差的伸出手,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。   忽然,萧靖蓦然睁眼,微妙的预感如羽毛轻抚心头,轻轻说:“陆长渊……”   陆长渊一愣,深深看着他的眼眸,缓缓现身。   这一刻,两人挨得很近,呼吸纠缠,沉默中,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。   萧靖问:“你来干什么?”   陆长渊欲言又止,在他的注视中,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,口是心非说:“你许久不曾回来,我怕你不习惯,被师傅责骂。”   “好歹,我也是你的师兄,若你偷懒不肯修炼,我也脸上无光。”   他想了想,又给出另外的理由:“我非要带你回来,若你心存芥蒂。被心魔缠身,我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。”   “不过,灵光峰上唯有我们师兄弟二人,你不必有压力,更别多想。”   “况且,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,并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   陆长渊越解释,就越像掩饰,说着说着,声音渐渐变小,这般拙劣的借口,连他都难以置信。   说来懊悔,他怎么就说出这般拙略之言?明明只是想过来看他一眼,大可不必解释的。   想着,他起身就走。   男人离去的背影,竟说不出的落寞,萧靖鬼使神差,突然从后面抱住他。   这一抱,足以让人发疯。   狂风袭过,萧靖站立不稳,被男人狠狠的压在身下,肆意拥吻。   男人的腰背很雄壮,也很烫,被他夺尽吸时,指尖都麻了,思绪空空。   许久后,男人这才一脸餍足的舔了舔下唇,轻叹说:“师弟,我要将你锁在洞府里。”   言语间,男人神色疲倦,仿佛许久都不曾入睡了。   萧靖轻抚他的眉头,轻轻抱着他的后背,柔声说:“你睡吧。”睡着了,就不会这么累了。   陆长渊的眼皮越来越重,嘴角却泛起甜蜜的笑容,躺在师弟的身旁,嗅着他清甜的幽香,已是极大的满足。   “师弟……”   “我的师弟……”   一遍又一遍,口中呼唤着心爱之人。   萧靖心乱如麻,“什么?”   “师弟,我……我想和你结为道侣……”   此言一出,陆长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不敢错过他的一言一语。   然而,萧靖却并未正面回答,只说:“你累了,快睡吧。”  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,可陪伴在他身边就很甜蜜。   渐渐的,男人陷入了沉睡中。   看着他疲倦的睡容,萧靖垂下眼,将满腹心事都藏在心底。   随后,他走出洞府,一个人在山上走来走去,躁动的心这才缓缓平复。   五天,转眼即逝。   两人一起修炼,日子过得平淡如水,又隐隐荡漾着甜蜜的清波。   一天,含丹真人来了,师徒俩许久不曾见面,很是想念。   萧靖大喜,问了许多他的近况。   含丹真人只说好,忧愁的事一概不说。   慢慢的,含丹真人叹了叹气,缓声问:“你和长渊,你们……是怎么回事?”   萧靖垂下眼,心里五味杂陈,有许多话想说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   自从回来后,他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,各种情绪交织,令人无所适从。   见他不说话,含丹真人也不勉强,叹了口气,心有余悸说:“那一天,长渊被一路追杀,九死一生,这才能活命。”   被正邪两道修士追杀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   况且,在以逆天阵法将萧靖送出这方世界后,他体内的魔气就几近耗光。   幸好,他够狠,对敌人也狠,也不知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伤,是什么样的心境支撑着他杀出一条血路。   从那以后,明渊真君的名头就成了一个禁忌,无人敢提,也无人敢惹。   那一场大战,更是成了一个忌讳,仿佛是众人心中的一根刺,是一个耻辱。   含丹真人说的简单,可萧靖心知,他能活着绝非易事。   想起男人疲倦的容颜,萧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。   含丹真人对这两个徒弟亏欠良多,倘若他们能一解恩怨,也是一桩幸事。   “靖儿,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,我不敢插手,但……”   “长渊一直爱着你,他不敢让你失望,也不敢输,他宁可一死,也不愿让你受到伤害。”   萧靖喉头一哽,低低说:“我都知道。”   含丹真人离开后,萧靖一个人呆坐了许久。   鸟儿啼叫,在地上蹦来蹦去,好奇瞥了他几眼。   萧靖指尖微动,愣愣地往门外走去,走着走着,就来到了陆长渊的洞府外。   往里走,竟然并未受到禁制的限制。显然,陆长渊的洞府是能让他随意通行的。   一踏入,萧靖就被阵阵哀嚎声惊到。   神识一探,陆长渊魔气滚滚,痛得不时哀嚎打滚,不时以头抢地,甚至一遍遍击打着自己的经脉。   萧靖一惊,惊诧于他的自虐,心一慌,又退出了洞府外。   这时,凉老从戒指中飘出,叹息说:“明渊小子的修为已压不下去了,他必须要飞升,否则连天道都容不下他。”   偏偏,他心中尚存执念,心魔一日不除,就日夜饱受折磨,若强行飞升,必将沦落。   萧靖心头一痛,追问:“那该如何是好?”   凉老说:“要除心魔,就得放下执念,就得断七情六欲,可他心爱着你,断情绝不可能。”   “为今之计,可以斩出一,到红尘中历练,历练所得,亦是本体所得。”   斩,到红尘中历练,是不少大能斩的法子。   言罢,凉老看着他,幽幽问:“若明渊小子真斩,历练红尘,你该如何是好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萧靖想了想,若他是原主,必不能坐以待毙的。   “如此一来,我也会斩出,他去到哪一方世界,我就跟到那一方世界。”   刹那间,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白光,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破开一道口子。   阳光落下,记忆一一浮现。   除了系统灌入的记忆,竟还有许多书中没有的细节。   从被师父捡走到楠枫穿书,足足几十年,萧靖竟想起了……   全部记忆。   随即,穿书前的记忆渐渐远去,逐渐记不起来了。   这一刻,萧靖瞳孔放大,脸色极其难看,浑身止不住地颤栗。   凉老连连叹息,“看来,你想起来了?”   萧靖脸色煞白,在心里大喊:“系统——”   “系统,你出来!”   喊了几遍,依旧无人应答。   “所以,你不出来,是默认了?”   直到此刻,脑海里才想起熟悉的声音:“宿主,你最忠心的系统为你服务。”   萧靖喉头一紧,哑声问:“怎么回事?”   系统沉默一会儿,才说:“你无权限知道。”   无权限?好,好一个无权限。   不知何故,萧靖又哭又笑,引起了男人的注意。   陆长渊一闪身,出现在他的面前,见他满脸泪水,心痛问:“师弟,你怎么了?”   “我想起了往事。”   陆长渊只当他仍心存芥蒂,欲言又止。   萧靖泪流满面,痛苦道:“我想起了……”   “我们全部的过往!”   不止系统提供的记忆,也不仅书中的剧情,而是全部。   所以,那些记忆是怎么来的?   为何他会这么痛苦,像亲身经历了那些事,明明他只是一个任务者。   心很慌,泪水直流。   “我是萧靖,萧靖就是我。”   陆长渊大为不解,“你本来就是萧靖。”   萧靖摇摇头。   不,他是萧靖,也是书中的萧靖!   为了验证,萧靖一把推开他,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下一刻,命令系统带他去往另一个世界。   夜很黑,风很冷,萧靖出现在王宫中。   宫中无人敢拦他,不多时,就见到了李睿。   “靖儿,你怎么来了?”   在见到李睿的那一刻,记忆又裂开一道口子,阳光穿透,阴谋无处遁形。   萧靖脸色煞白,整个人已摇摇欲坠。   “李睿,你是李睿……”   “我当然是李睿,你,你究竟怎么了?”   一声凄厉的长啸后,萧靖转身就跑。   他也想起来了,在这方世界,原来他并不是过客。   什么书,哪来的剧情世界,不过是一个谎言,一场阴谋。   “系统,你出来,你出来啊!”   “宿主……”   “你是什么鬼东西,你说!”   系统见他几近崩溃,罕见沉默了。   若没有时空动荡,若陆长渊没带他回去,若凉老不提醒,他也不会突然觉醒尘封的记忆。   偏偏,种种巧合下,有了现在这一出。   这就是连主系统都摸不透的命运吗?   埋藏真相,是为了保护。因为真相,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。   这一刻,萧靖想到了许多许多。那一些本不该想起的,但偏偏又是属于他的记忆,全都浮现在脑海。   前世,他与陆长渊一起长大,一起修炼,度过了快乐的年少时光。   在柳元白出现后,他们就越走越远,在一次次绝望中,连泪水都干涸了。   后来,陆长渊已至元婴巅峰,为了飞升,斩出两个到红尘中历练。   萧靖心很痛,又不甘心,也斩出两名随他而去。   可不管是上一辈子,还是这辈子,不管是哪一个时空,他都被厌弃,皆惨死收场。   说来,凉老还是他的机缘,后来才被陆长渊所得。   凉老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大能,见他心灰意冷,于心不忍,以逆天之法,令时光倒转。   他想着,若青莲小子能死心,能斩断羁绊,也未尝不是幸事。   系统,则是预料之外的一缕契机,连凉老都摸不透它的底细。   而这一世,已是第三世。   可惜啊,两人的羁绊太深,已无法斩断。如此,就让他们再次选择吧。   逆天,终将遭到天谴。   凉老的身影飘荡在空中,渐渐消散,可面容依旧慈祥:“青莲小子,你别哭,我苟活了成千上万年,早该死啦。”   “我这条老命,也算值了……”   灵魂化成星光,消散于天地中,系统也随之消失。   萧靖途逢大变,整个人都像着了魔,哭着笑着,御剑而逃。   这一路,他不知该去哪儿,眼泪已流干。   飞剑遁过,他见到天地苍茫,领略山河湖泊的雄壮,心情却依旧不能平复。   天大地大,他随大雁南飞。   忽然,一大遁光闪过,将他拦下。   定睛一瞧,正是陆长渊,他神色疲倦,眉眼中流露出慌张,“师弟,你为何出了剑宗?”   萧靖冷冷看着他,不发一言。   陆长渊不明所以,小心问:“你怎么了?是有人让你不开心了吗?”   萧靖的眼中一片冰冷,竟比以前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。   “我去哪,用得着跟你说吗?”   陆长渊一愣,慌乱问:“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明明之前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变了。   萧靖但笑不语,可笑意不达眼底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是彻底慌了,近乎讨好的笑:“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   萧靖反问:“有吗?”   “呵呵……”他冷笑连连,毫不客气道:“如果真有,那也是我是耍你的,你不会当真了吧?”   陆长渊心头一痛,连假笑都做不到:“师弟,不管我做了什么,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,我向你道歉。”   其实,陆长渊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,可这一次,能深深感觉到对方的决绝。   他的冷漠如千年寒冰,深深刺痛了心。   陆长渊缓缓上前,小心握住他的手腕,近乎祈求道:“师弟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“放手!”萧靖依旧冷漠,眼中的厌烦不加收敛,“你别碰我。”   然而,陆长渊哪里敢放开他,越不安,就握得越紧。   “师弟,我们回去吧。”求求你了……   这一刻,陆长渊的眼眸都红了。   萧靖冷笑一声,想扯出手,又抽不出,寒声道:“我再说最后一遍,放开我。”   “我不放,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。”   “哦?就算死,你也不放?”   “是。”   下一刻,胸膛一阵剧痛。   陆长渊愣愣低头,一把剑穿透了肩膀,离心脏仅有一指。   然而,伤口再痛,也不及心痛。   怎么了?这到底是怎么了?   萧靖一把抽出剑,冷笑说:“这是你自找的。”言罢,转身就走。   陆长渊想追,却见其回头一望,那眼中的冷漠如一道道钢针扎在脚上,令他无法再动弹半步。   伤了陆长渊后,他继续南下。   南土,修士们并不争强好斗,论道的声音比比皆是。   萧靖难得放松,走到一处酒楼酒楼中。   这里,很是热闹。   旁边一桌,坐着两名修士,见萧靖独自一人,竟邀请他一同饮酒。   萧靖愣了愣,对他们的热情感到惊讶。   无奈,对方太过热情,好像他不喝一杯,就是不给面子。   这热情好客的模样,更像凡人,而不是一心修行的修士。   萧靖笑了笑,也并未拒绝,与他们同坐一桌。   “这位道友,我敬你一杯。”   萧靖也不露怯,大大方方说:“请。”   酒过三巡,众人渐渐熟悉,说起话来,也热切许多。   这时,一名留着大胡子的男修道:“最近,修仙界平静了许多,都有些不习惯了。”   另一名样貌娇俏的女修点点头:“可不是,自从明渊真君沉寂,就少了许多趣闻。”   听他们提起陆长渊,萧靖眉头一动,多留了一个心眼。   “这位道友,你对明渊真君也感兴趣?”大胡子男修一脸兴奋,夸夸其谈:“唉,他乃一代剑尊,奈何跨不过情关,若再不能突破大道,怕是要陨落了。”   陨落?这个词太过陌生,萧靖未曾想到,他也会陨落。   这时,娇俏女修连连叹息,“可惜啊,他堕魔了。”   随后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说着陆长渊的惨状。   萧靖不愿再听,心里说不出的感受,便与他们拱手道别。   看着山河,萧靖不禁想,他如今在何处呢?   同一时间,陆长渊正去往天一门。   他心怀着执念,定要求一个答案。听闻,天一门有沟通天地大道的秘术,能窥见一个人的命运。   然而,陆长渊已成魔头,在修仙界是人人喊打的存在,天一门不待见他。   那一天,也不知陆长渊经历了什么,或者说付出了什么代价,只知,当他走上天一门的天梯时,已伤得不成人形。   天一门中,三位长老看着这一幕。   怀庆长老掐指一算,惊讶道:“天机仍是一片模糊。”   另一名长老叹息,“有情终被无情恼,明渊真君也曾横扫一方邪魔,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活不久了,何必不一心一善呢?”   两人点点头。   这时,怀庆长老拿出一枚古币,“让上天来决定吧。”   古币一抛,天机立现。   刹那间,怀庆长老现身,“明渊真君,你当真要知道答案?”   “是。”   怀庆长老摇摇头,将他带到天一门的禁地,一块巨大的影石前。   “此乃我天一门的镇门之宝,三生影石,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。”   “可知道过去和未来,未必是一件好事,你可得想清楚。”   陆长渊眼睛坚定:“我要看。”   法决纷飞,三生影石被启动。   陆长渊站在前面,身影投在三生影石上。   一时间,白光大作。天下苍生的一道道影子快速从中闪过。   忽然,一到身影豁然出现,正是陆长渊。   白光一闪,画面浮现。从他一出生,到剑宗修行,到遇到师弟,又收了柳元白为徒,种种经历,都一一看在眼里。   过往中,他对柳元白有多怜惜,就对师弟有多狠心。   忽然,又一道白光闪过,他已是元婴巅峰。   为了大道有成,为了那一缕契机,他竟斩出两个,去往大千世界中历练。   这一幕,被萧靖看到,他泪流满面,不愿与师兄分别,竟也斩出两个,随他去往大千世界。   而他的两个,赫然是李睿和江元化!   不管是这一方世界,还是另外的两个世界,他对师弟依旧狠心,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他,令他心如死灰,最后死得惨不忍睹。   或许,是萧靖太绝望又不甘心,燃烧神魂,只为求得最后一个机会,凉老助他一臂之力,便有了两人的这一世。   陆长渊这才惊觉,他与师弟还有上辈子的渊源。   怪不得师弟会如此决绝,想必也是想起了过往吧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难以承受,又哭又笑,又喊又叫,像一个没有神智的疯子,一路跌跌撞撞,恨不得死了才好。 第78章第78章   开平城,南土一小城镇,修士和凡人聚居,城中颇为热闹,   萧靖漫步其中,看着人声鼎沸的街头,嘴角微扬。   忽然,一个样貌平平的老者叫住他,“这位仙人,您需要丹药吗?”   他笑容慈祥,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。   萧靖走过去,拿起一瓶丹药,刚要问价,却顿住了。   “这位仙人,是这瓶丹药不合您的心意吗?”   萧靖深深的看他一眼,放下丹瓶,转身就走。   走着走着,一瘦弱的孩童不小心撞着他,捂着额头,连声哎哟。   萧靖拍了拍他的发顶,刚要说话,又顿住了,眼中尽是寒霜。   孩童见他不语,不免惶恐,“仙人……”   萧靖不言不语,抬脚就走。   如此一来,他也没了闲逛的心思,慢慢走出城外。   微风和煦,花香怡人。   不多时,前方有一棵千年桃树,开得正茂盛,朵朵花瓣随风飘扬。   萧靖看着那一株桃树,没有一丝欣赏的意味,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,又转身离去。   在他离去后,桃树白光一闪,化作一个人,正是陆长渊。   往后,不管萧靖去到哪里,总会遇到陆长渊。   有时,他化作一摊贩;有时,他是一名小修士;有时,是一棵树,偶尔又化作一块大石,甚至是一只鸟儿飞过他的头顶。   陆长渊为了见他一面,以不同的面貌与他擦肩而过。   说来奇怪,哪怕他化作一株草,也能被一眼识破。   然而,萧靖明明看穿了他的伪装,却一言不发,对他视若无睹。   一路上,萧靖不时被人追杀,不乏有元婴大能,虽落魄,也总能全身而退。   渐渐的,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少。   这一天,萧靖终于停下脚步,他缓缓转身,对着路边的一棵大树说:“你出来。”   大树随风摇晃。   萧靖冷笑一声,“再不现身,我就走了。”   这时,白光一闪,大树化成人,却不敢走近一步。   “你还要跟我多久?”萧靖冷冷看着他,毫不客气说:“就算我被人追杀,又与你何干,用不着你插手。”   陆长渊张口结舌,在他的责备中,并不辩驳。   不料,他的沉默让萧靖愈发生气,“我说的话,你听到没有?”   男人点点头。   萧靖脸色铁青,冷哼道:“天大地大,你我各走一边,你别再跟着我。”   陆长渊摇摇头,“我不走。”   “不走?”萧靖气笑了,眼神如寒冰冷漠。   “你以为你是元婴真君,就能为所欲为了?”   “你以为你修为高深,我就要任你磋磨了?”   “还是说,你以为你赖着不走,我就会对你多看一眼了?”   陆长渊神色落寞,任打任骂,就是不肯走。   一路上,两人一前一后,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,不管萧靖去到哪里,他都像一个影子,远远跟着,既不靠近也不干涉。   萧靖恨透了他,想跟,就让他跟着,大不了把他当做空气。   桃花盛开,满山花香。   忽然,乌云四起,大地黑压压。   萧靖抬头一看,见大雨将至,便赶往一山洞中,暂时避雨。   很快,狂风大作,大雨倾盆,山林中的气温顿时降了好几度。   山洞外,大雨无情拍打的大地。   一人影站在雨中,似阴魂不散,不愿离去,也不敢走近,愣愣地站在原地,看着山洞的方向。   洞中,火光四射,一道人影略显消瘦。   萧靖闭目塞听,静静的打坐修炼,可雨声大吵,使人心神不宁。   睁开眼,那道阴魂不散的人影依旧在山洞外。   萧靖很烦躁,转过身去,又继续打坐修炼。   然而,他的心早已乱了,又如何修炼?   没多久,他又缓缓睁眼。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外,思绪万分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大雨依然磅礴,恍惚中,那道人影直直倒下。   萧靖大惊,立刻冲出洞外,将他带到山洞中。   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,萧靖又气又恨,只想把人扔出洞外,可见他满脸倦容,又忍下了怒火。   不多时,男人迷蒙睁眼,看到朝夕暮想的倩影时,开心得像个孩童,“师弟……”   萧靖撇过头,冷冷说:“别叫我师弟。”   陆长渊小心的看他一眼,轻声喊:“师弟……”   “让你别喊我师弟,你没听到的吗?!”   可这一次,陆长渊没有退步,即使被骂,仍执意唤他师弟。   此时,萧靖也来气了,瞪他一眼,径直转过身。   一时间,洞府中安静得过分。   火光跳动,两道影子摇摇曳曳。   陆长渊满怀心事,看着他的背影,声音沙哑:“师弟,你是不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?”   萧靖一听,身躯僵如盘石。   这一刻,陆长渊早已悔恨,一心想弥补。   然而,萧靖早就厌倦了他的道歉之言,抬了抬手,烦闷说:“你不必再说,我们已两清,是我识人不清,是我自作自受,怨不得别人。”   陆长渊呼吸一滞,小心地解释,如初坠爱河的小傻子,说话都结结巴巴的。   忽然,萧靖站起身,指着洞外说:“你走吧,走得远远的,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。”   陆长渊眼眶一热,缓缓摇头。   “好,你不走,我走!”萧靖深吸一口气,冲入雨中。   陆长渊起身相追。   大雨拍打在身上,凉意刺骨。   下一刻,陆长渊抓住他的手腕,追问:“师弟,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,你还爱我吗?”   “爱你?萧靖气笑了,抹了一把雨水,冷冷说:“我就是瞎了眼,也不可能再爱你。”   岂料,陆长渊摇头,坚定道:“我不信。”   “你不信?你凭什么不信?”   “因为我用了一种秘术,若你不爱我,我立刻就会心碎而死。”这等极端的情咒,已失传了千百年。   “什么?”萧靖愣住,破口大骂:“你别在我面前发疯!”   陆长渊一听,留下两行热泪,哽咽道:“我是疯了,我早就疯了!”   或许,在萧靖死心时,在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,他就没有了回头路。   若师弟不再爱他,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?   恍惚间,两行热泪淌下:“师弟,你还爱我的对不对?”   萧靖怒不可揭,挥开他的手,顿时消失在茫茫大雨中。   两人再度不欢而散。   与他分别后,萧靖已无心游历,在各大城池中游走,像一个孤魂野鬼,一颗心无处安放。   定波城,一中等城池。   踏入城门时,耳边是热闹的擂鼓声,鞭炮齐鸣。   萧靖心下奇怪,随着人流往前走。   眼前,一新郎骑着骏马,他意气风发,笑容如花开灿烂,不时回望轿子中的新娘。   路上,不断有人恭贺,新郎官也不露怯,拱手致谢。   原来是一对新人大婚。   萧靖看着这对新人,恍惚间,竟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,那一个人也是用同样灿烂的笑容在回望着他。   萧靖打了个寒战,用力眨了眨眼,这才摆脱迷幻。   多久了,他一直恍恍惚惚,那一道挥散不去的人影反复出现在脑海里,出现在眼前。   萧靖想,或许他也中了秘术吧,若不然,为何还心心念念着陆长渊?   苦笑时,一道传讯符飞到手中。打开一看,竟是陆长渊的传讯,请他前去一趟。   怎么,他遇到麻烦了吗?   遁光一闪,他的速度已逼近极限。   这一刻,连他都没有想到,当得知陆长渊有危险时,会不再淡定。   不远处,万道惊雷落下,那毁天灭地的天威令大地的为之颤抖。   周围,不少修士在驻足观望。   萧靖不停顿,直直飞入天劫中心,引起一片哗然。   阵法中,陆长渊倒在血泊中,气若游丝。   萧靖大急,给他灌下一瓶又一瓶的丹药,又用灵气为他疏导经脉。   这时,天威大怒,降下一道天雷,萧靖不躲避,一剑断之。   天劫受到挑衅,怒吼着,要将这蝼蚁碾成飞灰。   云层中,酝酿着数道九霄紫雷。   萧靖心头一跳,心知,若那一道紫雷落下,他将死无葬身之地。   可他不能遁去,否则,死的不是自己,就是陆长渊。   提身飞到半空,握紧手中之剑。   忽然,一道身影挡在身前,陆长渊回头,明明满身是血,仍笑着说:“师弟,你别怕。”   顷刻间,九霄紫雷咆哮着,横扫大地。   陆长渊一剑斩断雷劫,衣袖一卷,带着萧靖逃走。   原来,他迟迟不肯飞升,可这方世界已容不下他的境界,遭到天谴。   半日后,雷劫散去。   陆长渊没忍住,「哇」的吐出一口鲜血,两人直直从空中掉落。   萧靖眼疾手快,立刻反抱着他,落到一山谷中。   “师弟,我真没用。”明明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,却置他于危险之地。   萧靖喉头一哽,垂下眼。   这时,陆长渊缓缓闭上双眸,苦涩说:“你走吧。”   “好。”说到底,萧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。  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陆长渊没忍住,又吐出一口鲜血。   其实,他的修为早已压不住,可心魔缠身,若强行飞升,必九死无生。   他可以死,但不能告知师弟。   三日,最多三日,天劫将会再度到来。那时,将是他的死期。   还有三日,若能再见他一面,那该多好啊。   每一分每一秒,都在煎熬中苦苦思念着那一抹身影。   第三天,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大地,狂怒的天劫在云层中酝酿。   陆长渊缓缓坐起身,眼神一片坚定,手持一把剑,走出阵法中。   下一刻,他又见到了师弟。   怎么,是幻觉吗?   “师弟?”   萧靖看着他,认真问:“陆长渊,你可还爱我?”   陆长渊一怔,似不解其意,仍默默点头,“我爱你,今生今世。”   “好,那你发誓,若再负我,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   陆长渊神色恍惚。   “怎么,你不肯发誓吗?”萧靖像下定了决心,轻声说:“陆长渊,我们在仙界重新开始吧。”   这一刻,陆长渊潸然泪下。   “师弟,我发誓,今生今世定不再负你,不再让你哭,让你委屈。”   “从今往后,我将将用尽生命去爱你,珍惜你。”   萧靖:“好。”   陆长渊又哭又笑,将他紧紧拥在怀里。   他们错过了太多,错过了太久。陆长渊想,他何其有幸,才能得到原谅。   往后余生,一定会加倍爱他,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。   顿时,心中的执念一去,心魔随之消散。   天劫落下时,陆长渊挥下一剑,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修仙界,在天地生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。   天劫散去,降下接引的飞升通道。   陆长渊牵着萧靖手,飞升仙界。   这一幕,被万万人看到,不禁感慨万分。   在萧靖飞升仙界后,另外两个世界的也随之消散,而陆长渊并未收回。   与此同时,李睿坐在龙座上,看着朝中文武百官,心中隐约觉得失去了什么。   眼神一扫,目光停在老侯爷的身上,他年纪已大,侯府中已无子嗣后代,也算可怜人。   罢了,就允了他告老还乡吧。   同一时间,江元化的车开到刁家别墅外。   一下车,竟心头一痛,仿佛忘记了什么,就连为何来这里,都不太记得了。   这时,刁年跑出来,点头哈腰道:“江总,您是来找吉儿的吗?”   “不是,我来找……找……”   “你另外的一个儿子。”   刁年神色诧异,笑着说:“江总,我只有一个儿子呢。”   是吗?对了,确实只有刁吉。   不过,那小子心术不正,又爱慕虚荣,自己怎么可能来找他?   罢了罢了,不想了,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。   小车渐渐远去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明天,还有一章宋听枫的番外噢,可选择性订阅! =已完结=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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